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金發騎士微擡眉梢，隱去裙子是他挑選的這一事實不提。
“能看看你奴役的魔物嗎？”艾麗莎問。
維爾森輕輕打了個響指，附近的虛空中憑空出現了一條裂隙，內裏鑽出了一隻毛絨絨的黑色腦袋，艾麗莎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它，貓、狗……好像都不對，畢竟它的面部是由不斷變化的漆黑濃霧組成的，隻能看清一雙幽幽的藍眼睛，但這家夥同樣有兩個耳朵四隻腳，看上去還挺可愛的。
在看到她以後，這魔物便朝艾麗莎搖了搖尾巴，一副自來熟的模樣。
艾麗莎：“！”
忽然很想上手摸一下。
“昨晚守夜的時候，別的魔物都不敢靠近，隻有它在附近晃悠，我便把它收為了使魔。”維爾森百無聊賴地說，“倘若你喜歡，它以後便是你的了。”
“真的嗎？”艾麗莎有些驚喜。
“看它挺親近你的，”維爾森別過臉去，“何況，我一個鬼魂，太陽出來了就要隱藏起來，要使魔這種東西有什麽用。”
艾麗莎陡然意識到，罐頭先生還要附身在她身上這一事實。
“那你要不要……”現在天亮了，是不是該附身了。
“好。”
男人低沉清越的話音剛落，艾麗莎便感到背後一涼，仿佛靈魂和什麽東西糾纏在了一起。
她再擡眸看去，維爾森的幻影已經消失了。
他說話的聲音變得更近了，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它來找你了。”
“什麽？！”艾麗莎還沒反應過來，剛才的小使魔便已經直接撲進了她的懷裏，用四隻腳扒拉著她的肩膀往上爬，簡直快要把她當成了人形貓爬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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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麗莎無奈，“你剛才那句話好像鬼故事，什麽‘它來找我了’，原來隻是小使魔想和我貼貼。”
“我是鬼，講點鬼故事怎麽了。”腦海裏的聲音如往常一般平靜冷淡，哪怕是講冷笑話的時候。
艾麗莎：“……你這笑話真冷。”
她的注意力很快便轉移到了使魔身上，“喂，小使魔，我該怎麽稱呼你才好？”
黑乎乎的使魔往她懷裏拱了拱，艾麗莎覺得它的手感很奇特，觸摸起來涼絲絲的，甚至還有些冰，又仿佛有一縷一縷的絨毛，姑且也算是毛絨絨吧，挺適合夏天抱著降溫的。
“喵？”
使魔在她胸口擡起頭，小小的眼睛裏是大大的迷茫。
“智商看起來不是很高的樣子。”艾麗莎評價，“不過居然會學貓叫哎，幹脆就叫你小貓咪吧。”
“喵～嗚！嗚嗚嗚！”使魔試圖表示抗議。
艾麗莎當然聽不懂使魔的抗議：“嘿嘿，小貓咪，你以後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喵！”小貓咪炸毛了。
“啊？原來魔物也會炸毛的嗎？”艾麗莎給它順了順毛，“就好像一朵漆黑的烏雲哦。”
維爾森：“它似乎不喜歡這個名字。”
“有嗎？”艾麗莎無辜地歪了歪腦袋，“可是我剛才給它起名字的時候，它很熱情地回應了我，看上去好像還挺開心？”
維爾森隻用了不到半秒時間，便放棄了可憐的小使魔，選擇和艾麗莎站在同一戰線：“你能給它起名字，是它的榮幸，它還有什麽好挑剔的。我覺得‘小貓咪’這個名字很不錯。”
“好好好，”艾麗莎眉開眼笑，“那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喵嗚嗚……”小使魔弱弱的抗議聲無人聽見。
“希洛帶著人從那邊過來了，我昨天已經和他談妥了去藏寶庫的事。不過，保險起見，還是先把你的使魔收起來吧，免得被人懷疑。”維爾森輕聲說。
艾麗莎一怔：“要怎麽收起來？”
“使魔是魔力化的生物，我把與它的契約轉移給你，它就可以暫時消失，化為魔力跟隨在你身邊，在需要的時候出現。”維爾森耐心解釋，“具體的方法是……”
艾麗莎點了點頭，按照維爾森傳授的方法，把使魔“小貓咪”收了起來。
經過這一通折騰，希洛已經帶著一隊見習聖職者來到了湖邊。
年輕的聖職者們面色都很沉重，昨晚死去同伴的陰影猶如烏雲般在頭頂揮之不去。他們不願意回想同伴被魔物寄生的慘狀，更不願意回想……希洛大人幹脆俐落地出手殺了他。
天使……果真如此冷酷無情嗎？
就好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裁決者，不會與普通的人類共情，出手時連一絲虛情假意的憐憫也未流露。
艾麗莎顯然也注意到了聖職者們的臉色，但希洛卻毫不在意，一邊整理著自己的手套，一邊邁開長腿朝她走來。
似乎是為了便於趕路，他今天沒穿騎士盔甲，而且穿著一身白底金邊的教廷制服，勾勒出寬肩窄腰的頎長身材。
“早，”他湊近了她的耳邊，刻意壓低了聲音，“魅魔小姐，昨晚睡得怎麽樣？”
天使和惡魔之間……有種微妙的氣場不合。
——至少艾麗莎是這麽感覺的。
艾麗莎戒備地看著他，裙子下的尾巴微微繃緊，一副遇到天敵的模樣。
“不必緊張，有我在，”腦海裏傳來維爾森安撫的聲音，“事情我昨晚已經和希洛談妥了，這家夥隻是……有些促狹，既然已經答應了下來，便不會違背承諾。”
“……”罐頭先生的話語莫名能讓人內心安定，艾麗莎稍微放鬆了些許，但還是本能地對希洛有些排斥。
“你想好怎麽和那些聖職者解釋了嗎？有關我的身份？”她也放輕了聲音，踮起腳尖在天使的耳邊說道。
希洛輕輕“嘖”了聲，“何必在意凡人的看法，大家隻是暫時同路。”
‘他倒是灑脫，’艾麗莎在內心吐槽，‘或者說，根本不在意隊友的死活吧。’
“天使是純粹的光明造物，沒有人類的情感，或許可以將其當作另外一個物種理解。”維爾森在她的耳邊說道。
‘你說的有道理。’艾麗莎決定不再把希洛當人看了。
想通以後，她旋即仰起頭，含著笑靨看著面容冷峻的天使，“那麽，我的身份就拜託天使大人來安排了。”
而希洛此時已經抓住了她的手腕，面向衆人解釋道：“大家好，這是我的一位追求者，非要跟在我身邊。我心地善良，不忍拒絕，何況留她一個人在夢魘荒原也太危險，讓她加入我們的隊伍怎麽樣？”
看似是徵求意見，但很顯然，這個隊伍裏天使大人說一不二，哪怕這身份一眼就是胡編亂造的，也沒人敢說不。
艾麗莎：“……”
這天使也太自戀了吧？！
就連維爾森也忍不住吐槽：“多年未見，他怎麽不跟著人類學點好的。”
第 11 章
艾麗莎唇角抽動，但為了隱藏身份，還是沒有拆穿天使大人奇怪的謊言。
什麽“追求者”，聽上去也太離譜了吧！
艾麗莎在內心悄聲問：“他從前也是這樣的嗎？”
“……倒也沒有這麽自戀。”維爾森想了想答道。
艾麗莎無奈：“好吧，想必是天使大人長得好看，在人界算是降維打擊，追求者太多的緣故，以至於他第一反應是這麽說。”
“你甚至還在為他找理由，”維爾森輕笑了一聲，“看來，你沒有表面上那麽討厭他。”
“……”艾麗莎連忙否定，“如果不是為了隱藏身份，我才不會假裝什麽追求者！”
“不用一直盯著我看，我們一路上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相處。”希洛淡淡道。
清越空靈的聲音在艾麗莎的頭頂響起，她陡然意識到，自己在和維爾森腦內對話的時候，目光一直在看著希洛！而且，這天使好像趁她不注意湊得太近了吧，救命！
出於尷尬和窘迫，艾麗莎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少女白皙的臉頰泛起紅暈，這落在圍觀的衆人眼裏，反而有些信了所謂“追求者”的說辭——靠近了說話都會臉紅，難道這個女孩真的喜歡希洛大人不成？
“很抱歉打斷你們，但我得提醒一句，他離你實在太近了。”艾麗莎的耳邊傳來維爾森的聲音，這聲音裏似乎帶著一絲微妙的冷意。
艾麗莎搖了搖頭，以為是錯覺，罐頭先生說話不是一貫都冷冰冰的嗎？
但她還是乖乖後退了幾步，同希洛拉開了距離。畢竟，她也不想離那位不正經天使太近。
希洛露出了受傷的表情：“……嗯，你這是在害羞嗎？”
雖然知道天使沒有人類的情感，這家夥是在演，但艾麗莎還是差點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有種肉麻的感覺。
“好了，言歸正傳吧，”希洛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倒是沒有繼續演戲了，“我們要前往的是一處地下藏寶庫，據說，它是當年黑暗神還行走於人界時一手設立的，裏面埋藏著難以計數的珍寶。但我們此行的目的卻並非尋寶，而是——將藏寶庫裏被封印的天使聖骸取回。”
“為什麽黑暗神的藏寶庫裏，會有天使的遺骸？”艾麗莎不懂就問。
希洛意味深長地瞥了她一眼，“天使的骸骨也是一種珍貴的寶物，那些我逝去的同族，皆是死於黑暗神之手。祂殘忍無端，肆意殺戮，將他們的屍骨視為收藏品……”
艾麗莎：“……”
黑暗神難道僅僅是為了收集寶物，就屠戮了那麽多天使嗎？
“雖然我對黑暗神也沒什麽好印象，但說句公道話，多半是那些天使先招惹了黑暗神。一位神明還不至於主動出手泯滅幾隻會飛的蟲子。”維爾森這時卻為黑暗神正起了名。
艾麗莎思忖片刻，覺得維爾森說的有道理。
不過，即便死的是自己身為天使的同族，希洛的神色間也沒有多少憐憫之意，那對無機質的眼睛裏很少泛起漣漪——也隻有在看著艾麗莎演戲時，他冷銀色的眼瞳裏才會出現少許僞裝出來的情緒。
艾麗莎懶得辯駁這些，便道：“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希洛薄唇微勾，“這麽著急嗎？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夢魘荒原的白天極為酷熱，還是趁著正午到來之前，多趕些路吧。”
一路上是真的熱。
不同於夜晚的清涼，盡管此刻太陽才剛剛升起，氣溫便在逐漸攀升，徒步趕路本來就容易熱，艾麗莎的額角泛起了細細的汗珠。
“很熱麽？”維爾森輕聲問，他的嗓音清冷悅耳，宛若凜冬寒冽巖石上流過的冰泉，讓艾麗莎的心境變得舒適了不少。
艾麗莎點了點頭，“那些聖職者穿了厚厚一層衣服，希洛更是穿著盔甲，居然也沒聽他們喊熱！”
“前者我不知道，但希洛一定使用了魔法降溫。”維爾森緩聲道。
艾麗莎：“……”這家夥！
可惡，她一點兒也不羨慕！
維爾森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之前不是說過，想跟我學習魔法麽？我可以先把這個魔法傳授給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