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程諾搶先舉手:“我可以申請提問嗎?有個問題我真的好奇很久了。”
“隨便。”
程諾吸了一長口氣:“請問段大少爺您在這別墅裡成天不是吃就是睡,再不然就是拉著笑生打遊戲,難得約個會去修車廠,讓我……”她閉了閉眼忍住一句髒話,“讓我坐小板凳看你拿扳手組裝了一天的賽車,您到底為什麼來參加這節目呢?”
雖然程諾也是為了體驗生活寫劇本才來的,可段野一個遊手好闲的富二代,難不成還需要靠綜藝維持生計?
段野薅薅頭發:“這不信用卡被沒收了嗎?”
“……”
難怪看著一光鮮亮麗的富二代,之前說被節目組挾持就挾持了。
潘鈺一樂:“所以你每天投票就是隨便走個流程?”
除了被節目組勒令投潘鈺的那次,即便隻是豎豎大拇指,段野的票也每天都投給了梁以璇。
潘鈺這一問,倒像在說梁以璇所謂的受歡迎摻了水分。
“啊,”段野聳聳肩,“差不多吧……”
潘鈺剛笑著瞟向梁以璇,段野接了後半句:“反正投給長最好看的唄。”
“……”
一張餐桌上有兩個不好好說話的,誰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會先來。
饒是沈霽也圓不了這話,清了清嗓轉移話題:“就差我了吧,大家都餓了,也不用轉酒瓶了,我直接來。”
見沈霽去抽真心話卡牌,程諾對他指指另一沓:“你這麼會說話,真心話對你根本沒難度,選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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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霽向來給面子,笑著抽了張大冒險卡牌:請與你左手邊最近的那位異性喝一杯交杯酒。
眾人的目光緩緩移向沈霽左手邊的邊敘——再移向邊敘左手邊的梁以璇。
梁以璇愣愣看了看座位排布,悄悄用手指指自己,跟程諾對了一個眼色:我嗎?
程諾點點頭。
“……”邊敘的臉黑了。
親眼見證了邊敘選座過程的程諾覺得他這臉確實該黑。
這他媽排了半天座位,等於是親手把自己的前女友,排進了跟其他男人喝交杯酒的命運裡。
沈霽側過頭剛想問梁以璇話,邊敘轉身擋住了她,拿起一罐啤酒晃了晃,邀請道:“沈先生,來。”
梁以璇:“……”
程諾腦子一梗,差點被邊敘蒙混過關,臨了及時舉起卡牌:“邊老師,規則說異性好嗎?你是女的呀?”
邊敘的眼風涼涼掃了過去。
程諾小聲嘀咕:“尊重點遊戲精神……”
邊敘人往椅背一靠,對沈霽說:“行,你自己問她願不願意。”
沈霽朝梁以璇笑了笑:“不願意沒關系,我來罰酒。”
梁以璇煩透了邊敘這自信心過盛的樣子,繞過他對沈霽說:“我可以的。”
邊敘偏過頭死死盯住了她。
梁以璇平靜地回視他。
三秒後,邊敘點點頭,椅子往後一撤,起身上了樓。
*
節目組也算旱的時候旱死,涝的時候涝死。
前幾天梁以璇不在,邊敘也懶得給鏡頭,導演組愁著攢不到有張力的素材,每天在監控室闲得摳腳,今晚兩人一回來就是一頓人仰馬翻,又得開始愁:這剪進去是不是要出事,怎麼整成陽間劇情?
梁以璇倒是沒忸怩地配合沈霽喝了交杯酒,但餐桌座位空了一個,又沒法把邊敘給p上去,監控室的導演思忖邊敘和梁以璇那點事,瞞嘉賓是瞞不太住了,但至少給觀眾一個合理的交代,於是讓程諾和林笑生當工具人,在正式開飯前錄了一段對話——
林笑生:“嗯?邊老師哪去了,剛才不是還在嗎?”
程諾:“哦,他剛接了個電話,好像臨時有點工作的事。”
邊敘不在,這頓晚飯總算吃得還挺和諧美滿。
吃過晚飯,梁以璇和沈霽一起收拾了碗筷,把睡著的peach抱上樓安頓好,然後去了瑜伽室做日常有氧運動。
等運動結束洗過澡,梁以璇在臥室再次接到了劉導的電話。
劉彭一開口就是心急忙慌的一句:“梁老師,完了,邊老師好像離家出走了!”
“……”
梁以璇被這用詞一愣,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
電話那頭,劉彭描述起了詳細情況:“看監控是一小時前開車走的,這會兒快錄制短信收發環節了,怎麼也聯系不上。我打了邊老師助理的電話,小陸助理說他也沒法子,還說邊老師消失的時候那是誰也別想找到的,您看這……”
“他說的對。”梁以璇木著臉說。
“啊?”
娛樂圈業內人最擅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彼此心知肚明的事,表面上都能雲淡風輕地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劉彭近來還從沒將梁以璇和邊敘的關系搬到臺面上挑明過,但這節骨眼,他也隻能把話說破。
“您也不知道哪兒能找著邊老師?我思忖梁老師您要是有心,一定會有辦法吧?”
“我沒有。”梁以璇揉了揉太陽穴,深呼吸兩次,盡量禮貌地對劉彭說,“劉導您就別為難我了,要我說,他能在這節目待上一禮拜已經是奇跡,我都不懂他這幾天在鬧什麼……”
“總之,‘離家出走’才是他的常態。我知道最近給節目組添麻煩了,但我想我也是受害人,沒有這個義務,也沒有這個心力為他的行為負責,還是請您做好善後的心理準備吧。”
劉彭最後一絲希望破滅,絕望地噎在了電話那頭。
*
次日晚八點,綜藝第四期如期播出。
為免梁以璇和邊敘關系曝光,節目組剪掉了真心話大冒險遊戲中,梁以璇抽到“初戀在什麼時候”卡牌的那段,隻保留了邊敘公布初戀時間的內容。
除了集體遊戲環節,這一期梁以璇的主要鏡頭都跟peach同框,一段是她和邊敘一起喂peach吃狗糧,一段是她和沈霽一起遛狗。
這樣的內容設置讓網友從上期對邊敘人設的激烈探討中冷靜下來,開始回歸戀綜本身,比較起了這兩對cp。
因為梁以璇對邊敘和沈霽的態度泾渭分明,有人提出了一個叫“你想坐在沈霽的卡宴裡笑,還是坐在邊敘的布加迪威龍裡哭”的命題,網友嗑糖之餘也發出了一些理智的聲音——
「當然選沈老板!看梁以璇和他同框就很自然很舒服!」
「前面的肯定沒談過戀愛吧,老阿姨告訴你,太舒服就不叫愛情了,和邊敘這種火花四濺的才叫談戀愛。」
「……別逗了,邊敘和梁以璇那樣子,一看就是結了婚也要離婚的那種好嗎?」
「性格可以磨合,可是火花沒有就是沒有,反正我支持邊老師^_^」
東岸廣場六十六樓,露天餐廳酒吧裡,周子瑞捏著平板看得不亦樂乎:“根據我的精密計算,你跟那個沈霽,支持率大概對半開,這是勢均力敵,道阻且長啊!”
對面傳來一聲嗤笑:“你有這闲功夫,不如算算你這餐廳流水是不是又入不敷出了。”
“我好心給你分析局勢,你怎麼還踩我痛腳呢?”周子瑞衝邊敘翻個白眼,也要踩他一記痛腳,指著他指間燃到一半的煙,“昨晚到今晚抽多少了,你這前女友還挺費煙哈?”
邊敘冷飕飕抬了抬眼,沒說話。
周子瑞嘿嘿一笑,感慨道:“得虧圈裡也就隻有我知道你跟梁妹妹那事,不然你還不被笑掉大牙?人家當初不就找你體驗體驗性|生活,提升一下那什麼,哦,藝術表現力,你倒……”
“周子瑞,”邊敘掐滅煙頭,“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你在我耳邊念了幾次?”
周子瑞掰了掰手指,不確定地說:“兩次?還是……三次嗎?”
“那你試試還有沒有第四次。”邊敘一字一頓說完,起身拎起西裝外套,進了電梯。
安靜的空間裡,一聲手機震動突兀響起。
陸源發來消息:「qaq老板,您都已經出走二十四小時了,別任性了,節目組好像打算放棄您惹。」
邊敘拿起手機回語音:“捋直你的舌頭好好說話。”
電梯裡網絡信號不好,等門“叮”一聲移開,陸源的消息才重新進來:「對不起老板,最近網上衝浪多了被帶跑了,您去看看熱搜吧,節目組這期沒買您和梁小姐的話題,買了個叫#記憶cp交杯酒#的,您再不回去,連節目組都不站您了。」
“……”
深秋的夜,穿堂風猛然灌入。
邊敘站在風口沉默了足足半分鍾,走了出去。
銀白色布加迪威龍破開夜色,朝北郊疾馳而去。
*
十點過半,邊敘在別墅門前熄火下車,見劉彭跟攝制組工作人員圍攏在屋檐下,似乎在交代周末約會的錄制行程。
聽見轟鳴聲,劉彭撥開人群,驚訝地迎上前來:“邊老師?您怎麼回來了?”
邊敘扯了扯嘴角:“我什麼時候說過,我不回來了?”
“梁老師說的嘛,說讓我們處理好您的後事……”
邊敘的眉梢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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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雙人間裡, 梁以璇正坐在書桌前看書。
因為梁以璇這幾天的早出晚歸,程諾沒什麼好戲可看, 就從家裡搬了半箱子書來, 擺在樓下客廳的書架,想著闲時可以翻翻。
今晚錄制結束後,見程諾在加班改劇本, 梁以璇一個人待在房間也無趣, 就問她借了本書當睡前讀物。
夜深人靜,程諾在一旁架著一副框架眼鏡, 噼裡啪啦地敲著鍵盤, 梁以璇和著這機械聲看得正入神, 耳朵裡隱約鑽入一陣琴聲。
見程諾聚精會神地盯著筆記本電腦, 似乎毫無所覺, 梁以璇以為自己聽岔了, 又垂下眼去繼續翻書。
翻過兩頁,剛重新投入到故事情節當中,那似有若無的縹緲琴聲卻忽然起了重音——
噔噔噔鄧!!!
梁以璇驀地抬起頭來。
程諾也出了戲, 愣愣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鏡:“……這荒郊野嶺大晚上的, 誰要扼住命運的咽喉?”
梁以璇想了想, 起身推開了面前的窗戶, 側耳去聽。
的確是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 但琴音似乎不是來自外面, 而是從樓下傳上來的。
一開始別墅裡並沒有配備鋼琴, 邊敘進組後第二天,節目組搬來了一架斯坦威大三角,想著指不定哪時候邊敘有興致來上一曲, 那節目又能出圈撈一把油水。
隻不過邊敘早就不是輕易在鏡頭裡演奏的咖位, 除了上回在法餐廳被梁以璇“逼上梁山”,過去一禮拜也沒碰過那臺琴。
梁以璇和程諾齊齊聯想到什麼,緩緩扭頭對視一眼。
除了邊敘,這別墅裡絕對沒有第二個人能彈出這個級別的演奏。
“不會吧不會吧!”程諾眨巴眨巴眼睛,“你那瘟神又回來啦?”
梁以璇皺皺眉,一把合攏了書,手撐著額角低下頭去。
程諾深刻共情了梁以璇此刻的情緒——人家“野火燒不盡”的草都得“春風吹”才“又生”呢,那邊敘也沒人去哄啊,怎麼還能自己屁顛屁顛回來了呢?
演奏短時間內似乎沒有結束的意思,程諾很想下樓去探探情報,一看時間,距離交稿deadline隻剩半小時,又緊趕慢趕地敲起鍵盤來,順手把一對降噪耳機扔給了梁以璇:“你嫌煩先戴著。”
梁以璇接過耳機,攥在手心冷靜了會兒,決定從根源上解決問題,起身打開房門,走到樓梯口,提了一口氣對樓下說:“大晚上讓不讓人睡覺了?”
琴聲像被噎住,戛然而止。
梁以璇又提了一口氣:“難聽……”
她說到一半卡了殼。
邊敘為人再討厭,在專業上確實沒什麼可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