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您,您洗完了?”柳芽心有餘悸地問。
陸濯嗯了聲,洗個腳而已,能費多大功夫。
他看向柳芽身後。
柳芽忐忑地傳遞了自家姑娘的意思。
陸濯握了握手,這個魏娆,既然知道他在意四夫人為何哭,幾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事,竟然還要拖到明早?
陸濯很不高興,隻是魏娆躲在內室,他總不能衝進她的閨房。
除夕夜睡得晚,黎明魏娆就沒早起練劍了,一覺睡到被鞭炮聲吵醒。
柳芽、碧桃進來服侍她。
魏娆揉揉眼睛問:“世子起了嗎?”
碧桃稀奇道:“早起來了,我從後面過來時世子爺還在練武呢,看來世子爺的傷是徹底養好了。”
魏娆的哈欠打到一半停了下來,陸濯要練武,她要練劍,一個小院子怎麼夠用?還是要跟陸濯說一聲,以後讓他去前院練,順便叫阿貴伺候洗漱,替碧桃柳芽省點事。
今早國公府要祭祖,魏娆盛裝打扮以示對陸家先祖的敬意,打扮的時間就久了些。
陸濯坐在廳堂,等得已是不耐煩了。
自從他搬到後院住,魏娆每日都會練劍,下雪都不耽誤。陸濯急於知道四夫人出了什麼事,罔顧御醫的交代提前晨起練武,為的就是早些與魏娆碰面,聽她交代原委,誰想到,偏偏在他有事的時候,魏娆睡了懶覺。
東邊的門簾再次被人挑起,陸濯側目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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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娆垂眸跨了出來,一身新婦紅妝,頭戴金釵,剛洗過不久的臉頰嬌豔如花。
陸濯已經習慣了魏娆不加掩飾的媚色,突然見她又修飾了唇形,櫻桃小口端莊嫻靜,陸濯便是一怔。
魏娆朝他淺淺一笑:“世子起得真早,新年如意。”
初一拜年是約定俗成的規矩,陸濯壓下心頭煩躁,回了一聲“新年如意”。
穿戴整齊的新婚夫妻,並肩前往賀氏的春和堂。
陸濯示意碧桃保持距離,然後靠近魏娆,低聲問道:“昨晚你問過四嬸了?”
魏娆微微偏頭,似有難言之隱般地道:“問過了,隻是關系到四嬸的秘密,我答應過四嬸會守口如瓶,世子就不必打聽了。”
魏娆當然什麼都沒問出來,可她不能如實告訴陸濯啊,否則豈不是主動送把柄讓陸濯諷刺她自討沒趣?
陸濯眉頭一皺,那明明是他的四叔四嬸,魏娆的語氣,怎麼仿佛他才是外人?
“可有什麼需要母親或祖母幫忙的?”沉默片刻,陸濯問。
魏娆笑道:“不必了,四嬸自己能應付。”
她演得跟真的一樣,陸濯竟然無法再打聽,萬一涉及到女子的私密,他確實不該多問。
魏娆是陸家的新婦,拜年的時候幾房長輩都給她塞了一個厚厚的紅包。
陸濯的幾個堂弟最小的也是清秀少年了,叔嫂間要避嫌,魏娆便隻給陸長寧、賀微雨準備了壓歲錢。
吃過早飯,魏娆回了松月堂,從碧桃那裡接過幾個紅包,取出她送出去的份額,剩下全部交給陸濯:“節禮咱們兩家府上有來有回,這些禮錢我有你沒有,我不佔你們陸家的便宜,你收下吧,等咱們和離了再找機會歸還諸位長輩。”
陸濯冷眼看她:“我們陸家還沒窮到這個地步。”
魏娆笑道:“跟貧富沒關系,世子親口說的,咱們是掛名夫妻,少些銀錢往來為妙。玩牌贏了好歹是我憑技藝賺來的,這白給的銀子我若拿了,這輩子在世子面前都抬不起頭,何必呢。包括長輩們送我的首飾,我得偶爾戴戴表示喜歡,等我離開的時候,那些也會一件不少地留下來。”
陸濯無話可說,收起那些紅包,沉著臉去了西屋,很快又回前院了。
魏娆坐在太師椅上,笑著目送他的背影,隻覺得無比解氣。
接下來的幾日,魏娆跟著英國公夫人四處吃席赴宴,有英國公夫人為她撐腰,曾經那些當眾嘲諷嫌棄魏娆的官夫人都收斂了態度。
過了正月初八,英國公、陸濯、陸涯都要去神武軍當差了。
初七傍晚,陸濯與魏娆商量,以後每個月他隻在後院留宿十次,三天一次,畢竟過了新婚期,他又要去神武軍帶兵,夜夜留宿後宅難免給人貪色重欲的印象,三天一次,是陸濯認為比較合理的頻率。
魏娆覺得這安排不錯,唯一可惜的,是陸濯晚飯還是要回後宅用。
第45章
魏娆是個闲不住的性子,讓她去湖邊釣魚都比讓她悶在內宅枯坐半日有趣。
幸好,陸長寧與她性情相投,不是跑來求魏娆指點劍法,就是邀請魏娆陪她去國公府的園子打麻雀,練習射箭的準頭。
陸長寧在自己家裡可以隨心所欲,魏娆卻是外嫁進來的長嫂,便是英國公夫人疼她,魏娆也得自己注意些,所以她隻負責指點陸長寧,自己並不動手,陸長寧打麻雀的時候,魏娆與賀微雨笑著站在一旁圍觀。
麻雀飛來飛去,三人帶著丫鬟在國公府的園子穿梭,不知不覺靠近了四爺、四夫人居住的朝暉堂。
“口好渴,正好去向四嬸討碗茶喝。”
又射空了一次彈弓,陸長寧擦擦額頭的細汗,對著朝暉堂的方向道,今日陽光很好,陸長寧蹦蹦跳跳又沒有消停過,自然覺得熱。
賀微雨拉住陸長寧的胳膊,猶豫道:“四叔喜歡清靜,咱們過去不太好吧?”
賀微雨在英國公府住了七八年,比魏娆更了解府中的情況,陸家四爺輕易不離開朝暉堂,這些年來,賀微雨見過四爺的次數屈指可數,甚至,她連四爺的模樣都沒有看清楚過。
陸長寧真的渴了,想到四叔自暴自棄的鬼樣子,陸長寧賭氣道:“他都清靜多久了,差這一日嗎?再說了,我去找四嬸討茶,他不想見我別出來就是。”
賀微雨拿陸長寧沒辦法,求助地看向魏娆。
魏娆還挺好奇四夫人與四爺的關系的,並沒有說什麼。
喝口茶而已,如果這樣都會刺激到四爺,那四爺也太脆弱了。
陸長寧打頭陣,一行人沿著青石小路,慢慢來到了朝暉堂前。
陽光好,四夫人在院子裡擺了棋盤,請四爺出來下棋,順便曬曬太陽。
魏娆等人進來時,就見夫妻倆面對面地坐在庭院中,都是坐著,看不出腿上是否有疾,如果四爺沒有胡子拉碴的,這一幕便非常溫馨恩愛了。
“四叔四嬸,我們剛剛打麻雀路過這邊,過來討口茶喝。”陸長寧笑著道。
四夫人很享受與丈夫的對弈,舍不得起來,柔聲招待道:“過來坐吧。”再命丫鬟們去端茶。
四爺朝三個小輩點點頭,繼續思索棋局。
魏娆三人靠了過來,魏娆站在四夫人一側,低頭觀局,其實就是裝裝樣子,琴棋書畫,魏娆都隻是初初涉獵,無一擅長。
陸長寧與她半斤八兩,賀微雨偏著頭,看得非常認真,眸子亮晶晶的,大概棋藝不錯。
方桌旁邊擺著夫妻倆的糕點茶水,應該下了有一陣了。
陸長寧看看容貌秀美的四嬸,再看看一臉胡子的四爺,親昵地坐到四爺一旁,小聲揶揄道:“四叔,有件事我早想說你了,你看看你,才三十三歲,祖父的胡子都沒有你蓄的茂密,本來很俊朗的一個人,為何非要把自己往醜了拾掇?”
四夫人拿棋的手一抖,擔心侄女的話會惹丈夫不高興。
四爺笑了笑,嘴角扯動,臉上茂密的胡子也跟著微微顫抖:“我又不是小姑娘,打扮那麼俊做什麼。”
陸長寧口沒遮攔,扯扯他的胡子道:“男人就不需要打扮了嗎?你看我大哥,外人都誇他神仙容貌,大嫂嫁過來,每天看看大哥的臉心情也好,你這樣,四嬸恐怕都不會親你吧?”
這句話委實過頭了,年紀最小的賀微雨刷的紅了臉,被議論的四夫人更是雙頰紅透。
魏娆也覺得臉上微微發熱,目光投向對面的四爺,四爺低頭看棋,似乎並沒受什麼影響,便是有,多半也被胡子擋住了。
“這話叫你母親聽去,又要訓你。”四爺落好子,無奈地看了一眼侄女。
小丫鬟們端了茶水來,四夫人朝陸長寧使個眼色,希望用茶水堵住陸長寧的嘴。
陸長寧喝了茶,繼續盯著四爺打量。
從陸長寧記事起,她便沒有了父親,沒有了大伯三叔,隻剩一個斷腿的四叔。
陸長寧非常喜歡四叔,這唯一長時間留在家裡的男性長輩。小時候她喜歡跑到朝暉堂找四叔,四叔在外面陰鬱,單獨與她相處時完全不一樣,四叔會對她笑,會關心她摔跟頭有沒有摔傷,會在她抱怨母親過於嚴格時溫柔地開解她,也會在她胡鬧的時候,屢屢縱容。
後來,四叔成了親,她也漸漸長大了,不能再經常跑過來打擾四叔四嬸,可不知道為什麼,成了親的四叔越來越不愛笑了,胡子也越來越多,把自己弄得像個糟老頭。
如果不是四嬸很好,陸長寧都要懷疑四叔是不是太不滿意這門婚事,故意扮醜氣四嬸。
難得撞見今日四叔心情不錯的樣子,陸長寧靈機一動,跳到四爺背後,一邊為四爺捏肩膀一邊笑道:“四叔,你看太陽這麼好,不如你把胡子剃了,讓你俊朗無雙的臉也曬曬太陽?”
賀微雨抿唇笑,四夫人仍是臉紅紅的,卻被陸長寧的話勾起了一絲期待。
四爺怎樣她都喜歡的,可四夫人更喜歡四爺沒有胡子的樣子。
四爺胡子上面露出來的臉被侄女的誇詞弄得也紅了些,皺起眉頭,沉著臉道:“不許胡鬧。”
陸長寧撒嬌:“哪有胡鬧了,我想四叔了,四叔你就給我看看嘛,祖母說了,今年就給我定門親事,四叔忍心讓我連親叔的樣子都記不清楚便離家嗎?”
四爺嚴肅不改,冷聲道:“喝完茶便……”
然而就在四爺開口的瞬間,魏娆輕輕地喊了一聲“四叔”,盡管馬上就被四爺的聲音打斷了。
四爺可以訓斥侄女,對於剛嫁進門的魏娆,關鍵時刻願意為侄子衝喜的侄媳婦,四爺不禁停了下來,疑惑地看向站在妻子身邊的侄媳婦,用眼神示意魏娆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