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動作不快，把腹肌露了個明明白白，顧念在這邊看了個心滿意足。
等他放下衣角，撿球過來，她已經收拾好表情。
林奕俯身拿起一瓶水，距離她兩拳坐下，兩條長腿自然地支著，手上哢的一聲擰開瓶蓋。
這是一個不夠親密但足夠曖昧的距離。
男生運動過後熱烘烘的體溫混著他身上原本的清爽氣息一起烘過來，顧念心髒頓時快了幾拍，唇角發緊，鼻息間的味道難以概括，隻覺得並不排斥，甚至有些好聞。
她將嘴角要翹起的笑小心壓回，餘光中男生仰著頭，喉結滾動，未擦淨的熱汗繞過那一處弧度慢慢往下淌。
他線條硬朗，脖頸上仍汗津津的。
林奕收了水瓶，再次撩起衣角去擦汗。
顧念這才看清，他的腹肌上其實也布了一層細汗，在昏昧的路燈下如散落的細碎水晶，剔透晶亮。
坐姿關系，兩人又近，顧念隻能看到他側面的兩塊腹肌，隨著呼吸緩慢起伏。
聽說腹肌是有彈性的，不知道是不是這樣。
顧念收回目光，擰開自己的水瓶，就聽旁邊男生忽然問：“要試試嗎？”
她才剛閃過那樣的心思，乍一聽到這句，心頭一條，心裏腹誹一句林奕不會有讀心術吧，嘴上問道：“試什麽？”
林奕目光滑過她凝滯又恢複正常的面色，落到她正捏著水瓶的手上，因為太過用力，指甲粉嫩，指尖發白。
他笑一聲收回視線，“試試打籃球嗎？”
“我打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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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你一隻手臂。”
她沒說話，林奕又補充，“贏的人可以提一個小要求。”
顧念沒有拒絕。
高中體育課學過籃球，平時裏又沒少看周尋陸星然打，她的技術在女生堆裏是很好的。
隻是對上林奕……
他身材高大，攔在她面前像是一棵挺拔的柏樹，縱然背起一隻手臂，她已經帶球過人，他一隻手臂伸過來，仍輕松把球攔走。
換她防守的時候，更是離譜。
她的個子已經不算矮，在他面前仍然小小一隻，兩隻手臂伸起來，他一晃身就能輕松過人。
這遊戲體驗感太差了。
對方大概也察覺到了，開始給她出餿主意，“你可以犯規，抱人打手都可以。”
抱人完全像是在便宜他，顧念考慮另一種，“打疼你怎麽辦？”
“你那點小勁兒，打不疼我，”林奕運球，“倒是別傷了你自己。”
越是這樣，顧念越是不服，一直在遵守規則。
隻是天然差距再加後天成長，她確實贏不了。
而且，林奕是真的一點也沒有在讓她。
顧念心裏憋著氣，在他又要過人時，手掌拍在他手臂上，啪的一聲脆響，林奕手臂沒怎麽樣，她甩著手，疼得不行。
那一下像是打在鋼鐵上，手掌紅了一片。
他的手臂怎麽那麽硬！
林奕沒料到她用這麽大力氣，忙丟下球過來拉她的手。
顧念的手白皙細嫩，手指細長，手掌的軟肉綿密發燙。
而他的手骨感有力，一握上她的，兩人都是一僵。
似乎有電流順著相連的指尖向全身蔓延，帶起一片酥麻。
顧念先反應過來，向回抽手，卻沒成功。
林奕緊緊握著她的，指腹落在她掌心，輕柔地揉。
空氣似乎都在朝著兩人的方向擠壓，小小的空間裏氧氣卻並不充足。
呼吸好像落了一節，短促混亂，心髒也被牽動著亂跳不止。
顧念咬了下嘴唇，輕說一句，“好了。”
林奕卻沒放，低著頭問她：“還疼嗎？”
其實她也不知道還疼不疼，稍顯慌亂地搖頭，“不疼。”
林奕又捏了捏她的手才放開。
好像有些遺憾似的。
顧念收回手，放在腰後，手指蜷了蜷，輕輕呼吸著平複心跳。
薄琳那三人去了這麽久也沒回，整個籃球場空靜得隻剩兩人各自慌亂的心跳。
林奕的手也不知道往哪裏放，揉了一下後頸，又垂下來，“那剛剛算不算我贏了？”
“嗯？算的。”顧念反應過來兩人打球之前的約定，剛剛放鬆的心情再度緊張。
他會提什麽要求呢？
應該不會過分吧。
她擡眼去看林奕。
林奕清了下嗓子，額角細密的汗不知道是打球熱的，還是剛剛冒出來的。
他擡眼和她對視，嗓音發緊，“我想你摸一下我的腹肌。”
顧念愣住，張了張唇，林奕已經一手撩起衣角，一手抓著她的手按了上去。
她的手一顫，被他的手牢牢壓著，沒再動。
顧念徹底驚住了，大腦一片空白，呆呆地看向林奕。
林奕的耳尖一點點紅起來。
她的手很軟，抓在手裏像一團雲朵，不想放開，他全身的肌肉緊繃著，緩了一會兒才輕輕呼吸。
“你看，我用力的時候，肌肉是硬的。”他帶著她的手一按。
顧念眨了眨眼低頭，心跳快得要躍出胸口。
她看過無數腹肌，摸到還是第一次。
她手指用力下壓，指腹下的肌肉肌理分明，觸感是硬的，這硬度像……
沒等她想完，隻感覺指腹下的這塊更硬了。
林奕在繃著力。
她擡起眼，林奕耳朵完全紅了，像煮熟的蝦子。
他臉上看起來很鎮定，再次壓著她的手指向下按，“不用力時，就是軟的。”
顧念沒低頭，隻指腹輕觸，指腹下的肌膚柔韌，彈性像是小時候吃過的□□糖，她再按一下……
林奕一顫，全身緊繃。
“你騙人，很硬。”顧念想笑。
“我是在緊張。”林奕老實回答，他摁住她的手指，“你別亂動，我放鬆試試。”
這話說完，兩人都是一愣。
似乎是聯想到了什麽，兩人同時錯開目光向一旁瞥去，交錯的視線裏卻都沒錯過對方紅透的耳根。
咚咚咚咚。
怦怦怦怦。
顧念很想鬆手，生怕自己的心跳聲會順著手臂傳過去。
可又想，林奕的心跳聲會傳過來嗎？
夜風輕輕在吹，顧念回過神，手指一動，又被握緊。
林奕抓著她的手慢慢移開，好像是結束了。
顧念輕出一口氣，不知道是慶幸多一些還是遺憾多一些，就聽到他說：“今天沒有成功，算我欠你一次。”
她被他神奇的邏輯驚到，雖然心裏是有過這個邪惡的念頭，但也隻是想想，哪裏像他，直接來真的。
思想的矮子輸給了行走的巨人。
想到他的腹肌，顧念臉頰慢慢紅起來，“哪裏有人強買強賣還要買一送一的？”
林奕仍舊拉著她的手，“我知道我錯了，等你做我女朋友我就改。”
“嗯？”
這人怎麽這麽賴皮啊。
他揣摩她的意思，“那我不改？”
“……你先放手。”
顧念收一下手，又被握住。
“等一下，”林奕握緊了，“我再做最後一件事。”
“什麽？”
林奕握著她的手，一時沒說話。
這邊行人稀少，路燈的光下隻有他們兩人的影子。
星河遠墜，夜空萬裏。
樹葉浮動時發出沙沙聲響，像細膩流淌的小河。
林奕微低著頭，聲音和緩。
“顧念，你之前說，你膽子很小很謹慎，需要很長時間的相處，我想，你是喜歡細水長流的陪伴。”
再一次的心有靈犀，顧念瞳孔一縮，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他。
林奕笑笑，“上一次的表白嚇到了吧？很抱歉，我今天大概會再嚇你一次。”
“剛喜歡上你的那幾天，白天還好，我會想你在做什麽。那一段時間你剛開始認真學習，我會想像你上課聽講的樣子，強迫自己也聽講，自習的時候也是這樣。我的基礎並不算紮實，最初那段時間比較吃力，但是我想著，我和你是一樣的感受，身上就好像又有了一股勁兒。”
“但是到了晚上腦子閑下來，就會特別想你。我翻遍了你們學校的校網、論壇、公衆號，進了你們學校的群，每天都會去看上面有沒有你的消息。可惜高三了，你出現的並不多，隻能在運動會班級合照、活動合影裏面找。還好，後來每天晚上能和你一起學習。”
顧念愣愣地聽著。
“你吃到美味的菜品會分享到朋友圈，我拿給家裏的阿姨做。有一次我媽說，阿姨不僅練好八大菜系，連江南小吃都能整上一桌，她怕阿姨跑去別家做，給阿姨漲了兩倍工資。”
“本來想等高考結束後去南禮找尋哥玩，到時讓他叫上七七，七七一定會叫上你，這樣就能看到你。後來聽說你畢業後要去旅行，我趕緊要了你的行程報團，又不敢跟你說，怕你察覺到我的心思，怕你拒絕我，更怕你會和我一樣分心。我分心不要緊，已經習慣了，你不能分心。”
林奕的掌心冒出細密的汗水，顧念卻沒想再掙脫。
“所以，顧念你看，時間可以為我作證，我喜歡你不是一時興起的事。如果一年半的時間不算細水長流，那我可以再等。反正我的小河會一直流著，你看你那邊，什麽時候覺得可以了，我們就把兩條小河彙到一起，讓它們一起，慢慢地流。”
林奕說完，喉結滾了箍，緊張地看向顧念。
顧念聽到過很多次告白，卻沒有哪一次，讓她覺得，心裏暖得可以開出一朵小花。
林奕沒有什麽華麗的辭藻，好像隻是簡單講一講喜歡她的一年半，在他身上發生的事，卻讓她知道，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在陪著她。
顧念倏地想起薄琳的話。
“男生生氣的時候就像小狗狗，想過來又抹不開面子，但是隻要你丟出一根骨頭，他們就會沒有一絲猶豫，巴巴巴地跑過來，還會朝你搖尾巴。”
起初她想過，她算是丟出過骨頭嗎？
可是在很早的時候，他飛南禮，陪她上自習。
他每天晚上，陪她複習到很晚。
他知道她要來北疆，便跟著來了。
她拒絕他的告白後，他知道她病了，仍為她送藥。
他早早打聽到她的意願，想和她報考同一所學校。
那些巧合，那些她感覺中的“心有靈犀”，其實都是他的摩厲以需。
叮咚一聲，顧念確定，即便她手裏沒有骨頭，他喜歡她，就會自己找到一根，然後叼著跑過來，尾巴輕輕地搖。
愛她，就是他的骨頭。
長久的沉默，林奕原本掛在唇邊的笑容滿滿落下，手指蜷了蜷，輕輕松開。
卻感覺被輕輕一握。
顧念反握住他的手，唇角一點點彎起。
她聲音放得很輕，很柔。
“其實，我的手機相冊裏，現在隻有一位男孩兒。”
“不知道我的小河從現在開始彙入他的小河，算不算晚？”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