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程諾一溜煙把車開了個沒影。
路邊隻剩了沈霽和梁以璇。
當然,還有後邊一位跟拍攝像師。
導演組好不容易逮到梁以璇回來,連她和程諾的同性互動都不願意放過,何況雖然邊敘不在,但邊敘的狗在,也算是種間接對手戲,所以剛才堅持要跟來錄制。
沈霽對攝像師頷首打了個招呼,指指梁以璇手裡的牽引繩:“遛邊牧挺累的吧,要不要我來?”
“沒成年的還行。”雖然這麼說,但見沈霽已經攤開了手,梁以璇也把繩子交了出去。
沈霽拉著牽引繩往前走,側頭看她:“最近很忙嗎?”
梁以璇為了避開邊敘,最近除了短信錄制環節,幾乎都沒出現在鏡頭裡,跟沈霽也算好幾天沒說上什麼話。
雖然這幾天兩人依然互發了短信,不過都隻說了“工作辛苦,早點休息”之類的客套話。
兩人本性都溫和,這種彬彬有禮的交往方式本來就不容易把關系打熱,這麼一來似乎又有點生疏。
梁以璇點了點頭:“不好意思,這禮拜都沒參與到大家的集體生活。”
沈霽搖搖頭:“情有可原,理解。”
梁以璇從這一句“情有可原”隱約聽出來,沈霽似乎猜到了她邊緣化的真正原因。
見她接不上話,沈霽換了個無足輕重的話題:“今晚誰在做飯?”
“笑生。”
沈霽笑著感慨:“現在二十出頭的男孩子,這麼能幹勤快的真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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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以璇點點頭,不知聯想到哪個同樣二十沒出多少頭的人:“多的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別說做飯,連稻米是長地上還是樹上的都不知道。”
沈霽被她逗笑:“看你最近雖然忙,好像開朗了些。”
梁以璇愣了愣:“是嗎?”
沈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看人應該還算準。”
兩人說著說著,別墅已經近在眼前。
梁以璇無意間一抬頭,一眼看到庭院那拱形木橋的最高點筆挺挺站了個人,正抱臂望著這邊,兩道冰涼的目光若有實質地沉沉落在她身上。
梁以璇身邊的攝像師如獲至寶,扛高攝像機對準那頭拍了過去。
“……”
沈霽一手牽著狗,一手推開庭院木門,對橋上人點了點頭:“邊老師。”
“剛下班就忙著見縫插針,沈先生也是辛苦。”邊敘上前接過狗繩,將喘著小粗氣的peach一把抱起,搔起它的肚皮,“誰都給牽?嗯?”
peach在他懷裡汪嗚汪嗚掙扎起來。
梁以璇皺著眉匆匆上去,輕拍了他一下:“你別亂來。”
邊敘驀地頓住,垂眼看向自己的小臂,梁以璇的手剛剛一觸即離的位置,半晌沒回過神。
攝像師拿鏡頭懟著他的臉,想要拍下這精彩一刻。
邊敘冷冷掀起眼皮。
攝像師立馬道歉後退。
梁以璇也意識到這一舉動在鏡頭前的不妥,煩悶地沉出一口氣,低下頭從邊敘和攝像師中間穿了過去。
邊敘站在原地哼笑了聲。
他這被“打”的還沒生氣,她倒生了他該生的氣,讓他氣無可氣了。
*
別墅裡人已經聚齊,難得湊齊七人局,節目組群發了消息,讓大家做個餐前遊戲,用道具玩真心話大冒險。
梁以璇甩開邊敘出了趟門,得了一陣清淨,回來卻發現餐桌格局已定,邊敘的座位選在剩下兩個空座中間,不管她坐哪邊,邊敘一定橫亙著她和沈霽。
而願意跟她換座位的程諾在邊敘正對面,也沒好到哪去。
梁以璇也就不矯情地大動幹戈了,在邊敘旁邊坐下,權當他是空氣。
桌上擺了八道中式菜和幾罐啤酒。
段野像餓死鬼似的拿起筷子來,程諾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別急著吃啊,難得今晚大家都在,餐前開個胃,玩幾輪真心話大冒險。”
段野擺了下手:“我不用開了,你們玩。”
程諾低聲罵:“你以為我不餓?沒看節目組消息?”
段野“哦”了聲,擱下筷子。
沈霽笑著捧場:“來吧,很久沒玩這些年輕人的遊戲了。”
“好嘞。”程諾熟門熟路地拿起一個玻璃酒瓶,擺到了正中央。
所有人都沒有異議,似乎都很清楚這個遊戲該怎麼玩。
邊敘等了很久,看始終沒人打算說規則,偏過頭壓低聲問梁以璇:“真什麼心冒什麼險?”
“……”
梁以璇不太想搭理他,可看程諾已經轉起酒瓶,隻能用氣聲放慢語速解釋:“真,心,話,大,冒,險,就是——”
梁以璇還在窸窸窣窣說規則,冷不防酒瓶子第一個就指向了邊敘。
眾人朝這邊望來,神情各異地看著竊竊私語的兩人。
場面驟然安靜下來,梁以璇停止了解說,對邊敘指指酒瓶子:“輪到你了。”
“邊老師開門紅,運氣不錯哦。”程諾笑眯眯地說。
“哦。”邊敘抬手就要去轉瓶子。
“?”
梁以璇攔下了他,露出孺子不可教的無奈眼色:“是輪到你接受懲罰,不是讓你轉……”
邊敘不太理解地看了眼程諾:“那你管這叫運氣不錯?”
程諾一噎:“我也就是說句套話……”
潘鈺搭話進來,笑著說:“邊老師應該是沒玩過這類遊戲,大家都耐心點好好說嘛。邊老師現在選一種懲罰,要麼說一句真心話,要麼完成一樣大冒險,具體內容從卡牌抽。”
邊敘從真心話那疊卡牌裡隨意翻了一張。
程諾低頭一聲“臥槽”。
潘鈺湊過去看,眉梢微微一揚,饒有興致地看向邊敘:“邊老師,問你初戀在什麼時候呢?”
邊敘眉頭一皺:“非得答?”
“不答就罰酒咯。”潘鈺笑盈盈地說。
邊敘沉默下來。
意思意思喝點啤酒也算不了什麼罰,就在所有人,包括梁以璇也以為邊敘不可能透露這種隱私的時候,卻聽邊敘開了口:“去年十二月。”
梁以璇眼睫一顫。
程諾低低“哗”了聲,眼神裡明明白白寫著“長了這麼副神顏二十三歲才初戀,你不會在草什麼純情人設吧”。
但轉念一想,邊敘需要草人設嗎?
而且這種人設對一個男人來說也不是特別光榮吧。
邊敘像沒看見周圍瞄來的眼神,隻瞟了眼梁以璇:“能過了?”
“過吧過吧,”程諾收起那張卡牌,重新洗了洗牌,一指酒瓶子,“接下來邊老師轉。”
邊敘抬手一撥。
酒瓶子重新轉動起來,七八圈過後減慢了速度,慢悠悠晃啊晃,晃向了邊敘旁邊的梁以璇。
梁以璇:“……”
“看來你們那個角落風水不好。”程諾遺憾地聳聳肩,“以璇選牌吧。”
考慮到萬一大冒險要跟異性有親密互動,實在尷尬,梁以璇也從真心話卡牌裡抽了一張。
翻牌出來那剎,周圍一圈人神色都是一定。
梁以璇看著卡牌上,跟剛才邊敘抽到一模一樣的問題,攥緊了掩在桌下的手。
邊敘往桌布底下看了眼。
“這麼巧……”程諾幹笑著,十萬個後悔剛才把這張牌塞了回去。
梁以璇輕籲出一口氣:“我能罰酒嗎?”
邊敘側目朝她看去。
潘鈺笑了一聲:“挺簡單的問題啊,邊老師作為公眾人物都大大方方答了,你這是怎麼?”
梁以璇抿抿唇,笑了笑:“因為不是什麼值得回憶的事。”
說著拿起眼前的啤酒罐,幹脆地拉開了拉環。
呲一聲響,邊敘的耳朵像扎進了一根尖銳的刺。
梁以璇握著啤酒罐,剛仰起頭來,手心忽然一空。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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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的氣氛陡然凝滯, 連空氣都像結成了塊不再流動。
寂靜的客廳裡,隻剩梁以璇和邊敘腳邊的狗呼嚕聲還在雷打不動地飄蕩。
梁以璇垂著眼睑, 想顧全場面說點什麼, 腦子裡卻一團漿糊。
她好笑地想,如果網絡論壇有人問“分手後才得知自己竟然是前男友的初戀是什麼體驗”,她現在倒挺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那真是既酸澀又諷刺。
她從小被媽媽嚴格教育跳到首席之前不許談戀愛, 對感情的事本來就懵懂, 又從來沒見過爸爸,不像其他女孩可以從父母相處之道中學會怎樣跟異性交往, 所以跟邊敘談的那段戀愛一直很別扭。
因為得不到安全感, 她從沒關心過邊敘的情史。
一般女生撒個嬌就能問出口的問題, 她卻怎麼也做不到。
她說這段感情沒什麼值得回憶, 其實是不想回憶起那個卑微到塵埃裡, 總在患得患失的自己。
梁以璇低著頭一言不發。邊敘的火也燒得無聲無息。
程諾這個知情人倒比當事人還尷尬, 滿腦子想著該怎麼幫忙救場,求救的眼神悄悄瞟向了斜對面的沈霽。
沈霽接收到信號,對邊敘笑了笑:“邊老師紳士風範, 我這常年混跡應酬場的都自愧不如。”
邊敘皮笑肉不笑地一牽嘴角:“過獎, 正好渴了。”
程諾順著打圓場, 遞了罐啤酒過去:“嗐, 邊老師渴了就喝, 管夠管夠。”
“謝謝。”邊敘輕輕一抬眉, 整理了下襯衣衣襟, 打個手勢示意他們繼續。
程諾看梁以璇大概是沒興趣繼續參與遊戲了,主動替她轉了瓶子。
開局一把火,接下來倒沒了梁以璇和邊敘什麼事。
潘鈺抽到個無關痛痒的問題, 程諾和林笑生也各被指了一次, 為綜藝效果選擇了大冒險,喝喝醬油做做俯臥撐,嬉嬉鬧鬧地過去了。
照節目組的意思,這環節最好每人都有一次發揮,沈霽和段野還沒輪到,瓶子就得繼續轉。
又兩輪過後終於到了段野。
段野呵欠連天地去抽真心話卡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