第28章

圓橙 4343 2024-11-12 10:28:38

  她忽而一抖,蹲到發麻的雙腳瞬間不聽使喚,低燒的乏力,低血糖的目眩,所有的所有加諸一身。


  她來不及驚呼,身體隨即重重向下墜去。


  與蔣成瞬間伸出來攔的雙臂錯身而過。


  那一秒。


  她耳邊突然響起夢中,小小的蔣成推開她時,最後說的話。


  【如果你不開心,就不要生這個孩子,生了這個孩子,你也不會愛他。】


  【如果,你以後嫁的真的是我,你問我,我會告訴你,不要生……不要難過。】


  “阿沅——!”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裡不是懷孕事件的結局哈。


  沒這麼狗血!!這件事的主動權一定交在阿沅手裡,謝謝大家!久等惹。以後還是盡量九點準時更。


  以及,看到好幾條評論說這個夢的問題,我…真的好無奈,在作話解釋下吧,也是引用我對評論中的某條解釋。


  這個夢不是為了過渡,也不是為了生硬的轉折,是為了呼應前面關於蔣成家庭關系的伏筆。他的家庭怎樣塑造了他的人格?這種情況下再生一個孩子是否是在重復蔣成小時候同樣的悲劇?這是舒沅和小蔣成的對話,更是舒沅和自己的對話。


  我選擇把這個夢放在這裡,是為了在適當的時候(討論一個孩子出生成長的必要條件)來引出對人物更深層次的理解。


  我明白在鹹鹽裡不必探究到這一層,看起來會像是靈異?煥顏?但是這個夢正是建立在舒沅對蔣成童年有一定了解的基礎上,不是平白無故的突然加深人物邏輯,也不會對現實產生影響。大家沒有這樣的經歷嗎?我曾經很多次夢到曾經很喜歡的那個人,夢到他來找我,雖然醒來後就像阿沅,隻能記得斷斷續續的細節,沒有影響到我真正的生活,可夢裡的心酸和落淚是真的。


  展現人物多樣化的一面,是豐滿對他認識的必要過程。隻是寫作不可能生硬直白的去說“啊其實這個人物他沒有那麼狗他有自己的原因”,所以我才用這種方式去寫,然而看似無關緊要的一個夢,其實又是一個關鍵的情節點,和後文蔣家人的態度對應。


  現在寫東西,很多情節需要作者嚼碎了分解幹淨了再去拿給讀者,但是我不這樣認為,我相信人物是需要不一樣生動理解的。我大可以用一句話說其實蔣成小時候不幸福,再生一個孩子不又是命運的重復?但是我希望可以把他童年的一個側面呈現給大家,留白,讓大家去評判,這才是故事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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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後應該不會再在作話裡這麼長篇大論了,(撓頭)一不小心又暴露出我真的很玻璃心哈哈哈,對不起!但是是因為我真的很珍惜和你們一路走過的這個故事,希望你們也能夠繼續喜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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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舒沅在一片嗆鼻的消毒藥水味中清醒。


  入目皆是的白色、手背上絲絲的刺痛感, 無不提醒著她而今身處醫院的事實。


  記憶隨即慢慢回籠。然而側眼一瞥,守在床邊的卻並非她摔倒前“最後的目擊人”,而是在她睜眼瞬間, 便驀地擦著眼淚上前、一把握住她手的蔣母。


  “沅沅, 好點了嗎?有沒有還覺得哪裡痛?”


  蔣父抱臂坐在一旁沙發上, 眉頭緊蹙。注意到她醒來, 也跟著默默抬眼,繼而輕聲提醒妻子:“秀, 她在打點滴, 你不要動她的手。”


  “啊, 好、好。”


  蔣母聽他提醒,這才注意到輸液管正倒流回血。


  她急忙小心放平舒沅的右手。頓了頓, 又回頭小聲同蔣父商量著, “那霆威, 我在這邊照顧沅沅,你去幫忙叫一下蔣成吧。看他包扎好了嗎,讓他過來這邊和沅沅——”


  “有什麼好叫的?!”


  蔣母話未說完, 蔣父忽而重重冷哼一聲。


  難得竟連繞指柔的妻子都勸不動他,仿佛多年來父子間積鬱的怒火一朝爆發,他猛地一拍面前茶幾,“這麼大人了, 吵架還動手,這是男人嗎?我蔣霆威生不出這樣的兒子,讓他該哪哪去。”


  “你不要這麼說話, 沅沅和肚子裡小朋友都在聽著……沅沅,你不要聽爸爸說。”


  蔣母話中哽咽:“阿成他肯定也不是故意找事。他已經很傷心了,我這麼多年都沒見他哭過,還摔得腿上劃那麼長一道口子……”


  “這不是他自找的嗎?!要不是我孫子現在沒事,我要他現在馬上給我滾澳洲反省幾年去,看看他現在整出來什麼事!”


  “他是你兒子,霆威。你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對他這麼兇?我們可以先都坐下來聊聊經過不是嗎?”


  “我沒有他這種永遠聽不進人話的兒子。退一萬步講,秀,如果不是因為他是我們倆的孩子,你覺得他現在會和……”


  “好了霆威!我不想聽你說這些。”


  蔣父蔣母十年難得一見的爭吵傳至耳邊。


  舒沅沉默著聽去大半,一波頭腦風暴,遲鈍短路的思緒終於後知後覺捋清:八成是家裡被蔣成折騰得亂糟糟一片,她又懷著孕摔倒,換了誰看到那樣場面,都先入為主認為是蔣成仗著力氣動了手,把她推下樓。


  要是真來了流產這般大局面,或許又是一場家庭大戰。


  隻是這孩子卻著實頑固,也不知道像誰,隻好似摔下幾級樓梯,也奪不去他或她想活下去的心願似的,至今仍“賴”在人世不走。


  舒沅悄然看向床邊那白紙黑字病歷,先兆性流產五個龍飛鳳舞大字映入眼簾。


  蔣母眼角餘光注意到她視線,瞬間從和蔣父的小聲爭吵中脫身。


  又梨花帶雨抽噎著,轉頭按住她手,“沅沅,你放心。孩子還在,隻是先兆性,沒關系,媽媽會為你找最好的醫生保胎,按時做產檢,你和孩子都一定不會有事的。”


  “……蔣成呢?”


  “啊,蔣、蔣成他。”


  蔣母聽她提起蔣成,眼中瞬間又流露出憐惜神情,泫然欲泣,“你是不是想親口告訴他懷了小寶寶的事?可他抱你開車去醫院的路上,被家裡花瓶劃破了腿,好長一道口子,流了一路血,他自己都沒發現……現在被帶去消毒縫針了。你別擔心,媽媽馬上幫你去叫他過——”


  “等一下。”


  “啊?”


  蔣母愣了愣,視線落低,疑惑地看向舒沅下意識緊握自己手腕的動作。


  四目相對。


  舒沅啞聲道:“媽媽,我想跟你聊一聊。”


  ——“我們單獨聊一聊,好不好?”


  *


  沒人知道舒沅和蔣母那天到底談了什麼。


  整整半個小時,蔣父坐在那間Vip病房外,裡間平靜地像是沒有聲音,隻偶爾短暫夾雜著蔣母急促的啜泣聲,他幾次想要起身推門,但想起舒沅那張蒼白到血色盡褪的臉,還是叫停了那份心思。


  ——他對這個媳婦說不上疼愛,但是至少是關愛的。


  多年來,甚至明面上遠勝於不親人的親兒子。


  但說來也怪,其實他最初見舒沅時,並不喜歡這個準兒媳。


  雖然在商場上歷練多年,已經習慣於喜怒不形於色,但是第一次看到她,看她畏畏縮縮被蔣成拉著藏在身後,不敢直視,眼神隻會盯著腳尖,他免不了覺得這又是一個想著攀附門楣的小姑娘,說話的聲音也是冷了又冷。


  “蔣成,之前我已經默許你替這個……舒同學對吧?默許你幫她墊醫藥費、後來說送她回學校,也行,我也派了人去送,讓她安安分分呆到高考。結果現在高考出那樣的事,現在葉家來找她走法律途徑,你不是還在發善心,還要我們家再插手吧?”


  實在可笑。


  他們本是打算和葉家聯姻,互利雙贏。現在聯姻就不說了,蔣成昨天才當著葉家姑娘的面掀了人家的桌子——但退一萬步講,也不至於因為他小子看上隻醜小鴨,就和人葉家徹底結仇吧?


  蔣成那時節才十八歲,舒沅十七。


  少年鋒利如出鞘利刃,站得筆直,舒沅卻隻如一道影子附著在他身後,任人擺布,由始至終一言不發。


  起初,蔣成顯然也沒想過要真的擺出訂婚這個由頭。他隻是多管闲事加正義心爆發,或者也帶有幾分看透了葉家人醜惡的意思——或許真的有幾分對舒沅的同情,遂毫不猶豫站在了蔣父的對立面。


  但是兩父子爭執幾句,場面很快從“鬥爭”變成“針鋒相對”,做父親的一掌拍上桌案喊人滾出去,做兒子的更分寸不讓,索性把舒沅手一拽,拉到面前。


  “那我跟她結婚行了吧!我喜歡她,我跟她結……”


  “蔣成!”


  他瞬間打斷這不知天高地厚少年的後話。


  太陽穴突突直跳,連發聲都顫抖:“你瘋了?”


  “我不瘋能說動你嗎!”


  蔣成握緊舒沅的手。


  “爸,葉文華死了,不是舒沅逼死的,是她自己作死的。結果呢?葉家對她索償三百萬,請了那個陳安業來打官司——那個姓陳的嘴有多毒你不是不知道吧?不死也被扒層皮,站上去她就是個罪人了!她爸媽,為了給她籌錢做手術,給她打官司,出車禍,當場死亡!現在滿城風雨,葉文華仗著誰的勢?葉家,她為什麼看不慣舒沅,因為我咯!”


  蔣成從小就是蔣家唯一的長子嫡孫,要什麼有什麼,要星星不給月亮。


  然而他在家裡再驕縱,再跋扈,再聽不進人話,從沒敢這樣和父親爭吵過。


  那是蔣霆威第一次意識到,原來她的兒子,已經不再是那個為了過一次生日就哭鼻子、因為想念媽媽可以一禮拜不說一句話的,固執又脆弱的小孩。


  他已經成長到成為一個男人,知道責任,知道保護,知道承擔。


  甚至在怒吼過後,還是盡量調整著聲量,回過頭去,對那女孩說:“……舒沅,你怕什麼。跟我結婚就沒事了,知不知道?”


  多幼稚又多倔強。


  因此那次屈服,其實蔣霆威不是屈服於蔣成。


  而是屈服於他知道,蔣成已經意識到要主宰自己的人生。


  他給了他一次機會。


  但是訂婚隻是由頭,暫時的保護也隻是出於對兒子的縱容。


  誰也不知道舒沅到底能不能跟蔣成走到最後,至少在香港那四年,其實蔣霆威和鍾秀心裡都默認,他們或許隻是共走一段路然後分手的男女朋友。


  唯一讓他們這對父母逐漸改變態度的,其實最後還是舒沅——因為她有著超於大多數人的毅力,也有著超於大多數人的,對於蔣成的愛。


  那三年間,蔣母有次去香港購物,途徑港大。


  一時想起兒子和女朋友,於是偷偷上門去拜訪。兩人都在外上課,她便找物業問來鑰匙——那棟樓都屬於蔣家,出入還算極方便。剛進門,出乎意料,看到家中整整齊齊,幹淨溫馨。


  爐灶上燉著蔣成最愛吃的冬筍燉排骨,做櫻桃派的材料早都備好。


  冰箱裡塞的滿滿當當,唯獨飲料格裡一瓶碳酸飲料都沒有——小小的便利貼貼在一旁,是女孩雋秀筆跡:喝溫水,或者櫥櫃裡有榨汁機,水果在下面一格。


  蔣成在家裡便是從不收拾家事的。甚至人家幫他收拾他還窩火,找不到文件資料還要反來生氣。然而他默許舒沅做的所有,默許舒沅收走他的X-box,收走他的PSP,書架上可以放一半舒沅喜歡的小說,抽屜裡有一半,是舒沅的書同筆記。


  後來蔣母回家,同蔣父說起,感慨或許他們都誤會,這場婚姻一開始就注定不會輕易結束。


  果然,蔣成畢業後就拉舒沅在香港登記結婚,先斬後奏。雖然他仍很長一段時間不願意承認自己與舒沅共生般的“愛情”,但是為人父母,怎麼會感受不到他對她的偏愛?


  他隻是還沒學會怎麼去表達這一切。


  猶如小孩用闖禍吸引關注,成年人也逃不開分手時大吵大鬧以為對方會回頭,他從小到大隻學會在高處俯瞰旁人,等到想下到地上,又怕對方是因為自己在天上才喜歡他,才這樣不尷不尬,不上不下。


  蔣父長長嘆出一口氣。


  他在想,或許是時候應該要把舒沅的身份公開。最好補辦一場婚禮,請些朋友同媒體來,兩個小年輕無非是轉不過感情的彎,做大人的適當幫一把,給女生安全感,蔣成那邊以後也多放些重心到家庭,然後——


  “霆威。”


  蔣母不知何時站在了他面前。


  蔣父抬頭一看,見她兩眼腫得像核桃,登時心緒大亂,急忙起身去扶她,“怎麼了這是?聊什麼了?”


  “沒什麼,我們先走吧,讓蔣成過來,他們兩夫妻聊一聊。”


  蔣父這時也不再有別的意見,連忙點頭。


  又走了一段。


  還沒到蔣成那頭,蔣母忽而拽住丈夫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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