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邵司這個時候也不好追出去,隻能坐在原位,懶洋洋地一攤手,表示自己也什麼都不知道。
“可能是她太緊張了,從剛才開始看她就不停冒汗。”等顧延舟下了戲走過來,邵司這樣解釋完之後又指指腿上那袋餅幹,用同樣的方式轉移話題道,“吃嗎?”
顧延舟不像葉瑄,他毫不客氣道:“給你個面子。”
邵司:“……那還真是謝謝您了。”
等邵司抬手遞給他,顧延舟並沒有直接拿,他將袖子撩上去一大截,道:“我手髒。”
“洗手間出門右拐,或者你用湿紙巾擦擦?”邵司低下頭挑揀著又自己拿了一片,順便指指旁邊桌上那包湿紙巾。
“不用那麼麻煩。”
然後在邵司沒有反應過來之際,顧延舟直接伸手扣住他的手腕,頭一低,直接將他手上捻著的那塊咬走了。
……
顧延舟三兩口吃完,大爺似地評價道:“湊合。”
邵司猛地站起身,把那袋餅幹往他懷裡扔:“……那你慢慢吃,我過去看看她。”
下場戲是邵司跟葉瑄的對手戲,現在女主角跑了,他總不能一個人演獨角。
邵司下樓梯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走得太快,導致心跳不太規律。
“……多大人了還要人喂著吃,手髒不會去洗手?”
李光宗在樓下走廊裡講電話,大老遠就聽到他邵爹邊下樓邊說著什麼東西,他掛了手機,走過去瞧:“我就說這聲音聽著像你,你念叨什麼呢念叨。”
邵司面不改色:“背詞,對了你剛才看到葉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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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著了,她剛剛跑下來,往那邊去了,”李光宗指指右手邊的小樹林,“是不是沒演好,挨歐導罵了?眼眶紅得很,我還喊她兩聲……理都沒理我。”
那片樹林佔地面積挺大,裡頭正有個劇組在拍英雄救美的戲碼。
邵司剛走進去就聽到一聲震天響的‘呔——’,然後是兵戎相接的聲音。
“停!爆啊!你們又給忘了是不是,說多少遍了,刺客出來,劍一揮,那塊石頭就炸開。”某導演拿著小喇叭喊,“都聽清楚沒有,不能再出錯了,來,五十六場第七次。”
……
還好葉瑄走得不遠,她在附近一個石凳上坐著。
“第二幕馬上就要開拍了,”邵司在她面前站定,措辭道,“……你情緒不太好,是不是我剛才哪句話說錯了?”
葉瑄抹了一把臉:“啊,沒有,我就是剛才突然身體有點不舒服,可能是早上吃太多了。”
不知道有沒有人告訴過她,她根本不適合說謊。
對此,系統心服口服:[你的第六感每次都很準。]
[之前梅老說葉清是個孤兒,可他又不是石頭裡蹦出來的,雖然這個設想不太靠譜,但這是整條線唯一能夠勉強牽扯上的地方,並且事實證明,他們確實連上了。]邵司不緊不慢地走在葉瑄後面,[他們兩個,有聯系。]
兩人回到拍攝場地,在幾次NG之後,總算拍完兩人在戲班子聯系時候,邊練習邊說話的戲份。
緊接著要拍攝的是一段邵司和顧延舟兩人為了女主角大打出手,最後滾作一團的劇情。
這也是上午最後一個鏡頭。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按照劇本上寫的,兩人最初打起來時不分伯仲,但顧延舟很快便佔據上風。
問題出就出在,邵司被顧延舟壓在地上的時候,忘了說臺詞。
第三十七章
“……”
顧延舟現在的樣子——衣領被邵司整個扯開,領口還歪著。
兩人鼻尖幾乎挨在一起。
無論是鼻息還是喘氣, 甚至是對方身上的味道, 都離得太近。
邵司目光落在面前這人線條生硬又淡漠的嘴角邊上,然後嘴裡那句臺詞便卡住了。
歐導一開始以為這兩人是想改戲。有時候拍著拍著, 演員代入角色之後,會根據進行一些適當的改編。
副導演正要出聲喊他們, 被歐導攔下。
隻見歐導鄭重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擺手分析:“你細細體味一下, 他們現在這種沉默……我覺得很微妙。”
副導演摸不著頭腦, 但是導演說什麼那就是什麼,於是他抓抓後腦勺, 站在歐導邊上,觀摩了一會兒:“這是,有什麼用意?”
歐導:“……我也沒看出來,但先別急著推斷,再往下看看。”
然而,再往下就是邵司抱歉地衝他們說:“不好意思導演,我忘詞了。”
歐導在副導演面前顏面盡失,他把手裡卷成紙筒模樣的劇本往桌上一扔, 氣不打一處出來:“我褲子都脫了你就給我……!”
“歐導,別開黃腔, ”顧延舟從邵司身上站起來打圓場,走過去,幾根手指輕飄飄地拎起桌上的水, 邊擰開瓶蓋邊說,“他還是個孩子。”
歐導:“……”
邵司面不改色,跟著顧延舟岔話題:“我還小,不能聽黃段子。”
嘿呀你們這對小夫妻!真氣人!
歐導敗下陣來,吹胡子瞪眼睛:“……行吧,說不過你們,先休息會兒,五分鍾之後繼續。”這句話話音剛落,歐導又轉身對身後群演喊:“剛才隊伍有點亂,那個站在三號機機位對面的,你死的時候為什麼那麼依依不舍?是不是想搶戲啊?”
等歐導走了,邵司還坐在地上,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不然怎麼會跟中了邪一樣。
其實剛剛看顧延舟的那一眼,他走神隻是在想一個問題:這人長得好像也沒那麼醜。
這話要是讓李光宗聽見,估計得謝天謝地並且感動到磕頭,以為他的眼瞎症終於有救了。
正反思著,冷不防臉頰處傳來一陣涼意。
抬頭看過去,顧延舟半彎著腰,拿著另一瓶水往他臉上貼:“剛才看著我連臺詞都說不出了?”
……
邵司接過水:“謝謝,不過你好像想得太多了。”
“是嗎?”
顧延舟嘴上沒說什麼,卻是身體力行地還原了剛才NG的場景,按著邵司的肩往下壓,手臂撐在他耳邊。
邵司沒拿穩手裡的水,那瓶水骨碌碌往外滾了好幾圈。
他眨眨眼,念出剛才忘記的臺詞:“我就是看不慣你,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像你這種賴在父輩偉績勳章上的臭蟲,在我面前扭,我隻覺得作嘔。”
顧延舟看了他一會兒,松開道:“忘詞是大忌,說明功課沒做好,給人留下的印象也很差,好在歐導不計較。”
邵司低著頭: “嗯,我知道,真的很抱歉。”
“抱歉什麼抱歉,一句抱歉就能了事嗎?”歐導遠遠地就開始喊,等走得近了更是伸出一根手指在空氣裡顫啊顫地說,“說多少遍了,跟著我們一起住附近賓館,非要回家,能不累嗎?每天拍攝結束就已經三更半夜了,你再花兩小時車程……費的這什麼勁啊。”
劇組裡是提供住所的,就在拍攝場地附近。照理來說,邵司也應該跟著他們住附近那家‘希爾頓’。
不過近期這段時間他們主要都在本市附近拍攝,離家裡還算比較近。加上邵司住不慣外邊,所以能回家就回家……之後的事情等換取景地,逼不得已再另說。
這件事情還是李光宗替他跟歐導爭取很久才爭取來的,把邵司硬生生營造成一個雖然家裡沒有人但依然極度戀家的孤寡兒童形象。
歐導對這事本來就不太滿意,這次NG,他可算逮著機會。
“ 明天你收拾收拾搬過來,不對,現在就讓人去收拾。”歐導拍拍邵司的肩,“到了找我要房卡,人總是要長大的。”
邵司:“……”
歐導一錘定音:“就這麼說定了。”
顧延舟在邊上看熱鬧,等歐導走了,他才伸手揉揉邵司頭頂:“不喜歡住賓館?”
邵司:“……確實喜歡不起來。”
他每到一個地方,都需要適應很久,在這方面的適應能力可以說是奇差。不是自己家總覺得不舒服,尤其前兩晚根本睡不好。
李光宗趁著下午小半天時間,火速趕回邵司家裡,給他打包了換洗衣物,還有一些邵司指定的東西。
他走之前,邵司塞給他一張清單,上面羅列著長長的一串。
字跡潦草至極,仿佛能省略能連筆的地方都極盡所能地給它簡要帶過,李光宗急急忙忙按防盜門密碼,鞋都沒來得及脫就直奔臥室,握著清單對照著:“這都什麼,牙膏牙刷毛巾浴巾沐浴露洗發水……這些賓館不都有嗎?還有這啥……”
李光宗將紙湊近,仔細辨認了一下,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這上面寫的是……兒子?”
“什麼鬼兒子哦。”李光宗念念叨叨著,一邊從衣櫃裡胡亂抓了幾套衣服,一邊觀察邵司的臥室,確定這裡沒有什麼可疑生物。
邵司有點強迫症,東西擺放得很齊,就連衣服也是一套一套掛著的,所以找起來很方便。
李光宗臨走之前還是沒找到那個所謂的‘兒子’,也沒敢給邵司打電話怕他在忙,隻發了條短信過去,結果等半天沒等到回復。
他最後繞了臥室一圈,不知怎麼想地,掀開被子,裡面果然躺著一隻看不太懂它到底是什麼玩意兒的小玩偶。
“……他還喜歡這種東西?”
“……這豬還是狗?”
李光宗跟著邵司快五年,從來不知道邵司睡覺喜歡抱娃娃。
“這是羊駝。”晚上收工之後,邵司問歐導拿了房卡,邊把行李箱裡東西一樣樣拎出來邊說,“……是不是很醜?想笑就直接笑,我也覺得它醜。”
“我很小的時候,有次生日,吵著要去動物園。”邵司把羊駝扔在床頭邊,繼續整理其他的東西,“但是當時身體不好,不能隨便出門,結果王管家給我買來這個。”
邵司鮮少會提自己家裡的事情,李光宗之前就覺得奇怪,從沒見他給爸媽打過電話,也沒聽他提起過家人……現在一上來,談的居然還是一位“管家”。
“爸爸你家裡,還有管家?”李光宗細細咀嚼這兩個字,覺得怎麼想都流露出一種土豪的味道。
邵司動作一頓:“嗯,但他已經過世了。”
這種悲傷的話題,自然不宜繼續進行下去,盡管李光宗心裡好奇得很,他還是隻能說:“節哀。”
歐導是個很會來事的,很快便帶著其他人過來串門,說了一堆什麼要他把賓館當自己家,講這裡服務水平如何如何好,簡直像個大堂經理:“……我跟你說,這裡真的很不錯,馬路對面就有幾家炸串店,走,我們過去撸兩把。”
“歐導,我就不去了吧。”邵司被他攬著,想掙開又不能用力,他腳步放緩拖拖拉拉地說,“明天還有戲。”
“年輕人,沒有豐富的夜生活怎麼行!”
“……”邵司看他精神抖擻、無法抗拒的樣子,也隻好跟著走。
好在臨近賓館門口的時候,半路遇到顧延舟和陳陽兩人,於是邵司停下腳步,朝顧延舟看了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