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隻要我想，攪黃一個度假村的項目對我來說不算什麼難事。
「我對你已經夠有耐心了，不要繼續挑戰我。」
08
我隻覺得沈徹的腦子被驢踢了。
秘書提醒我明天晚上還要參加晚宴，自從出事後我便不喜歡這些場合。
總是會有些喜歡看熱鬧的，盯著我的助聽器看，我的缺陷成了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但是這次晚宴的主人跟集團有很密切的往來，我不得不給這個面子。
我到的時候，晚宴還沒開始，我端著酒想往角落裏躲一躲。
察覺到一道視線落在我身上，我抬頭，撞入一雙漆黑的眼眸裏。
端著酒杯的沈珣衍姿態有些閑散，渾身上下卻散發著獨屬於上位者的壓迫感。
身旁有人在跟他攀談，他沒有搭理，視線一直盯著我。
他對著我舉了下杯，我扯了扯唇，裝作沒看到側過身，正好看到沈徹跟江媛並肩走來，在我不遠處停住。
沈徹漫不經心朝我這邊瞥了眼，視線在我的耳朵上一掃而過。
我今天將頭發放了下來，長發遮住了助聽器。
我跟他們離得不遠，我低頭抿了口酒，江媛開口了。
「謝謝你送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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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徹沒說話，江媛語調溫柔：「沒想到這麼多年，你還是記得我的喜好。」
我想起沈徹在會議室對我的那些威脅，隻覺得好笑。
助聽器似乎出了問題，我決定去衛生間調整一下。
從衛生間出來，正好在走廊拐角處迎面碰上了江媛。
她似乎是在等我。
見到我，她雲淡風輕撥弄著耳環，語氣冷淡嘲諷：「顧小姐欲擒故縱的把戲是跟誰學的？我都想拜師了。」
09
我沒有因為她的嘲諷而生氣，而是問出了我心裏的疑惑。
「我就想不通了，你對我的惡意到底是來源於什麼啊？
「我認識沈徹的時候，你已經跟沈徹分手去國外上學了。
「我這些日子還在想呢，全世界那麼多談異國戀的，怎麼你一出國就必須分手，我調查了一下，終於知道原因了。」
江媛聽到「調查」兩個字後，臉色瞬間沉下來。
「原來你是拿了沈家的錢才跟沈徹分手的，因為沈家覺得你的出身根本就配不上沈夫人這個稱號。
「你裝作在國外過得不好，受盡了委屈的樣子，需要我說出你在國外的客人名單嗎？」
我絲毫不掩飾我的嘲諷之意：
「你那麼辛苦工作，怎麼會在物質上受委屈？
「我都能查出來這些，你以為沈家查不出來？
「我要是你，我就不會妄想沈夫人的位置，我會利用沈徹對我的真心，沈徹的資源，打開我在國內的知名度，讓他幫我辦畫展，幫助我的事業更上一層樓。」
江媛臉色很難堪，她咬牙道：「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們那麼會投胎。」
我沒接她這句話，反而勸她：「男人是靠不住的，隻有自己才靠得住。」
我扯下她跟沈徹之間的最後一道遮羞布：
「沈徹不會娶你，他要是想娶你，這些年早就會娶你了，他不會反抗他母親，沈夫人從一開始就看不上你，她要是知道了你這些年在國外做的事情，她隻會用盡手段讓你重回深淵。
「與其繼續糾纏沈徹等著沈夫人上門羞辱你，還不如及時止損，利用你能利用的一切來站穩腳跟。」
江媛冷笑了聲，對我的建議絲毫不領情。
「別裝大度來給我什麼所謂的建議了，你不過就是想讓我退出，好乘虛而入。」
她看著我，眼神裏嘲諷的意味很足：「你為了救他變成聾子又如何？他依舊不喜歡你，在沈徹眼裏，你就是個上趕著獻身都要被拒絕的婊子。」
我淡漠看著她，眼神纏繞著冷意跟怒氣。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江媛？」
江媛的目光越過我的頭頂看向我身後的男人，表情瞬間僵住，眼神也變得慌亂起來。
林季永在我身旁站定，意味深長地打量著江媛，他打量了江媛多久，江媛就哆嗦了多久。
林季永唇邊緩緩綻出一絲笑：「江小姐現在還做你晚上的老本行嗎？」
江媛臉色慘白，嘴唇都在顫：「你認錯人了……」
林季永沒搭理她，又問了句：「還是以前那個價嗎？」
江媛抬腿就要走，剛邁出一步就被林季永一把拽住胳膊，腔調有幾分戲謔：「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咱們睡了那麼多次，現在裝不認識不太厚道吧？」
江媛匆匆看了我一眼，我看戲一般地回視她。
我含著笑意：「我就不打擾江小姐跟老客戶敘舊了。」
10
我跟林季永是符合教科書標準的青梅竹馬。
從小一起長大，在國外的時候，我家別墅跟他家別墅平分了一座山頭，站在我的臥室陽臺上，正好可以看到林季永的後花園。
我跟林季永一直都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後來長大後我回國，林季永卻一直留在了國外，絲毫沒有想回國的念頭，這次還是因為他父親身子出了些問題，他不得不回國接手集團業務。
林季永拇指隨意撥弄著打火機帽蓋，我認出那是我前年送他的打火機。
我跟他站在臺階上，他左手虛掩唇擋住風口，慢條斯理點了一根煙，他將煙盒遞給我，我微微搖頭拒絕。
林季永挑眉看我：「戒了？」
我點頭，隨後又搖搖頭。
他輕笑了聲：「你一年光是戒煙就要戒大十幾次，次次都失敗，折騰個什麼勁兒啊。」
我翻了個白眼，嗆道：「我樂意，管得著嗎？」
林季永微笑著吐出青白色的煙霧，語氣略帶些寵溺：「好好好，小公主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管不著。」
一陣風吹過，我瑟縮了下，他看向我，將煙叼在嘴裏，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
我攏了攏外套，問他：「你怎麼會認識江媛？」
林季永不屑嗤笑：「我用二十萬美金買了她兩個月，你說我跟她怎麼認識的？」
我皺眉：「你明明知道那是江媛，你還那麼做？」
林季永抽了口煙，雲淡風輕道：「我知道她是江媛又怎麼了？是她自己主動找上我的，又不是我強迫她的……」
我打斷他：「可是你明明知道她跟沈徹之間……」
林季永「嘖」了聲，吐出一團煙霧：「她跟沈徹之間的事情跟我有什麼關系？我跟沈徹又不熟，江媛主動找上了我，我覺得她漂亮，她的臉確實值她開的價，我一分不少地給她了。」他頓了頓，補充道：「我給的還是稅後二十萬美金。」
江媛確實漂亮，這一點有眼睛的人都無法反駁。
我跟他沉默對視著，林季永的視線落在我的助聽器上，他表情變得有些復雜，眼睛裏湧上心疼：「現在還疼嗎？」
我這輩子都忘不了，林季永在我受傷後飛回國，聽到我再也無法恢復聽力之後紅著眼睛對沈徹揮舞拳頭的場景。
我當時甚至覺得他會殺了沈徹。
我搖搖頭：「不疼了，隻是摘了助聽器全世界都安靜了，還是會有些不習慣。」
林季永抬手幫我將外套攏得更緊了些，嘴裏念叨著：「你可真是倒楣，聽說青城寺來了個很厲害的大師，能幫人轉運去晦氣，我帶你去見見，去去你身上的晦氣。」
我垂眸看著他，微嘆了口氣。
「我親了沈珣衍。」
林季永的手頓住，垂眸看向我，眼裏閃過錯愕。
我抿了抿唇，有點心虛：「兩次……」
林季永眉頭逐漸緊皺，眼神變得復雜，復雜到連我都看不透。
11
晚宴上，江媛整個人僵硬到不像話。
我不是故意想要揭她的短，但是她對我的態度讓我實在是難以繼續忍受下去。
晚宴結束後，醫院打來讓林季永來一趟，林季永急忙離開。
我等著司機來接我離開，沒等來司機卻接到司機的電話，說輪胎被紮了。
我正打著電話，一輛車穩穩停在我面前，車窗緩緩降下，露出沈珣衍的臉。
「上車。」
很平淡的語氣，但不容拒絕。
我沒有動，不想跟他繼續扯上什麼關系。
他又說：「你現在憑空變不出四個輪胎。」
我看向他，心裏有了答案。
我氣憤質問他：「你有病啊！把四個輪胎都紮了！」
沈珣衍還沒有回答我，身後就傳來沈徹的聲音：「顧書黎。」
我脊背一僵，對上沈珣衍探究的視線，他在等著我做出選擇。
我拉開車門坐了進來。
我緩緩降下車窗跟沈徹對視，在他的注視下坐著沈珣衍的車子離開。
12
我升起車窗，看著窗外不斷變換的景色，在心裏暗罵我究竟在做些什麼。
沈珣衍冷不丁問我：「我是什麼人？」
我摸不清頭緒，僵硬回他：「沈氏集團總裁，沈家掌權人。」
沈珣衍對這個回答似乎不滿意，他身子微微朝我這邊傾斜，表情平靜：「沒了？」
我皺眉，搞不懂他問這個問題是想要得到什麼答案。
「您想要是什麼人？」
「你的男朋友。
「你可以慎重考慮一下我，沈徹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沈徹不能給你的，我也依舊可以給你。
「我知道沈徹用度假村威脅你，這次城南的度假村，我也能讓你得到。」
我見鬼一般看著他。
顧書黎！我讓你喝酒！讓你喝完酒之後失去判斷力強吻沈珣衍，傻了吧？
沈珣衍看著我，眼睛裏泛著心疼，像是在隱忍著什麼。
我一直很奇怪，自從我們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就一直是用這種眼神看我。
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因為沈徹變成聾子，有什麼可值得心疼的。
見我一直沉默，他問我：「你怎麼想？」
我煩躁地別過頭：「不知道，聽不清。」
我摘下助聽器，閉上眼睛。
招數不在新，有用就行。
13
我連請了三天假，準備想個辦法趕緊擺脫沈家這兩個瘟神。
沈家家大業大，我一個都惹不起。
我沒想到我休假後，率先聯系上我的人會是江媛。
茶室裏茶香四溢，爐火沸騰，有幾分初春的溫暖。
江媛看著我，臉上帶著認命的疲倦感。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們那麼會投胎。」
這是她第二次跟我說這句話。
「我確實拿了沈家的錢跟沈徹提了分手，我以為出了國我就能獲得自由，我可以努力學習改變我的命運，但是命運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
「我的賭鬼母親找上了門，帶著她的姘頭將我狠狠打了一頓，逼我交出了沈家給我的所有錢。
「我在異國他鄉身無分文，連最便宜的漢堡都吃不起。」
她停頓了下，輕笑了聲，眼圈卻紅了。
我靜靜聽著，等待她繼續說。
「我甚至連一張回國的機票都買不起，更何況我不能就這麼回去，我從小到大的夢想近在咫尺，我為了能夠走出國門所付出的代價是你們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貴人想像不到的。」
她艱難哽咽著拼著每個字：「所以我做了一些不光彩的事情。」
眼淚不自覺滑落，她抬手抹了把眼淚。
「我在國外名聲不好，隻能回國，在國外的那幾年我早就被生活磨平了稜角，想著靠自己獲得成功的念頭，早在我接過陌生男人遞來的房卡那一刻徹底埋葬。
「我重新接近沈徹，我想成為沈夫人。可我沒想到他身邊已經有了你，一個願意為了他擋棍子成了聾子的女人。」
我抿了口茶，平靜道：「可你是他的白月光，我不過就是你嘴裏說的，上趕著獻身都要被拒絕的婊子。」
江媛眉目間蕩起一絲輕蔑的笑：「他不過就是死鴨子嘴硬，嘴上說你隻是他的舔狗，心裏卻在乎得要死，你消失的那一個月，他連上班都沒有什麼心思，搞砸了好幾筆交易，每天盯著個手機，生怕錯過你給他發的消息。」
我原本以為我聽到這些會高興雀躍，卻發現我的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一絲想笑。
我開門見山問她：「你今天約我出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她點頭微笑：「沈夫人找上了我，羞辱了我一頓後給了我一筆錢，條件是要找您說清楚一直是我單方面對沈徹死纏爛打，並讓您知道沈徹心裏是在乎您的。」
她說完從包裏拿出一張照片放在桌子上，推到我面前。
「這是我在沈徹的書房撿到的，算是給顧小姐的道歉禮物，彌補我這段時間以來對您的不友好。」
我垂眸看清照片的瞬間徹底愣住。
目光長久定格在那張照片上，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照片上是我依偎在沈珣衍懷裏，一臉甜蜜，儼然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14
我拿著照片去跟林季永見面。
林季永沒有休息好，臉上泛著淡淡的疲倦，低頭看著魚池裏的魚。
「沈夫人找上了江媛，給了她一筆錢讓她離開。」
林季永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淡淡嗯了聲：「意料之中的事情，江媛也真是狠，光逮著沈家一個薅羊毛。」
他將魚食遞給我，換了個話題：「最近有按時看心理醫生嗎？」
我往水面上撒了一杯魚食，盯著泛起的漣漪：「懶得看。」
我的右耳聽不到是心理原因，戴了助聽器也依舊聽不到。
醫生讓我接受心理治療，我做了幾次治療，發現也沒什麼效果，索性放棄。
林季永不贊同皺眉：「你這樣怎麼行？總得先找到原因吧。」
我沒搭理他，抬手就想要把助聽器摘了，主打一個聽不到不心煩。
他按住我的手，無奈一笑：「別摘了，我不嘮叨了，帶你去青城寺看看那位大師。」
15
我跟著林季永去了青城寺，一路上我都想要問那張照片的事情。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卻怎麼也問不出口。
五年前，我出了一場車禍，失去了一部分記憶。
我每次想要從林季永那裏瞭解這段記憶，他都會閃爍其詞，換成其他話題。
見完大師後，林季永冷不丁來了句：「當初你說看到你夢裏出現的男人了，我就應該攔著你的。」
我腳步微頓，扯了扯唇角。
遇到沈徹之前，我總是夢到一個男人，我覺得那是上天給我安排的真命天子。
直到一場聚會上，我見到了沈徹，他跟我夢裏的那個男人長相極為相似。
我認定他是我的正緣，開啟了我的漫漫追夫路。
走出寺廟，迎面撞上正站在車旁打電話的沈珣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