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星兒應下,給宋尋月穿好鬥篷,取了手爐,主僕二人便出門去了。
尚未走出嘉禾院,忽見王府裡負責制衣的繡娘走來,見宋尋月似是要出門的模樣,忙小跑兩步過來,行禮道:“王妃娘娘,之前王爺吩咐寄春姑娘去領的雲錦今晨都送到了,娘娘可要去瞧瞧?正好快過年了,選幾套來制衣。”
宋尋月一愣:“雲錦?”
那繡娘見宋尋月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詫異道:“正是雲錦,寄春姑娘沒給您說嘛?是王爺吩咐寄春去領的,王爺份例的雲錦已有三年未曾領取,聽說娘娘要買布匹,王爺便叫寄春全部領了來,都是適合娘娘的紋樣和顏色。”
“啊這……”宋尋月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難怪那天派寄春去買布匹,結果空手回來,還說有什麼驚喜,想來便是雲錦。
上次給她用雲錦裁衣,是為了應急,可這次謝堯臣又給她取回這麼多雲錦,又是何緣故?
宋尋月莫名又想起他畫大餅,以及讓她損失五十兩銀子的那天,心頭忽地閃過一絲不詳的預感。
那天他也是先引導她往那些方面想,等她心理掙扎一番同意後,他說想得美,緊著又問她餓不餓,她不好意思說,他便又引導她說實話,扭頭就畫來一張大餅。
放餌釣魚這種事,這紈绔幹得可不少。忽然給她這麼多雲錦,不會又在哪裡挖了個坑等她跳?
若是她當真,過去道謝,謝堯臣不會又說這些不是給她的,叫她別多想,別自作多情吧?
宋尋月尋摸半晌,揣測著謝堯臣做事的習慣,最終在心間做下決定,還是當沒有這些雲錦比較保險,今日辦完事後,順道再和星兒去挑些布匹,別用他的雲錦比較好。
如此想著,宋尋月對繡娘道:“本宮就先不過去瞧了,既是王爺的心意,勞煩收好便是。”
繡娘微訝,他們王妃竟如此不染金玉嗎?連雲錦都不急著去看?
她隻是個小小繡娘,自是不好多言,便行禮退下。
宋尋月和星兒這才接著往外走,出門坐上馬車,直奔林穗穗所在的承安坊。
而謝堯臣這邊,他正吃著早飯,寄春低眉順眼的站在桌前。謝堯臣抿了一勺粥,徐徐問道:“兩日前便叫你去給王妃領雲錦,王妃那邊怎到今日還不見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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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過來跟他道聲謝。
寄春不敢抬眼看他,如實道:“尚衣局說今日送到。奴婢覺得這是王爺的心意,便想著給王妃個驚喜,所以還沒告訴王妃。提前告知,和驟然得見的高興程度是不一樣的,好歹三年的雲錦,奴婢想著,別浪費王爺心意。”
謝堯臣聞言一笑,神色倒是松快了不少。原來她還不知道,難怪沒有動靜,看來這兩日,心裡總罵她白眼狼是冤枉了她。
謝堯臣對寄春道:“這想法不錯,那雲錦尚衣局送來了嗎?”
寄春正欲回答,她被傳喚時堪堪送到,尚未來及通知王妃,卻聽外頭栀香再通報後進來。
栀香看了她一眼,向謝堯臣行禮道:“王爺,今晨星兒姑娘家那位親戚又來了,說了些什麼,王妃出門去了。”
謝堯臣吃著早飯,“唔”了一聲,對栀香道:“老規矩。”
栀香行禮應承,正欲退下,卻又被謝堯臣叫住:“等會。”
栀香不解轉身,頷首靜候。
謝堯臣問道:“尚衣局的雲錦可送來了?”
栀香微愣,跟在王爺身邊多年,從未聽他們王爺問起過衣食住行方面的問題,今日怎麼問起雲錦?
栀香不解,但如實將自己看到的告知謝堯臣:“送來了,制衣處的繡娘方才來找過王妃,請她去挑料子制衣,但王妃娘娘著急出門,沒去。”
謝堯臣停下夾菜的筷子,手臂擔在桌邊,神色間微有不快。
三年量的雲錦,這若換成前世的宋瑤月,怕是已經泡進雲錦堆裡了。別說宋瑤月,換成任何一個女子,最起碼都得去瞧瞧新鮮,拿身上比對比對。
他這王妃倒好,一天到晚往外跑,不是查這個就是查那個。還在外頭偷偷買人不帶回王府,她到底在折騰些什麼?前世她嫁給顧希文,住在安濟坊的時候也這麼多事嗎?
謝堯臣愈發的煩躁,莫非他這王府風水不好,但凡嫁來這裡的女人,都會變得不安分?
謝堯臣橫了一眼栀香,對她道:“叫人跟緊,弄明白她到底在做些什麼。”
栀香行禮而去,寄春還站在原地不敢動。
謝堯臣上下打量她兩眼,嚇唬道:“在本王這裡聽到的,若敢回去在王妃面前亂說,本王拔了你舌頭。”
寄春嚇得身子一凜,忙道:“不說!奴婢絕對不亂說!”
謝堯臣垂眸繼續吃飯,不再理會寄春:“下去吧。”
寄春秉著呼吸,依言離開。直到出了謝堯臣的門,寄春方才大大松了口氣。
辰安在一旁看著寄春離開的背影,神色間隱有一絲狐疑,以他對寄春的了解,直覺告訴他有些不對勁。
辰安示意一旁小廝好生布菜,自己追了出去,來到院中,將準備出門的寄春叫住:“寄春。”
寄春不解回頭:“辰安大人,可是王爺還有吩咐。”
辰安抬抬手,朝她走來:“沒什麼吩咐,是我有句話想問你。”
寄春眨眨眼睛:“大人請問。”
辰安微微俯身,側眼看向寄春,道:“你說說,王爺要你別在王妃面前胡說,是讓你別亂說什麼?”
寄春神色立馬警惕起來,覷了眼謝堯臣房門,低聲對辰安道:“自然是王爺吃醋的事啊。”
辰安:“……”他就知道!寄春這腦子和常人不一樣,王爺選她放在明面上,還真是知人善用。
寄春看著辰安無奈的神色,心頭疑惑,難道不是嗎?一大早叫她過來就是問雲錦和王妃,栀香來之後又特意問了遍,可不就是沒見王妃娘娘過來道謝,反而去辦鍾大哥的事,吃醋了嗎?
辰安當真懶得再跟寄春掰扯,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你回嘉禾院吧。”
寄春神色間依舊滿是疑惑,屈膝行禮,轉身離去。
宋尋月一路來到承安坊,在給林穗穗租的宅子前停下,走下車來,抱著手爐端立在門外。
星兒上前叩門,不多時門內傳來林穗穗的聲音:“誰呀?”
星兒道:“林姑娘,是王妃娘娘來瞧您了。”
門後傳來抽動門栓的聲音,隨後院門被拉開,有些日子沒見的林穗穗,出現在宋尋月眼前,宋尋月含著得體的笑意看著她。
林穗穗忙單膝落地行禮:“奴婢見過王妃娘娘。”
“起來吧。”宋尋月笑著,帶了星兒進院,吩咐王府其他人在外頭等著。
院門關上,宋尋月緩緩走了進去,林穗穗跟著宋尋月側後方,陪笑道:“王妃娘娘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不知是不是已經選好吉日,準備納她入府?
宋尋月唇邊含著笑意,掃了一圈這院子,見處處打掃的幹淨,笑著贊道:“你當真是會過日子的人,即便一個人住在這裡,也處處打理的井井有條,若日後嫁個正經人家,做了當家主母,日子過得必定紅火。”
林穗穗有些摸不清王妃這話是什麼意思,但在她一個儀妃送給自家夫君做妾的人面前,提當家主母,怎麼都覺得有些火藥味。
林穗穗訕訕笑笑,道:“奴婢卑微,何來這等福氣?”
宋尋月衝她笑笑,進了屋,在堂屋的椅子上坐下,林穗穗正欲倒茶,卻被宋尋月攔住:“不必,本宮坐坐就走。”
林穗穗依言,雙手平合於腹前,恭敬立於一側。
宋尋月看向她,再次問道:“你上次說,你家中無人了是嗎?”
林穗穗點頭:“奴婢家中確實已經無人,儀妃娘娘可為奴婢作證。”
宋尋月直視她的眼睛,唇邊分明含笑,可瞧起來卻令林穗穗發寒,她道:“可本宮這幾日怎麼聽說,前些日子,你在街上遇見個舊相識,追了你好幾條街呢。”
林穗穗聞言大驚,連忙跪地:“娘娘明鑑,那不是奴婢家人。”
“哦?”宋尋月挑眉:“那是什麼人,說來聽聽。”
林穗穗滿臉惶恐,額角甚至滲出汗來,她強撐著淡定,回道:“娘娘明鑑,那當真不是奴婢家人,是奴婢進宮前,賣過奴婢的人牙子,見奴婢出來,無恥糾纏罷了,就是想討些錢財。”
“竟還有這種事?”宋尋月自是不信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