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遼帝是如何受的傷?
這其中因果,除了至今昏迷不醒的遼帝,無人得知!
但世上想遼帝駕崩的人卻有不少,最過明顯的便是三皇子耶律晗,以及他身後的王子太師耶律定。甚至近的不說,說遠的,蘇溫允、李景德,哪一個不喜歡遼帝立刻駕崩,遼國即刻大亂才好。
天色不早,二人又說了會兒話,便要歇息。
唐慎單手撐著臉龐,靠在桌幾上,望著王溱將臥房裡的兩扇窗戶關上。等王溱轉過身,便見燭光下,唐慎眼也不眨地看著自己。他心中一動,旖旎的心思油然而生。王溱也不動,就站在窗邊,微笑著看他。
兩人久久注視,寢室中氛圍漸好。
隻聽唐慎突然開口:“師兄今日去叔祖府上,都說了何事,聊了這麼久。”
王溱心裡頓時什麼旖旎的情思都沒了,他表面上卻從容不迫。他大步走上前,站定在桌邊,伸手就要去拉唐慎,一邊笑道:“隻是說些金陵府的家事罷了。”誰料唐慎躲開了他的手。
王溱的手落在半空中。
唐慎:“師兄曾與我說過,此生不會诓騙我,若是诓騙我……”
王溱無奈地望著他,俯身在他唇上輕輕親了一口,目光深沉,柔情至極地說道:“是,我此生不會騙你。”
唐慎:“……”
你敢在說這話前,不突然親一下嗎!
唐慎無語許久,他輕哼一聲:“既然如此,我問你答。”
王溱抱起他:“好。”
唐慎:“你今日去叔祖府上,可是與他商議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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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溱親他一口,接著道:“自然不是。”
唐慎:“和銀引司有關?”
“無關。”再親一口。
“是銀引司出了岔子?”
“未曾……”話音還沒落下,王溱立刻改口:“不,是出了岔子。”接著他又俯身親了一下。
唐慎:“王子豐!”
王溱朗聲笑道:“哈哈,說好的,若是騙你,我自然會先親你,景則,我可沒有胡來。”
唐慎:“……”
行,我說不過你!
唐慎沉思許久,他再抬起頭,問道:“那最後一個問題,是否是你想要做些什麼……讓銀引司出岔子?”
王溱歡愉的笑容漸漸凝住,他靜靜地望著唐慎,目光深沉似水。
“你可知我真是喜歡極了你的聰慧,但有時也在想,你為何不能愚鈍些!”
唐慎立刻心領神會,但他默了許久,問的問題卻是:“你為何要瞞著我?”
王溱厲聲斥責道:“這般齷齪的事,我如何能告訴了你。若你知曉,你又會如何看我?”說罷,做出一番傷心徹骨的模樣,掩面不語。
唐慎拉開王溱遮住臉龐的手,兩人四目相對。王溱目光清明,眼神中盡是遮不住的笑意。
唐慎面無表情道:“雖說看起來是我吃虧,但師兄,說好的,說謊前親我呢?”
王溱錯愕地睜大眼,下一刻,他哈哈大笑,覆身上去,吻住了這張能言善辯的嘴唇。一番唇齒交纏,唐慎氣息不定,王溱終於說了回真心話,他問道:“我在你心中,難道不該是個光風霽月的正人君子?”
唐慎驚訝地看他:“是何事讓師兄產生了如此錯覺。”
王溱認真道:“但還是得注意些的。”
唐慎:“你瞞著我,就是不想我知道你又要貪贓枉法、謀害忠良了?”
王溱抱著他,嘆息道:“我又豈願如此啊!”
三日後早朝,紫宸殿中。
隻見一位身穿四品御史官袍的官員自人群中走出,他高舉玉笏,從袖中取出一張奏折。
“臣方未同,有事起奏。”
趙輔看著他,揮揮手,示意季福去把方未同手中的奏折拿上來。他問道:“何事啊?”
方御史低頭不語,將那封折子高高舉過頭頂。等到季福拿了折子,呈上去交給趙輔。趙輔看著這封折子,面色變換,慍怒難掩。
趙輔壓著怒意的嗓音:“說。”
這時,方未同才高聲道:“臣為御史大夫,有督查朝堂之責。臣彈劾邢州府尹劉洎劉濁重!劉洎之罪,罄竹難書,臣草草列下七樁大罪。一罪,行不配德,濫用功名,年少獲封,卻有隱蔽之嫌!二罪,邢州地荒……”
第155章
邢州, 地處大宋西南, 與蒲甘接壤。
早朝上, 御史大夫方未同列數邢州府尹劉洎的七條罪狀,說得是鏗鏘有力,觸目驚心。當即趙輔便下令, 派人徹查此事。並再派官員前往邢州,捉拿劉洎歸案。
一時間,朝堂上百官噤聲, 不敢言語。
等到下了早朝, 散朝時,官員們才敢議論起剛才發生的事。工部左侍郎李鈺德與唐慎走在一塊, 但他並未說剛才紫宸殿中事,而是道:“聽聞唐大人前幾日派人將那季孟文調回了盛京?”
“正有此事。”
李鈺德笑道:“同為工部官員, 若是唐大人有何處需要下官幫襯,但可一說。”
唐慎作揖道:“多謝李大人。”
“唐大人言重了。”
早朝散了後, 勤政殿中,刑部尚書餘潮生思忖再三,還是敲響了自家老師的屋門。
徐毖輕聲說了句“進來”, 餘潮生走進屋中。他長長作揖, 行了一禮,道:“學生見過先生。”
徐毖示意他坐下,親自為他沏了一杯茶。餘潮生立刻誠惶誠恐地雙手接過茶盞。
徐毖溫和地笑道:“可是擔心那劉洎的情況?”
餘潮生:“自然是瞞不過先生。十數年前,學生外放,在邢州當了一年的官, 與那劉洎有過一番交集。邢州地處西南,再往南便是蒲甘。方才在紫宸殿上那方未同說,劉洎貪贓枉法、行汙受賄,隻怕是真的。兩國交界之地,有太多可以牟利之處。”
“那你為何又擔心他呢?”
餘潮生沉默片刻,道:“學生是在想,為何那劉洎當了邢州府尹這麼多年,突然就被人一道折子彈劾了?”
徐毖:“這世上絕無巧合,你的擔憂並非無由。那你想想,將劉洎趕下去後,是誰能從中得利呢?”
良久,餘潮生驚道:“他們所謀,是邢州?”
徐毖:“正是。西北有幽州銀引司,東北有盛京銀引司,東南有江南銀引司。而這西南呢?邢州,便是繞不過去的一個關卡!”
餘潮生恍然大悟,隻覺撥開雲霧見青天:“學生多謝先生賜教。”
師生二人又喝了會茶,徐毖問道:“你可確信,你與那劉洎無關?”
餘潮生:“自然是無關的。學生在邢州做官時,那劉洎才是個六品小官。聽說過他的名字,是因為曾經幾次在宴席上碰見過,他長相奇特,才記在了心上。學生怎會和他有關。”
徐毖悠然笑道:“那便可作壁上觀,隨他們去吧。”
不隻是餘潮生,朝堂上,許許多多的官員也在疑惑,為何這劉洎山高皇帝遠,在邢州度過了十數年,突然就被御史彈劾,落了大罪?
這背後,到底有何緣由?
大多數人是猜不透,到底這劉洎得罪了誰,才落得如今的田地。
也有極少的幾位相公將目光對準了徐黨和王黨。毫無疑問,定是這兩黨所為,隻是是何人所為,又為何去做,真令人無比費解。
兩個月後,開平三十五年八月,金吾衛押解著劉洎,從邢州回到盛京。
劉洎本是個胖子,身高不足五尺,卻有三人之寬。餘潮生能記住他,就是因為他胖得驚人,不像個讀書人,反而像個腦滿肥腸的商戶。然而這兩個月以來,劉洎是夜不能寐,無心用餐,竟硬生生餓瘦了四十多斤,兩眼又深深凹陷下去,狀若孤魂野鬼,流離失所。
來到盛京後,他立刻被關進大理寺天牢。
不日,大理寺少卿便奉命審查此案。因此案涉及錢財眾多,趙輔自認執掌朝政多年,他並非完全要自己的臣子兩袖清風,做個窮清官。但這劉洎做的事,已然觸及他的底線。趙輔嚴令徹查,大理寺的官員豈敢怠慢。一個月不到,劉洎便被被打得招了供,案件也審了個清楚。
十月,劉洎被關入天牢,家產充公,其子女親眷貶為奴籍。
然而半個月後,御史臺又一位官員呈上奏折,向皇帝彈劾了一個人。
此人叫孫尚德,如今在江南織造府做調度官。御史彈劾其在開平十九年八月,曾行賄時任邢州少尹的劉洎,二人狼狽為奸,虧空邢州府庫,致使來年邢州大旱,庫房未有存糧,邢州三地死傷十餘萬人。
這封折子一出,百官震驚。
紫宸殿上,左相徐毖緊緊握著手中的玉笏,渾濁蒼老的眼珠搖擺不定。他緩緩抬起頭,看向站在自己右側的右相王詮,仿佛要從他那淡定的臉上看出他心裡的頭緒。而趙輔也錯愕不已。
邢州大旱,這事非同小可。
開平二十年,趙輔沉迷修仙,正在建造登仙臺。可突然,西南三月未下甘霖,導致邢州、蒼州、孟州三點大旱。那時的趙輔被嚇得一個激靈,朝堂上、民間都有了謠言,說是因為他大興土木修建登仙臺,勞民傷財,這才引得天降大災。
為了這件事,趙輔還特意去天壇祈福一個月,吃齋求上天庇佑。
天災定會死人,隻是死多與死少的問題罷了。那年邢州三地旱災,死傷十餘萬人,趙輔是覺得多了些,但那年的旱災著實嚴重,趙輔革除了一幹官員的烏紗帽後,就沒在意此事。可如今竟然有人說,當年那場旱災前,邢州庫房中沒有存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