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寶卷一想是自己姑娘危難之際也就顧不得曾經與禾家誓言旦旦恩斷義絕。且不顧大半夜,開車載著小春就要親上府邸。走之前,軟之把小春拉到一旁,也似有“重大情報透露”地把自己被禾滿老婆劫去參與“讓賢大會”的事兒匯報了一通……小春望著一個點沉默了許久。軟之憂慮問她,“你和禾滿真有聯系?”小春收回視線,搖搖頭,“不會再有了。”
原來他有家有室。
莫怪小春現在才得知。她一先根本就不在意這個人,何論過問他的一切……小春看向車窗外。忽然覺得無比的心累。等這一切的一切偃旗息鼓,或許,她真應該遠走高飛,離開這個叫她傷心、操心、煩心的地方,重新開始平靜的生活……
這一夜對許多人來說,顯然不夠平靜。
在元小春去往禾家府邸找她的前公公據實以告之際,
161某一特護高級病房內,也正醞釀著一場毒辣風暴。
齊陽悅已經從手術室裡推進了病房,
左手是廢了,起碼對一個拉琴的人而言,五指的不再靈活肯定是不能再自如地撥動琴弦。
走廊上,幾人走來,門口的秘書見狀忙走進病房告知鄭雲,“署長,袁部長來了。”
鄭雲起身,看見病床上的女兒眼皮子似乎動了動。看來要醒了,又吩咐,“快去把王主任叫來,陽悅快醒了。”人還是走了出來,“袁部長。”
袁毅看了眼裡面,也沒有要進去的意思,“手術還好吧。”
鄭雲憂心地搖搖頭。“情況不樂觀。”
“好好休養吧,手上的傷做復健還是挺重要。”
“嗯,謝謝關心。”鄭雲抬頭看他,似欲言又止,“那個……向前不來看看悅兒麼,”
袁毅的臉色淡了許多,微微彎唇,客氣而疏離,還是那句話,“好好養傷吧。”
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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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得這樣無情,
一眼沒有進去看看裡面的人兒到底傷勢如何,隻得聽“情況不樂觀”。就好似放棄了一切……袁毅轉頭走出來時,唇邊的微彎是帶著淡淡的諷意:鄭雲還真有“期許”,向前可能來看她女兒麼……
是的,無情的不是他,
是向前。
不錯,剛才在木蘭峰,馮玄齡一走,小春從房間裡出來居高臨下看見他打電話那會兒,他打給的,正是向前。
說明了一切,說到了小春……
向前那邊似乎沉默了好一會兒,
開口時倒並不見多大的情緒波動……這也是叫袁毅最後唏噓感慨的一點,是他和元小春一般遮掩得極其好,還是真就情飛意滅再無半點留戀……向前隻吩咐了兩點:一,美玲劇院這件事不參與。再,看看齊陽悅還能拉琴麼。
這也是袁毅覺得向前近幾年來最大的一個改變:怎麼說呢,冷情了太多……
曾經的向前也不見得是個多有熱情的人,但是,至少有溫度。他天生一顆耀眼的星,擁有快速收服人心的魔力。他聰慧,多才多藝,興趣廣泛。也可說嬌生慣養,從小想得到什麼太輕易了,於是,他也會三心二意,玩娛人生。
唯一能叫向前持久的,在那個時候看來,也就元小春了。向前對小春的迷戀抵達到不可思議的地步,無疑小春也足夠迷離人,在他們這些仰望這份愛戀的人看來,向前和小春,天生就該在一起,無關年齡、身份,向前是小春的天,小春是向前的命……天生若此。
結果,還是高估了小春,她在向前的生命裡也許最為絢爛,但,到底還是煙火,終究還是有滅落的一天。
之後,向前點亮的煙火也不無璀璨,
他的喜好倒沒有變化,一直是十五六歲的少女,
這點,袁毅倒是可以保證,向前從沒有胡搞過。事實,他如一位高僧,入定欣賞的,似乎隻是這些少女們不可復制的青春與靈氣。
比如這個齊陽悅,確實屬於她這個年齡段裡大提琴拉得最出色的一位。向前和她相處多數是靜靜地看她拉琴,看得入迷……
向前著實變了,變得琢磨不透,而且,像剛才所說,變得冷漠情淡。
也不止對小春如此吧,
你看看此時他對齊陽悅的態度,
他關心的隻是這雙能拉琴的手是否還能繼續演奏,不能,也就隻有棄了……
每個女人都有青春,
但是,擁有一技之長且靈氣逼人青春的女人卻不多見,
向前一直以來,好像專門就在“收集”這樣的“青春”。
無疑,鄭雲是看到了這一點的。
說起向前其人,
也許這樣理解比較直觀:他就像賈寶玉。
他背後原本有深厚的家族勢力支撐,結果,家族成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敗落了。
但是,這樣一個靈氣的人兒無法敗落,
圍繞在他身旁的,均是人中龍鳳。他們繼續嬌寵他,維護他,捧愛他。
歷來,向前在人面兒上都是默默無聞。
要說如今他的身份,外頭看來,更是不值一提,隻是一個小小的三等秘書。
但是他的主子厲害,
程霜。
如今已八十歲高齡。
她是領袖程淵的獨孫女!
程家慢慢已淡出歷史舞臺,但是餘威萬不可測,隻是時常不顯山不露水,低調得很罷了。
這位老太太按說身邊侍從應該不少,但是,且不然,十年來,她隻有向前這麼一個三等秘書身邊差遣。
話說回來,
知道程霜的人本就不多,何況向前,
鄭雲能摸透這層關系,看清這棵衝天之樹也實屬不易,
她親手把女兒獻到了這棵隱秘的高枝兒上掛著,見向前對女兒的欣賞也持續了下來,開始做做夢也在所難免,
沒想,這個夢被擊碎起來這樣快狠打臉!鄭雲也是敢怒不敢言……
進病房來,
看見的,是女兒虛弱的眼,以及,殷切、一心一意地企盼,“媽媽,向前來了麼……”
☆、69
鄭雲在女兒床邊的椅子坐下,得虧齊律群隨主治醫生王主任去看陽悅的手術片子,她隻需遣走自己的下屬,屋裡隻剩她母女二人。
“媽媽,向前……”病床上的女孩兒見母親一直不回答。急了,不顧病痛,要翻身抓住媽媽,“我聽見袁毅的聲音了!”
哪知鄭雲並不全然心疼樣兒,反倒頗為羞憤地抓住女兒伸過來的好手,低吼“我叫你別跟易純天那個小混混來往,你為什麼不聽我的!”鄭雲如何憤怒。自己如此辛苦才叫她攀上向前,毀於一旦……
女孩兒一怔。“媽媽你知道了……”
鄭雲陰沉著臉,“你的手是他扎的是吧,一個小混混能有多周密的布局?破綻太多,人家就這幾個小時,事發的監控基本上都拼湊出來了!拿我手上一看,我的好女兒呀,你這叫自作孽不可活!向前喜歡你什麼,喜歡你這個人嗎,不就是你這雙手!會拉琴的手!現在,叫那個雜碎全毀了,全毀了……”
女孩兒重重愣在那裡,“不……不!”眼淚刷的就落下來,“媽媽,媽媽,你想想辦法,我的手……媽媽。我不能沒有向前,不能沒有他啊!”兩手抓住媽媽,完全不顧才術後的手掌了,
鄭雲到底還是心疼女兒,握住她又滲出血來的手,卻無論如何也是再無計可施塵埃落地的模樣,“已經不可能了。小悅,忘掉向前吧,至少保住這隻手,不能再拉琴了,也要它有自理的能力啊……”
病床上的女孩兒大哭,哭得撕心裂肺,被扎壞的手無力握拳卻也用力摔打著床,該有多恨吶……這個地步,鄭雲再生氣也於事無補,隻能悲憤地看著她哭,一腔懊惱無處發……
卻這時,陽悅突然哭叫出,“元小春!都是為那個元小春!要不是她我為什麼去找純天。純天,易純天!我恨死你了!……”
鄭雲疑惑看向女兒,元小春?不就是現場那個女警麼,看來她出現在那裡還真不是偶然?
“元小春是誰,你和她什麼過節?”鄭雲忙問,
陽悅此時哭得忘乎所以,隻顧自己的恨意,全然地狠毒,
“她是誰,她是爸爸十年來最忘不掉的人!個小狐媚子,爸爸把她的照片一直寶貝一樣夾在書裡,還怕我看見!……”
鄭雲震驚!
接著,震怒,
她慢慢扭頭,看向那邊沙發上放著的自己的手提包,眼神漸漸,漸漸也無比狠辣起來……這下好,一個女人最險惡的用心成功被“瘋狂的嫉妒”全激蕩起來,加之女兒的受傷失意,新仇舊恨,一股腦是要全撒向!……手提包裡是下屬們才遞上來的女兒受害全過程的證據,她特意留了個心眼,囑咐親信去辦的這件事,所以交給她的這些證據全是第一手材料,絕沒有外泄……好,小狐媚子是吧,算老天有眼,捏死你我還是易如反掌,隻要將這些證據一篡改!我是署長,這次為了我一家的屈辱,為辦你,我就誓要一手遮天了!
好吧,
看起來,小春這是險象環生呀,
不過,什麼事都無絕對,
元小春這小半輩子看起來跌宕起伏帶著苦,但是,多數還算吉人天相,危難之時,總還接幾分天緣,有人護佑。
這次,他前老公公為了她,著實費老心咯。
深更半夜,元家這二老小登門,當著寶卷的面兒隻提小春蒙冤這件事,其實,之後有段兒時間故意支開了寶卷,小春抓緊時間又簡潔清晰地向老?長匯報了馮玄齡其人其事。小春坦誠,不瞞和向前的過往,也不藏和禾滿的冤債,“?長,如果真是馮玄齡害了禾晏,全是因為我叫禾晏……”小春紅了眼眶,“我對不起您,對不起您一家人,甘願餘生……”禾智雲忙抬手阻住了她的話,“不至於不至於,小春,有些事……”咳,你叫禾智雲如何開口勸?說,禾晏沒死,不僅沒死,還把你忘了,忘了不說,還裝成禾滿又去攪亂你的人生?……老爺子也是服了兒子的氣,他這是作什麼呀!
不過好在這閻王兒子一路亂七八糟折騰下來,瞧瞧,線索不慢慢慢慢真浮現出來了?所以禾智雲也算有了信心,更挺兒子願意為他做好堅實後盾了。
禾晏被抓,老爺子倒一點不著急,他這閻王小子心思九十道彎,你曉得他這次又是打什麼主意?確實也是老爺子親自去他雙規的禁閉處所看過他,兒子沉穩著呢。
那麼,現在當務之急就是保護好小春了,老爺子二話不說,第二日就趕去了帝都。
理兒超級簡單,
縣官不如現管,
如今是鄭雲“壓制著”小春,那就找鄭雲的直屬上級去反壓制住她不就得了。
禾智雲直接找到聯邦總署首席總警監,方願廷。
去之前禾智雲知道此人要費一番功夫,原因無它,自己曾與此人共過事,方願廷曾做過自己一年的副官,深知這人熟諳“平衡利益關系”的油滑本性,做好了準備。
“哎喲,老?長您親自來……有什麼事兒招呼我去嘛……”
一見面,方願廷還是表現出應有的熱情尊敬,
但隨著聽到事情經過……
果然這是把“平衡利益關系”的好手,
鄭雲,他這時候還真不想去絆動她,
其實,他這幾日已經接到一封匿名舉報信,言辭裡看出是一位基層辦案經驗很豐富的老警員所執筆,指出了鄭雲與一樁廟宇腐敗千絲萬縷的線索聯系……就這,方願廷都暫時按壓了下來,
為什麼?因為他在觀望。
不久他就要升遷至司法委任副總幹事,說是高升,其實比起利害關系還不及眼下這個總警監,
而眼下看來,最有希望接替他這個職位的就是鄭雲了,關鍵時刻,如果這些捕風捉影的小事件根本動搖不了鄭雲的升遷呢?……今後,他可還有不少事情要靠這位接替者來協辦的呀……
於是,暫且按兵不動是方願廷此時的上上策,他準備跟自己的這位老?長打太極了。
☆、70
“是這樣啊,老?長……”禾智雲一聽這口氣就知道要開始彎彎繞了,也已準備好接下他的茬兒,哪知,這時候方願廷裡間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不好意思,您稍等。”他進去接電話了。
這通電話還有些時長呢。
卻,再待他出來……禾智雲都納悶,方願廷這態度是一百八大反轉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