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厚著臉皮走上前去,親了親他的嘴角,軟著嗓音對他道:「我真的知錯了。」
李慕言的眉眼登時柔和了許多。
我趁熱打鐵,伸手環住他的腰:「我最喜歡你了。」
李慕言瞥了我一眼:「真的?」
我連忙舉起手跟他保證:「真的!我隻喜歡你,最喜歡你,我想同你永遠在一起!」
李慕言臉上這才露出笑意,低頭輕輕吻住我:「我愛你。」
李慕言番外:
我一出生,就被立為太子。
我很早就知道,我母後並非單純難產而死,趙黔借趙貴妃的手害了她。父皇也知道,但前朝後宮,牽一發而動全身,他還不能動趙家,他隻能補償我給我儲君之位。
我也很早就知道,定遠侯的女兒會是我未來的太子妃。父皇信任定遠侯,很難說這種信任從何而來,畢竟定遠侯當初搶了他的心上人。不過後來我發現了,定遠侯同父皇在禦書房時,除了商議他無法置身事外的國事,他就隻會炫耀他的夫人和女兒。父皇說,定遠侯沈瑜,也就那點追求了。
想來定遠侯是不願將放在心尖兒上寵的女兒許給我的,我的父皇就沒能護住我生性純良的母後,我能護住定遠侯府嬌生慣養的小郡主嗎?
沈清和第一次入宮的時候,已經是個極討人喜歡的小粉團子,誰見了她都忍不住眉開眼笑。
她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總愛撒嬌惹得別人對她百依百順,連父皇都愛抱她。
父皇雖疼我,但從不會似這般寵我,因為我是太子,是一國儲君,我需要的不是父慈子孝,而是冰冷的帝王威嚴。
父皇走後,沈清和蹦到我面前,奶聲奶氣地問我是不是吃味了,我看著她,突然想起我被毒害的母後,我冷著臉對她說:「不學無術一事無成,你隻會靠撒嬌討得你想要的東西嗎?」
如果你隻會這樣,以後要怎麼在這波譎雲詭的皇宮裏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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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說完我就知道我有些過分了,她才這麼點大,該是撒嬌鬧騰的時候。宮墻深重,也難得有這般生機。
她氣紅了臉,像個被丟進油鍋裏的炸團子,上躥下跳地同我吵了一架。我大了她兩歲半,也挺好意思跟她吵,父皇回來後罵了我一頓。
後來定遠侯來問我,到底給他女兒灌了什麼迷魂湯,沈清和回去之後逼著自己隨夫子讀書,整天苦著一張小包子臉還不得不強打精神。
我有些愣怔,還以為她回去會同定遠侯告狀,讓定遠侯也來教訓我一頓。
有段時日沒見著她了,聽聞她又跑去習武了,摸爬滾打一身傷,要強得很。定遠侯笑著告訴父皇,這小丫頭還愛讀兵書,結果發現自己看不懂字,可憐兮兮地登門把夫子請了回去。
我想像著她那張皺成一團的小臉,忍不住跟著笑,定遠侯回頭瞪我,說都怪你,還好意思笑。
是啊,都怪我,能帶來歡聲笑語的沈清和已經很久很久都沒來過了,久到我隻有在宮宴上才能遠遠看見她幾次,久到她再到我面前時已經長成了清麗的少女。
或許是覺得自己已經小有成就了,沈清和得意洋洋地單獨來找我,手背上還有沒擋住的淤青。
我想誇一誇她,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夜郎自大,不過如此。」
她清澈的眸子裏閃過失望,隨即又被憤怒所取代,不管不顧地砸了我許多東西,其中有一支我母後的鳳頭釵。她見我的臉色不對,還是強著跟我吵了一架才離開。
之後她卻並未再生我的氣,每每看見我總是想上前同我說話,卻在原地躊躇半晌又躲開。
那日我正在宮中同太傅議事,宮人來報說沈清和將太傅家的小公子徐子騫打了。他是單獨同我說的,太傅沒聽到,我找了個藉口將太傅留在東宮,自己去了御花園。
稟報的宮人在路上與我講了事情的始末,我到時,正看見沈清和壓在徐子騫的身上,邊揍邊罵。
她是為了我,我有一點莫名的開心。但是她和徐子騫靠得太近了,她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我上前拉開她,說她不該如此粗魯無禮。
她震驚地看著我,而後狠狠將我推開。她說,她再也不想見到我。
我站在原地,頭一回有了不知所措的感覺。
徐子騫被人扶起來,失神地望著她離開的方向,仿佛並未在意他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我突然意識到,徐子騫喜歡她。
說不上心裏是什麼滋味。我一直知道她以後會是我的妻子,其他的,我倒從未想過。
我將此事瞞了下來,徐子騫也沒再說什麼。但是沈清和她真的再也不來了,她最愛的禦膳房糕點也不吃了,連宮宴都刻意回避。
上元節是定遠侯夫人的生辰,晚宴結束後沈清和就會去街上看花燈。
我在她的必經之路上等她。她看見我了,然後她徑直越過了我。我很無奈,隻能遠遠地跟著她,希望她能理一理我。
她看中了一盞兔子花燈,但是她和她的兩個隨侍猜不出燈謎,她好像回頭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地別過頭去。
花燈被別人贏走了。沈清和有點難過,她沿著一路的花燈攤位找下去,卻再也沒有兔子形狀的花燈,失望地回府了。
我回到先前的攤位,老闆正要收攤,我給了他一錠金子,讓他教我做兔子燈。我怕時間來不及,匆匆趕制出一個,就往侯府跑。
沈清和睡眼惺忪,是被侯夫人從床上拖起來的,看上去不太開心。我把燈遞給她,她接過端詳了一會兒,對我道:「好醜,你在哪裡找到的?」
我氣不過,跟她吵了幾句,黑著臉走了。我向來擅長克制情緒,但沈清和她向來克我。
不過後來,沈清和又開始跟著定遠侯往宮裏跑,她說聽聞禦膳房的廚子又研製出了新口味的糕點,一定要過來嘗嘗。
我下朝後經常待在禦書房,聽父皇跟定遠侯鬥嘴,沈清和索性也端著禦膳房順來的糕點到禦書房,她說閑著也是閑著,問我要不要下棋。
她的棋藝真的不太行,還總是愛耍賴,我說她兩句她就跟我吵。那天她移了棋子被我發現了,我又沒忍住調侃了她,她惱羞成怒,竟指著我說要嫁到東宮來鬧我。
我愣住了沒說話,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著她。她以為我吃癟,更加得意地放狠話。
殊不知我卻在想,還有這等好事?
父皇也沒想到這事竟不用他多費口舌就現撿了個大便宜,當即二話不說下了賜婚聖旨。
沈清和腿軟跪下去的時候,我忍不住揚起了嘴角,被定遠侯看見了,他又瞪我一眼。
趙明若來找我,說心悅我,想做我的側妃。我不同意,她哭了,說哪怕是侍妾也心甘情願,隻要能留在我身邊。
趙黔和趙貴妃這些年來做的事,看來她並不知曉。我正想著該如何拒絕她,餘光瞥見了沈清和鬼鬼祟祟的身影。
我朝她走過去,她卻說我和趙明若是對苦命鴛鴦,我有些氣惱,偏偏趙明若又要挑釁她。
沈清和向來與她不對付,竟直接抱住我的手臂說了一堆肉麻的話。自從我小時候那樣說過她以後,她好像再也沒在我面前撒過嬌,如今這樣故作姿態,我還不太適應。
其實沈清和一直大大咧咧的,並不愛同別人真的計較什麼,趙明若的侍女竟仗著這一點,當著我的面編排她。我怒斥了一句「放肆」後,沈清和也嚇到了,我覺得有些好笑,將她拉到身側替她說話。
沈清和狐假虎威的樣子真是可愛極了,她把趙明若氣走後還在得意,我又調侃她兩句,她身邊那個男人替她順毛。
那個男人,羌吾告訴過我他的身份,我也同定遠侯說過,後來知曉這是計中計。但我依舊看不慣他,他看沈清和的眼神,不是一個護衛該有的,更不是後來沈清和所說的兄長。
我和父皇感覺到趙黔和西壞快有動作了,我讓羌吾來京城見我,為防萬一,他男扮女裝混入明月樓。很不巧我撞見了沈清和,我不知該如何說清楚這件事,她卻給了我臺階下。
羌吾說關門的時候小郡主看見他了,小郡主不是很開心。
我同他商議完事情去找沈清和,沈清和喝得爛醉把我當成明月樓的清倌佔我便宜,在我身上到處點火。
她對男人真是毫無防備。
在我考慮要不要給她一點教訓的時候,她卻頭一歪,趴在我身上睡著了。
我無奈,將她安置好,第二天押著她到父皇面前,與父皇一唱一和提前了婚期。
大婚當晚,我十分高興,誰敬酒我都喝,我知道他們得了定遠侯的授意故意灌我。沈清和在東宮開鬧了,我不得已提前離席,看著她一襲紅衣,神採飛揚地站在房頂上。
她故作兇狠地對我說,要讓我以後都沒有好日子過。
那不就意味著,她以後要一直待在我的身邊。
我對她說:「沈清和,下來,我接著你。」
沈清和好像臉紅了,然後毫不猶豫地朝我撲了過來。我頭暈,沒站穩,被她撞倒在地。借著酒勁,我像個登徒子一般調戲她,她的臉更紅了,我心念一動,在她半推半就中將她拆吃入腹,食髓知味。
酒醒之後,我坐在外間不知如何面對她。我聽到沈清和罵我,於是我有些愧疚地給她倒水任她撒潑,順帶習慣性地懟她兩句。她竟然還流鼻血了,我沒忍住笑,被她趕了出去。
接下來除了她回門的日子,我一直忙於西壞相關事宜,從各方探子回信來看,約莫春獵趙黔就要動手。
沈清和安穩了多日,趁著鄭嬤嬤不在,又開始作妖了,竟敢在東宮開設賭局,還惡人先告狀。
父皇憂心於國事,隨她鬧騰。他晚膳時拉著我喝了許多酒,他說他想念我的母後了。
我搖搖晃晃去了沈清和那裏,看著她如受驚的小鹿一般,笑著將她扯進了懷裏。
沈清和覬覦我的美色,我看出來了。我勾引她,她便忍不住親了我一口,我得了好處,直接將她壓在了桌案上繼續勾引她,她果然妥協了。
第二日她覺得很懊惱,熬了一盅難以下咽的湯逼我喝,還要我帶她去春獵。我想讓她遠離這些紛爭,我來處理就夠了,可沈清和不是普通女子,她從來都可以獨當一面。
出宮辦事時,有人故意將她與沈潯安之間的謠言傳到我耳朵裏。我自是知曉她的為人,可仍然無法控制地打翻了醋壇子,滿心發酸。
潯安,潯安。
我很喜歡沈清和連名帶姓地叫我,但是我發現她叫沈潯安時更為親密,我突然就不高興了。這太過幼稚,實在不像一國儲君該做的事。我自嘲一笑,卻惹怒了沈清和,以為我不信她。
她氣得拿著那話本子在我面前晃悠,故意激我說寫得好,還看得入迷了。我知道自己會難受,卻還是忍不住問她,那裏面有幾分真事,她還真的回答了我有幾分、有哪些。
真酸啊。
春獵第一日我挑了一顆酸櫻桃放進她嘴裏,告訴她我的感受,她說我幼稚。
趙貴妃並不想參與謀反,當初她害我母後也是趙黔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借了她的手,又逼她用盡手段懷了父皇的孩子。她原本愛慕父皇,父皇卻不會原諒她,如今她隻想保住自己的孩子。
她假意答應趙黔,替父皇回宮打了掩護。她將所有事都告訴了趙明若,讓趙明若來找我商議。
我的箭險些中傷失魂落魄沖到我面前的趙明若,她將趙貴妃所知曉的計劃一五一十地告知於我。
她扭了腳,我想讓侍衛送她回去,她卻哭鬧不休,我隻好親自將她抱上馬。
沈清和看見了,她沖了過來,一張俏臉黑得嚇人。我還未動作,她就要去將趙明若拉下馬來,我攔住她同她解釋,她生氣地質問我是不是想納側妃了。
她極少這般無理取鬧,吃醋地說出「我夫君」三個字的時候,我忽然覺得沈潯安不過如此。她將趙明若塞給徐子騫,我心裏樂不可支,她居然以為自己成人之美。
我囑咐她保護好自己,因為接下來,我可能顧不上她,她一口應下來,轉頭就被綁去了西壞駐地。
我恨不得單槍匹馬直接殺過去,定遠侯攔住我讓我不用擔心,其實他自己也快待不住了。大局為重,我不得不信沈清和這一次。
她是真的能鬧騰。她把西壞駐地的糧草燒了,把趙黔刺殺了,救出了沈潯安的母親和妹妹,最後,她自己被帶上了瞭望臺。
我看著那柄劍架在她的脖子上,隻覺得心臟被人一把攥住,無法呼吸。她還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說她要為國捐軀。我意識到她要幹什麼,直接沖了過去,她像大婚當晚那般跳了下來。
她怎麼敢。
我將她護在懷裏,不敢放鬆半分,她說她沒事,我松了口氣,意識模糊。
醒來之後我兇了她,她裝可憐說漂亮話來討我開心。其實我還挺吃這一套的,於是我故意不理她,讓她每天都來哄我。
過猶不及,我傷好了,她回了侯府。
我正想著怎麼再把她哄回來,她又自己跑回來了。我故作冷臉問她這就沒耐心了嗎,她居然跑過來親了我一口,我有點繃不住了。
深宮寂寥,沈清和,你就這樣鬧我一輩子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