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老?長您看您還特意跑來這一趟,放心,這件事我們一定嚴肅處理!黑是黑,白是白。誰做了違紀枉法的事,都得一視同仁!”
“哦。好,好。”他這樣幹脆,禾智雲當然滿意,不過……顯然是受到剛才那通電話的影響啊。那這通“及時雨”又是誰下的呢?禾智雲也疑惑著。可也不好明問,當務之急,隻要他能秉公辦事就行。
方願廷親自將老上司送下樓送上車,俯身在他車窗邊,“您放心,我們不會叫任何一位正直的同志在強權下枉受冤屈,就是您也別著急,處理這件事我們還得有些策略,一開始她可能還是得受點委屈……”禾智雲點點頭,“這我明白。”方願廷再三感謝理解,車開走了。
回身上臺階的方願廷顯得心事重重,
著實,他也沒想到一個普通民警能引起這麼多大人物關照!
但是有一點他看得很清楚了。鄭雲的末路在所難免,勢不可轉,是該嚴肅法辦的時候了!而且……浸淫在權術裡多年的方願廷著實腦子動得快,他想,既然這個小民警背後有這麼多人關照,何不做順水人情,叫她在“法辦鄭雲”中再立上一份功?……嗯。方願廷越想越覺可行,疾步上樓,再次拿起了電話,
打給了程霜辦公室,
禾智雲那邊可以安撫,而這頭,必須鄭重事事請示後再做比較保險,
“我有這樣一個想法想先和您溝通一下……”
對方聽後,沉默了會兒,
“可以,這也是她的職責所在,僅她能力範圍內能完成的去做吧。”
“這是肯定,不會讓她涉險。”
得到首肯。方願廷很興奮,接下來,就周密行事嚴正處理了!
……
小春是事發第三天午後從所裡被帶走。
當時她正在窗口處理一樁戶口遷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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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家就在我們區,為什麼要遷去江安區呀,”
“我外孫女要上學啦,我閨女非說江安區的教學質量好,特別還在那邊買了房子,戶口要遷過去才能入學。”
“哦,都是為了孩子呀……”小春剛笑著將辦理好的證明、戶口本遞出去,大門口進來幾位頭戴鋼盔的糾察警,
見到他們,所裡往來的同事都不由停下了腳步,面露驚疑。是的,管警察的警察來了,誰不關注,出什麼事兒了!
領頭的嚴肅直接問,“元小春哪位。”
小春在窗口裡稍抬起左手,“我是。”
來人看過去,向她走近,出示了正式逮捕令,“你涉嫌6月8日在美玲劇院發生的故意傷人案,我們依法對你實施拘捕詢問,請你配合。”
小春似乎預感有這麼一天的到來……是的,盡管老?長在為她想辦法,可小春還有更深層的憂慮,畢竟上元寺的案情還不分明,曉得鄭雲現在針對自己是因為美玲劇院還是因為更復雜的……
小春走了出來,一人上前給她上了手銬,就這時所裡的同事紛紛大驚且按捺不住了,“小春犯什麼事了!诶,你們憑什麼抓走她!……”甚至上來拉扯這些稽查警,
“我警告你們啊,快住手!你們這是妨礙公務……”
涼子正好進來,一看更不得了,上來就要向給她戴手銬的警員揮去拳頭,“誰叫你們抓小春了!!”
“涼子!”小春也是忙叫,抬手要去攔住他,咳,亂成一團。
所長助委全跑下來了,扯勸了半天,小春還是被堅決帶走了,聽見涼子在後面痛喊,“小春是被冤枉的!鄭雲這是擺明要整死她!……”
坐上車的小春聽了心酸,現下情形,她也不知該何去何從了……
小春竟然被直接帶到了位於明川郊外的第三看守所,
這也是叫小春頓感無望的原因,哪裡有不經審訊分局拘留室都不呆,直接投入看守所的。隻有一種情況,證據確鑿,直接就等著起訴判刑了……小春坐在黑黢黢唯有一扇天窗的小牢房裡,心中難免懼怕,這裡她知道,關死囚才在這裡。她雖“罪不至死”,但是關在這裡足以說明“多受關照”,看來塵埃落定,這冤罪她是背定了……
整整一天下來,他們沒給她一口水、一句話。就這麼關著。
小春竟然也一坐就坐了一日。
想起了許多,
想起小時候,媽媽帶她回上海老家,家裡那麼大的園子,她到處亂串一會兒竟還迷了路,
被個老太婆撿到,她笑著拉她的小手,“喲,這是亞哥兒的小閨女吧,瞧瞧多俊。”小春見她是個矮白胖子倒也可愛,不怵她,被她拉著小手走回堂屋裡。媽媽忙把她抱進懷裡,笑著對老太婆說,“我家小春和您真有緣,她還是您接生的您記得不,”
“記得,怎麼不記得,小姐姐生出來時哭聲洪亮,可是個有福的孩子呢。”
媽媽笑得合不攏嘴,“借您吉言,您難得來,要不再給小春算一卦,警醒警醒我們。”
老太婆卻搖頭,“這孩子一看就命數復雜,算出來反倒束了她,隻說一句,吉人自有天佑,以後遇著災啊難啊,甭著急,咬牙挺過去就是大吉大利。”
曉得話兒是真是假,反正小春記得,當日那晴美的陽光和尖溜溜的小風兒把白姥姥和她滿腹的吉祥話送進了整個大宅門,喜慶極了。媽媽當即取下手上的金镯子給了她,“如果當真如此,我傾其家當願我家小春一世安樂也值了……”
小春還是哭了。
回憶起向前的一切可以叫她忍,
再多的磨難不順、冤屈無奈可以叫她忍,
想媽媽,不能忍,
她不禁又想起生日那天禾滿為她“變出的媽媽”,
默默摸著牆壁,哭得傷心。
☆、71
小春睡得迷糊,不知今夕何夕了,忽然一聲鐵柵子門合上的聲響將她驚醒!
傳來腳步聲,小春當然緊張,抬頭看了眼天窗。外頭黢黑,看來還在夜裡。
她這間的鐵門被打開的同時,壁燈也亮了,小春忙捂住眼,一直在黑暗裡,突來的光線肯定刺眼。於是鐵門被打開,逆著光。她也看不清進來的是誰。
“小春。”
由聲音她認出是老楊!
因一時是敵是友她也分不清楚,依舊十分緊張地坐在那裡也不敢吭聲。
“小春。”老楊似乎感受到她的緊張,忙低聲安撫,“叫你受委屈了,別緊張,我是來和你說明一切的。”
小春稍放下手,老楊這才看見她幹裂的唇,“一天都沒喝水沒吃東西?”多少有些憤慨,小春還是沒吭聲,老楊回頭看了眼後面跟著的一人,那人似有愧色,“這是鄭雲的意思。我去拿點吃的東西進來。”又出去了。
老楊轉過頭來又看向她,邊從荷包裡掏出手機點了幾下遞到她面前,“你看看,認得這個男人麼。”
小春接過來一看,震驚得瞪大了眼!
正是美玲劇院齊陽悅在化妝間遇襲的視頻!
男人如何和她爭吵,如何逼迫她喝下一瓶東西。如何行兇向她左手掌心扎進匕首!……雖然角度有些偏,可大致過程還是記錄得很完整。
男人的面目也一直若隱若現,不過出門時還是有張正面照看得出來眉眼輪廓……小春有點印象,是那天碰瓷的男孩兒?
“有一天我在蘭榭路附近執勤,被這個男孩兒碰過瓷。”小春驚憂地看向老楊,
老楊微微點頭,“這就能串聯起來你為何會被騙至現場。至於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是不是因為上元寺這樁案子,現在咱們先不慌去細究。這麼晚我能進來也不易,我們就長話短說。剛才出去那位是鄭雲的助手賀濤,”老楊聲音更壓低,“估計他被上面策反了,竟然主動找到我反映了許多關鍵信息,這段原始視頻就是他提供給我的。鄭雲看來是真想把你往死裡整,她甚至授意賀濤篡改視頻,在原始證據上栽贓給你……”
你說小春該如何不驚駭!她到底是哪裡開罪這位署長了,叫她恨自己如斯,現在看來也不像因為上元寺的案子呀,那是為啥?小春真是一頭霧水!
“被上面策反?您是說上級其實已經……”小春還是能聽出關鍵點的,
老楊略點頭。此時唇邊稍微露出些欣慰的笑,“不瞞你說,聽到你匯報的情況後我給總警監方願廷寫過一封匿名信,估計裡頭一些情況也得到了上級的重視,否則賀濤怎會這麼堅定地反水……”
正說著,賀濤進來了,手裡拿著一瓶礦泉水還有面包餅幹。
“先將就一下吧,明天我會吩咐人私下送來飯菜,估計也在這種半夜了。”
老楊蹙起眉頭,“這也太狠了,東西都不給吃。”
賀濤又是面露慚色,“鄭雲一向心狠……”
老楊也沒再多說,又看向小春,神色也確實是心疼她,“小春,不管怎麼說你對這個案子的付出犧牲是極大的,再挺幾天,肯定有撥雲見日的一天,相信我們,一定不會叫你白吃這幾天苦。”
說實話小春心裡早已撥雲見日了,有證據,最重要有上級的支持,她也知道要扳倒這棵大樹絕不是三言兩語一蹴而就的。為了最後的勝利,她能忍!
又過去了兩日,
如果沒有老楊來這麼一遭,如果沒有賀濤的暗裡照顧,她這日子……如何不叫生不如死?
鄭雲著實狠心,
這麼把她枯關著,摧毀的,就是她的意志。等到在她面前呈現篡改過的證據時,早已身心俱損的小春扛得住“逼供”麼,隻怕她暈倒在審訊臺邊,被人強行按下指紋確認都有可能!
也就她在這間小牢房裡關押的第三日,終於到了有人來提審她的時候。
再次給她戴上手銬,幾位威嚴高大的獄警將她押至審訊室。
這時候的小春倒很沉著,她是打定主意不說一句話。
“姓名。”
沉默。
“姓名。”
又問一遍。
沉默。
“你要是這種態度絕對無益於下面的交談,提審你,也是給你機會……”
正說著,審訊室的門被推開匆忙走進來一人,在剛才說話的主審人耳旁似急切說了幾句,主審人當即臉色大變!一排坐著的人都疑惑地看他。主審人起了身,指著元小春,“先還是把她關起來……”人已經往外走,好像還有些慌張,這時,“都別動!”他才走到門口,已經被迎面走進來的大批稽查警控制住!
這些稽查警的袖標和本州的稽查警略有不同,看來是異地辦案……
“小春!”
看見楊捷力隨後進來,小春一顆心,終於安穩落地了……
車裡,老楊用攝錄機還是給她看了一段視頻。
和逮捕禾滿那天一樣,
又是全署的一次高級別大會,
鄭雲正坐主席臺中央,正用PPT向她的“大將”們權威傳達“旨意”,
意氣風發,淫威不減,
“我再強調一下最近的文明執法……”
突然她麥克風的聲音斷了,
鄭雲還敲了敲,瞧這立即蹙眉的模樣,就是極大的不滿,看向後臺音響那邊,
卻,
“署長,這段陽悅被扎傷的視頻是自動加密了的,很難修改……”
“廢物!這點事都辦不好,改不了就給我重拍!她人不關起來了嗎,隨時拖出來拍!”
“可是元小春幾天沒吃東西……”
“哼,還給東西她吃……別打量我不懂技術,你們都是技術出身,這點修片的能力沒有?辦不好這件事你也不用再吃這碗飯了。”
“是,署長,我一定盡力……還有就是,王副主任請示,如果元小春堅決不吐一個字……”
“你們還真都是吃幹飯的,這也要我教?死人重刑下都能開口,何況活人。”
“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