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心情不好就出去度度假,和朋友聚會也行。怎麼能在公司胡鬧?等會兒會議上的事情傳出去,別人都該說你沒教養了。”
顧清潼被他逗笑了:“那不是正常的麼,畢竟我是被你一手帶大的,沒教養也是你教的,你說是吧,爸爸?”
顧嶼生輕輕挑眉:“我最近可沒惹你。”頓了頓,他微微勾了下唇角:“給你新添了個弟弟,生氣了?”
“哪裡。我這不是心疼你你一把年紀了終於有了自己的孩子,好讓你早點退休回家帶孩子麼。”顧清潼笑了笑,“畢竟方宜嘉還年輕,你不多看著點,回頭又添兩頂綠帽子怎麼辦?你要是氣死了,我可不幫你養兒子。”
顧嶼生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半晌冷笑了聲:“看看我養了那麼多年養出個什麼東西?沒良心的小野種,當年要不是我,你就是被你媽扔垃圾桶的命。”
“那你呢?要不是外公當年收養你,你以為你又是個什麼東西?”
“那是你外公欠我的,別忘了你們宋家還欠我一條命。”顧嶼生森冷道,“你以為你舅舅為什麼不讓你改姓?你就是他們宋家賠給我的東西。”
顧清潼扯了扯唇角:“你不是嫌我是個野種嗎?怎麼?野種你也要啊?”
“到底是我一手養大的,二十多年,我就是養條狗也有點感情了,你說是不是?”顧嶼生從沙發上站起身,他輕輕理了理西裝領口,衝她微笑,“你大舅最近準備調任了,潼潼,你最好乖一點。”
顧清潼不吭聲。
顧嶼生似乎是樂於見她痛苦的模樣,笑了笑,聲音放的更加輕柔:“你還不明白嗎?他們為了宋家的利益都不要你,隻有我會要你,隻要你聽話,爸爸會對你好的。”
“你對我好?”
“我對你不好嗎?你看你周圍的朋友同學,哪一個是從小被爸爸帶大的?更何況你還是個小野種,我沒有把你趕出家門,好好的讓你當你的顧大小姐,在外人面前給足了你面子,可是你呢?我不過是希望你聽話一點,你就要死要活的和我鬧,我以為這些年你能長進一點,誰想到你卻是越來越沒良心了。”
顧清潼輕輕閉上眼。
顧嶼生見她一直不說話,終於轉身,剛拉開辦公室的門,顧清潼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剛才的錄音我發給大舅了。”
顧嶼生微微一僵,轉頭冷冷地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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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潼提上包起身,她撩了撩頭發,衝他微笑:“我想大舅應該會很喜歡你的表演。”
顧嶼生好一會兒沒說話,半晌,他關上門,冷笑道:“你外公去世那麼多年,你以為宋家還是以前那個宋家嗎?你大舅這次調任失敗宋家就完了!”
“所以呢?你都說了舅舅可以為了宋家的利益犧牲我,那像我這種沒良心的小怪物,怎麼也不可能犧牲自己委屈求全的對吧?”
顧清潼衝他甜甜的笑了下:“爸,你是不是還當我是三歲小孩什麼都不懂?騙人的話張口就來,大舅要是真的升任,你還有現在的好日子過?你不使絆子都不錯了,我說的對吧?”
顧嶼生冷冷地眯了下眼,笑了:“我們潼潼真聰明。”
“聰明談不上,隻是我早早從你身上學到了一個道理,不要把任何人當傻子,你覺得別人傻,要麼是別人不想搭理你,要麼是別人真心實意的相信你。”
說話間,顧清潼走到門口,示意顧嶼生讓開。
顧嶼生冷冷地看著她,上前一步,他的身高和沈茂不遑多讓,站在那裡有濃濃的壓迫感。
顧清潼攥緊了包,迎著他的目光直直站著,半步也沒退。
顧嶼生冷冷道:“給你大舅打電話解釋清楚。”
顧清潼笑了笑:“要是我不呢?”
“那你今天就別出這個門。”
“你要對我動手嗎?”
“你可以試試。”
顧清潼靜靜站了片刻,轉身去辦公桌上拿了把美工刀,顧嶼生輕嗤:“你想拿這個對付我?我還沒老到……”
不等他說完,顧清潼已經把美工刀遞到他手上。
“要不你殺了我吧。”
顧嶼生皺了皺眉,還不等他說什麼,顧清潼已經拽著他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戳,顧嶼生一把推開她,遠遠將美工刀扔在一邊:“你是不是瘋了!”
“你才發現啊?我是瘋了,我早就被你逼瘋了!”
“你不是口口聲聲我們宋家欠你一條命嗎?那你殺了我啊,我把這條命還給你好不好?”
“還是說你怕了?你不敢?”顧清潼冷笑,“顧嶼生我告訴你你就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吃軟飯的窩囊廢!靠女人的軟骨頭!你除了會欺負女人和小孩你還會幹什麼?難怪我媽看不起你!要不是外公當年收養你,你這樣的廢物男人連給我媽提鞋都不配!”
“你給我閉嘴!”顧嶼生一把將桌上的花盆砸在地上,臉上的表情似乎是要吃了她。
“這你就受不了啦?那你知道明美的名字是怎麼來的嗎?”
顧清潼格外溫柔地衝他笑了笑:“我爸,哦,我是說我的生父,名字裡有一個‘鳴’,我還要謝謝你在我有能力接管公司前幫我守住公司,不過以後就不用了。”
顧嶼生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正想說什麼,辦公室的門被保安撞開。
秘書擔心道:“顧總,我剛剛聽到裡面有聲音……”
“沒事。”顧清潼笑了笑,“你來的正好,顧總好像心梗了,讓人送他去醫院吧,年紀大了,多養養。”
她說完,攏了攏頭發,一眼也沒看顧嶼生,抬頭挺胸地走出辦公室。
作者有話說:
ruarua被虐到的小寶貝,明天就不虐了!信我!
第五十九章
從公司出來, 司機屢次詢問顧清潼去哪未果,隻好開著車繞著沿江路漫無目的的轉圈。
顧清潼看著窗外發呆。
許久像是才回過神來似的輕聲道:“去Rouge吧。”
司機連忙應下來。
顧清潼到的時候不到五點, Rouge才剛剛開門, 工作人正在打掃衛生準備酒水,見了顧清潼連忙向她問好。
姜文問:“顧小姐是來找姜姐的吧?她在休息室。”
顧清潼點了點頭,謝絕了姜文帶路的提議, 自己往休息室的方向去。
休息室的門沒關,隱約開著一條小縫,顧清潼站在門外, 看到姜胭正被男人抱在桌上接吻。
她靜靜站了片刻, 沒敲門,轉身走了。
姜文和幾個侍應生正說笑,轉頭見顧清潼一個人從裡面出來, 有點詫異:“顧小姐你……”
“沒事。”顧清潼笑了笑,“你們忙, 我先回去了。”
從Rouge出來, 顧清潼實在不知道去哪,隻好回了家。顧嶼生和大舅一直在給她打電話,她不想接,索性關了手機。
顧清潼開了瓶酒,去影音室給自己放了部電影。
是個喜劇片, 雖然不知道具體講了些什麼, 但看得很熱鬧, 顧清潼跟著電影笑了兩個小時。
電影落幕後投影儀跟著暗下來。
影音室裡沒開燈,顧清潼隱沒在陰影中, 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
她想, 她是不是也和電影裡的主角一樣, 是所有人眼中的笑柄?
顧清潼坐在黑暗中,不知怎麼,忽然想起當年剛剛出國讀大學那會兒。
顧嶼生控制欲很強,外公和舅舅對她的家教也比較嚴格,所以她雖然知道二代的圈子很亂,但其實並沒有怎麼接觸過。
是直到在國外和那些二代留學生ABC群體參加過幾次Party後才了解到。
最開始,顧清潼很是放縱了自己一段時間,她沉醉於那種紙醉金迷的浮華和腎上腺素飆升的刺激中,以此對抗內心的虛無。
她在權利和金錢帶來的無盡欲望中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真實,好像撕去了身上所有的偽裝,成為一隻最原始的動物。
直到圈子裡一個和她不大對付的女生因吸-毒過量猝死。
原先圍繞在她身邊的擁簇者一哄而散,好像生怕和她沾上一點關系,最後還是顧清潼送她去的醫院,在急診室外聽著醫生宣布了她的死訊。
深夜的風冷冷吹過,顧清潼忽的打了個哆嗦。
似乎是有某種感應,外公在這時打了電話過來,問她過得好不好,在國外的生活是否習慣。
顧清潼含淚說都好,很習慣,就是有點想家。
於是外公笑呵呵地和她說著家裡的趣事,說家裡阿姨新做了什麼她愛吃的菜,等她放假回來做給她吃……
顧清潼默默地抹著眼淚,等掛了電話,徹底和那些圈子裡的人斷絕了往來。
從會議中回過神來,顧清潼默默地想,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覺得她可能是病了,也許她需要去看看醫生。
從影音室出來,顧清潼便聽到敲門聲。
她微微愣了下,打開門,姜胭提著一摞外賣盒,一邊換鞋進門,一邊抱怨:“你怎麼回事,手機打不通,敲門也沒人應,你要是再不來開門,我可就走了。”
顧清潼站在一邊:“你怎麼來了?”
“你不是一直想吃江畔路新開的那家小龍蝦?”姜胭得意地提起外賣盒晃了晃,“朋友正好今天去吃,我專門託她幫忙打包了兩份,來嘗嘗!”
姜胭十分自來熟的去了廚房,那碗碟將小龍蝦倒出來裝好,又去酒櫃挑了冰酒,衝她招手:“快來快來!”
顧清潼慢吞吞地走到吧臺邊坐下,姜胭把筷子塞到她手裡。
頓了頓又道:“感覺有點安靜。”說著站起身,去沙發上拿了iPad過來,隨手點開一部綜藝放在一邊充當背景音。
姜胭一邊剝蝦還不忘一邊吐槽:“你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不會瘆得慌嗎?而且半夜想喝杯水,從臥室到廚房感覺得走半分鍾吧?想想好累。”
“……臥室裡有飲水機。”
“……”姜胭嘆氣,“你讓我吐槽兩句會怎樣?反正這房子我也買不起,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都不行了嗎?”
顧清潼沒吭聲。
姜胭已經動作飛快地剝好了一小碟蝦,推到她面前:“姜文說你下午去Rouge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
“那怎麼也不打一聲招呼就走?”姜胭看她一眼,“你是不是看到了?”
顧清潼看了她一眼,拿筷子在碟子裡挑挑揀揀,揀了顆蝦仁填進嘴裡:“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就前兩天,中秋節,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那人是之前顧清潼借給姜胭的保鏢,能跟在她身邊的人,人品作風絕對有保障,不用擔心姜胭會上當受騙。
顧清潼哦了聲:“恭喜你。”
“現在說這些還早,回頭我們要真能定下來,得給你這個媒人包個大紅包。”
姜胭說著笑了笑:“你和沈總最近如何了?”
顧清潼頓了片刻,若無其事地垂下眼:“就那樣。”
姜胭託著腮看她:“吵架了?”
顧清潼沒有吭聲,好半晌,她放下筷子,輕輕捂住臉:“阿胭,我覺得我好像有病……”
姜胭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片刻後,她輕輕彎了彎唇角。
姜胭拍了拍她的肩:“說什麼呢。”
“真的,我……”顧清潼的聲音微微哽咽,顯得有些語無倫次,“我是喜歡他的,可是我又很抗拒喜歡他這件事,我也不想讓他知道我喜歡他……我想要他對我好,但我又不想和他談感情,我……我希望他能喜歡我,希望我是他的唯一和不同,可是我好像又害怕這樣的感情……我太矛盾了,我不知道我想要什麼,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他怎樣……”
姜胭靜靜地聽著她傾訴,站起身,繞過吧臺,輕輕把她抱進懷裡。
姜胭輕輕拍著她的背,溫柔地哄著:“沒什麼的,這很正常呀,愛情就是這樣讓人左顧右盼,瞻前顧後,甜蜜又心酸。”
“可是我很難受,我每一天每一天都很難受……我忍不住想要去傷害他,看到他憤怒隱忍,因為我傷心痛苦,我好像才能好受一點點……”
顧清潼哭出來:“可是我不想這樣,我不想傷害他的,我真的……我是真的想要他開心的……”
“我記得以前不是這樣的,我們小時候,也有過很快樂的時候,可是我這兩天努力想努力想,卻好像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她的眼淚浸透了她的衣服,姜胭有點難過,她輕輕揉了揉顧清潼的腦袋。
“清潼,去看看心理醫生吧,會好起來的。”
這天晚上,姜胭沒走,她和顧清潼並肩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大部分時候是她說,顧清潼聽。
顧清潼緊緊摟著她的腰,她不知道被母親抱住的感覺是什麼樣的。
但她想,應該就是現在這樣了。
她終於在反復的撕扯中找到了一處可以暫時安心棲憩的港灣。
顧清潼在姜胭溫柔的聲音中睡著了,難得的,沒有做噩夢,也沒有被冰冷壓抑窒息所包圍。
第二天,顧清潼醒來,姜胭已經做好了早飯,飯菜的香味順著臥室門的縫隙飄進來。
姜胭把她從被窩裡拽出來,催她去洗漱,然後將飯菜端上桌。
顧清潼站在洗手池前,揉了揉自己略顯蒼白的臉色,緩緩吸了口氣,衝鏡子扯了扯唇角。
顧清潼並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特意約了個春城的心理醫生,準備等到下周出差的功夫過去看看。
吃完飯,顧清潼約見了律師處理明美股權的問題。
隨後又被姜胭拉著去逛街喝下午茶,傍晚時,葉知秋給她發消息,說紀南風回國了,大家給他辦了個接風宴,約她出來聚會。
顧清潼原本不是很想去,姜胭勸她出去玩玩,顧清潼便去了。
顧清潼到時,眾人已經在包間聚齊,聽見開門聲,喝酒打牌唱歌的齊刷刷回頭,被眾人擁簇在中間的紀南風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