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不了,”容瑕伸出手輕輕摩挲著披風,淺笑道,“待她孝期過後,我送她更漂亮的披風,這件就留在府裡。”
嬤嬤心領神會,捧著披風退了下去。
他回到書房,從隱秘的角落裡抽出了《中誠論》,翻開了其中一頁。
《中誠論》僅僅不是教人為臣之道,為君之道,這本書裡還寫了許多秘聞,隻是記載的方式十分復雜,一般人就算看了也看不懂裡面潛藏的信息。
他雖知道這本書裡暗藏著許多有用的訊息,然而私下派人查找很久也一無所獲,沒有想到最後這本書竟是被人輕輕松松送到了他的手上。
藏著前朝無數秘密,甚至還記錄著前朝藏寶之地的書籍,就這麼躺在他手裡。
又翻了一頁,他再次看到了那隻憨態可掬的小烏龜,想著班婳百無聊賴拿著筆在上面畫烏龜的模樣,容瑕竟忍不住笑出了聲。
“伯爺,”一個聲音在門外道,“王曲求見。”
容瑕收斂起臉上的笑意,把書放回原位,“進來。”
走進門的是個穿著伯府採買衣服的中年男人,他看到容瑕就要行跪拜大禮,被容瑕親手扶住了:“王先生不必如此多禮。”
“伯爺,屬下無能,竟是費了一年的時間,才查到石崇海賣官賣爵的證據,”王曲掏出手裡的信件,“石崇海為人十分謹慎,幾乎從不與人來往信件,即便有信件也是用代號,甚至連字跡也特意變化過。”
“這次若不是嚴暉失勢,讓他一時得意忘了形,他仍不會露出馬腳,”王曲想了想,有些不放心道,“伯爺,石崇海是隻老狐狸,您一定要小心。”
“再狡猾的狐狸,也都長了尾巴,”容瑕接過信件,隨後放進一本看起來極不起眼的書中,“王先生這一年辛苦了,先好好下去休息幾日。”
“為伯爺採買喜愛的書畫,乃是屬下之責,不敢居功。”
容瑕讓人帶王曲下去沐浴更衣,又給他準備舒適的屋子,讓王曲體會到回伯府的溫暖。
夜色即將降臨的時候,杜九匆匆趕回了府,見到容瑕行過禮後,第一句話便是:“伯爺,王曲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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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瑕點了點頭,沉吟片刻道:“撤回我們布置在謝家的人,謝家已經是日落西山之兆,隨他們去吧。”
謝家兩個兒子,一個廢了官職,在牢中待了一兩月,性情陰鬱流連酒館;一個傷了眼睛,暮氣沉沉,就這般隨他們反而是好事,若是打壓太過,反而有可能引得狗發急跳出牆。
二月即將過去,三月即將到來,就在漫山遍野桃花盛開之時,京城裡的貴族男女都騎上馬兒去郊外踏青,石飛仙作為才貌雙全的貴女,自然也與一些才女結了詩社,闲暇之餘便在一起作詩評畫,她與另外幾個頗有才名的貴女,又被京城讀書人封了一個雅號,那便是竹林六仙子。
因為她們的詩社就建在一片竹林中,所以這個雅號便由此而來。
本來這次聚會,仍舊是她們這些姑娘自娛自樂的好時光,但不知哪家不懂事的貴女,說出了一句讓全場氣氛都僵硬下來的話。
“你們知道成安伯的未婚妻是誰嗎?”
作者有話要說: 石飛仙:不,我不想知道!
第66章
石飛仙下筆的手一歪,梅花枝頭便多了一條醜陋的枝丫, 她放下筆, 接過婢女遞來的手絹擦了擦手,淡淡開口道:“今日本是我們姐妹之間的小聚, 何必提及不相幹的人。”
“是、是啊,管他是誰,與我們又有什麼關系?”一位依附於石家的貴女笑著打圓場,“還有兩盞茶時間, 你們的畫若是還沒作出來, 當心受罰哦。”
“哎呀, 你們誰拿了我的筆, 我的筆去哪兒了?”
“我的顏料呢?”
貴女們頓時都慌張起來,似乎真的擔心她們手裡的畫不能完成, 因此受罰般。
一個站在角落裡的小姑娘小弧度地翻了個白眼, 石飛仙這會兒裝得這般清高, 心裡指不定恨成什麼樣子, 誰不知道她對成安伯有意思?
連她一個剛進京不久的人都知道她對成安伯有意,在場其他人又豈能不知?
不過都是在故作不知罷了,早知聚會這般沒意思,她今天就不來了。
任你覺得自己美若天仙還是才華過人,別人不喜歡就不喜歡,難不成還能逼著人娶?若是別人便罷了,成安伯是他們石家能夠隨意拿捏的麼?
“姚小姐,你畫的這是什麼?”一位姑娘湊過來看了一眼,有些不解地問,“鬥雞?你怎麼畫這個?”最奇怪的是,這隻雞的毛還亂七八糟,就像是被鬥敗了般。
“隨便畫著玩兒,”姚菱眼睛就像兩枚杏子,看起來有些嬌憨,“你不覺得這個也挺有意思?”
她的同伴不解地搖了搖頭,對姚菱這種奇怪審美無言以對。
姚菱是她們這些人中年齡最小的,她的父親乃戶部尚書姚培吉,所以即便她之前一直養在外祖母家,最近才回京城,也沒有多少人敢給她臉色看。加上姚培吉本是擅畫之人,姚菱繼承了他幾分風採,所以年僅十四的她,最近在京中已經有了幾分名氣。
“什麼花啊草的,都是死物,什麼出塵靈透都是我們這些庸人自己附加給它們的,”姚菱在鬥雞身邊增添了幾片飄落在地的羽毛,頓時這隻雞便更加鮮活了,“我愛畫活物,猶愛鮮活的人。”
“罷了罷了,你這滿嘴的道理,我橫豎是說不過你。”
姚菱笑了笑,沒有再多言。
石飛仙偏頭看了眼姚菱,微微垂下眼睑,掩飾了眼底的陰霾。不知道為什麼,她並不太喜歡這個姚家的小姑娘,姚菱雖是姚府嫡出小姐,但是說話做事卻更像是鄉野小地來的人,毫無世家貴女氣度,若不是父親現在還需要姚培吉的支持,她根本沒法與這種人待在一起。
因心情煩躁,她作畫的時候也難免帶出了幾分,所以畫出的梅花便顯得有些陰暗。
離石飛仙比較近的李小如往旁邊躲了躲,偷偷讓墨汁濺落在自己畫好的梅花上,讓這幅畫看起來不那麼好看以後,才在心底暗暗松一口氣。
“嘎!”
一隻肥碩的麻雀忽然從林中掉落,在諸位貴女還在愣神中時,兩位護衛從林子裡跑了出來,撿起了地上的麻雀。
守在亭外的護衛們警惕地看著這兩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手放在了刀柄上。
氣氛一度變得很緊張,直到一個熟悉的人影走出來,守在亭外的護衛們才松了口氣。
“看見沒有?小屁孩,我就說你技術不行,你還跟我犟嘴,”班婳拿過護衛手裡的麻雀塞給身後的小孩,“這才叫準頭,懂不懂?沒有準頭就拿著傷人的東西出來亂晃,這是要挨揍的。”
李小如看清班婳身後站著的小男孩長相後,扔下畫筆就朝班婳跑去。
“見過福樂郡主,”李小如小心翼翼地擋在小男孩身前,“舍弟不懂事,給郡主您添麻煩了。”
“可不是添麻煩了麼,”班婳單手叉腰,“這小屁孩拿著彈弓四處亂射,差點驚了我的馬,若不是我反應快,就要從馬背上摔下來了。”
“啊?”李小如一臉絕望地看著自家弟弟,弟啊,你這是走了什麼霉運,才招惹上這位煞神?
“這小破孩兒還好意思說自己是神射手,”班婳得意地看著李小郎君,伸手在他額頭上點啊點,“喏,我已經辦到了,你該履行承諾了。”
李望從小在李家嬌慣著長大,要星星就絕不要月亮的主,這會兒任由班婳戳來戳去也不吭聲。
李小如驚訝地看著自家弟弟,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半晌,李望才哼哼唧唧地小聲道:“老大!”
“大聲點,我沒聽見!”班婳雙手環胸,絲毫沒有自己在欺負小孩的罪惡感。
“老大!”李望從李小如身後走出來,臉紅紅地站到班婳面前:“願賭服輸,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小弟。”
李小如:……
“見過郡主,”石飛仙走了過來,低頭溫柔地用手絹擦了擦李望被班婳戳過的額頭,對班婳行了一個福禮,“郡主,李小郎君年紀還小不懂事,若是有什麼誤會我代他向你道歉,看在他還是個小孩子的份上,懇請郡主不要跟他計較了。”
李望看了眼班婳,見她臉色不好,於是往旁邊挪了挪,離石飛仙遠了些。
“孩子?”班婳挑眉,“若是他今天用彈弓傷到人,難道別人就會因為他是孩子,不會怪罪到李家?”
李小如捏了捏裙角,小聲道:“福樂郡主教訓得是。”
石飛仙偏頭看了李小如一眼,沉著臉沒有說話。
“我知道石小姐溫柔善良,隻是我這會兒在教自己的小弟,怎麼算欺負?”班婳把李望拎到自己身邊,對他抬了抬下巴,“來,你來跟石小姐說說,大姐與小弟是什麼關系?”
“做了大姐的小弟,要替大姐牽馬、提裙、跑腿,並且要風雨無阻,無怨無悔。”李望挺了挺胸脯,“我是男子漢,說話肯定算話。”
李小如內心幾近崩潰,弟弟啊,你不要看這位班郡主長得漂亮,就覺得她是天仙,人家可是連探花說抽就抽的人,你毛都沒有長齊,做什麼男子漢。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弟弟第一次露出這般有擔當的模樣,李小如竟是一句反對的話都沒有說出來。或許在她的內心裡,班婳並不是一個蠻橫不講理的女人,弟弟跟著她受點磋磨,也許……也許是好事呢。
石飛仙本是想幫著李家姐弟說話,誰知道大的膽小如鼠,小的蠢笨如豬,甚至還害得她丟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臉。她看了眼李家姐弟,笑容有些淡淡,“既然李小郎君是自願受班郡主欺負,那便是我多管闲事了。”
“大姐教訓小弟,那算欺負麼?”班婳最不愛聽別人綿裡藏針的話,一般這種時候,她就會直接的反駁對方。
“不算!”李望耿直地搖頭,“這叫磨練。”
石飛仙笑容變冷,李家怎麼教的孩子,這般不識趣?
“郡主,你怎麼會到這裡來?”石飛仙看了眼身後的小姐妹們,“難道郡主也對詩畫起了興趣?”
班婳今天約好跟容瑕一起去別莊看孔雀,哪知半道上遇到這個拿著彈弓亂彈亂射的小屁孩,就出手讓這小屁孩見識了一下什麼叫真正的彈弓神技,這會兒容瑕還在林子外等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