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林尋舟輕嗤,反問她,“我說我不喜歡桃桃,桃桃會信嗎?”
晏檸橙不假思索地搖頭,臉頰被輕捏,微糙的指腹撓了撓她,林尋舟淡笑講,“那不就得了?”
做錯了事情要認,晏檸橙乖巧地摳著手,耷拉著腦袋不講話。
林尋舟卻沒有因此放過她,他後退了半步轉身去關上了臥室門,直接落了鎖。
四合院的好處是各方位的廂房不聯通,老爺子住東邊,有午睡的習慣,而晏檸橙的房間在西。
負責照顧飲食起居的鄭叔原來是老爺子手下的兵,也住這個胡同裡,做完午飯後會回家照顧半身不遂的妻子。
偌大的四合院裡隻有三個人,隔音效果很好。
“你要做什麼?”晏檸橙驚恐地往後縮了縮,手碰到靠牆而立的桌上書櫃,背硌了下。
林尋舟蹙眉去把她往自己懷裡攬,溫柔地撫上修長的天鵝頸。
明明是很尋常的親昵舉動,晏檸橙卻像是隻被扼住後頸懸在半空的小貓咪,含混不清地念叨求饒,“我錯了,真錯了。”
“錯哪兒了?”林尋舟鼻尖輕蹭著她耳廓,講話帶出的熱息燻紅圓潤耳垂,帶起陣陣酥麻。
“唔。”晏檸橙明豔漂亮的臉上露出點兒受氣包地委屈模樣,“不該畫黃圖。”
林尋舟張嘴,尖銳的虎牙咬住白嫩耳垂輕輕磨著。
晏檸橙無措的握住他的手,耳廓被咬讓原本就不太清明的思緒變得更為混亂,“不該意淫你?”
“那我的寶貝兒。”林尋舟放開她,換了手指揉著弄紅的耳朵,磁性喑啞問,“是想帶入誰?說來我聽聽。”
裙紗褶皺攤平又再被攥皺,晏檸橙破罐破摔地承認,“好吧我就是惦記你很久了,我平時就是闲的沒事畫跟你的小黃圖,領證前闲的無聊還畫了幾種,我就是畫了,你想怎麼樣?婚前喜歡你是犯法了嗎?有本事你報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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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急了還會咬人。
布偶桃急了更會了。
林尋舟好笑地看著她,等她一口氣說完才揉著腦袋彎腰對視。
深邃漆黑的鳳眼對水光潋滟的藍眸,誰先眨眼誰認輸。
“首先,惦記我和喜歡我都不犯法,相反我很開心。”林尋舟慢條斯理地講下去,“對喜歡的人有**是人之常情,我隻是想逗逗你,和陪桃桃試試你自己畫出來的姿勢而已,我在我妻子臥室裡,鎖著門,欺負她,不可以嗎?”
語言障礙病況轉好的晏檸橙並不能從邏輯和言語上勝過打小就上臺發言的林尋舟,她選擇直接以吻封緘。
圈子裡不少人祖輩都從戎,大家天南海北地趕回帝都陪家中老人吃飯過建黨節,晚上就變成了小輩們固定的聚會時刻。
林尋舟和帝都圈子利益來往甚密,卻不是打小就生活在這邊,算不得發小,隱婚的兩人更不合適同時出現。
晏檸橙獨自赴宴。
朋友們都知根知底,聚會在顧意的頂層酒吧Lemn。
五彩斑斓的燈球懸頂,偌大的落地窗外,帝都夜景絢爛,車軌路燈橫縱交錯如星軌。
本日的聚會採取自帶菜模式,會做菜的自己做,不會做的打包或者自家廚子做。
主菜是顧意親手……點火的海鮮大咖,副主菜是徐扣弦唯一會的麻辣香鍋,即處理好食材倒現成配料攪勻。
舒悅窈帶了奶油意面、喬卿久做了炸物拼盤、曲楚燉紅酒羊排、林故若炒了荷塘小炒、薄幸自帶兩大盒清爽的蔬菜沙拉,陸離錚攜其妹陸芷蘿共同切了……水果拼盤。
真廚子還得看應謹言,她直接布置了個甜品臺,翻糖蛋糕極為貌美,惟妙惟其的小熊貓交響樂隊,千層四拼,榴蓮、抹茶、巧克力及蜜桃,幾乎兼顧了所有朋友的口味。
顧意的新女友是個調酒師,腕骨翻飛,雞尾酒分層漂亮可口。
大家寒暄過後各做起各的事情,陸芷蘿在畫畫上頗有造詣,晏檸橙樂得輔導她速寫之流,到油畫是由薄幸接手的。
對飲的碰杯,獨酌的對月,才結束通告累到不行的喬卿久縮在蕭恕懷裡補覺;角落裡單獨開了盞明光燈,陸芷蘿支起畫板畫畫,晏檸橙抱臂在後面立著觀看;舒悅窈和林故若正在討論周日拍賣會的珠寶,目測兩人準備包圓半數,徐扣弦戴耳機正翻閱著手裡案子的卷宗,顧意在吧臺後搖著龜甲和女友**。
曲楚、薄幸和徐且鳴組局鬥地主,原本是想打麻將的,但考慮到應長樂和應謹言姐妹倆數學競賽出身,算盤如飲水,才放棄。
江燼與容磊在觥籌交錯裡開了盤圍棋對弈,狀態膠著。
朋友們的聚會總是非常松弛舒適,在這裡一切都被允許,想做什麼做什麼。
疏離與沉默、喧囂與恩愛同時存在一場聚會中,沒人覺得異常,仿佛就該是這樣的。
晏檸橙掃過全場,拿蜜桃奶油杯的時候無意間掃到窗邊立著的楚淮晏,月色掩映下,青年英俊的臉上多染了幾許寂寥落寞。
晏檸橙記不清這是路梨矜離開他的第幾年,有句“你想她嗎?”卡在喉頭。
最後她還是沒有開嗓問,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回頭什麼也留不住。
誰能空留鏡中花?
誰能永遠手捧水映月?
連以路梨矜與楚淮晏為原型藍本的漫畫都斷更在最後萬丈高空生日祝福的哪裡,時常會有意難平的讀者催促,或是提問“這就是e(開放式結局)嗎?”
晏檸橙從不回復,她不知道,給不出什麼回答。
當事人都在滾滾紅塵裡奔赴各自應該邁上的道路,楚淮晏仍舊身居高位,風光無限,而路梨矜在戲曲界也稱得上風頭無倆,還有什麼能要求的呢?
不是所有人都能跟自己一樣僥幸被喜歡多年的人愛著的,徒留嘆息罷了。
喧囂熱鬧裡晏檸橙突然很想念林尋舟,她端著甜品杯上樓,坐在水池邊,今夜月半圓,倒置在水中,被擺尾的白金龍魚打碎,又圓起。
你桃:【在做什麼呢?】
高樓風涼,她裹緊了外搭。
林尋舟過了三四分鍾才回答:【在被爺爺毆打。】
你桃:【????】
老公:【圖片】
晏檸橙點開,是象棋棋盤,拼殺慘烈,林尋舟這邊明顯落到了下風,這局在她看已經沒有多少翻盤的可能,掙扎無用,算有遺冊。
你桃:【嚇死我了。】
老公:【桃桃擔心我挨打?】
你桃:【我才沒有呢!】
老公:【那等下結束,要我去接你嗎?】
這邊多是熟識的朋友,酩酊大醉亦沒有危險,反倒是林尋舟來接還要多解釋,晏檸橙幹脆選了不要。
林尋舟發了句語音來,她借著樓上隻有自己附耳傾聽。
溫潤嗓音散在夜風之中,“那我等桃桃回家。”
63四十九隻桃女王殿下。
蕭恕有個好習慣,即陪喬卿久的時候滴酒不沾,為了開車送她安全回家,晏檸橙爺爺家恰與蕭家祖宅在同一片區域。
車開不進胡同口,人一起在停車場下車徒步走回家。
時間已經很晚,半圓月高懸,胡同裡僻靜,蟲鳴隱約模糊,昏黃的路燈扯著颀長影子。
晏檸橙刻意落後了半步,舉起手機拍下了喬卿久被蕭恕揪兜帽跳起來要摸他腦袋的一幕。
十幾歲的少年情侶,真好啊。
如果有當初,就早些跟林尋舟表明心意了。
酒意催著思緒萬千,晏檸橙揉了揉臉,勸慰自己,哪來的早知當初呢?十幾歲的林尋舟也未必喜歡十幾歲的晏檸橙吧?
“桃桃再見。”晏家比蕭家把胡同出口處進,喬卿久轉過身蹦蹦跳跳地抱了抱她,順便埋胸蹭,“明天我沒有通告,你可以來撸毛球!”
毛球是喬卿久的貓,一隻嗲精金漸層,喜歡趴在別人腿上搖尾巴,是晏檸橙最喜歡的小貓咪……之一。
揮手和朋友告別,踏進家門。
走到外院就聽到了內庭的聲音,老爺子竟然還沒睡,象棋落下時敲著白玉棋盤,清脆悅耳。
“中學時候就喜歡了,很多年了……”
晏檸橙喝了很多很多的酒,最後搖骰子輸掉,還抿了小半杯的深水炸彈,聽不真切。
老爺子手邊放著戲曲機,正是《甘灑熱血寫春秋》的調子,高亢激昂。
“今日痛飲慶功酒,壯志未酬誓不休。”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喜歡上的,或許喜歡本來就不需要……”
“來日方長顯身手,甘灑熱血寫春秋。”
晏檸橙扶著廊柱堪堪站穩,坐到橫欄上蹬掉高跟鞋,赤腳晃著,清泠泠的月光被簇了滿捧,對弈飲酒聊天的兩位似是都沒能注意到她的進門。
林尋舟還在繼續說著,隻是酒意翻湧上來,千回百轉的心思續接不上。
“我有那麼大幾年都在努力,想要給她最好的,後來才想開,最字沒有盡頭,擁不到她,根本什麼都不是……”
楚河漢界兩端,兵卒將相對峙。
晏老爺子執子重重的落下,點著頭滿意道,“不錯,她眼光素來好。”
林尋舟縱觀棋盤,接腔不卑不亢回,“是多虧她,我才是今天的我。”
代指聽來語焉不詳,晏檸橙敲著混沌的腦袋。
“啪嗒”,鞋子被碰掉砸地,林尋舟和晏老爺子齊齊循聲望去。
下一秒林尋舟起身走向晏檸橙。
醉意徹底侵蝕掉最後一絲理智,晏檸橙張開雙手,含混不清地喊,“要抱抱。”
女孩子的酣態美豔絕倫,雪肌泛粉,水藍的眸中有霧氣縈繞,沒有人能抗拒這樣驚心動魄的眼神,林尋舟亦不過是凡夫俗子而已。
他知道自己不該在老爺子面前逾矩,卻終難忍。
晏檸橙心滿意足地撞進熟悉的懷抱裡,昂著頭軟聲嘟哝起來,“你抱我好慢啊。”
“……”林尋舟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哄她,“乖點兒,在這兒等我。”
跟醉鬼講道理的結局就是沒道理可講。
晏檸橙不松手,反而抱得更緊。
林尋舟沒有推開她的能力,隻能沉默地看向石椅上的晏老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