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李老爺子在這點上不能免俗,秦晉好歹是為了救自家兒子受的傷,如今被臨時撇在半路,他這個當爹的還真有幾分愧對之意。
一步三咳嗽,手指輕輕在太陽穴按揉,秦晉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回別墅。
李沙沙正在看教育頻道,一抬眼瞧見對方這幅模樣,眼前一亮:“這演技好,話劇絕對能成功。”
顯然還在想著那個賣身葬夫的話劇表演。
秦晉淡淡一瞥他,坐下前先扶了下椅背。
李老爺子這次沒有站在孫子這邊,不贊同說了句:“別鬧,他這傷可是為了救你爸。”
“……”
李沙沙恨自己長了一雙慧眼,卻沒有在李相浮的點化下修來被佛光普照過的心腸。
……秦晉分明就是想走林黛玉的路子。
可惜他那人間清醒的爸爸這個時候並不在家,這些吐槽隻能憋在心裡。
李相浮這時人已經重新回到了山林裡,前方有一處很明顯的光源,驅散了夜間山林的恐怖。
孔永貴被人看守在屋內,雖說沒被束縛住手腳,但旁邊站著兩個壯實的保鏢,他是一動都不敢動。
見到李相浮來了,立時抖得跟個篩子一樣。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李相浮意識到自己在對方心裡就是這個鬼。
從精神不穩定的人嘴裡一點點套話,過於勞心勞力,且多說多錯,萬一被發現自己沒了那段記憶,指不定還要被鑽漏洞。
李相浮:“憑你之前的所作所為,夠在精神病醫院度過美滿的下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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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一頓,特地強調了一下‘美滿’二字。
孔永貴唇瓣顫抖,仿佛李相浮的威脅下一刻就會做數。
目光在屋內轉了一圈,李相浮從櫃子上取出紙和筆,隨後放在孔永貴面前。
“學生時代犯錯,老師都會讓做檢討,”他微微一笑:“你也寫一封,反思的好能讓我感覺到在誠心悔過,可以既往不咎。”
孔永貴將信將疑:“真的?”
李相浮神情一冷:“如果自我剖析做的不到位,風裡雨裡精神病醫院等著你。”
他一向守諾,隻是這個既往不咎的‘往’,隻截止到初中時期,先前妄想用弩箭傷人就是另一筆賬了。
李相浮在這裡,孔永貴的胳膊一直抖寫不下去。
見狀他隻好出去,琢磨著當初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些事,在對方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預計一時半會兒也寫不完,李相浮沒有繼續守在這裡,臨走前對保鏢交代道:“他寫的東西不要讓任何人看到,包括你們個人。”
保密性和服從性是這個行業基本的職業道德,外國保鏢點了點頭:“放心。”
一番折騰下來,李相浮回到家中已經快要過零點。
客廳內十分安靜,眾人瞧著已經歇下了。等他上到二樓,微弱的光芒正從李沙沙的房間門縫裡向外延伸。
李相浮敲了敲門。
“請進。”
“這麼晚不睡在幹什麼?”
李沙沙抬起頭:“寫話劇劇本。”
涉及文字理論的東西,他一向習慣於十全十美。
李相浮走過去,拿起來看了看,當即嘴角一抽:“好歹把字寫的有稜角些。”
過於四四方方的宋體,乍一看就跟打印出來的一樣。
李沙沙虛心接受建議,點了點頭。
這時李相浮看到他胳膊肘下還墊著一個小本子:“這是又是什麼?”
“議論文。”
李相浮同樣打開一觀,臉色漸漸黑了下來。
《有了後爸就有了後爹》,《有了兒婿就有了後爺爺》……每個題目下都是長篇大論。
李沙沙正色道:“秦晉裝了一下午的林黛玉,撼動了我在家族裡的地位。”
李相浮無奈:“你可是獨苗苗。”
“也對,”李沙沙想了想,話鋒一轉說:“我們什麼時候排練話劇?我想把它當做我的熒幕處女作。”
“……”
“天才兒童的名聲讓我可能以後管理集團,為了逃脫命運,我必須在其他行業嶄露頭角。”
想到賣身葬父的劇情,李相浮頭疼:“大概演演就行。”
“不能將就,”李沙沙認真道:“爺爺很支持我的導演夢,他說等到話劇表演那天,會請一堆親朋好友過來捧場。”
“……”突然就想辭演了。
作者有話要說:李沙沙:爸爸,寫本自傳,以後我幫你拍出來。
李相浮:……謝邀。
第103章
秦晉的燒在第二天就退了。
他沒有再心血來潮繼續裝柔弱,因為趕上周末賦闲在庭院,神情中透露出一絲愜意。
任何東西有了特別的意義後,看待的眼光也就格外不同。從前秦晉和其他人一樣,嫌棄過分濃豔的花朵,如今瞧著嘴角卻能勾起一抹微笑。
李相浮搬琴下來時,視線在懷著淡淡笑意的秦晉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兩人誰都沒開口。
抱琴的長發男子和穿著簡單利落的成功人士,中間似乎被花朵切割了一個時代,卻又透露出詭異的和諧。
靜謐稀罕的畫面終結於一陣鈴響。
秦晉坐直了些,幾乎沒說話,隻是隨便用了單音節的語氣詞推動對面說下去,不超過一分鍾的時長,主動結束了通話。
見通話主動權全部掌握在他手裡,李相浮以為是保鏢來電,便問:“孔永貴那邊有消息了?”
不知道在想什麼,秦晉反應慢了幾秒,後知後覺‘哦’了一聲,說:“還沒有,中途他還想著借上廁所為由逃走。”
李相浮聽了也不覺得著急,孔永貴不像是心理素質好的,用不了幾天估計就會放棄掙扎。
秦晉在他面前不會特意掩飾情緒,眼中因為賞花聚的光散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有些駭人的陰霾。
李相浮問:“公司出了問題?”
這話說的他自己都不信,前幾天才在新聞上看秦晉的公司新開發出一種計算手段,市值預估會再翻30%。
“是我母親。”
“……”
秦晉從未開口提起過生母,李相浮一度認為對方已經去世,才會讓他閉口不談。
感同身受的前提往往是同病相憐,李相浮很快明白在秦晉的成長過程中,母親這一角色並沒有佔有多少比重。
一時間,他不知道是該繼續問下去,還是膚淺地進行話題轉移。
“沒什麼可避諱的。”秦晉的語氣很平淡,簡單的就像是在探討今天天氣如何:“她酗酒,搞過傳銷還喜歡賭博。後來和我爸離婚時,要走了家裡的全部財產。”
李相浮一怔:“你爸也樂意?”
秦晉點頭:“條件是她放棄撫養權。”
其實這根本不算是條件,以那個女人的自私自利,絕對不會要一個拖油瓶跟在身邊。
聞言李相浮幾乎不用想,就能推測出對方打電話的目的:“問你要錢?”
秦晉嗤笑一聲:“不然還能為什麼?”
李相浮‘嘖’了一聲:“你發家早,她竟然才找上門。”
“之前她隱瞞婚史,嫁了個富豪,”秦晉緩緩道:“私下張口被我拒絕幾次後,擔心兩頭佔不著,就沒怎麼糾纏。”
李相浮聽到‘之前’這個限定詞,頗為同情道:“現在呢?”
秦晉眉峰一動,偏過頭看他,對視間,兩人竟同時笑著搖了下頭。
不外乎是財產揮霍一空,現在又想撿起這一頭。
再浮躁的心思在悠揚的琴音下多少能得到紓解。
李相浮開始彈起一首《解新愁》,意境闊達,秦晉坐在一邊微眯著眼,漸漸被代入琴音打造出的世界。
“問君能有幾多愁……”李沙沙聽到琴音,負手走入院中,以一首詩為引子,開始了他的長篇大論。
秦晉原本可能隻有一分無奈,在他各種引經據典灌輸心靈雞湯下,再看天空都是灰色的。
李相浮斜眼望過去,李沙沙語調逐漸減弱,隨後徹底終結這個話題,將兩本打印好的小冊子分別放在二人面前:“這是劇本。”
隨手一翻,忽視劇情其他方面都很合格,連個標點符號都挑不出錯處。
以李相浮和秦晉的記憶力,演出前一晚再背臺詞都沒問題,但李沙沙來自然不是為了隻給劇本。
一來秦晉並未明確答應過要參與表演,趁著李相浮在,料想他會給幾分薄面,事實佐證了猜想。
秦晉並未把劇本扔回來,李沙沙全當做是默認參演。
再者就是為了‘拉贊助。’
“爸爸,我需要專門定制的演出服裝。”
“好。”
他答應的這麼幹脆,倒讓李沙沙的口吻開始不確定:“你是不是在外面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
比方說珠胎暗結。
搭檔多年,哪怕他是面癱臉,李相浮一眼也能判斷出系統在想什麼:“本月零用錢減半。”
“是要用來養弟弟妹妹嗎?”
李相浮:“減三分之二。”“西塞羅曾說每個人都會犯錯誤,但隻有愚人知錯不改,爸爸,我知道錯了。”
李相浮起身準備把琴放回去,回頭說:“你可以去換鞋了,現在出門還能趕上吃午飯。”
李沙沙等他離開庭院後,仍舊是處於站在原地不動的狀態,良久,他看向秦晉:“我觀你天庭飽滿,未來感情應該會非常順利……”
秦晉:“說重點。”
李沙沙:“我想要零花錢。”
……
秋季天涼,李相浮從薄外套換成風衣,他身材修長,剛好能撐的起來,沒有被過長的風衣壓個子。
出門時李沙沙腳步輕快,李相浮看了下他鼓囊囊的口袋,挑眉‘嗯’了一聲。
“就兩千塊。”李沙沙連忙道:“現在都刷卡,秦晉也沒更多現金給我。”
李相浮沒沒收他憑本事要來的零花錢,嘆了口氣,提起服裝的事情:“我二哥推薦了一個不錯的裁縫,隻接量身定制的活計,正好我也要訂一套正裝。”
家裡唯一的一套布料偏輕薄,不適合秋季宴會。
李沙沙問:“有重要活動?”
李相浮:“都是沒意思的私人宴會。”
最近這樣的宴會開始多了起來,老一輩逐漸淡出公司管理層,順理成章開始牽線搭橋供小輩們交流。
還有一部分則是純粹喜歡熱鬧,顯示一下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