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謝澤前言不搭後語,但宋尋月怎麼可能聽不懂自己兒子的話,咻咻就是揮劍的意思,金金玩就是陪他玩兒的意思,宋尋月笑著道:“好,娘親陪你和爹爹一起練劍。”
宋尋月一直很羨慕謝堯臣強健的體魄,所以大半年前,她早上便開始跟著父子二人一起練劍,左右謝堯臣要教兒子,如今每個動作都很慢,她完全跟的上。
宋尋月對一旁星兒道:“取襻膊去。”
星兒即刻便去,宋尋月被兒子拉到謝堯臣身邊,謝堯臣取了劍遞給她,問道:“你去做什麼了?”
宋尋月道:“我去找了下女醫。”
謝堯臣面露憂色,問道:“身子不適?”他真的很怕宋尋月身子不適!雖然如今早過了她前世病逝的時間段,這麼久下來,她身子確實一直很好,但他一直沒弄明白前世她因何病故,即便現在不再像從前那般總惦記這個事,但聽見她去看女醫,心還是一下揪起。
宋尋月搖搖頭道:“沒事,身子沒有不適……”說著,宋尋月上前攀住謝堯臣的腰封,貼近他,仰頭望著他,壓低聲音道:“三郎,我就是覺著有些奇怪,金金都兩歲了,我怎麼沒再有孕呢?”
謝澤在夫妻二人腳底下,眨巴著大眼睛,仰著頭看著自己爹娘說話,一臉的懵懂。謝堯臣聞言,同樣不解蹙眉,他伸手攬住宋尋月的腰,回道:“是啊?兩年了,為何?”
謝堯臣俯首看她的臉,裝模作樣的想了想,隨後安撫道:“許是這孩子的事,還是得看緣分,若是緣分未到,我再努力,那也懷不上。”
他不能將用藥的事告訴宋尋月,宋尋月是在意他的,若是知道他用藥,為他身體著想,肯定不會叫他繼續用。
謝堯臣也這般說,和女醫的話差不多,宋尋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我還以為是我生金金時傷了身子,但剛才去找女醫看過,女醫說我身子無礙,那應該就是緣分未到吧。”
謝堯臣攬著她腰的手,輕輕拍拍,以示安撫,跟著對她道:“緣分沒到就沒到吧,我們這不已經有金金了嗎?這一個就夠了,每天吵,能跑能鬧的,再多一個咱倆耳朵得廢。”
宋尋月聞言失笑,確實是,每天瘋玩起來那一陣,是真的很吵!既如此,那就隨緣吧。
而就在這時,謝澤看著摟在一起的爹娘,忽地張開手臂,將兩人貼在一起的腿同時抱住,隨後眨巴著大眼睛,看向謝堯臣,新奇喚道:“三郎……”
謝堯臣和宋尋月眼睛都瞪大了,謝堯臣立時收劍在背,半蹲下,伸手捏住謝澤的鼻子,道:“叫爹!三郎隻有你娘能叫!”
“啊啊——”謝澤兩手抓住謝堯臣的手腕,連聲叫開,轉瞬看向宋尋月,可憐巴巴道:“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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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教子一道上,宋尋月從來都是和謝堯臣統一戰線,她望著謝澤挑眉道:“誰讓你沒大沒小亂叫?”
謝澤見娘親也不幫自己,更加可憐巴巴,失去依仗,隻好跟自己爹爹求饒,兩手抱拳,上下晃了幾下,道:“爹爹,金金錯,錯了。”
這小模樣實在是太可愛,謝堯臣抿唇笑,松開了謝澤的鼻子,輕輕摸了摸,道:“以後可不許亂叫,隻能叫爹爹。”
其實還可以叫父王,但是謝澤現在太小,分不清這兩個稱呼使用的場合,一旦他們外出玩的時候父王父王的叫,怕是會引來旁人圍觀,他可不想玩著好好的,忽然見遊人跪一地。所以,現在就老老實實叫爹爹,等以後回京前,再教他叫父王。
謝澤揉著自己的小鼻子,乖乖點頭,正好星兒也取了襻膊出來,宋尋月接過,襻好衣袖,一家三口便繼續開始練劍。
他們在杭州住得確實久,遠比計劃的一年要長,給謝澤過完三歲生辰,又在杭州過了新年,這才準備啟程離開。
離開時,三歲的謝澤,已經能較為清晰的表達自己所有的意思,他是真的很聰明,說話也比旁的孩子清晰,如今還能背幾句簡單的詩詞。會寫的字,也遠比同齡的孩子要多一些,而這一年,謝堯臣二十二,宋尋月二十。
因著在杭州住得久,謝澤還同當地祝東風裡的幾位差不大的小孩子交了朋友,要走的時候,幾個孩子在院裡哭成一片,那哭聲此起彼伏,聽著甚是壯觀!
謝堯臣和宋尋月隻好不斷的安撫他,說等以後還能見,又拿各種玩具和吃食哄著,才把幾個祖宗哄住,抱著謝澤上了船。
所幸孩子還小,對各種事物的新奇感,很快就能拉走他們的注意力。謝澤上船後,轉瞬就把忘了和朋友分別的悲傷,愉快的爬在窗口,看所有他沒見過的新奇玩意。
也就是在他們啟程離開杭州後不久,京裡傳來消息,端順王冒名頂替《治國論》的作者,將秀才顧希文的心血據為己有,犯欺君,遺賢不報之罪,被廢為庶人,舉家流放會寧府。
皇帝因《治國論》對端順王寄予厚望,且大魏一向對冒名頂替懲罰嚴苛,端順王此舉,雖不是犯在科舉裡,但性質一般無二,同樣是取代他人心血,皇帝震怒!
與此消息一同傳來的,還有恭郡王被解禁足,以及年滿十四歲的九皇子出宮分府的消息。
九皇子謝堯譽,封康王,並同恭郡王一道,分別接手端順王曾經的所有差事。
謝堯臣是在揚州得知京中的這些變故,聽罷後,他特意避開宋尋月,向辰安問道:“此事之後,父皇對顧希文作何處置?”
第155章
王爺抹淚:我這逆子。
辰安回道:“回王爺話, 陛下已命顧希文暫居宮中,將《治國論》寫完。待其寫完之後, 賜金返家, 以備科考。”
謝堯臣聞言點頭:“甚好。”
謝堯臣再次看向辰安,問道:“二哥一家流放會寧府,何時啟程?可知?”
辰安回道:“約莫就在這幾日了。”
當年在宮中,他被害的那些事, 是皇後做下的孽, 如今看來, 是與賢妃同二哥無關。
謝堯臣想了想, 對辰安道:“既是被父皇流放, 本王也不好沾染求情,明面上放任不管便是。但流放之路多難,女眷更易受辱……你傳我令, 命人暗中護著, 叫他們一家平安抵達會寧府即可。”
辰安聞言點頭, 行禮應下。流放之路最難的是沿途層層盤剝,路途遙遠不可怕,可怕的是沿途的人,往往被流放之人,很難活著抵達目的地,像端順王這般舉家流放, 女眷隻會更難, 且端順王尚有幼女, 王爺不忍, 實屬尋常。
吩咐完這些事後, 謝堯臣便不再理會京裡的混亂, 隻管繼續帶著妻兒遊玩。
京裡的皇帝,折損兩個兒子,如今心緒更是不寧。當年《治國論》出世的時候,他當真歡喜,歡喜到大半夜睡不著覺,感謝上蒼給他這樣一位有能耐的好兒子,叫大魏後繼有人,他心中早已決定將皇位交給端順王。
但萬沒想到,《治國論》竟是老二霸佔他人心血所得!老二對他的欺騙,盤算皇位的鑽營,委實叫他厭惡至極!
可與此事相比,他更憂心大魏的未來。
恭郡王短視,其母殘害皇子,斷斷不能將皇位交給他。端順王又被廢為庶人,犯下此等大錯,難再堪用。
老三又是個廢物,滿腦子吃喝玩樂,雖然這些年巡查官風的差事雖然做的不錯,還能經營起遍布大魏的祝東風,但這並不代表他有能耐做個好皇帝。
如今就隻剩下剛出宮的九皇子康王,尚可寄予一絲希望,除此之外,拜皇後所賜,他再無兒子可用。
但康王資質並不出眾,不知他這幾年著重培養一番,能否將他教出來?但願在他死之前,能為大魏培養出個好皇帝。
做下決定,皇帝便開始重點教導康王,盡可能的多給他差事,叫他多歷練,便是連恭郡王手裡的部分差事,皇帝也轉交給康王處理。
但處理的結果,著實是不如老三巡查官風的差事辦得利落漂亮,但兩者所領差事的難易程度不同,也不好放在一起比較。如今他也就隻有九皇子可選了,無法,隻好繼續重點培養他。
而謝堯臣和宋尋月,自是不理會京裡這些變化,這一年間,他們沿運河而上,過長江,經海州、東平府、濟南府、益都府……到過曲阜,拜過孔子,行至登州,看過大海……
又一路沿海北上,夫妻二人迎來了謝澤四歲的生辰,於是一家三口暫居遼陽府,打算在這裡過個年,等開春再走。
這一年謝堯臣二十三歲,宋尋月二十一歲。雖然謝澤這四年間,一直在跟著爹娘玩兒,但由於爹娘都很闲,所以一家三口在一起的任何時候,謝堯臣和宋尋月都會教謝澤認識這個世界。
於是四歲的謝澤,不僅玩過各個地方旁的孩子都接觸不到的新奇玩具,還聽爹娘講了很多各地縣志裡的故事,識得的字,比同齡孩子多幾倍不止,認得的物,更是比好些成年人都多。
畢竟人一生大多囿於一地,不似謝澤般,跟著爹娘走過的地方多,見過的自然也多,爹娘又有時間和耐心教他,見識很難不開闊。
為了謝澤能多和同齡的小孩子玩,夫妻二人到遼陽府後,便叫當地祝東風的掌櫃,告知祝東風家中有小孩的伙計,得空就帶孩子來院裡玩兒,或者他和宋尋月帶謝澤去祝東風後院。
過完年正月十五後的一天,祝東風的掌櫃,還有幾個伙計,帶自家小孩子來府中同謝澤玩,但有個同歲的小伙伴沒來,謝澤便仰著小臉問道:“博文哥哥怎麼沒來?”
掌櫃笑著回道:“年過完了,博文哥哥去上學堂咯,等下學便來找小主子玩,好不好?”
謝澤聽罷,轉頭看向謝堯臣和宋尋月:“爹爹娘親,學堂是什麼?金金能不能去?”
謝堯臣和宋尋月相視一眼,宋尋月衝謝堯臣使了個眼色,示意有話說。
謝堯臣會意,彎下腰,拖著謝澤後背,對他道:“學堂是得到寶貴知識的地方,金金當然要去。你先和小伙伴們玩,爹爹去和娘親商量下你上學堂的事,好不好?”
謝澤開心點頭,自先跑去和小伙伴們玩耍。
謝堯臣和宋尋月走到一旁的秋千架上坐下,目光望著玩兒老鷹捉小雞的謝澤,宋尋月對他道:“金金四歲了,是該去學堂了,是不是?”
謝堯臣點頭:“確實,我倆再怎麼用心教,都不如去學堂跟著先生用心學的好,也不能一直跟著我倆,得多認識一些同齡的伙伴。”
宋尋月很是認可,轉頭看著謝堯臣側臉笑笑,對他道:“你知道我最羨慕你什麼嗎?”
謝堯臣手臂繞過宋尋月身後,手抓著她那一側秋千的繩索,轉頭看向她,問道:“什麼?”
宋尋月眼底隱有欣賞之意,笑道:“嫁給你之前,旁人都說你是個極不著調的紈绔,可嫁了你後,我才發現,即便你確實好些年沒用心上進,但是你禮樂射御書數樣樣都會,一手行書更是大氣飄逸,武藝那般好,還會寫詩,遇上各地官場上的麻煩事,冷靜沉著,很快就能想出極好的解決法子。我思來想去,這便是你身為皇子的優勢,自小就得到了極好的教育,旁人難及,我可羨慕了。”
謝堯臣笑而點頭:“那確實是。”畢竟是皇帝的兒子,他自幼受到的教育怎麼會差?
宋尋月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我們回京吧?金金該去學堂了,外頭再怎麼逍遙自在,若論教育,還是比不上京裡。你自幼那些個老師,隨便領出來一個都足以名垂千古。琴、棋、書、畫哪位老師不是享譽大魏的國手?教授經史子集的先生,更是朝廷致仕的二品以上大員,金金得回去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