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記住了,一個懦弱搖擺的渣男,他如何傷害我的,也會如何傷害下一個女人。
你們欠下的債,可不止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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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會就到此結束了,可周溪雲並不打算結束,追著我想單獨談談:
「我和許冉……是知己,同事,僅此而已,你不要再鬧脾氣了。」
我剛要罵人,一股清爽的柑橘香飄入空氣裡,腰上多了一雙大手,陸牧雲食指勾下墨鏡朝周溪雲打了個招呼。
他妝還沒卸,挑染的藍紫色碎發垂在額前,恣意張揚的眉眼和一派老氣刻板的周溪雲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用戴情侶手鏈的那隻手替我拎包,溫柔道:
「姐,你怎麼還不回家呀?我在保姆車等你很久了。」
「這位你同事嗎?幸會幸會,我是唐羨還沒公開的親密同居家屬。」
剎那間,周溪雲臉上褪去血色。
他隱鶩眸子裡閃爍著幽光,冷聲問我:「什麼意思,敢和別人交往?」
「不是,我倆談戀愛關你屁事啊?」我們站在監控盲區裡,陸牧雲擋到我面前一臉不爽回懟他,「唐羨不和我交往難道和你交往啊?圖你年紀大還是圖你活性差啊?你可真有意思。」
幾秒之後,周溪雲才懂話裡的陰陽怪氣,眸色染上駭人的怒意,在我們轉身離開時重重地喊我名字:
「唐羨,你沒必要報復我,故意作踐自己。」
陸牧雲不許我回頭,霸道地摘下耳機扣在我頭上:「好奇怪,怎麼有狗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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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機場的路上,陸牧雲搖著尾巴問我剛才帥不帥,是不是特給我找場子。
見我興致不高,他隻好拿出一份調查資料給我看。
他表哥任職於美聯航,近期回國休假,受我委託在模擬機上重現了LS3400事故的全過程,給出一些參考意見。
最終調查還沒出結果,但我想知道,周許二人究竟在什麼情況下坦然赴死的。
飛機,明明還沒到最後一刻。
他們配不上這些榮耀。
「我幫了你,你也要幫我啊。公寓那邊已經收拾好了,盡快搬過去,讓記者拍到我們共同出入一個小區。」
我頓了頓,點頭答應:
「你等我拿些證件,近期就搬。」
分手時走得匆忙,有些重要證件還留在出租屋裡。
於是,我挑了個周溪雲上班的時間回去,輸入密碼開門後,一陣清甜的雞湯味撲面而來,穿著毛絨睡衣的男人正在廚房忙活午飯。
他這個時間怎麼在家?
周溪雲修長的手指按住芹菜,一段段切開,中間分神看了我一眼,柔聲道:「去洗手,還差一個菜就能吃飯了。」
我頓了頓,直接走進臥室拿東西。
等出來時,周溪雲乖巧地坐在桌前等我吃飯,臉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偶爾咳嗽幾下,俊朗眉眼透著一絲疲憊:
「唐羨,我們還是坐下談談吧,你別鬧了。」
「和你在一起那五年,我心裡隻有你,我很愛你,沒有半分虛情假意。」
我一聽就火了,拉開椅子坐下嘲諷他:
「你五年沒有虛情假意,但是為白月光留了一扇門,她回來我就隨時走。生命的最後一刻隻要她在身邊,就死而無憾了。你是挺會給自己找借口啊。」
周溪雲又咳了幾聲,眉宇間露出痛苦神情:「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下意識說出那些話,好像身體的本能一樣。我真的很亂,我有很多迫不得已。你給我一點時間想清楚,我——」
「周溪雲,我就問你事發時想沒想過身後旅客?你是在絕望下說出那些話,還是一開始就放棄掙扎,要和她坦然赴死?」
周溪雲臉色慘白,目光破碎到不敢與我對視,更加印證了我的猜想。
「你不如直接承認喜歡許冉,想跟她殉情,也好過現在這樣,讓我覺得你是個缺德自私的懦夫,不配穿民航這身制服。」
我當著他的面,將房間鑰匙扔進了紅油火鍋裡,毀了這一桌精心準備的大餐:
「你兩次逃避事故當天的真相,究竟是怕大家罵你三心二意,還是怕被大家鄙視你這個廢物啊?」
10
離開出租屋後,我直接搬入了陸牧雲的公寓,恰好明天小年可以一起回家。
誰料,凌晨三點突然被手機消息吵醒,李絨莫名其妙發來一大堆圖片:
【糖老師,你跟周機長到底什麼情況?許冉票圈發這種東西好惡心啊,茶味撲面而來。】
我點開圖片一看,許冉穿著我的睡衣拖鞋在醫院發自拍,身後是昏迷打點滴的周溪雲。
九格圖,中心的一張是兩隻十指緊扣的手,女人白皙的手腕上戴著我的手鏈,食指上一模一樣的情侶戒指:
【發燒40℃,還好有哥們救你狗命,現在算兩次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了吧?】
好惡心啊,每個字都惡心至極。
那全都是我不要的東西。
垃圾她也要吃得這麼開心嗎?
我火氣大到睡不著,直接在票圈激情開麥:
【洗衣服的時候不小心把狗屎混進去了,衣服又被別人撿走穿,誰能好心通知一下,好心疼她。】
李絨和幾個女生瞬間點贊,我剛要看評論,娛樂軟件裡突然推來了陸牧雲的最新動態:
【小年夜快樂。你們都吃餃子了嗎?我吃隻糖餡兒~】
配圖把我嚇出一身冷汗,陸牧雲竟敢直接發我倆的合照,給自己P上筷子,用一個大餃子蓋住我全身,做出張嘴要吃的動作。
相關熱搜沖上了第一位,明晃晃亮瞎了我的眼:
#頂流影帝陸牧雲公布戀情#
不是,說好的循序漸進,慢慢讓記者拍蛛絲馬跡呢?
「談戀愛不就是要大大方方公開嗎?咱倆又沒偷穿別人的衣服假裝好兄弟,你別怕呀。」
「吃餃子嗎姐姐?我真的包了紅糖餡的餃子,味道還不錯……」
陸牧雲乖巧地湊到我身邊,稀碎眸光裡填滿了溫柔,倒映的全都是我的影子,讓心跳也跟著亂了幾拍。
他好像哪裡不太一樣了,眉宇間褪去稚氣,散發著一種隻屬於成熟男人的從容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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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冉連夜把照片刪了,你沒看她今早那個樣子,脖子手臂通紅,不知道搓了多少次澡呢,大快人心!】
【陸影帝照片裡是你吧糖老師?求你們原地結婚,周和許真不是個東西,我們好多人都看不慣了!】
熱搜第二天,李絨單獨拉了一個群,把所有討厭許冉的男男女女都加進去了,群名叫「糖餡兒娘家人」,差點沒把我笑死。
「師父聽說了嗎?周機長和許冉吵架了,所有排班都錯開她,見面也沒說話。」
「早該這樣,那許冉就不是個好東西!」
工作日交班前,徒弟在我身邊說八卦。
自從上次受處分,他總是對我心懷愧疚,認為我替他擋災了,連帶著非常討厭插足我感情的許冉。
我不想多說,讓他趕快回去休息。
春節前半個月都是高峰期,塔臺排班連五小時睡眠都保證不了,幾個管制員都在帶病堅持著。
好在這種時候機組也給力,有序聽指揮進場,交流簡短明確,最大程度壓縮時間。
「LU3334,保持盲降進近,地面風100,跑道36L可以落地。」
「聽不清,請重復一遍,LU3334。」
耳機裡傳來許冉的聲音,尾音打了幾個彎,我下意識皺眉,為她騰出兩個高度,又快速重復了一遍。
「聽不清,3幾L跑道?LU3334。」
「LU3334,盲降進近,36L可以落地,可以聽清嗎?你是不是要換跑道?」
「36幾跑道?LU3334。」
「LU3334,36L跑道,情況還好嗎?」
我重復了三遍,甚至列了幾個備選方案,無線電裡突然傳來一聲輕笑,許冉戲謔地說:
「塔臺小唐老師脾氣有點大啊,春節都著急,你有點耐心。」
她聽見了。
她故意的。
我做了個深呼吸,有條不紊地完成最後五分鐘工作,交接後徑直朝LU3334的廊橋走去。
旅客早就散了,最後下機的許冉正和男飛有說有笑地聊天,見了我,她揚揚下巴打招呼:
「晚上好啊小唐老師,剛才我真是沒聽清,別生氣了,我哄哄你嘛~」
我喊她去談談。
到監控盲區的地方,我迎著她的笑臉狠狠扇了一巴掌,快到她措手不及。
「你!」
「你還覺得自己挺幽默是吧?知道你頭頂多少架航班受影響嗎?36L三個字,你一次隻能隨機記住兩個是吧?」
「唐羨,你嫉妒也沒辦法,周溪雲在生死關頭本能說愛我,他選的是我!」
許冉發絲散亂,紅著眼睛要沖上來,可惜身高不佔優勢,被我揪住衣領反擰雙手按在墻上,撕掉了寫著atara的胸牌。
「你販劍不是你的錯,可你偏要出來惡心別人,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許冉尖叫著掙扎了幾下,但被我制服了。
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我松開手的剎那,她自己往地上摔,臉朝下磕得頭破血流:「小唐老師你別生氣了,我和周溪雲就是清清白白的好兄弟,你吃醋也別折磨我呀!」
周溪雲的身影出現在面前,目光望向許冉時狠狠皺眉,下意識伸手扶了一把:
「唐羨,你別在這裡發脾氣。」
「知道是誰先販劍的嗎?你最好閉上你的臭嘴,我連你一起打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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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溪雲用一種悽哀的目光注視著我,仿佛我很陌生。
可我原本就是這樣的人。
是平日裡溫言好語,都忘了我也會亮出爪子咬人是吧?
「唐羨,別在這裡動手……被拍到了對你影響不好。」
他這樣說著,卻默默把許冉擋到了身後。
我懶得廢話,臨走前狠狠指著許冉鼻子警告:「記好了,你再販劍我就見一次打一次!」
渣男賤女,一等一的晦氣!
因為這段插曲,我晚了半小時才坐進陸牧雲的車,他遞來一杯熱美式,手搭在我脖子上輕輕按摩:
「誰惹我們小唐老師了?都炸毛了,快讓我揉揉。」
我讓他快點開車回家,五小時後又要回來接班了。
陸牧雲乖乖發動車子,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ȳż
第二天趕回去接班時,我徒弟興奮得手舞足蹈,把熱搜打印在A4紙上給我看:
#缺德機長騷擾塔臺,致多家航班延誤#
「有人把你和許冉昨晚的對話發到網上去了!痛快死了,哪來的活菩薩?」
我也很驚訝,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機場周圍確實有些居民能聽到航空頻段,可怎麼恰好是我值班的時候,我那段時間呢?
【這女的缺德不缺德?塔臺嗓子都啞了,還一遍遍逗人家,查查哪家航空的。】
【她玩什麼馬冬梅梗呢,小腦萎縮嗎?三個字都記不住。】
【不覺得這聲音很像前段時間那個女機長許冉嗎?讓她講精彩迫降,她三句不離夾子音,我陰謀論一下,兩人原本就有仇,她又在給塔臺小姐姐使壞呢!】
熱評一條條分析得非常專業,仿佛就在現場似的,還原了我和許冉的所有恩怨情仇。
連續點贊八條之後,我意識到不太對勁,發了條消息給陸牧雲。
【啊,我做的,有問題?】
【沒什麼原因。】
【唐羨,你可以有自己的人生,可以愛別的男人,但誰也不能欺負你,讓你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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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搜的事給許冉帶來很大影響,我們再一次被叫過去對峙,這次錄音清清楚楚擺在那裡,讓她百口莫辯。
「我不懂國內塔臺都這麼嚴肅的,要罰便罰吧。」許冉聳了聳肩,忽然眸色一凜望向我,「但是就我一個人有錯嗎?你們塔臺惡意傷人,唐羨就不該受處罰?」
很快,周溪雲又被喊來作證。
許冉親口說他在現場,他看到了一切。
春節前國內短途也排得很滿,周溪雲進門時制服都沒來得及換,筆挺的藏青色西裝長褲,領帶系得很緊,整個人多了幾分壓抑。
我翻了個白眼打算擺爛,卻聽他沙啞道:「抱歉,我無法作證。」
「我來的時候,是許冉自己向地面摔去,唐羨的手沒有碰到她,也不清楚巴掌印是誰打的。」
許冉愣住了。
周溪雲唇角勾起一抹苦笑,目光有種贖罪似的虔誠,注視著我輕聲道:
「以上就是我看到的全部,我如實說明了。」
哦。
一點也不感動。
孩子死了你來奶了,我被全網罵夾子音、受處分的時候,你早幹什麼去了。
想到這裡,我面無表情起身離去:「既然沒我的責任,那我繼續值班去了,幾位慢慢處理。」
擦身而過時,許冉委屈到眼眶通紅,狠狠將紙杯捏扁扔進了垃圾箱:
「唐羨,咱們……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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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日不長了,我已經拿到了三份模擬資料。
前兩位經驗豐富的飛行員都無法復刻LS3400機組的精彩迫降,直到第三位新手。
我讓他嘗試前10秒不做任何操作,直到最後一刻才拉操縱桿。
他模擬出了和LS3400最相似的數據,隻是不能達到LS3400那種極限值。
可能周許二人再飛一次,也無法達到第一次的數據。
「這太可怕了,我隻能說每一位有職業道德,精神正常的飛行員都不會十秒無操作,這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