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春夜困渡 3527 2024-11-05 19:24:33

  蘇晚青語氣頓了頓:“聞宴祁不喜歡過生日嗎?”


  昨晚她說完那段話之後,聞宴祁的表情就變了,說不上不開心,但臉色總歸是冷清了許多,蘇晚青看他那樣,還猶猶豫豫地想說出plan B,最後被聞宴祁一句“不用了”悉數擋了回去。


  本來她想著給他過生日也是一種答謝,聞宴祁送了她一條手鏈,又因為護她受了傷,她說請他吃飯慶生,也是基於他先前說不想要回禮的前提上。


  蘇晚青不習慣欠人情。


  因為這事兒她困惑了一上午,這會兒偶然遇見翟緒,便也就隨口問了出來。


  不想翟緒聽了這話,神情變得微妙起來,有些吞吞吐吐的樣子:“沒有啊,他沒有不喜歡過生日。”


  蘇晚青看出他的顧慮,也沒有追問,隻是應了句:“好吧。”


  她又要忙起來,翟緒轉身要走,沒走幾步又回來,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般,最後還是憋不住開口了:“那我跟你說,你可要保密啊。”


  蘇晚青點點頭。


  “聞宴祁的生日是明天,也就是8月29號。”翟緒說著,撓了撓頭,“可8月30號是他媽媽的祭日。”


  快到午休時間,翟緒跟同行的人打了個招呼後,幹脆拉著蘇晚青去了悅金酒店旁邊的一家便利店,自己買了盒關東煮,給蘇晚青買了杯咖啡,邊吃邊聊。


  “上次趙薈西不是說過嘛,之前聞宴祁在國外上學的時候,每逢他生日這幾天都會飛回來。那趙薈西不知道這些隱情,肯定以為他是回國和家裡人慶生嘛,所以那天問出來那句話,說要給他過生日什麼的。”


  蘇晚青扶著吸管,無意識地攪了攪杯底,“所以他回來是......”


  “給他媽媽掃墓唄。”翟緒嘆息一聲,往嘴裡塞了個北極翅。


  “他媽媽是怎麼去世的?”


  翟緒看她一眼,抽出紙巾,擦幹淨嘴才緩聲說道:“在家裡開煤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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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晚青心頭一震,眉心擰起來,“自殺的?”


  “對啊。”翟緒長嘆一聲,“這事兒誰能想到,前一天聞宴祁過生日的時候,他媽媽還跟他一起去遊樂場玩了,當時我和我媽也在,我們四個還拍了合照呢,不過後來阿姨出事以後,聞宴祁就把照片要過去燒掉了。”


  蘇晚青斂起目光,喃喃自語:“怪不得......”


  她幾次提起他的生日,聞宴祁的反應都冷冷清清。


  “你也別怪他,這擱誰都提不起那個興致過。”


  蘇晚青握著杯子,心底有些密密匝匝的酸楚,“那他媽媽為什麼會想不開呢?”


  看聞宴祁如今的性格,小時候應該也不是那種讓人操心的孩子,他父親如何蘇晚青不知道,但奶奶也是極好相處的人,她想不到究竟是哪方面的打擊,會讓一個媽媽選擇以這樣極端的方式,離開自己的孩子。


  話題進行到這裡,翟緒的臉上才多了幾分沉重。


  他把目光投向窗外,投向湿漉漉的路面,才沉聲開口:“他媽媽在去世的半年前,曾經歷過一場火災。你現在去舊報紙上找應該還能看到,16年前城東郊區一片聯排別墅半夜起火,燒了七八棟房子,其中一棟就是聞宴祁家。”


  “當時聞宴祁在放寒假,老太太把他接去了榮港,他爸爸也出差了,父子倆是逃過一劫......”翟緒說著,垂下眼睫,“可鄒阿姨全身深度燒傷,即便後來沒有性命之憂了,可面部畸形,終身依靠輔助進食,四肢還有不同程度的殘疾,......”


  “鄒阿姨人很好的,我們那邊的孩子都特別喜歡她,大概是因為她一點兒都不像個長輩,小時候她每次見到我,都要給我講個冷笑話,也不管我能不能聽得懂,自己就捂著肚子笑開了,可後來......”翟緒說著說著,開始難受起來。


  “大概她覺得死是唯一可以解脫的方式了。”


  -


  下班的時候,蘇晚青給聞宴祁發了消息,問他今晚幾點回來。


  聞宴祁不知是沒看手機還是怎樣,隔了半小時才回答,說自己晚上有應酬。


  蘇晚青一個人回了家,但她也不是孤零零一個人。


  之前聞宴祁受傷的那一周,聞宴祁在邢姨那邊編了個謊,說他要出差一周,這一周蘇晚青會到朋友家去住,讓她晚上不用過來做飯。


  今天是邢姨復工的第一天,可晚上那頓飯,蘇晚青是一個人吃的。


  邢姨看出來她心情不好,又不停地看手機,大約是誤會她和聞宴祁之間又生了什麼嫌隙,那一晚上看她的眼神都帶著憐愛,欲言又止的。


  蘇晚青實在提不起精神演戲,吃完飯就上樓回了房間。


  洗完澡,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無論如何都睡不著,無數次拿起手機又放下,無意義地頻繁刷新朋友圈。已經是深夜十一點,聞宴祁依舊沒回來。


  蘇晚青幹脆放棄,她走到書房,本想拿一本書回去打發時間,進去就瞧見了桌上有一本攤開的書。


  刺槐花的標籤依然精致,在吊燈細碎的光芒下泛著柔潤的光澤,蘇晚青拿起來,仔細端詳了半分鍾,放回去的時候看到了一行字——


  “生存、死亡和愛,那一個是你的選擇?”


  -


  盛夏雨夜,當聞宴祁帶著一聲潮湿水汽回到家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零點。


  他一生最不願意過得兩個日子,一個是母親的祭日,另一個,就是自己的生日。


  在十一歲之前,這一天還是他一年中最期待的日子,直到母親去世,這一天變成了折磨他數年的夢魘。


  因為那個生日,他開始懷疑一切到手的幸福,所有的快樂瞬間他都不敢放肆去感受,所有的美夢成真他都保留三分熱忱。


  不敢過於沉溺,是因為害怕第二天就會失去。


  聞宴祁習慣了沉靜,習慣了獨自面對,可那天回家,他換了鞋從玄關走進客廳,燈光自動點亮,他眼前突現光明的下一秒,他看見島臺上擺放著一碗面。


  簡簡單單的一碗,像是現揉的面,粗細都不均勻,也沒什麼配料,隻有兩顆小青菜整整齊齊地碼在一側,聞宴祁低頭看了眼,一根面條長得幾乎看不到盡頭似的。


  聞宴祁走到椅子上坐下,往二樓看了眼,收回視線的時候才注意到,面碗旁邊還擱著一本書,正是他昨晚看了一半的那本,英國作家克萊爾·麥克福爾的《擺渡人》。


  蘇晚青移動過書籤的位置,他翻開了那頁,一目十行地看下去,最後停留在一句話上——


  “當靈魂休眠的時候,我敢肯定她得到了平靜和安寧。”


  聞宴祁指尖頓了兩秒。


  蘇晚青有時像個達觀空寂的聰明人,有時又遲鈍笨拙,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孩。


  他不確定這隻是個巧合還是有意為之,思慮片刻,他坐島臺邊坐下,拿出手機給翟緒撥了個電話過去。


  翟緒已經入睡,嗓音沙啞,帶著迷蒙的不耐煩:“都幾點了,幹嘛啊......”


  聞宴祁垂眼看向書籤,淡聲開口:“你白天見過蘇晚青?”


  “見過。”翟緒隨口回,“中午在悅金酒店,她在布置一個什麼發布會吧,我去......”


  他話還沒說完,聞宴祁就結束了那通電話。


  等了幾秒,手機屏幕的光熄滅。


  聞宴祁拿起了筷子,斂息凝神,眼底有自己有不曾察覺的溫情。


  作者有話說:


  “生存、死亡和愛,那一個是你的選擇?”


  “當靈魂休眠的時候,我敢肯定她得到了平靜和安寧。”


  兩句話都來自《擺渡人》


  手鏈已經畫出來發在微博上了,再強調一遍實物比我畫得好看一萬倍!


  希望不會破壞你們對它的各種美好想象(捂臉)


第31章


  ◎早日實現事實婚姻。◎


  一夜夢境光怪陸離, 蘇晚青被鬧鍾吵醒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剛睡下不到一個小時。


  手機屏幕照出來的她兩眼無神,黑眼圈幾乎要掉到蘋果肌上, 嘆了口氣,她翻身下床, 趿拉著拖鞋進了浴室。


  簡單洗了個澡,總算恢復了一點兒神氣, 蘇晚青坐在衣帽間的梳妝鏡前吹頭發,吹著吹著又打了個哈欠。


  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Doris拜託她帶早餐,蘇晚青單手回了個“OK”的表情包過去, 剛想鎖屏, 注意到發現那欄的朋友圈上面有個小紅點,頭像是聞宴祁的。


  比任何方法都有用,她瞬間清醒過來。


  自從加上聞宴祁的微信,她就沒見他發過一次朋友圈。


  蘇晚青連忙關上吹風機, 隨後也不管還沒幹透的頭發, 雙手捧起手機,緊張地點開了那個小紅點。


  隨後, 一碗簡簡單單的面條映入眼簾。


  什麼文案都沒有, 聞宴祁隻發了一張圖片。


  蘇晚青凝神看了許久,放大又放大, 最後也不知怎地, 勾唇笑了一下。


  昨晚她做這碗面時, 還是有幾分忐忑的, 可那會兒還差半個小時到零點, 她也來不及細想, 就是有那麼一種衝動,想讓他零點剛過的時候看到這麼一碗長壽面。


  不管24小時之後是什麼,但那一刻,她還是希望他能收到一份生日專屬的小驚喜。


  沒想到聞宴祁不但看到了,還拍下來,發了個朋友圈。


  蘇晚青喜滋滋地想了會兒他發圈的意圖,猜測這大約是他對她的回應。


  蘇晚青不再吹頭發,從梳妝臺前站了起來。


  她下樓時腳步很輕,鑽進廚房慢悠悠地做早餐,心不在焉地看了許多次樓梯,總算在五分鍾後,瞧見了聞宴祁的身影。


  不知道他昨晚幾點睡,總之朋友圈是凌晨一點多發的,如今不過才八點半,他起床時便已是神清氣爽,神採奕奕了。


  蘇晚青裝作沒看過那條朋友圈的樣子,若無其事地和他打招呼:“早啊。”


  聞宴祁今天並沒穿襯衫,一件黑色純T,褲子也是簡簡單單的休闲風格,應該也是剛洗完澡出來,頭發蓬松,劉海擋在額前,頗有些男大學生青春洋溢的感覺。


  “早。”他走到冰箱前,拿出了一瓶水,眼睫下垂思慮兩秒,隨後偏頭問,“你要喝水嗎?”


  蘇晚青的手雖然在忙碌,可餘光一直瞟著他,聽到這話就應了聲,“好啊,我要常溫的。”


  聞宴祁擰了瓶蓋才遞給她,蘇晚青接過時道了一聲謝。


  對於昨晚,倆人心照不宣地選擇了閉嘴。


  蘇晚青為什麼半夜不睡跑到廚房手工搓了碗面條,聞宴祁又為什麼拍下照片專門發了個朋友圈......有些事可能真的隻是一時興起,但若拿這個理由來回答旁人,多少缺乏點說服力。


  蘇晚青不知道聞宴祁是怎樣,反正她就挺怕聞宴祁問起那碗面的,怕他追根究底,也怕自己啞口無言,所以隻能拿捏著分寸,忸怩地故作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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