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要是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我開車過來挺快的。”
“嗯。”
一路通行,連紅燈都沒遇上一個,開了不到二十分鍾就到目的地了。
李至誠按下車門的鎖:“回去吧。”
周以解開安全帶,走之前說:“你路上慢點開啊。”
李至誠點了點頭。
下了車,周以走出去兩步,又轉過身。
李至誠降下車窗,問她:“怎麼了?”
風雨吹落一地玉蘭花瓣,夜晚的南校門安靜而莊嚴。
周以揚起一個微笑,朝他喊:“下次想約我吃飯就直接說。”
“知道了。”李至誠的聲音被夜風帶到耳邊,是溫柔又啰嗦的叮嚀:“晚上早點睡,多運動,好好吃飯,下雨天要記得帶傘。”
看著人進了校門,李至誠才打轉方向盤重新啟動上路。
上高速時,手機收到一條新微信消息。
周以問他: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麼總是關心倫敦下沒下雨呢。
李至誠收回視線,關了空調,降下一半車窗。
不方便打字,他回了條語音:“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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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以回了三個問號。
李至誠並不解釋,隻催她早點睡覺。
說不出口的秘密藏在所有無關緊要的話裡。
比如,倫敦今天有沒有下雨?
——我現在好想你。
作者有話要說:
米娜桑,哦呀斯密
第9章 第九塊硬幣
九月開學季,晴空湛藍,驕陽似火。
周以和覃松在食堂吃完飯,在路上看到一個個拖著拉杆箱,滿頭大汗卻抑不住青春昂揚的青年男女們。
“今年新生慘了。”覃松說,“家長不讓進,這麼多行李自己搬得累死吧。”
周以用眼神示意她往左前方看:“Don‘t worry.熱心學長always on call。”
三四個男孩正帶著一群小學妹往裡走,各個笑得滿面春風,雙手拎滿背包。
“那好像是我們班上的。”覃松認出其中一個,嘖嘆著搖了搖頭,“他學日語要有這一半積極性就好了。”
周以笑了聲:“學習哪有把妹快樂。”
覃松認清現實:“說的倒也沒錯。”
宿舍裡的水喝完了,路過超市時,兩人走進去買水。
覃松拿了一瓶1.5升裝純淨水抱在懷裡,轉身便看見周以一隻手已經拿了兩瓶,還要繼續從架子上拿貨。
她睜圓眼睛,驚訝道:“這麼多?你拿得動嗎?”
“我行。”周以輕松舉起四大瓶水,“以前宿舍住六樓,那種桶裝水都是我搬的。”
覃松由衷“哇”了一聲,周以在她心中的形象又拔高了。
四瓶水怎麼說也好幾斤重,周以一路搬回去,手臂不抖肩不酸。
覃松暗嘆撿到了個大寶貝,以後快遞不愁搬不動了。
明天開始正常上課,大一頭兩周軍訓,周以隻有星期四的一節校選。
覃松對她的排課深感羨慕,她一周有三天的早八。
下午補了會兒覺,周以從臥室出來,看見覃松在補妝。
“要出門嗎?”
“嗯。”覃松嘆了聲氣,“日語系的老師說要開學前聚一餐,我們安桑今天又得開講座了。”
安桑是日語系的系主任,一個和藹的小胖老頭。
周以笑笑:“挺好的,我都不認識什麼新同事。”
“明天去院裡就見到啦,不過有一個你應該不想見。”
周以問:“誰?”
覃松閉著一隻眼上眼影,刷子敲在盒沿上噠噠地響。她神秘地笑了笑,一副“懂的都懂”的表情。
周以隱隱約約明白過來,從冰箱裡拿了瓶酸奶,坐到她旁邊,聳聳肩說:“Whatever.”
手機鈴聲響起,覃松眼線畫到一半,不耐煩地嘖了一聲,一看備注又慌忙接起。
“喂,盛老師。”她擠出一個營業假笑。
“我在上廁所呢,馬上好馬上好。”
“好的,你們就在南校門口等我就行。”
周以看她精彩紛呈的面部表情,忍不住樂出聲:“你為什麼不直接說你在化妝?”
覃松加快手中的動作:“如果我說我在化妝,男人就會覺得,看,女人就是這樣麻煩,如果我說我在廁所,他們隻會覺得,哦,人之常情,可以體諒。”
周以認同地點點頭,倏地想到什麼,問:“所以接我的那天早上你遲到了,也是在化妝吧。”
覃松愣了一下,裝作沒聽見。
“你知道我那天快被曬死了嗎?”
覃松飛速抹完口紅,用力地抿了兩下,朝周以撅嘴飛吻了一口:“......走咯寶貝,你要吃什麼告訴我我幫你帶回來~”
周以對漂亮女孩子總是有無限包容,壓根就沒真生氣:“給我帶盒鴨脖!”
“好嘞。”
一個人的晚飯,周以懶得出門,吃了面包和牛奶草草了事。
她打算今晚早點睡覺,以一個活力滿滿的狀態迎接入職第一天。
洗完澡洗完頭,周以用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無意中卻瞥見小臂上的皮膚紅了一塊。
她拎高胳膊,眯著眼湊近仔細看。
小臂內側一片紅點,她沒密集恐懼症看著都有些瘆人,周以撫了撫,不痛也不痒,也沒有凸起,不像疹子。
小時候周然沉迷武俠劇,周以跟著也看過幾部,裡頭各種毒啊散啊,發病的症狀好像就是這樣,等紅點遍布全身便會潰爛至死。
一口氣梗在胸口,周以匆匆套上T恤,在洗手臺上摸到手機,打開李至誠的微信聊天框,拍照發送過去。
【周以:救命啊!!!你看!!!一片小紅點!!!我是不是中毒了!!!】
對方立馬回復:怎麼回事,過敏了?
周以說:好像不是,不痒也不疼。
她打開某度,剛打下“手臂上”,字條自動關聯裡就有一項是“手臂上小紅點不痛不痒怎麼回事”。
周以點開,匆匆瀏覽。
“手臂長紅點不痛不痒,有可能是血管痣,又叫櫻桃樣血管瘤......”
瘤。
周以兩眼一黑,耳邊嗡嗡作響。
她把截圖給李至誠發過去:完蛋,我好像有瘤。
李至誠非常冷血地回:傻逼,某度查病,你先看看腦子。
周以發了張小企鵝撓腦袋的表情包。
下一秒,屏幕上彈出一個語音通話。
周以嚇得一激靈,點下接聽放到耳邊。
“喂。”她的聲音聽上去委屈極了。
李至誠問:“最近有沒有搬什麼重物,或者蹭到哪裡了?我看像皮下出血的瘀點。”
周以想了一下:“哦!我剛剛拎水來著,是不是塑料袋子蹭到了?”
李至誠說:“應該是,過兩天就消了,小問題。”
虛驚一場,周以松口氣,這會兒想起自己剛剛的反應還覺得有些好笑:“呵呵,嚇死我了。”
李至誠輕哼一聲,暗諷道:“就你這生活自理能力怎麼在國外待六年的?”
周以臉上發熱,不說話了。
聽筒裡,呼吸聲時輕時重,周以還光腳踩在浴室的瓷磚上,頭發的水珠打湿了T恤。
她吸吸鼻子,猶豫應該問些別的什麼還是結束這一通電話。
“周以。”李至誠喊她。
“嗯?”
男人的音色低沉,語氣裡帶著命令感:“把褲子穿好。”
周以怔住,耳朵泛熱,雙腿不自覺夾緊,明明隻有她一個人,卻好似被圍觀一舉一動,突然無所適從起來。
李至誠繼續說:“頭發記得吹幹,你一到換季就容易感冒,空調溫度打高一點。”
浴室裡悶而潮,周以快覺得喘不上氣,她聲若蚊音地回:“知道了,掛了。”
結束通話,周以重新放大她剛剛手忙腳亂拍給李至誠的照片。
因為想拍得清楚一些,周以是舉高手臂,拿到燈光下拍的。
也因此,鏡子裡的自己暴露無遺。
雖然氤氲了層薄霧,隻是一個虛影,但也能清楚地看見寬大的T恤堪堪遮住腿根,露出的雙腿白皙細長,頭發湿漉漉的,被她隨意捋到腦後。
不管李至誠知不知道,T恤下她什麼都沒穿,周以也夠窒息了。
衣擺被她擰皺,周以咬著下唇,後知後覺地尷尬和羞恥。
早就過去兩分鍾的撤回時限,而且他也已經看完了。
周以把剩下的衣服慢吞吞穿好,頂著一條毛巾走出浴室。
蜷成一團窩在沙發上,周以開始擔心李至誠會不會覺得她是故意的。
她煩躁地用毛巾揉搓湿發,又聽話地調高了空調溫度。
故意就故意吧!
她在李至誠面前的社死事件也不差這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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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八點,周以在教工食堂打包了一杯豆漿和兩個肉包,一邊吃一邊步行去院樓。
上課鍾聲響起,這是在疫情的寒冬過後,莘莘學子重返校園的第一天。
教學樓的屋檐上棲著兩隻肥啾,藍天白雲,萬物清晰明朗,周以拿出手機,取景拍攝留下紀念。
她的辦公室在二樓,一共三個老師,周以的桌子在窗邊,前面的位置是霍驍。
——霍驍就是覃松口中,那位周以不太想見到的同事。
四月礙於疫情,下個學期外教的審批程序下不來,其他老師無法分擔所有課程,學院才想著招新。
霍驍就是那位金光閃閃,在學歷上完敗周以,年紀輕輕已經在學術界有所成就,並且聽聞法語水平也一流的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