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
季劼正想說“起”,身側帝王忽而一動。
李無廷默了幾息,終究還是沒忍住上前一步,俯身將人拉起。借著袖袍和身形的遮擋,低頭貼近那耳側:
“…出什麼神?”
寧如深驟然被拉起,回過神:?
他抬頭隻見李無廷近在咫尺的臉,一雙手在袖袍的遮掩下半抱著他。
目光相對,李無廷開口,“寧卿免禮。”
“……”
寧如深頓時清醒!不好意思地站穩,“多謝陛下。”
他一張臉潮紅,眸光被蒸得潤亮。
李無廷看了他兩秒,又退開身,“嗯。”
最後一禮成,季劼便開口說道:“寧學士年少高才,風姿卓絕。見知深遠曠達,實乃不世之材。今日及冠,正好贈你一字——如深。”
這個字是兩人提前說好的。
寧如深立馬道,“好字,多謝季老!”
握在他胳膊間的手忽而微微一緊。
他轉頭看向李無廷,卻看李無廷似笑非笑地朝他低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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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如深:?
怎麼,他本名是聽著像個笑話嗎?
·
及冠禮結束。
季劼要回去研學看書,寧如深便將他送出了府。
剩下的賓客留在前院宴飲。
寧如深折回前院,就看耿砚和樊宛正站在一塊兒嘀嘀咕咕,還在研究他的字:
“你說為什麼贈字‘如深’,跟‘琛’有什麼關系?”
“或許是因為琛形似深,所以是‘如深’。”
耿砚機靈得不行,“那他叫‘如探’也行。”
寧如深,“……”
他走過去從背後一踹,耿砚:“嗷!”
耿砚怒氣衝衝地轉過頭,指著他抖了抖手。寧如深順勢撇了下他的手指:
“陛下呢?”
耿砚又嗷了聲收回手,“不知道。”
寧如深心說那你可太嗨了,這麼大個陛下你都沒看到。
倒是樊宛向他指了指正堂的方向,“聖駕好像去了那頭。”
寧如深就點點頭,“喔。”
…
他尋著去了正堂。
到了堂外,隻見隨行的侍衛和宮人都站在外面,德全也守在門口,一問才知道李無廷是一個人在裡面。
既沒去參宴,也沒準備擺駕回宮。
寧如深疑惑,“陛下不回去嗎?”
德全立馬用欲擒故縱的眼神看他:不是你想讓陛下多陪陪的嗎!
“……”
對對對,就是他。
寧如深一陣頭暈,擺了擺手進去了。
他進了門,就看李無廷負手立在堂中。
對方一身玄裳側對著他,聽見動靜轉頭看來,清冷的俊容在一片單調的堂屋中顯得清晰而深刻。
他腳步頓了下,“陛下。”
李無廷打量他兩秒,“過來。”
寧如深蹭過去,“怎麼了?”
“把腦袋埋著。”
他不明所以地照做。剛一低頭,跟前便人影一動。李無廷朝他走近一步,一手抬起來落向他頭頂:?
發間先是一松,緊接著被動了動。
寧如深抬頭,“陛下???”
“及冠禮物。別動。”
怎麼,怎麼還有禮物?
寧如深立馬不動了,羞澀地垂著腦袋,“這怎麼好意思……”
頭頂落下一聲了然的哼笑。
一枚瑩潤透亮的白玉發簪很快別好。
寧如深若有所感,“好了嗎?”
跟前嗯了一聲,他便抬起頭來。
隻見李無廷俊美的五官近在咫尺,正低眼朝他看來。落在他頭頂的手也沒有收回,玄色袖袍從一側垂落下來。
這樣近的距離,他像是被李無廷半摟在懷中。
寧如深張了張嘴正要出聲,就感覺頭頂又被撥弄了一下。那隻修長如玉的手捏住了他的發簪,像是拎到了什麼尾巴。
在寧如深莫名緊張加快的心跳中。
李無廷端詳著他,牽了下唇:“……如深?”
作者有話說:
李無廷:喔…朕的貓叫這個…(拎起)(翻肚皮)
寧如深:怎麼了!做什麼!(捂住脫落的毛)
及冠了,貓成熟了
這個身份名為“寧琛”,貓貓本名“寧如深”,取字“如深”就是叫回本名
及冠禮加掉毛太難寫了T T,先去補一小時覺,晚些隨機灑點紅包~中午起來會繼續寫,依舊是寫完發
第50章 深深不息
寧如深呼吸都屏了下。
李無廷念他的名字, 好像帶了點不一樣的意味,淺撓深尋一般。
頭頂的手又撥了撥,李無廷低聲問:
“怎麼不應聲?”
寧如深被圍在綢滑的袖擺間, 四周視線一擋, 目光所及就隻有李無廷低來的俊容。他稍稍呼出口氣, “……嗯。”
李無廷,“敷衍。”
“……”寧如深震聲, “嗯!!”
對方就哼笑了聲,終於收回手,“朕還沒問, 寧卿這個字是有什麼寓意?”
寧如深心說還能有什麼寓意。
不就是新華字典, 隨機挑選。
他說, “代表臣侍奉御前所需要具備的一些美好品質:諱莫如深, 深深不息。”管好嘴,多幹事。
李無廷被他的“深深不息”創了下…!
默然半晌,才輕聲說, “深深,也可以息一息。”
寧如深埋頭,“……謝陛下體恤。”
贈過玉簪, 李無廷便準備擺駕回宮。
寧如深在德全略齁的笑容裡將人送出府門,李無廷立在馬車前轉頭打量他一眼, 目光最終落在他頭頂:
“好好戴著,別弄丟了。”
寧如深下意識摸了摸, “嗯。”
李無廷轉頭上了馬車。
德全又扭臉朝他呲了個大白牙, “寧大人~可得好好戴著!”
“……”車簾掀開, “德全。”
“欸!”德全趕緊掌著嘴爬上馬車。
寧如深目送聖駕離去, 心情復雜:
……德全這一天天的, 到底是在御前侍奉些什麼?
他送完李無廷回了府。
聖駕一走,前院頓時更加放肆。
寧如深被同僚拉著喝了幾杯酒,正打算使出拾一慣用的“呆遁”退場,忽然又被耿砚逮住——
“你換發簪了?看著好名貴,把你這顆樸實無華的腦袋都襯得熠熠生輝。”
寧如深,“你可真會誇人。”
耿砚搓搓手想去扒拉,“讓我看……”
啪!寧如深一把拍掉他的手,皺眉,“做什麼動手動腳的,有沒有點成年人的邊界感了?”
耿砚不可思議:???
寧如深指責地看了他一眼,轉頭走了。
隻留下耿砚在原地張了張嘴。
片刻,他又望了眼正堂的方向:話說…寧如深是什麼時候換的發簪?
他剛剛不是去那頭找聖上了?
…
一天及冠禮下來,寧如深快累趴了。
等到晚上休息,他終於換下一身層層疊疊的衣裳,坐在桌前拆發髻。
桌邊點了一豆燭火。
寧如深抬手拆了束起的發,一頭烏發滑落下來,他終於看清李無廷給他插上的那隻玉簪——
渾然的白玉在燭光下瑩潤透亮。
簪頭雕刻的紋路乍一看如輕渺祥雲,細看又像是一朵細膩精巧的玉梨花,竟然相當襯他。
不愧是天家的禮,香香。
寧如深愛不釋手地摩挲了會兒,指腹在擦過簪頭時忽而摸見一絲微不可察的細縫:?
他迎著燈光湊近看了看。
是有條細縫…是雕刻時拼接的做工?
他摳了下沒摳開,怕把玉簪弄壞,幹脆就放到一邊不再管:
問題不大,白玉總該有些瑕疵。
比如李無廷的命,景王的嘴,還有軒王的渾身上下。
·
翌日,寧如深戴著玉簪去御書房當值。
他進去時管範也在,對方稟完事剛準備離開,見他束起發髻,便道了聲恭喜:“新歲及冠,多幹碗飯!”
李無廷,“……”
寧如深真誠地道了聲謝。
待管範走後,李無廷招招手,“過來。”
寧如深便湊過去,對方又點了點跟前的御案。他看上面攤了封奏折,不疑有他地探頭去瞅:怎麼了?
一顆腦袋正湊到李無廷眼皮子底下。
剛看兩眼,忽然聽耳邊落下一聲:
“戴著還是合適。”
“?”寧如深扭頭。
隻見李無廷正滿意地端詳著他的腦袋,看都沒看那奏折一眼。
敢情點點桌面隻是為了讓他埋個頭。
寧如深幽幽,“原來陛下是聲東擊西。”
李無廷輕輕附和,“朕還避實就虛。”
“……”
扭頭間,兩人臉對著臉。
寧如深頭發一束,脖頸和下巴的輪廓就更顯得清晰起來。微拱的領口也空落落的,看上去特別趁手。
李無廷目光落了下,隨後將人一拎。
寧如深:唔!
他被李無廷拎來站穩,剛低頭理了下襟口,又聽人說:
“朕還以為,寧卿會把簪子收起來。”
寧如深莫名,“這麼好的玉簪,收著不就浪費了?”
而且不是李無廷說,讓他好好戴著?
李無廷,“倒是寧卿的一貫風格。”
嗯?寧如深不明所以地看去。
卻看李無廷似乎心情還不錯,嘴角噙了抹若有似無的笑,修長的指節點了點桌案,“像是那張弓——”
“尋常人都是放在家裡供起來的。”
“……”
寧如深,“那要臣把簪子供起來嗎?”
“不用。”李無廷說,“朕想你戴著。”
寧如深對上他專注深邃的目光,莫名愣了下,話頭在嘴邊頓了好半晌:
“那…如陛下所想。”
李無廷唇牽了下,“折子看了?”
寧如深拉回注意,“籌備承天節的事?”
“嗯,半月後的承天節,八方來朝。要準備的事宜繁雜諸多。不但有番邦入承,各地方官員也要回京朝賀——”
李無廷話音驀地頓了下。
幾乎同時,寧如深腦中浮出軒王那張臉。
兩人齊齊沉默了幾秒。
隔了會兒,他壓下那些疼痛的文字,“招商的事,臣也辦得差不多了。一半官商,一半民商。”
李無廷應聲,“辦得不錯。”
寧如深琢磨,“那臣,下去了?”
他說完看李無廷眼睫微垂,似是默許。正待轉頭卻突然被叫住:“寧卿。”
那目光掃過他鎖骨和肩頭,“…你是不是瘦了?”
寧如深愣了下,“什麼?”
李無廷的手微一抬起又放下,隨後沒再說什麼,隻轉頭叫來小榕子:
“給他帶兩盒御膳回去。”
寧如深心跳驀地一快!
他咕咚附和,“臣是瘦了,謝謝陛下。”
李無廷哼笑:有夠不客氣的。
…
待那道渾身寫滿高興的身影出了御書房。
德全收回視線,笑嘻嘻地說,“奴才怎麼覺著,寧大人過了冠禮更好看了呢?”
尤其那長發一束,明麗的五官更為清晰。眉間偶爾流露出一絲情態,還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