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臉瞬間燒得通紅，半晌，我有些艱難地咬住紙條小小的一角，剛松了口氣，卻發現陳悅還沒松開紙條的另一端。

她盯著我的眼睛，笑了笑，「這麼純嗎？

「看起來不像啊。」

不像你妹啊！

頭頂突然冒出來一個冷淡的聲音，「你們在幹嗎？」

紙條一松，我驚愕地看著突然出現的沈南嘉。

沈南嘉冷冷地低頭看著陳悅，視線從紙條落到我的臉上。

不對，沈南嘉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來酒吧？

我看了眼旁邊的熊平，他正心虛地躲開我的目光，不知道看向什麼地方。

我咬牙，在他耳旁壓低聲，「說，沈南嘉為什麼會來這？」

10

沈南嘉走到我面前時，我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心裡反復把熊平罵了幾百遍。

聚光燈下，沈南嘉那張臉依舊格外引人注目。

旁邊陳悅倒吸了涼氣，小聲和旁邊人道：「這帥哥，簡直我天菜！」

沈南嘉離我離得有些近，我隱約可以聞到他身上清爽幹凈的沐浴露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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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音聽起來有些不開心，「你喝醉酒了，跟我回宿舍。」

我剛想拒絕，卻隻覺沈南嘉突然手上用了些力，把我拽起來時，我愣了一愣。

他的手指握在我的手腕上，體溫偏低，像一截冰似的冷玉。

一路走到了等出租車的樹下，沈南嘉突然停下。

他轉頭，緩緩朝我走近。

我下意識往後退，直到後背狠狠撞在樹上時，沈南嘉輕蹙起眉，「別動。」

我看著那張湊近得極其好看的臉，莫名有些緊張。

沈南嘉抽出了張紙巾。

我緊盯著他的動作，直到他拿著那張紙巾觸碰到我的嘴唇時，我整個人都僵直在了原地。

沈南嘉在給我擦……擦嘴？

他擦拭的動作很輕很溫柔，神情很認真很專注，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在研究什麼學術。

半晌，他眉頭舒展，說了句，「現在幹凈了。」

我沒敢低頭，自然也就沒注意到，沈南嘉在拿走紙巾時，手指像似留戀地在我嘴唇上輕輕碰了碰，但很快又像是觸電似的趕緊收了回去。

出租車來的時候，我隻感覺自己像是被人給半推半拽地塞進去的。

直到回到宿舍，我的腦子都處在宕機的狀態。

我出神地捂著胸口，對著卡在熄燈前回到宿舍的熊平愣愣道：「完了。」

熊平疑惑地看著我。

「我好像生病了。」我認真說道。

熊平：「？」

熊平有些無語，轉頭對陳楓說道：「這人沒救了，以後咱們三人幫要少一個兄弟了。」

11

早上上課，沈南嘉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我旁邊的座位。

他把買的豆漿和幾個包子默默推到我桌前。

我今天早上因為覺得別扭，刻意沒再和沈南嘉一起去吃早餐，找了個借口就直接來教室了。

就是沒想到——

我沉默地看了眼早餐，「你想追我妹，倒也不必對我做到這個地步。」

沈南嘉也沉默著，沒說話，隻伸手默默把我筆記本拿過去幫我做筆記。

陳楓像往常一樣轉頭興致沖沖地和我聊天。

還沒說話，就被一隻手擋在了我們之間。

沈南嘉聲音不悅，「別離那麼近，口水會傳染細菌。」

我：「……」

這事怎麼有點不太對？

我深覺讓我妹替我和沈南嘉見面這事不能再拖了。

這事再這麼下去我感覺自己得先走上歪路。

我切了小號給沈南嘉發消息，【明天咱們在學校裡見個面吧。】

旁邊在記筆記的沈南嘉聽到熟悉的消息提醒聲時，停下了筆，低頭看信息。

他回得很快，【怎麼突然說這個？】

我：【到時候見面聊。】

沈南嘉動作一頓，而後回道：【好。】

我把和沈南嘉見面的時間約在下午三點。

提前囑咐好我妹後，我讓我妹打開語音通話，隨時保持聯系。

我妹是從家裡趕過來的。

當初我爸媽因著我和我妹在外地上學，特地在附近買了套房子，我妹有的時候會過來住幾天。

我和我妹長得很像，她打扮打扮就跟我發給沈南嘉的那張照片相差無二。

我妹以往走的是冷艷風格，今天在我的特別叮囑下，特地穿著修身的白色連衣裙，化了個淡妝，甜美漂亮的風格吸引了不少路過男生的視線。

見到我時，她沒什麼好脾氣地往前面那個身影一指，「就那個是吧？」

沈南嘉就坐在前面那個咖啡廳靠近窗戶的位置，面前擺著已經點好的兩杯咖啡。

我妹「嘖」了一聲，一臉鄙夷地痛斥我，「渣男。」

我：「……」

我妹大方地走進去和沈南嘉打了個招呼。

我又特別叮囑我妹讓她夾一下聲音，盡量少說話。

反正我早就和沈南嘉說了我和他開麥用的變聲器，愛信不信吧，我已經徹底擺爛了。

沈南嘉聞聲抬起了頭，沖她淺淺一笑。

俊男靚女，般配至極。

隔著窗戶，我遠遠望著，莫名有些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

像某處位置被不輕不重地揪了一下，不痛不癢，就是有點奇怪。

奇怪到讓我有些煩躁。

點開我和我妹正在進行的語音通話，我調大了音量，聽他倆在聊什麼。

沈南嘉：「聽梓渝說你從小父母離異，一個人在外地過得很辛苦，下次如果有困難可以直接聯系我。」

我妹有些不可置信地重復了一遍，「我從小父母離異？過得很辛苦？」

沉默半晌後，她皮笑肉不笑道：「是嗎？我哥這都告訴你了，他還說什麼了？」

「梓渝告訴我你們家情況不太好，你每天下課都要打工兼職賺學費。」

我妹面帶微笑，「還有？」

沈南嘉仔細想了想，「嗯……他告訴我你們是重組家庭，你隨母親姓林，他隨父親姓姜。」

她擦了擦嘴，起身對沈南嘉說：「你稍等下，我去趟洗手間。」

我：「…….」

隔著咖啡廳的玻璃窗，我看著我妹離開了座位，連忙對著語音電話的那頭解釋道：「你聽我說，我那都是情急之下騙沈南嘉的，我——」

「騙誰？」一道冷淡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我的話。

我正急著解釋，生怕我妹回家跟我爸媽告狀，「沈南嘉啊。」

說到後面我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姜梓渝？」那道聲音緩緩念出我名字時，我腦海裡浮現出了兩個大字——完蛋。

剛從洗手間回來的我妹有些尷尬地看著這一幕，咳嗽了一聲，「哥，我手機忘拿了，那個，揚聲器也沒關。」

我有合理理由懷疑她是故意報復我的。

12

我很忐忑地回了宿舍。

剛剛沈南嘉讓我回宿舍等他，我此刻內心分外復雜。

我妹發來信息安慰我，【沒事，大不了就以身謝罪。】

我讓她滾。

宿舍門突然被人推開，我和進來的沈南嘉對上了視線。

他仍舊如往常般情緒淡淡，瞳孔漆黑如墨。

我硬著頭皮看著他走近。

他停在離我半米的距離，問道：「你騙我，是因為好玩嗎？」

我撓了撓頭，開始慌忙解釋，「一開始確實隻是想和你開個玩笑，我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

沈南嘉打斷了我，他垂下眼，用如往常般冷淡的口吻面無表情說道：「那你有想過我會難過嗎？」

我看向他。

沈南嘉抿唇，「你把我拉了黑名單那次，我好幾天都沒睡得不好，你說和我不要再聯系的那次，我上課被老師批評，還有——」

我寧願沈南嘉狠狠罵我一頓，或者揍我一頓也好，也受不了他這個樣子。

我捂著自己那一顆愧疚得不能再愧疚的心，誠懇道歉，「對不起，我的錯。」

我受不了了，我現在覺得自己真不是個人，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開玩笑開什麼不好，非得騙人感情！

我嘆了口氣，「很對不起，這樣吧，你看看我做什麼能彌補你，隻要我能做的，我都答應。」

沈南嘉目光微閃，「真的？」

我點頭。

「什麼都可以？」他重復問道。

我想了想，覺得以沈南嘉這種性格，也不會讓我做什麼過分的事情。

我再次點了點頭。

下一秒我就感覺自己突然被拉得往前跌跙了一下，頭被輕輕抬起。

然後唇上忽地一軟。

柔軟又冰涼。

我一怔。

沈南嘉其實沒有使大力氣，留給了我後退拒絕的餘地。

但我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後第一時間是用手捂在胸口。

與上次相差無二的，幾乎要跳出胸口的心跳聲讓我格外地倉皇不安。

如果按照我之前作為鐵直男的想法，我以為我對和男生親嘴的行為會感到惡心。

但眼下我竟然，竟然還有點……喜歡？

我沒和人親過嘴，此刻從耳根到臉上一片通紅。

沈南嘉一直看著我，他很輕地悶笑了一聲，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那裡面帶了一絲嘲諷。

我惱羞成怒。

我不就沒和女生親過嘴嗎！

有什麼好笑的！

他稍微低了低頭，細碎的吻從耳側落到了下巴。

我鬱悶。

沒想到沈南嘉看起來這樣木頭似的人還這麼有經驗。

我抬頭看著沈南嘉含著淡淡笑意的雙眼，一瞬間有個念頭突然福至心靈。

不對，沈南嘉這麼聰明的人，他真的會被我幾句謊話就耍得團團轉嗎？

似乎是下一秒，我突然就想到，正常人在知道自己喜歡的女生是男生後，都難免會情緒失控，暴跳如雷，但沈南嘉卻雲淡風輕的，甚至還格外自然地接受了這個現實。

越想越不對勁。

我警惕地看向沈南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和你打遊戲的人是我？」

沈南嘉裝傻，「什麼早就知道？」

原來不是我耍別人，是我被別人耍了。

「你到底什麼時候知道的？」我逼近沈南嘉問道：「是不是你站在廁所門外聽到我和我妹打電話那天？」

沈南嘉摸了摸鼻子，神情有些不自然，「好像……不是。」

我再次震驚，「不是？」

沈南嘉實話實說，「其實我上高數課那天，叫林芝語的名字你立馬回過頭的時候就知道了。」

我沉默了半晌，「那之後你說讓我幫你追我妹，還有和我妹面基的時候呢？」

沈南嘉有些心虛，「裝的。」

「那你早就知道我是編的，你和我妹見面時幹嗎聊那些？」

「我故意的。」沈南嘉說道。

我握緊了拳頭，「那你剛剛裝的一副你被騙很受傷的樣子？」

沈南嘉：「我裝的。」

我沉默了。

我覺得我最大的一個錯誤就是以為沈南嘉這樣聰明的大學霸會是那種一竅不通的笨木頭。

我再次抬頭時，我問沈南嘉：「所以，你為什麼明明知道了還裝不知道？」

沈南嘉似乎思考了一會兒，半晌，他開口，「因為，隨便騙人感情的家伙當然要受點懲罰。」

13

我無意中轉過頭，剛好和隔壁將床簾掀開一條縫，隻露出雙眼睛的熊平對上了視線。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