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準備主動出擊。
因為,我不想再死了——
我要活著嫁給謝玹。
15
郡主回來後,太子高興了幾天,但很快就又愁眉不展。
因為郡主一直沒來東宮找他。
他心神不寧。
我見怪不怪。
畢竟,那位郡主在他心裏是白月光。
可他在對方心裏,不過就是魚塘裏的一條肥魚罷了。
我使了些小伎倆,故意讓東宮的下人們聊閑天時被太子聽見——
於是太子得知了一些消息:
「清瑤郡主有心悅的公子,那人便是侯府世子,謝玹。」
「清瑤郡主主動給謝小郎君遞了信,邀他七月初七那日入宮,在月瑤臺上,品酒賞月呢。」
「清瑤郡主已經十六歲了,也該被賜婚了吧?」
我瞭解傅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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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不深不淺,點到為止。
可每一句,都剛剛好,能直直紮透傅淵的心窩子。
當夜,傅淵來寢宮找我時,一張臉陰得幾乎凝水成冰。
他在生氣——更有趣的是,他在生清瑤郡主的氣。
我懶洋洋地靠著床頭,睡眼惺忪地問他:
「殿下,我可以睡了嗎?」
我深知,這種時候,我還模仿那位白月光,隻會激化他胸中的怒火。
但我等的就是這個。
果然——
砰!
傅淵信手摔了杯盞,眼神偏執而病態地盯著我:
「不許睡!」
我睨著地上的杯盞碎碴,假意不懂,故作關心:
「殿下可是心有鬱結?生氣傷身,不妨說出來。」
傅淵欲言又止。
他大約是難以啟齒。
畢竟,身為高貴的太子,他卻得不到自己心愛的姑娘,這是很折面子的事。
我便又添了一把火:
「天色不早了,殿下若是不想說,便躺下睡吧。」
說完我便又要躺平。
傅淵卻一把將我撈起來,凝視著我的臉,艱澀地問:
「為什麼?孤對你這麼好,你卻選擇謝玹?!」
他到底繃不住了。
我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我要先讓他瘋一會兒。
隻有真正體會到求之不得,裂骨穿腸的痛,
他才會為了飲鴆止渴,鋌而走險。
傅淵眼底漸漸漫上了病態的紅。
他反復地質問我,掐我的動作也越來越用力。
我在最關鍵的時候,故意出言提醒他:
「殿下,我是沈容容。」
我不是你的白月光。
傅淵臉上的表情猛地僵住。
他失神地松開了我。
靜默了片刻,他開始吐露——
「他們約在了七月初七,月瑤臺品酒賞月。
「呵,月瑤臺這名字,當初還是孤特意為她起的。
「她卻用來接待別的男人。
「再過不久,父皇大概就會給她賜婚了……
「父皇寵她,她小時候,蘇將軍又為她與謝玹在口頭上訂過親……
「她會如願嫁給謝玹吧。」
傅淵越說下去,眼神便越發偏執可怕。
我與傅淵相處了好幾世,他內心有多不甘,我自然一眼便能看出。
至此,時機差不多了。
於是,我緩緩開口,看似心血來潮,實則蓄謀已久:
「殿下是想娶郡主為太子妃吧?其實,我倒替殿下想了個辦法。」
傅淵猛地抬頭看向我,眸光裏盡是震驚。
我看著他那張清瘦的臉,還有眼下那一顆淚痣:
「殿下介意委屈一下,換上一襲紅衣,將自己偽裝成謝家公子嗎?」
傅淵不可置信地反問:
「什麼?」
我終於說出了那句在心中憋了許久的話:
「其實,殿下這張臉,與謝小郎君,是有幾分相似的。」
那一刻,傅淵先是怔住。
可緊接著,他的臉色便一點一點地冷了下來:
「沈容容,你想讓孤在清瑤的面前,做謝玹的替身?」
我嘴角微挑,淡淡反問:
「嗯,殿下願意嗎?」
16
要擱在從前,傅淵必定是不願意的。
他心高氣傲,東宮儲君,怎屑去模仿別的男子?
更何況那人還是他的情敵。
但今時不同往日。
傅淵一貫擅長權衡利弊,為了得到白月光,他豁出去了。
他換上了紅衣,連發冠也改成了謝玹的樣子。
我還去尋了個幫手:
一號替身李眉眉。
這女人看似每天都在東宮混日子。
可其實,她卻有一手堪稱出神入化的上妝術。
在李眉眉這份絕活的加持下——
太子自己都對著鏡子愣神了。
這一番下來。
他與謝玹的相似度,竟已貼近了七八分!
傅淵盯著我和李眉眉,語氣裏,帶了一抹審視:
「以前倒是不曾發覺,孤的侍妾們,一個個的,竟都如此深藏不露?」
我和李眉眉對視了一眼,彼此都勾了下嘴角。
我率先開口,淡淡地解釋:
「談不上深藏不露,我出身青樓,這些都是上不得臺面的法子,承蒙殿下不嫌棄罷了。」
沒想到,李眉眉說話更絕:
「殿下可知我這一手絕活是怎麼練出來的?
「我以前是給死人上妝的。
「忙的時候一日下來能畫上三四具屍體呢。」
傅淵:「……」
看他的表情,我猜他大約是在後悔。
——後悔被李眉眉捯飭這一通了。
17
我通過前幾世的茍命經驗觀察到:
那個郡主手裏的系統,每個月,都會進行一次「升級維護」。
在那幾天裏,她是無法使用的。
而這次七夕,正好是在她系統維護的時間段。
隻要沒了系統的幫助,她便和我一樣,都是血肉之軀,都是凡人。
太子開始模仿謝玹的神態和語氣。
這一切,都是在為七夕之夜做準備。
「謝玹真的不會去見她嗎?」
這是傅淵最不放心的變數。
這幾日來,我發現太子變得格外依賴我。
我一次又一次地給他吃定心丸:
「殿下放心,到時,我定會把謝公子牽制住,殿下一定能成事。」
傅淵點頭,鄭重許諾我:
「容容,這次若真能成事,孤一定重重地賞你,你想要什麼都可以。」
我低眉溫笑:
「多謝殿下,我已經想好該向殿下求什麼賞賜了。」
「是什麼?」
「到時,殿下自會知道。」
18
七夕夜如期而至。
月瑤臺上。
清瑤郡主與「謝玹」坐在一起。
與此同時。
不遠處的宮樓裏。
我正遙遙望著這一幕。
而我的身邊,正坐著另一個「謝玹」。
——真正的謝玹。
19
「睡睡姑娘。」
謝玹語氣揶揄地喚了我一聲。
我抬首看他,笑靨生花:
「謝玹,忘了告訴你,睡睡此名,隻有我喜歡的人才能喚。」
他聽罷,眸色微凝,狀似隨意道:
「是麼?那勞煩姑娘給個我能喚的名字吧。」
「沒必要。」
我微微一頓,笑弧加深:
「你無需改口,繼續喚我睡睡就是。」
謝玹微微一怔,隨後,散漫地勾了下唇角:
「有多少人,會喚你此名?」
我故意逗他,假模假樣地掰著手指算了起來:
「不多,我數數啊,一、二、三、四……」
我越往後數,謝小郎君唇邊的笑弧便越發僵硬。
等我數到「九」時。
他的臉色已然不悅極了。
眼看,他將要發作。
我卻忽而話鋒一轉,笑瞇瞇地哄他道:
「但是啊,我數的那些人都是姑娘,隻有謝小郎君你……是唯一的男子。」
謝玹的臉色微有好轉。
但他眼底卻掠過一抹微嘲:
「沈窮窮,你是覺得小爺我好騙嗎?」
我一臉懵逼:
「沈窮窮是誰?你是在叫我?」
我看起來很窮嗎?
謝玹掏出一本書。
——正是先前我送給他,讓他好好閱讀的那本。
《論怎麼在這蛋疼的世界裏活下去之第十八稿》。
他抬起冷白纖長的手,指著書名下方的那一行作者署名處,淡道:
「這裏寫著,沈窮窮著,不是你麼?」
「……」
我嘴角微僵:
「謝公子,我寫的是沈容容,不是沈窮窮。」
「笨。」謝玹沒忍住,低低地笑了一聲,「小爺當然知道你寫的是什麼。」
我:「……」
所以,他就是故意在笑話我字醜。
我不服氣,自然得扳回一局。
於是,我往前湊了下,戲謔地問他:
「既然謝公子早知道我的名字,那剛才怎麼還裝作不知道地問我?」
謝玹表情一凝。
我的笑靨則越發燦爛:
「所以,你也是更想喚我睡睡的,對不對?」
「……」
他默了默,稍顯別扭地轉過了臉:
「睡睡姑娘今夜約我至此,不是為了看好戲麼?」
他單手懶洋洋地撐著頭,瞥了一眼對面:
「好戲已經開場了。」
我轉頭望去。
隻見。
對面的月瑤臺上。
清瑤郡主已經開始給太子斟酒了……
「那酒裏下了藥。」
我噙著一抹笑,看向謝玹:
「她原本是給你準備的。」
20
謝家與蘇家的婚約,自打幼年時便已訂下。
可後來,謝玹卻發現,長大後的清瑤郡主,越來越不像他記憶裏的那個人。
他質疑過。
他甚至在找他記憶裏的那個姑娘。
可所有人都覺得,是他少年風流,變心了。
清瑤郡主明明就在眼前。
他卻不愛她了。
……
謝玹對清瑤郡主的態度,是引發危機的源頭。
清瑤郡主等不及了。
她準備利用七夕之約,來算計謝玹。
隻要謝玹飲下她的酒。
她便會睡在謝玹身側。
很快,就會被宮中人發現。
沒人會覺得,高貴的清瑤郡主會不惜舍棄清白,來陷害侯府世子。
更何況,她是這個世界的寵兒。
到時,謝玹百口莫辯。
要麼娶她,要麼獲罪。
21
我在《論怎麼在這蛋疼的世界裏活下去之第十八稿》上面,寫了許多未來會發生的事件。
謝玹自拿到那本書冊已經過了三個月。
足夠他去印證真偽了。
清瑤郡主七夕夜的邀約陰謀,我也寫到了上面。
同時,我還補充了太子的計劃。
所以,從一開始,我就篤定。
謝玹今夜,是不會去見清瑤郡主的。
他會來找我。
跟我一起,來看這一場好戲。
「我已看過那本書冊。」
謝玹一邊繼續觀察對面月瑤臺上的動靜,一邊問我:
「那麼多未來事件,睡睡姑娘是怎麼未卜先知的?」
我聽出了他的試探。
分明我說的是實話,卻不得不故作玩笑:
「多死幾遍,就知道了。」
「什麼?」
「其實啊,我是死了好幾世,重生回來的。」
謝玹的唇間溢出一聲譏誚的輕笑:
「沈睡睡,你當小爺是三歲孩子呢?」
我湊到他的耳唇邊:
「不啊,我當你是我的心上人,我特意重生回來嫁你的。」
「……」
謝玹似是被我弄得無奈了。
他先是微微嘆了口氣。
而後,原本冷淡的臉上,竟微微泛了一抹薄紅……
22
對面的月瑤臺上。
太子已經偷偷調換了自己與清瑤郡主的酒盞。
沒有了系統的幫助,清瑤郡主根本覺察不出太子的動作。
她機關算盡,恐怕從沒想過——
有朝一日,她也會被人反設計,栽到自己的套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