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仲良早已將一切打點好,我根本不怕他們去查。
然而沒等我開口,宮殿大門突然被人推開。
楊嬤嬤扶著太後,緩緩走了進來。
「樂平昨夜一直待在哀家宮裏。
「怎麼?皇後有意見?」
14.
殿裏的眾人瞧見太後,都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紛紛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皇後收起了自己盛世淩人的模樣,低眉斂目道:「妾身不敢。」
太後冷哼一聲,徑直朝皇帝走去。
皇帝趕緊扶著她坐到椅子上:「您怎麼來了?是不是那些不長眼的東西,又拿這些小事擾您清凈了?」
「不長眼的東西」,大概指的是我吧。
要是眼前這個眼盲心瞎的糊塗皇帝,知道了皇後給自己戴了這麼一頂大綠帽,不知會作何表情?
一想到那畫面,我心裏直樂呵,連跪著都不覺得累了。
「小事?」太後冷了臉色,「丞相之子深夜突然慘死在皇宮內院,你告訴哀家這是小事?!」
皇帝自知失言,囁喏著不敢再說。
丞相卻是被戳中了傷心事,雙膝下跪,聲音悲戚:「還請太後為我兒做主,讓樂平公主以命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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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劉相口口聲聲想要我為他兒子償命,說不定看在他這副可憐的樣子上,我還會幫他說幾句話。
隻是被針對的人是我後,我就完全失去了這個興趣。
不過這下,我也算是知道柳萱兒睜眼說瞎話,不要臉皮的德行是遺傳誰了。
真不愧是父女啊。
原本還對劉相抱有一絲憐憫的太後,聽到這話,臉色沉了下來:「讓樂平償命,誰給你們的膽?!」
隻想找個替罪羊趕緊結案,心懷鬼胎的幾人頓時啞口無言。
柳萱兒見情況不對,終於開始急了:「太後,您不能因為喜愛姐姐,就想著幫她脫罪啊……」
「好大的膽子!有沒有罪,是你一句話就能決定的?!」
太後猛地拍了下桌子,喊道:「楊嬤嬤,掌嘴!」
楊嬤嬤的手勁兒,但凡嘗試過的人,都不敢再出現在她面前。
更何況是柔弱的柳萱兒。
「啪啪啪!」
幾個耳光下去,柳萱兒嬌俏的臉龐紅腫的就像個豬頭,連慘叫都叫不出來了。
要是以這副尊榮再去扮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隻怕是惹人發笑了。
皇後一臉心疼地看著柳萱兒,示意皇帝說說話。
皇帝剛剛咳了兩聲。
太後就擺擺手,示意楊嬤嬤停下:「去把人帶進來。」
楊嬤嬤欠了欠身,把柳萱兒丟在一旁後,將殿門再次打開。
隻見仲良牽著一個臉生的小男孩,從門外走了進來。
我疑惑地看著他,又看了看那個男孩。
他卻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朝著太後與皇帝行了一禮。
男孩見到跪著的小宮女,就撲了過去:「姐姐!」
小宮女緊緊摟著男孩,哭得滿臉淚痕,不停地磕著頭:「我說,我全都說!」
「昨晚月光明亮,奴婢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就是仁善公主拿著簪子不停地刺著劉公子。
「而且,在宮宴上,奴婢還曾親耳聽到劉公子喊仁善公主『青娘』,當時仁善公主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你胡說!」柳萱兒臉色驟變,撲上去就想撕爛小宮女的嘴巴。
楊嬤嬤眼疾手快,一把將她薅了回來,摔在了地上。
柳萱兒疼得嗷嗷叫,卻也沒有人敢上前去扶她。
皇帝自覺沒有面子,就沖無辜的小宮女吼道:「放肆!你可知欺君之罪是什麼下場?!來人……」
「皇帝。」
太後抬手阻止他的動作,取出那枚染血的鳳簪交給了楊嬤嬤,「這枚鳳簪是楊嬤嬤在假山處撿到的,整個皇朝僅此一枚。
「哀家聽聞昨夜皇後將此簪賞給了柳萱兒。
「既然宮女口口聲聲說劉康是被簪子所傷,那便讓仲太醫確認一下,可是此物所致?」
仲良從楊嬤嬤手中捧過鳳簪,仔細看了一遍,又聞了聞上面乾涸的血液。
將簪子又交還給楊嬤嬤後,才恭敬回道:「回太後、皇上,簪上染的紅跡,確實是人血。
「而劉公子身上致命傷共十三處,傷處皆與此物的大小、尺寸相符。
「此鳳簪,正是害死劉公子的兇器。」
劉相聞言,高聲痛呼一聲:「吾兒啊!」
一口氣沒喘上來,直接暈了過去,隨即就有宮人進來將他抬了下去。
乾脆俐落的,我都震驚了。
今天的這場大戲,好像不需要我出場了。
我安安靜靜地跪在一旁,看著仲良與太後一唱一和地將人證物證全部擺在了皇帝的面前。
有那麼一瞬間,那些怨懟、不甘的情緒,好似漸漸從我的身上抽離了。
心臟仿佛被另外的一些東西填滿了。
柳萱兒掃視了一圈,自覺逃不過,雙眼一翻,也想學劉相那樣暈倒。
仲良則是淡定道:「仁善公主剛懷上孩子三月,近日接連受到刺激,確實容易昏厥。」
一句話,生生把柳萱兒刺激醒了。
皇後暈了。
15.
太醫們出面作證時,我仔細確認了一下,正是當初險些在公主殿丟掉性命的那幾位。
所有的人證、物證都擺在了皇帝的面前。
淪落風塵、帶孕進宮、穢亂宮闈、謀殺丞相之子……
皇帝即便再喜歡柳萱兒,也無法容忍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
哦對了,尤其當仲良將劉相跟皇後的那一段私情,以及柳萱兒真正的生辰八字告訴皇帝時,皇帝終於忍無可忍了。
當場就廢了皇後,革了丞相的職,將兩人及其九族全部關進了大獄。
至於柳萱兒,當然是被我特別「照顧」了一下。
如同前世一樣,她加諸在我身上的一切,我一樣不落地全部還給了她。
前世,我在牢裏,她在牢外。
這一世,我與她換了位置,瘋魔癲狂的那個人,變成了她。
柳萱兒不死心,依舊試圖利用那副楚楚可憐的白蓮花模樣,讓我幫她解釋、脫罪。
我這麼善良的人,怎麼可能會拒絕她呢?
所以,我打開了牢門,領著柳萱兒躲開了獄頭,一路朝外走去。
就在柳萱兒以為自己即將獲得自由時,我一把將她推進了那間關滿了死囚的牢房。
看著柳萱兒一臉不敢置信的絕望表情,我突然就笑了。
人吶,如果不親身經歷一遍,永遠都不會明白那種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覺。
如今,我終於從柳萱兒的臉上看到了這副絕美的表情。
我終於,報仇了。
當那群瘋狂的死囚,將柳萱兒淹沒時,一隻寬厚溫暖的大掌遮住了我的眼睛。
「別看。」
小醫官的聲線依舊是那麼清冷,但莫名地,我卻從裏面聽出了些暖意。
還有點癢癢的,我耳朵都紅了。
仲良一手捂著我的眼,一手牽著我朝外走去。
長街上,人群熙熙攘攘。
仲良將我護在自己的身側。
我瞅著他俊朗好看的側顏,以及那雙多情的桃花眼,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是怎麼跟太後搭上線的?」
仲良解釋道:「太後很早就懷疑過柳萱兒的身份,派人調查時,剛好與我的人撞到了一起……後來我就被太後喊了過去。」
我突然想起那晚楊嬤嬤在宮門外候我許久,太後明明對別人說身體抱恙,卻是穿戴整齊,坐在寢宮裏等著我去。
我似乎突然明白了些什麼。
「柳萱兒……真的是劉相的女兒嗎?」
「這重要嗎?」
仲良看著我,聲音有些低沉:「樂平,我辭官了。」
這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我本該是高興的,但心頭卻莫名地有點酸。
我點點頭:「哦。」
他繼續道:「我想四處走走,看看山川湖海,人間煙火,也想為尋常百姓們做點事兒。」
我依舊點頭:「哦。」
仲良停下腳步,定定地看著我:「你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我歪頭:「說什麼?」
他道:「假山那晚,你主動牽了我的手。」
我想了想,確實如此。
當時為了躲柳萱兒跟劉康,我一時著急就沒顧得上男女之別。
隻是,這事都已經過去了那麼久,為什麼又突然提起來?
「所以?」
他似是有些惱了,眉頭輕蹙起來:「男女授受不親,我既碰了你,那就該對你負責。」
「噗嗤。」
我一個沒忍住,直接笑出聲來。
要是按照這個說法,那所有經他手的病患,他可是要全部負責呢。
但看著仲良那雙黑眸中的光逐漸暗淡下去,我的心沒由來地一緊。
我牽起他寬厚溫暖的大手,牢牢地抓在手心裏,笑著在他耳邊說道:「好啊。
你要對我負責。
「剛好,我也不做公主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