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深吸了好幾口氣，選擇直接問他：【你對所有生病的人都那麼好嗎？就像之前對我那樣？】
我想知道，我是不是特別的。
他跟我說了一句讓我似曾相識的話。
【精力是有限的，沒有辦法對每個人都好。】
那是不是說，我對他來說，也有點不一樣？
唇角不由自主地翹起來，沒過腦子就給他發了過去。
【那你用在我身上的精力還挺多的。】
太直白了。
互聯網騷話說多的後遺癥。
我猛地閉上眼睛，想撤回又覺得欲蓋彌彰。
陸時果然沒有回復，我肯定嚇到他了。
想發一句謝謝彌補一下，陸時已經回了過來。
陸時：【你不覺得我煩就好。】
手機接連震動，方深像是受到什麼刺激一樣連續會給我發消息。
方深：【我去，我去，你是不是有情敵了？】
方深：【他在跟誰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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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深：【我頭一回見他這麼笑。】
方深：【跟，跟迎春花兒一樣。】
我沒忍住笑出來，什麼比喻。
12
我是一個喜歡分享日常的人。
走在路上撿到片葉子都要跟別人說：「這葉子落到我身上，跟我有緣分。」
陸時對我的分享句句有回應。
不像姐妹之間那種開懷逗樂的回應，他像水流，承接我所有的情緒。
天氣漸涼，我貪吃多吃幾口霜淇淋。
大姨媽提前來了，肚子疼得厲害，中午沒怎麼吃飯，我磕了布洛芬就抱著暖水袋睡了過去。
本來隻打算睡半小時，下午第一節還有課。
沒想到兩點都沒醒，蘇筠看我難受得厲害，關了我的鬧鐘，幫我向學委請了假。
我睡醒已經下午三點，肚子倒是不疼了，就是睡久了，頭有點昏沉。
我打開手機，看到了蘇筠給我的留言，感動到淚汪汪。
這時候比平時多了點感性。
陸時也給我發了好幾條消息，有他中午的午飯，還有他的第一節課，在我沒回復之後問我有沒有事。
我回復蘇筠：【這麼懂事，活該被我嘴一個。】
我再眨眼，陸時的消息欄多了一個：【什麼？】
我定睛一看我那三個字分給了誰。
然後關上手機，閉上了眼睛。
我肯定是還沒睡醒。
逃避了會兒現實，我向陸時解釋：【發錯人了。】
陸時：【嗯？你想把這句話發給誰？】
我已經編輯好了我室友，但是看到他這句話我停下了按發送的動作。
我：【你很在意嗎？】
心跳慢慢加快，我看著對面很長時間沒有動靜。
陸時會怎麼回我。
【論理來說，你發給誰都是你的自由。】
我一眨不眨地看著。
他下一句話發來：【但論私心來說，我在意，且想知道。】
13
蘇筠下了課問我要不要給我帶飯。
我說不用。
因為陸時來學校找我了。
我把自己穿的暖暖和和去見陸時，他看到我的裝扮，眼中閃過笑意。
他給我帶了紅糖茶，到我手裏還是熱乎乎的。
我看著他去買飯的背影，捧著杯子窩在食堂沙發裏吹了吹熱氣。
等著無聊，我戴上耳機刷視頻，大數據記得我的喜好，給我的推送都很符合我的審美。
打發時間很快，不知不覺間，我感覺身前覆上了層陰影。
我抬起頭，對上陸時的眼睛，心裏霎時間一虛，把手機倒扣在了桌面上。
他把飯放到桌上，神情看起來沒什麼變化。
我悄悄松了口氣，幸好他沒看見。
不然怕是會對他的世界產生沖擊。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話比平時少了，好像在沉思什麼。
我沒敢多問，怕我一開口他就問我剛剛在看什麼東西。
隻是些男菩薩而已啦。
他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跟我說：「我媽媽。」
他沒有回避我，在我面前跟他媽媽打了電話，都是些日常，他大部分時間是在點頭。
他掛了電話之後，我想到十天半個月才想起聯系我的老父母，感慨：「叔叔阿姨真關心你。」
他怔了一下，露出一抹笑意：「對，他們很關心我。」
我看著他，感覺他的笑有點無奈，再去看，他還是一如往常沉穩的模樣。
興許是我的錯覺。
然後我發現我的錯覺變得有點多了。
他們學院舉辦歌唱比賽，陸時是主持人，他請我去看，一身黑色西裝帥暈我的眼。
我去的時候他在跟女主持對詞，他看見我，跟身邊的女生說了句，女生就向我看過來揮手打了個招呼。
陸時向我走來，一股清冷的木質香鉆進了我的鼻腔。
我想起了我挨個試香給他買的那瓶香水。
他到我跟前，我想誠心誇贊他今天好帥。
話沒有說出口，他抬起了手，袖口露著一節腕骨，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扯了扯脖頸間的領帶。
「你來了。」
我愣愣地看著他的手指，他清咳一聲，臉上有幾分赧然。
「我給你留了位置，跟我來吧。」
修身的西裝很襯他挺拔的身形，他走在我身側，一雙漂亮的眼睛不時看向我。
要不是我知道他是個正經人，我都懷疑他在不熟練地勾引我。
14
陸時就是在勾引我。
證據就是我點贊的每一個帥哥穿搭，要不了幾天就會有相同元素出現在陸時身上。
大數據還能直接推送到他的腦子裏嗎？
我來來回回看我主頁的訪問記錄，因為我的收藏從不隱藏，很多素未謀面但愛好相同的姐妹會來看我的收藏夾。
每天人都挺多，我找不到疑似陸時的人。
劍懸在頭頂，爆鳴聲就壓在我的胸腔裏。
要是陸時真的看到了我的收藏夾。
我想爆炸在原地。
那是能給他看到的嗎？
我戰戰兢兢去問方深：【你把我的視頻號告訴陸時了？】
方深：【喲，狐貍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我退出聊天框。
不是他幹的。
這樣七上八下的感覺實在難受，我把陸時約了出來旁敲側擊。
他戴上了金絲眼鏡，清清冷冷，微微一笑的模樣像極了斯文敗類。
他坐在我身邊給我講我「不會」的高數。
我的心神一半被他身上的清香分走，一半在想該怎麼試探。
我斟酌再三：「你平時都玩什麼軟件？」
突兀的問題讓他看題的目光一頓。
他捏著水筆的手緊了緊，很坦誠地跟我說：「或許，跟你一樣。」
好。
好好。
好好好。
我：「其實，當我看那些視頻的時候，會有第二人格出現，那些視頻都是她看的，評論也是她寫的。」
他忍俊不禁：「好，我知道了。」
我兩手捂住了臉，臉如火燒，不願見人。
他反過來安慰我：「你的審美，嗯……很健康。」
別說了，更想死了。
「你怎麼知道那是我的？」
他摸了摸鼻尖：「你在食堂評論的時候，我看到了。」
15
我還想在陸時面前多保持保持美好的形象。
我們還沒有到我可以完全暴露的時機。
在曖昧時期讓他發現我是個色胚。
這天沒讓他補完高數，我就藉口溜走了。
接連好幾天，我都想逃避現實，消失在陸時的世界。
對陸時的分享欲淡了幾天，陸時很快就發現了我的改變。
他問了是不是因為看我賬號生氣了。
不是，隻是有種被揭穿馬甲的尷尬。
過了好幾天想起來社死的感受還是很想死。
蘇筠因為我一反常態要死不活的樣子很是擔心。
週末她又說要帶我去看「嫩得出水」的小太陽。
我尋思去福利院跟小朋友呆在一起也挺好的。
結果她在夜晚把我帶到了酒吧。
她拍了拍我的肩：「本來我對這些是不感興趣的，但是看你這麼難過，我特意上網搜過了，這家店帥哥含量最高。」
謝謝她的良苦用心。
也是，哪個學校的志願服務會安排在深夜。
我大為感嘆：「寶貝，你還有什麼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她拉著我進去，裏面的音樂很響。
她開了卡座，點了飲品，端著酒杯看著周圍：「那邊有個帥哥長得還行……轉角哪個也不錯……」
我隨著她的手指看過去，酒吧的燈光照在人的臉上，顯得每個人都迷離又曖昧。
手機嗡嗡地響，方深跟我打來電話：「你不在宿舍在哪裡呢？」
音樂透過手機傳到他的耳朵裏。
「你那裏怎麼這麼吵？」
我大聲回答：「我在酒吧。」
方深沉默一會兒：「你完了，方曉。」
我給他報了酒吧的名字後掛了電話。
初來這種地方我也有點害怕，讓我哥來還能安心些。
不知道蘇筠聽安利給我點了什麼飲料，我喝著挺上頭。
一股兒腦地把我賬號被陸時發現的事情全跟蘇筠說了。
她一臉恨鐵不成鋼，鐵砂掌哐哐拍我的肩膀：「那就是真實的你啊，你怎麼能為了一個男人就否認自己的愛好。」
「你支稜起來啊，不能被拿捏。」
她的話語情緒太飽滿，太有感染力。
我重重點頭。
她說：「我喜歡紙片人沒錯。」
我：「你喜歡紙片人沒錯。」
她：「你喜歡帥哥沒錯。」
我：「我喜歡帥哥沒錯。」
她：「喜歡是自由的！」
我：「喜歡是自由的！」
好像被洗了腦，我舉一反三，在她開口前率先拍桌子：「給我十個男人，我有空！」
她盯著一個方向，僵硬了。
我：「你怎麼不跟我學？」
她指了指：「呃，雖然沒有十個……但好像有兩個男人是來找你的。」
我一個激靈，朝她指的方向看過去。
方深的臉黑的五彩斑斕。
陸時的臉五彩斑斕的黑。
16
當事人很後悔。
不該喝了點馬尿就口出狂言。
方深敲了敲肯德基的桌子，厲聲問：「你錯的是這個嗎？」
我縮了縮脖子：「別……別這麼兇嘛。」
連累蘇筠，跟我坐在一排一起挨罵。
她倒是不服氣：「我們都成年了，去一下成年人能去的地方有什麼錯？」
方深睜大了眼睛，氣得結巴：「你……你們都沒、沒來過這種地方，萬一遇見亂七八糟的人呢？」
他們兩個不認識，但是我常跟他們提起對方，可是說是熟悉的陌生人。
蘇筠擰起眉頭：「我們有安全意識，在裏面都沒跟別人說過話。」
方深：「可是……」
蘇筠：「少管！」
我看方深快氣得頭頂冒煙了, 扯了扯蘇筠的袖子，她這才收回了要強的目光。
「方曉, 能跟我出來一下嗎？」
一直保持沉默的陸時開了口。
我有一種夢回高中被班主任點名的恐懼。
方深跟蘇筠各自看向左右, 不想對方出現在自己的視野裏。
也就沒有一個人收到我的求助視線。
我慢吞吞站起來，跟著陸時走到門外，外面的風一吹, 我的臉又白了一分。
陸時回頭看我, 把他的圍巾圍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小聲為自己辯解：「我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
陸時的眸光閃了閃, 竟然輕笑了一下：「我叫你出來不是為的這個。」
他帶著我沿著馬路走, 街邊有很多店鋪，有一家花店正在關門。
陸時的走路軌跡忽然變了, 向那個花店走去，在還沒有收起來的鮮花上挑選起來。
我低了低頭，鼻尖碰到他的圍巾，充滿了他的味道，心又安定了。
他挑了一束花束, 讓老闆包好。
他從花店裏走出來，背對著店裏的光, 將花束遞給了我。
「我覺得，正式表白還是需要花的。」
過於突然, 我愣在原地。
他微微抿唇：「原本事先挑好了一束，剛剛落在出租車上了, 這一束有些倉促，但我……」
他低聲續上：「我, 我有點等不及了。」
他跟我哥今天去我宿舍, 是為了跟我表白？
結果撞見我在酒吧要十個男人。
我握緊了手，把他手裏的花接過來。
他的眉眼霎時間松下來, 漾著笑意。
「我喜歡你, 方曉，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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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筠怎麼也想不到，她帶我去了趟酒吧。
回來我就有了男朋友。
她在宿舍裏捶胸頓足, 可惜她的大白菜。
我把花插進了礦泉水瓶。
在她發泄完之後, 她問我具體怎麼個事兒。
我又想起陸時表白時的神情。
我尤其喜歡他的眼睛, 漂亮且深情。
我問他，他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又為什麼喜歡我。
他思考了好一會兒才說：「起初以為你有心臟病，所以對你有所照顧，但是有一天我忽然發現，生活很無聊，但方曉很好……陽光開朗積極向上。」
他最後的話明顯是在打趣我，方深當時給「生病」的我安的人設。
我岔開話題，說他的生活怎麼是枯燥無味的呢？
他笑了笑，摸了一下我的頭發：「爸媽害怕像失去哥哥那樣失去我，所以養我就養得謹慎，我從小也習慣平穩規律的生活。」
難怪他的作息跟他的情緒一樣穩定。
我點了點頭：「那你知道我沒有心臟病的時候生氣沒有？我都以為我沒機會要完蛋了。」
他遲疑了一下：「其實, 還是有點生氣的……不過，我冷靜下來想，你的病是假的，但我被你吸引是真的……更何況, 都是方深的錯，你有什麼問題？」
我沒忍住笑。
對，都是我哥的錯。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