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知道他在說什麼嗎？

檀野提醒，「他過來了。」

大腦一團亂麻。

心一橫，我認命地貼了上去。

幾乎是下一秒，我就被捂住嘴，抱著腰，帶到了墻壁一側。

檀野肩膀很寬，足夠遮住瘦弱的我。

為了不被發現，我努力地貼緊檀野後背的曲線。

明顯感覺到檀野的身體顫了一下。

床簾被瞬間打開，一陣刺眼的光透了進來。

檀野背對著我，語氣淡漠：

「做什麼？」

王哥撓撓頭，自言自語般：「你這裡面……沒有其他人？」

一旁另一個室友過來給了王哥一掌：

「哎喲，你幹嘛～哥！再不睡我要腎虛了！」

王哥放下窗簾：「學校這床太不結實了，老叫！睡睡睡！」

檀野轉過頭來，彎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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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生氣他剛才讓我親他，於是往後面移，想要拉開跟他的距離。

他斂了笑，緩緩說道：「王哥，我床上好像有什麼東西。」

王哥立馬殺了回來：「我就說嘛！」

沒來得及反應，大手掐上我的腰，將我摟住。

檀野直直咬住我的嘴唇。

我麻了。

感覺渾身都軟了下來，癱在檀野身上，一動不動。

王哥隻能看見檀野的背影，一個勁兒嚎叫著：

「哪有什麼東西？我看不到啊。」

檀野一臉饜足看著呆愣愣的我：「看錯了，是我的衣服。」

直到關燈，我都還沒反應過來。

檀野緊緊抱著我，我不敢再有任何回自己床上的想法了。

這些年的情誼與時光，終究是錯付了！

我的室友，明明對我就是滿眼的算計！

9

因為那夜的尷尬，我長達一個星期都在躲著檀野。

王哥還在床上打遊戲，我問他有沒有要洗的衣服，我一起拿去下面洗衣房洗了。

「啊？沒、沒有。」

可他昨天打完籃球的全是汗漬的衣服明明還在桶裡。

王哥看我的眼神有些躲避，不太正常。

我挑眉。

「真沒有？」

他翻了個身，語氣有些不耐煩：「哎呀，我晉級賽，你別問了。」

一路下去洗衣房時，有好幾個男生用怪異的眼光看著我。

還有一個嘴裡叼著煙，上下打量我，拍了下我的腚，笑道：

「手感真不錯，跟我試試啊。」

我猛地推了他一把，「別碰我！」

這裡是在宿舍比較偏僻的樓梯間，那個男生一口吐掉嘴裡的煙，把我按在墻上。

「裝什麼裝？你他媽不就是下面的嗎？」

「知不知道有多少你這種男的想跟試？還裝您媽呢！」

男生把我調轉姿勢，從後面抵住我。

我無論如何都掙扎不開。

嘴巴被捂住，我發不出一點聲音。

男生帶著煙味的嘴唇親在我耳廓上，「怎麼？樓梯間沒試過？」

一種無形的恐懼感籠罩住我。

我嚇出了眼淚。

那隻手已經鉆進了我的褲子裡。

不！

不！

檀野！

檀野！！！

鉗制住我的力量頓時消失。

「轟」地一聲，那個男生被一拳打倒在鐵門上。

嘴角已經溢出了血，足以見得剛才的力道很重。

他擦了擦血跡：「媽的！有男朋友了不說。」

檀野發了狠，一拳一拳砸在他身上。

男生從剛開始的反抗到手無力垂在地上。

我怕出事，拉住發了瘋一樣的檀野。

「檀野！」

「你、你……別、別打了。」

「我沒事，我沒事。」

檀野聲音都破了：

「他碰你了……他碰到你了！！！」

檀野就像是失了理智，力氣大到可怕。

我用力掰過他的臉，赫然看見那雙眸子眼尾猩紅。

看見我的一瞬，檀野臉上狠戾的神情稍微緩和。

從他的眸子裡，我看見了自己的狼狽。

衣衫領子歪了，頭發凌亂，眼眶發紅。

檀野的瞳孔猛地縮了一下，呢喃：「林羽凡……」

我緩緩蹲下，摟住檀野，像是終於找到了避風港。

我嗚咽著，把剛才的恐懼通通都哭出來。

幸好。

幸好……他來了。

如果真的被這個男生在樓梯裡侮辱，我想，我可能會抑鬱一輩子。

我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再面對任何人。

那時我就在想，如果檀野在就好了。

他會保護我。

或者，如果這個人是檀野。

「林羽凡。」

聽到這個聲音的那一刻，我的神經緊繃起來。

10

是江顧之。

他一身筆挺的西裝，裁剪合適襯得他透出一股沉穩勁兒。

人高馬大，五官端正，偏偏眼底有著讓人捉摸不透的偏執。

他怎麼會找到我們學校來？！

檀野嗓音清冷：「你找林羽凡做什麼？」

江顧之遞過來一張名片，檀野沒接，他又悻悻地收回，意味深長地盯著我。

「林羽凡，你要畢業了。」

那一句話拉扯出無數的回憶。

我攥緊了手，將檀野拉了起來：

「我們……回宿舍。」

檀野感覺到了我的恐慌，瞥了眼地上生死不明的男生，帶著我轉身離開。

身後打火機的聲音清脆。

「林羽凡，有了新歡就忘了我這個舊愛？」

腳步再也無法邁開。

「知道我為什麼從外國回來嗎？」

江顧之鋒利的輪廓隱匿在煙霧中：「因為你。」

檀野握著我的手緊了緊。

我松開他，轉身看著煙霧繚繞中的男人。

「所以呢？你現在在意我了？」

「我就要對你感恩戴德，回來繼續跪舔你？」

「江顧之，我現在，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

他忽然嗤笑了下，眼神透著輕佻：

「羽凡，你還是不會說謊。」

「如果你真的把我放下了，那你現在這麼生氣，算什麼？」

算什麼？

對他，我確信自己已經沒有半點愛意。

但一看見這張臉，我就忍不住氣血上湧。

我曾把真心捧在他的面前，他卻棄之如敝履。

「你能不能別整天發消息，我很煩！」

「接吻都做不到，林羽凡，你能給我什麼？」

「分手吧，你是男的，我沒辦法跟我家裡人說。」

江顧之攤開手：

「林羽凡，你從前想要的，我都有了。」

「我現在，什麼都能給你。」

「你乖乖的，我們復合，還是像從前一樣。」

檀野似乎也猜出了我跟他的關系，擔憂道：「需要我幫你嗎？」

搖搖頭，我深吸一口氣。

「江顧之，你快三十了吧？」

他不以為然。

「一身老骨頭！在這發什麼情！」

「比得上年輕力壯的男人麼？老！細！狗！」

對面人的臉色肉眼可見暗了下來，他咬牙：

「誰教你這麼說話的？」

曾經的我，被江顧之的外表所迷惑，在他面前從來都是乖巧得不行。

結果呢，卻換來他對我無盡的嫌棄。

我翻了個白眼，摟住檀野，嬌俏地說：

「老公，我們走吧。」

「他身上老人味都出來了。」

江顧之攥緊的手泛白：「林羽凡！」

檀野先是一愣，後十分自然地吻了吻我的側臉，說：

「別理這種倚老賣老的人。」

上樓梯時，聽到江顧之嘲弄的聲音：

「林羽凡，不想被舉報就回去看微信。」

11

一回宿舍我就窩進了床上。

打開微信，果然有一個好友申請的紅點。

但更多的是其他同學發來的信息。

無一例外，全是同樣的群聊記錄。

裡面一個叫 yolo 的人，發出無數我當初跟江顧之在一起時的照片跟聊天記錄。

落款我名字的愛心便當、看電影的牽手照……

最後總結一句話：

「這男的我玩過，沒意思，連親嘴都不肯，死板。」

隨後是一群人吹捧的汙言穢語。

我氣得整個人都在抖。

怪不得。

怪不得今早大家看我的眼神奇怪。

我還懷疑過王哥。

沒想到，竟然是這個死人！

點開「好友申請」的小紅點。

江顧之備注了一句話——

「你也不希望他也被指指點點吧？」

江顧之，你這麼玩有意思嗎？

檀野輕輕敲了敲床沿：「你，還好嗎？」

我順手點擊了通過。

拉開床簾，我與檀野不安的眸子對上。

忽然想起他剛才的吻，那柔軟清涼的觸感似乎現在還能感覺到。

王哥猶猶豫豫湊過來：

「小林子，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前幾天我上課走得太急了，出去才發現你的褲衩子勾到了我書包上。」

我緊張起來，「是不是我那條紅色的火把褲衩子？」

王哥心虛地遠離我。

「當時大教室裡老師同學都看見了，我尷尬得不行，就隨手丟垃圾桶了。」

我瞇著眼笑：

「我說最近怎麼沒找到，原來是跟著王哥出去旅遊了啊。」

王哥逃命似的鉆進他的床鋪大叫：

「我也不是故意的，誰知道它掛在我書包拉鏈上了。」

按照我以往的性格，我肯定會去掐著他的脖子，要他陪我一打。

但做室友近四年，我還懷疑是不是王哥傳出了謠言，心中對他多少有些愧疚。

「算了，這次就放過你了。」

檀野看我的眼神滿是擔憂：

「學校的事，我會解決。」

我知道，學校現在肯定都在傳我的流言蜚語。

「你別理那男的，同性……不犯法。」

對上檀野那雙溫柔的眸子，我心中忽然一顫。

像是冰川被溫熱澆注。

自從我知道自己性取向跟其他男生不一樣後，我總是在這方面自卑，處處遮掩。

我沒辦法，我控制不住。

為什麼？

為什麼這個社會不能公開允許同性感情的存在呢？

為什麼……我生來就被歧視、壓迫……

感情最珍貴的難道不是沖破肉身後心魂與心魂的遇見嗎？

靈魂本來是自由的，卻被肉體玷汙。

眼眶一熱，我捏緊了被子，點點頭。

但看到江顧之朋友圈時，我後背一陣發涼。

12

他的朋友圈背景是十分唯美的西式婚紗照。

新娘滿眼都是江顧之，似乎覺得自己找到了畢生真愛。

他們接吻。

可我卻感覺有一陣寒風吹進了我的骨頭裡。

通過江顧之的好友後，他要我回到他身邊，跟他繼續在一起。

他……是要把這個女孩當作「同妻」？！

我質問他。

他卻無所謂地回復我：

「我給她一個完美老公，給她孩子。」

「她給我錢和人脈，心甘情願的事。」

「怎麼？你吃醋了？」

他的意思是，那個女孩已經懷孕了？

我帶著氣打字過去：

「好好對她，你以後也別來打擾我了。」

他說：

「別跟我犟了，羽凡。」

「我沒什麼好耐性。」

隔了一會兒，他發來一句話。

「我現在愛你。」

看著那幾個字，我隻覺得諷刺。

我聽了第一個，後面的就再也不想聽了。

他說，出去之後，他覺得很難再遇見對他那麼好的人。

他承認曾經的不珍惜，承諾之後……把愛和性都給我。

我下了樓梯，蹲在垃圾桶邊一陣幹嘔。

媽的，我之前是不是眼瞎，怎麼看上這麼個鬼迷日眼的玩意兒！

13

晚上，檀野給我帶了我最喜歡的糖醋排骨。

正在看劇吃得開心，聽到陽臺上傳來檀野有些焦急的聲音：

「媽，你先冷靜一下，可能是誤會。」

八卦之魂熊熊燃起，我撅著腚緩緩移了過去。

「大伯母現在懷孕六個月，不能受刺激。」

那邊女聲音調很高，帶著哭腔：

「兒子，你不能，至少你不能……」

「媽，我不會做出大伯那種事。」

檀野的母親是豪門千金，啥事能讓有錢人哭得這麼撕心裂肺？

通話不知不覺結束。

黑夜中，檀野溫潤的面容有些憂鬱。

看到我的一剎那，他似乎整個人都籠罩上了一層陰鬱：「進去吧。」

檀野幫過我，我也希望我能幫他什麼。

「你們家……出什麼事了麼？」

檀野走過來，「沒事，洗漱吧，明天還有課。」

我攔住他，我總覺得這件事多多少少能跟我扯上關系。

他低頭好笑地說：「怎麼？要做我女朋友？」

我驀地紅了臉。

我好像……的確管得有點多了。

檀野低笑一聲，拉上陽臺的門，猛地把我按在旁邊的墻上。

他的手墊在我的後腦勺，護著我。

頭微微低下來，聲音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

「隻有我的女朋友，才能管我。」

他的聲音慵懶低沉，我又想起那晚他偷偷在我耳邊說的話。

檀野用鼻尖蹭著我：「你為什麼要管我啊，嗯？」

這句話不像是在質問，反而像是在撒嬌。

我感覺一股酥麻從尾椎骨竄遍全身。

「哥哥……」

檀野動作一頓，「你叫我什麼？」

我驀然紅了耳根，隻感覺整個人置身於旖旎之中。

可恥地將頭砸進檀野緊實的胸膛，我死死抓住他身上的衣服：

「哥哥。」

我從來沒有叫過任何人這個稱謂。

親昵中帶著一種禁欲感，讓我心慌。

「那個時候，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檀野掐住我的腰，啞聲誘哄著：「乖，再叫一句。」

我快被羞恥哭了，張嘴一句話還沒說出，就被封住了唇。

裡面傳來王哥暴躁的聲音——

「孫子們，能不能團！再激烈一點啊！」

「攻城掠地！再進去一點就是高塔了，要贏了啊！！！」

我跟檀野在外面抵額喘息。

檀野說：

「林羽凡，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就像個傻子。」

我一拳砸到他心口。

他握住我的手，再次吻了上來。

「但我，好喜歡……」

第一次跟檀野見面是在拖行李。

幾大包蛇皮口袋，我左夾一個右抱一個，頭上套著塑料袋，頂著風雨艱難行走著。

沒走幾步，我就仰天長嘯：

「你大爺！有種劈死我啊！」

話剛說完，一道雷就直接劈倒了我身旁的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