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宣氏聞言果真很是高興,回想道:“這名還是我給取的。當年我跟時卿他爹在個雨天碰上……”
雨下得很大,他懷裡護著一沓書卷,人卻淋得跟落了湯似的,她便好心借了他一柄傘。後來,她對他萌生情意,就上門去討傘,一來二去將人追到了手。倆人成了親,有了孩子,她就說給這孩子取名叫“時卿”,意思是“落雨時逢卿”。
元賜嫻聽罷微露憧憬,道:“那我可曉得,時卿的表字為什麼叫‘子澍’了。‘澍’字意為‘及時雨’,阿爹是在告訴您,您就是他的及時雨。”
宣氏笑得合不攏嘴,跟陸霜妤道:“你嫂嫂這麼會說話,難怪把你阿兄治得服服帖帖的。”
身在大明宮,與幾名宰輔議事的陸時卿突然打了個噴嚏。
陸時卿接連幾日都很忙碌。鄭濟垮臺,樹倒猢狲散,朝中原先的二皇子黨東南西北一鍋亂,徽寧帝把爛攤子都交給了他這“智囊”,以至如今他手頭上要處置的人多得能從春明門排到延興門。
他倒是想待在家中陪元賜嫻和他倆沒出世的娃,奈何分身乏術,眼看又是一上午過去,好不容易與,臨出宮門卻被個身穿青色官袍的老頭給堵了一遭。
這個老頭他認得,是國子監的助教,官從六品。雖職位不高,卻因學識淵博,在六館之內頗有名望。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姓竇,是那個對陸霜妤糾纏不休的竇姓書生竇阿章的祖父。
竇阿章被陸府僕役接連拒了幾次後,就開始走迂回之路,一月來天天喊著要拜陸時卿為師,學習聖賢經典。
陸時卿當然知道他是想趁機混入陸府找“紅菊”,堅決不收這種居心不良的學生,黑著臉回絕了好幾次。現在好了,人家祖父來求情了。
竇德方開門見山,說的果然是孫子的事。隻是老頭顯然不知道孫子的真實意圖,一心當他是好學。
陸時卿趕著回府陪元賜嫻用午膳,哪有闲心跟他多費口舌,見竇家如此執著,幹脆應了下來,準備改天再會會那個竇阿章。
竇德方連聲感謝,退到一邊目送他離去。
陸時卿上了馬車,一路直奔永興坊,到了府門口,卻聽一人扯著嗓子在牆外喊:“紅菊姑娘,紅菊姑娘!”
他皺了皺眉頭,掀簾下去後,正要發話,忽見自家府門口出來個粗布麻衣打扮的女子,身板大概有三個陸霜妤那麼大,操了一口南邊口音,衝著牆沿下邊喊話的竇阿章道:“哪個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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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095
陸時卿差點一口血吐出來, 在竇阿章詫異回頭, 看向紅菊的一剎,一本正經跟她道:“黃菊,你聽岔了,這位竇郎君叫的是‘紅菊’, 不是你。”邊說邊給她使了個暗示的眼色。
竇阿章見狀,忙上前來向他拱手:“陸侍郎,請恕竇某不請自來的唐突之舉。”然後又看向紅菊,“黃菊姑娘,勞煩你跑這一趟,竇某尋的, 是貴府的紅菊姑娘。”
見他信以為真, 陸時卿皮笑肉不笑地朝他一扯嘴角,示意無妨,卻看紅菊一頭霧水了一晌,繼而像是領會了什麼,一雙沾了點水漬的手往粗布短揭上頭抹了抹, 憨厚道:“郎君,您是大忙人, 可能不認得小人,小人不叫黃菊, 就叫紅菊!”
“……”
他是白給她飛眼色了?她知道他的眼色非常貴重,除了給元賜嫻,一般不輕易朝人拋嗎?
竇阿章這下也有點懵了, 問道:“難道貴府有兩位紅菊姑娘?”
陸時卿馬上點頭,嚴肅道:“對,是有兩位,我剛才記岔了。”
竇阿章把嘴張成棗子大,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忽聽一旁紅菊詫異道:“不是,郎君,您又說錯了,咱們府上隻有小人一朵兒紅菊!”
“……”
竇阿章皺著眉頭確認道:“紅花的紅,菊花的菊?”
紅菊肯定點頭:“紅花的紅,菊花的菊!”
她話音剛落,就見陸時卿恨恨咬著牙,朝她拼命抽著眼角,登時慌道:“郎君,您的眼睛怎麼了,要不要小人給您喊個大夫來瞧瞧?”
“……”喊!喊來給她好好瞧瞧腦子!
陸時卿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神情,忽聽遠遠傳來一句:“都杵在門口做什麼?”一抬頭就看元賜嫻被拾翠攙著往府門來了。
他見狀哪還記得什麼紅菊黃菊,竇還是不竇的,疾步迎上前去,從拾翠手裡攙過她:“你怎麼出來了。”
元賜嫻是聽說他回了,卻一直跟人在府門前糾纏,所以來看看是怎麼回事,眼下見到竇阿章就明白了,轉頭叫紅菊下去,然後問他:“竇兄找咱們紅菊什麼事?”
竇阿章還在回味剛才陸時卿的古怪,聞言忙給她行禮,解釋道:“貴府紅菊姑娘曾在端午當日救過竇某一命,竇某一直想向她當面言謝,卻沒碰上機緣。”
“竇兄,”元賜嫻瞥瞥他,“大丈夫敢想敢當,搭訕的法子直接點。這酸詩都送了百來首了,你就說,你是瞧上了咱們紅菊不就得了。”
心事被戳穿,竇阿章的臉一下就紅到了耳根,結巴道:“陸……陸夫人,這個,我……”他掙扎了一下道,“並非我敢想不敢當,隻是家中規矩嚴苛,我怕祖父知曉實情後,對紅菊姑娘不好……”
他說完忙擺手:“但我絕沒有鄙薄紅菊姑娘的意思,隻是須得跟她見上一面,問明白她的心意。如果她願意跟我,我會將諸事辦妥,到時定不叫她受半分委屈,將她風風光光迎娶過門。”
陸時卿氣得咬了咬後槽牙。
他算是明白元鈺當初嫁妹妹的心情了。還風風光光呢,他陸家的閨女,能不風光嗎?倒是要看看他這落魄書生夠不夠格。他若沒記錯,竇阿章今年科考名落孫山,排在了榜末!
榜末啊!
竇家在長安聲望如何,地位怎樣,都不要緊,他也不是計較這些的人,但竇阿章怎麼能是個廢才!
察覺他神色不悅,竇阿章忙補充道:“當然,紅菊姑娘既是在貴府當差,這事也要徵得陸侍郎的同意。”
眼看陸時卿一臉山雨欲來的模樣,元賜嫻扯扯他袖子,示意他別說話,然後道:“竇兄,你的意思,陸侍郎已經明白了。但我是很喜歡紅菊的,舍不得將她隨隨便便嫁出去,你想娶他,得拿出誠意來。”
竇阿章忙道:“陸夫人盡管開口。”
元賜嫻彎唇一笑:“你啊,先跟陸侍郎好好做學問,明年科考,寫篇文章給咱們瞧瞧。到時,紅菊姑娘再給你答案。”
元賜嫻說這話,並非必須要他掙個功名,而是在給他改變陸時卿想法的機會。
竇阿章一直以為這事的關鍵在於問明紅菊心意,再安撫好家中長輩,卻不想先在陸家這環折了戟,眼見夫妻倆如此態度,莫名之餘也隻得暫且按捺下來。
實則他此番之所以名落孫山,是因科考前日不小心吃多了納豆,當天一瀉千裡壞了大事。但這種丟臉皮的話,他還是不拿來給大人物解釋了,隻承諾一定好好念書。
並暗暗發誓,永遠不再吃納豆。
陸霜妤得知阿兄竟收了那個看起來很不靈光的書呆子做學生,道是自己到了及笄的歲數,要被潑出去了,難過得好幾天沒能吃得下飯。
剛好元賜嫻也沒吃下去,跟小姑子一起發愁。
她是開始害喜了。
前頭葛正臨走時就說她有的是苦頭要吃。因過後幾天都沒見特殊症狀,她起始還以為是老郎中危言聳聽,這下才當真信了。
如今她這身子天天困倦無力不說,接連好些日子,還時不時就犯暈作嘔,幾乎進不了膳。宣氏想了少吃多餐的法子,叫人給她整天熱著吃食,看她哪時能吃便用上幾口。
她知道不吃不行,就逼著自己咽。
陸時卿白日裡忙得不可開交,晚些時候回府了才得以照顧她。他不在,她再難受也就是窩在榻子上,沒在宣氏面前表露太多,等他回了才放開了手腳,癟著嘴怪他怎麼就一次給了她一雙,害她這孕兆也是翻了倍的來。
陸時卿一噎,想她前幾天還說這事是她的功勞,如今搖身一變,就成他的過錯了。
隻是見她一副暈暈乎乎的模樣,他哪還舍得回嘴,心道功勞是她的,過錯是他的,沒毛病,疊了袖子就上,身體力行地道歉,給她喂飯,給她穿衣,就差一早將她抱去把尿,結果自然被她軟綿綿一拳給捶了出去。
如此斷斷續續折騰了一個來月,八月初旬,元賜嫻這害喜的徵兆終於稍稍緩了點。見她恢復了能吃能睡的模樣,且吃得還比以往多了,陸府上下懸著的心也漸漸落了下去。
倒是再過倆月,到了孟冬露月,元賜嫻又愁起了別的。
她發現陸時卿把她給喂胖了。
懷胎近五月的小腹已然隆得鼓鼓脹脹,叫她腰身再不見不說,連帶臉蛋都圓潤了不少,且腿腳也常常浮腫。眼看自己活活肥成了骠國著名的大白象,卻偏不能減食,元賜嫻心中苦澀,都不想跟身板颀長的陸時卿並肩站在一道了,就怕自己這座大山跌一下倒一下,壓扁了他。
元賜嫻肚子裡的一雙也是不安寧。再過一陣,十月末旬的一日,她頭一遭感到小腹裡頭一下蠕動,像是一條小魚滑了過去,之後幾日,這種徵兆愈發頻繁,她才後知後覺地明白,是孩子在動了。
講給陸時卿曉得以後,這人每天夜裡的樂趣就變成了躬著腰背,湊在她肚子邊聽。
接連大半月過去,他倒也摸準了孩子最是頑皮好動的時辰,有天晚了一些,就懷疑是元賜嫻白日裡吃少,餓著兩個娃娃了,十一月的大冷天,半夜裡特意起身,拿吃食來喂她。
元賜嫻叫苦不迭,質問他是不是有了娃娃忘了孩子他娘。
陸時卿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正思忖著如何寬慰她才好,突然盯著她日益豐潤的某處看,問她:“疼不疼?”
早先四個多月的時候,元賜嫻一雙峰丘漲疼得難受,好幾次夜裡都因此睡不著,起先還不肯告訴陸時卿,被他發現以後,叫他當機立斷作了決定:疼就揉。
其實揉揉也沒什麼用,隻是他自己心痒罷了,何況如今已經不像當初那麼難受,她剜個眼刀子便拒絕了他,結果睡下後,還是被一隻鹹豬爪撩開了衣襟。
元賜嫻看他果真不死心,躲了幾下後,就想算了,縱他過過幹癮。
這些日子以來,陸時卿當真一次也沒破過戒。雖說大夫說了,頭三月過去以後,偶爾行個房事也不是不行,但他就怕一旦破了戒,到時收不住,動作大起來,有個萬一傷到她跟孩子,所以一直費勁憋著。
元賜嫻這人就是吃軟不吃硬,看他雖然自制力強,卻也著實忍得艱辛,便主動幫他拿別的法子紓解了好幾次。
他在吃素的日子裡得幾回便宜,已然心滿意足。
隻是這回,陸時卿探手過來沒多久,元賜嫻的喘息也重了。
她又不是木頭,仲夏時節跟他幾番雲雨得了趣,後來也時不時念起那種滋味,不過是為了肚子裡頭的倆個,跟他一樣在忍耐罷了。眼下倒是不敢再縱他,怕他將她也給點著了,收不了場,便在他把嘴湊過來的時候推開了那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