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時偷偷從後視鏡瞄—眼後排的乘客,司機安慰自長這麼好看的人應該不會铤而走險搶劫。
男人手機連續震動兩次,兩次都被按斷,第三次他終於選擇接聽,冷冰冰道:“我不喜歡在雷雨天接打電話。”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大,司機隱約都能聽到幾分。
“—個秦晉也就罷了,他昨天竟然因為遇到強盜上了新聞,古村裡偏偏就相浮遇事,哪有那種巧合……”
“……再多耽擱下去,指不定還有多少罪等著他受。”
“等我到了再聯系。”李安卿沒給對方喋喋不休的機會,直接終止通話。
司機默默給後座的男人定性為—個不好惹的客人。
村子裡什麼事都傳得快,李安卿下車後稍稍—打聽便知道李相浮的住處。
屋主正在收東西,看到陌生人生起警惕。
李安卿放下幾張百元,說:“我來找人。”
前—晚才有地痞流氓闖進來,屋主掙扎要不要放行。
李安卿淡淡道:“不是尋仇,有腦子的人不會選在白天來犯罪。”
屋主覺得有道理,這才側身讓開道,指了指二樓的房間,有琴音正從半開的窗戶流淌出來。二樓門是虛掩著的,可以窺見裡面的—番景象。
—首曲子臨近結尾,撫琴的人神情專注,琴弦被細長的手指撩撥時,仿佛有了新的生命。
曲終秦晉擊掌表示贊嘆:“彈得好……”又指了指盤中的糕點:“點心做得也好。”
李相浮習慣每次彈完聽李沙沙的點評,微微—笑讓他也評價—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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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晉半闔著眼靠在椅背上,似在思索。
和諧的—幕被打破,門外手機的震動聲驚擾到屋內兩人。
看到來人時,李相浮呼吸—滯,反應了幾秒才開口叫道:“二哥?”
“你們繼續,我接個電話。”李安卿面無表情接通,手機卻沒貼著耳側,反而按了免提確保每個人都能聽見。
李戲春的聲音頓時在屋子裡回蕩——
“還沒到麼?相浮再怎麼胡鬧好歹是你親弟弟,他已經知道事情真相,這兩天必然是驚懼不安……”
“喂,能不能聽見?我在跟你說話呢,到了以後趕緊去看看人怎麼樣?是不是都嚇壞了?”
李安卿這時突然看向李相浮,十分平靜開口:“回答她,你過得怎麼樣?”
李相浮:“……”
作者有話要說:李相浮:謝邀,下一題。
第20章
面對不知何時被放在自己面前的手機,李相浮沉默了稍頃。
大雨天李安卿特意不遠萬裡來古村找自己,他卻在這裡彈琴快樂,慶祝心理上的不適被治愈,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電話那頭李懷春還在催促,李相浮唇瓣動了動,想了想說:“我在為生存而努力。”
李戲春說了什麼他不知道,這時李安卿已經關掉免提,用正常對話的形式和那邊交流。
李戲春明顯是話痨的一方,大約半分鍾,李安卿耐心告罄:“我見證了他的努力過程。”
說完掛斷電話。
室內突然變得安靜,呼吸被屋檐墜落的雨聲壓制,氣氛隱隱陷入一個壓抑的狀態。
李相浮並未避諱和李安卿的對視,雙方算真正的久別重逢。出國前兩年,偶爾視頻通話中還能看到李老爺子等人的身影,唯獨李安卿神出鬼沒的,四年來自己是一次也沒見過。
時光並未帶給李安卿任何變化,連最容易沉澱歲月的眼神也是一樣。
四目相對,李安卿隻是短暫地審視了他,很快看向另一旁的秦晉。
李相浮跟著望過去,才發現秦晉居然一直坐在椅子上若無其事吃著糕點。
“……”
似乎察覺到被注視,秦晉擦幹淨手指上的點心渣,掀起眼皮問:“有事?”
“事情不少,”李安卿話說得格外直白:“等秦先生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們可以談談。”
這種作風本質上和秦晉相似,喜歡用陳述的語氣,看上去禮節周到,卻是以幫別人做好選擇的前提對話。
秦晉沒回答,站起身朝門外走,即將出去的時候聲音飄到後邊:“回去要坐三天火車,時間充裕。”
他走的幹淨利落,李相浮反應過來準備提醒琴還在這裡時,人已經走遠。
李安卿隨意摸了摸古琴的木頭,有了判斷:“琴你留下。不用追了,回頭我把錢雙倍轉給他。”
“……”
有錢人樸實無華的快樂,李相浮也想擁有。
知道李安卿不喜歡說廢話,他幫忙倒了杯水後,開門見山:“秦晉那樣的人,自相矛盾的可能性有多少?”
李安卿端起茶杯,斜眼瞄過去:“舉具體事例。”
“我主動提起秦伽玉,他的態度很漠然。”
假設不是為了刺激自己恢復記憶,對方實在沒有必要迂回地把採風地點定在這裡,圖什麼?
李安卿垂眼望著杯子的水紋,低聲道:“說明你另有用處。”
李相浮看向他時,李安卿淡淡道:“靜觀其變就好。”
回憶幾分鍾前的見面,李相浮若有所思……他二哥和家裡其他人不同,面對秦晉時看不出一絲忌憚。
正巧李安卿放下杯子,雙方視線不經意間對上,看出他在想什麼,李安卿先是緘口不言,繼而道:“不少人喜歡把你和秦伽玉失蹤的事情放在一起編排。”
“難道不應該?”
畢竟當初兩人是結伴出發。
“我對秦伽玉的印象很不好,真有過錯方也應該是他。”
這話聽著就過分武斷了,但李安卿對人的評價通常就是好與壞,能讓他用‘很不好’來形容,十分罕見。
李相浮詳細詢問原因時,卻被李安卿用一句輕飄飄的沒有眼緣概括。
適逢外面刮起風,看到雨絲被刮到琴面上時,他走到窗邊去關窗。
身後李安卿忽然再次強調:“秦晉雖然陰沉,但行為邏輯是正常的,秦伽玉和他這個兄長不同,總給我一種漠視生命的荒唐感。”
兩人說話的功夫,走道裡傳來腳步聲,來人似乎特地放輕了腳步,李相浮目光一動,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隻見他熟練地抽出藏在床鋪邊緣的一根棍子,扭頭發現竟是屋主小心探進半個腦袋。
屋主頗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我看有陌生人來找你,不放心決定上來看看。”
李相浮先謝過她的好意,然後解釋道:“是我二哥。”
屋主愣了下,仔細瞧兩人輪廓是有些像,特別是眼睛。隻不過一個眼角下的淚痣使得雙目多了幾分魅惑,另一個冷冷清清的,乍一看很難讓人聯系到一起去。
確定他沒事,屋主放心離開。
李相浮又把棍子擱回去,並對李安卿說:“這裡民風挺彪悍的,要不給你也備上一根?”
昨晚闖到秦晉那裡的幾個地痞流氓還挺兇,算是提了個警醒,出門在外,一定要注意防身。
李安卿聞言深深看了他一眼,搖頭。
李相浮低頭看時間,發現已經不早了,說:“我去做飯,稍後還要給秦晉送過去,還他一個人情。”
託對方的福,自己還能在古村彈上琴。
下樓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李安卿輕嘆一聲……看出來了,是過得挺不容易。
·
雨天反而更能調動李相浮的情緒。
他做飯比畫畫還要得心應手,一個小時不到,便端著飯菜重新上來。推開門便看到李安卿正蹙著眉,手指不耐煩地在桌上輕輕敲打,另外一處空間李戲春正在對他進行電話轟炸。
粗略掃了眼,瞧見小米蒸排骨和孜然雞翅,李安卿直接掛斷,眼中掠過一絲驚訝:“你做的?”
李相浮點頭:“這份給你。”
還沒嘗,就能聞到誘人的香味,陰雨天氣配上熱騰騰的小米蒸排骨,用食是一種享受。
李安卿動筷吃了一口,忽然停住了,抬頭問他:“你在家裡做過飯沒有?”
“有幾天張阿姨不在做過。”
口中排骨的餘香回味悠長,李安卿眯了眯眼:“我記得這道菜爸很喜歡吃。”
“他沒吃過。”李相浮如實道:“知道張阿姨請假,爸和大哥沒回來。”
那也就是說隻有李戲春嘗過他的手藝,李安卿不知想到什麼:“你通知的他們張阿姨不在?”
李相浮搖頭。
李安卿聞言竟然唇瓣小幅度地彎了一下,令人不寒而慄。
李相浮狐疑望過去:“怎麼了?”
“沒什麼。”李安卿邊說邊用手機拍了張照片,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隻是突然想到了怎麼應對電話騷擾。”
知道李戲春一個人在家中獨享美食,不知道老爺子會作何感想。
用聒噪解決聒噪,被老爺子在那邊念叨著,某人應該不會再一個勁打過來問東問西。
李相浮沒打擾他用餐,又撐著傘帶飯去見秦晉。
·
李安卿向來是算無遺策,不過這次他錯了。
李老爺子並沒有念叨李戲春,反而正兒八經地和女兒談事情。
李戲春頗為無奈:“是不是養兒子的家裡都覺得兒子天下無雙?”
李老爺子一拍桌子,李戲春條件反射坐直,不敢繼續放肆,緩了緩說:“您想讓小弟相親我很支持,但我們能不能腳踏實地?卞家就卞式沁一個孩子,千嬌萬寵地長大,怎麼可能同意出面和相浮相親?”
現實的問題就擺在這裡,卞家要挑女婿,絕對不會允許對方過去有劣跡。
“所以我讓你去牽線搭橋。”
李戲春歪著腦袋揉太陽穴,頭疼道:“我和她隻是同學,交情一般。”
“不用太刻意,我聽說下個月這姑娘要開生日宴,到時候你把相浮領過去。”
李戲春哭笑不得:“這還不叫刻意?”
李老爺子不知從哪裡得來的消息:“那一天估計會有不少青年才俊到場。”
李戲春實在拗不過,無奈點了點頭。
雖然收到過生日邀請,然而冒然帶人去太過失禮,李戲春提前打電話溝通。
卞式沁算是絕色美人,學歷和出身都是一等一沒得挑,聽到對方要帶自己弟弟來,哪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這兩天有不少人提出帶朋友或者親戚來,她都是笑著應下,生日宴的本質其實就是為了結交更多朋友,遇到真命天子是錦上添花。
但她此刻卻是不太愉快,李相浮在圈子裡的名聲著實不大好聽,連孩子都有了。這種情況下李戲春還要撮合,卞式沁心裡哪能舒服的起來?
李戲春當然知道對方會怎麼想,用調侃的語氣說:“父命難違,就是領人走個過場。正好我小弟人在外地,有什麼感興趣的可以給你帶回來。”
卞式沁聞言語氣緩和了些,兩人重新客套起來。
李戲春:“加個微信聊聊唄,當個朋友以後說不定還能定個娃娃親。”
說著發了張李沙沙背著書包的照片過去。
這下卞式沁徹底確定對方沒有撮合的心,隔閡散去,加了李相浮的微信。
通話結束李戲春嘆了口氣,她已經盡力了,剩下的隻能交給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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