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說這些話的人,與當初說她克夫的人,隻怕是同樣一群人。他們以嘲笑女人為樂,仿佛這樣就能顯得他們更高貴,也能顯出他們的不凡來。
圍在四周看熱鬧的人中也有一些讀書人,他們之前還覺得班婳對讀書人有些無禮,但是聽到班婳誇了世間大多數讀書人以後,又覺得這個女子恩怨分明,果敢大氣,是一位值得稱道的奇女子。
讀書人的心思你別猜,猜來猜去也沒多少人明白。
“這位姑娘說得好,”一個穿著幹淨,戴著方巾的讀書人從人群中站出來,高聲道,“我等讀書人,理應學詩書倫理,為臣之道,豈可說女子闲話,此非君子之舉。”
有一個人站出來,便有更多人的附和,誰不想做正人君子呢?即便這些人中,有些人也曾說過其他人的闲話,這個時候也要站出來,以示自己品德高尚,不屑與這幾個人說女子闲話的讀書人為伍。
見事態變成了這樣,幾個說闲話的讀書人有些尷尬。尤其是剛才說女人八字不好應該去尼姑庵的讀書人,一張臉紅得猶如滴血,他又惱又氣,衝動之下竟對班婳道:“我們說話不妥當,我們願意自省。但你身為女子,不在家侍奉父母,卻來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又豈是女子之道?”
其他幾個同伴此刻恨不得捂住他的嘴,這位姑娘可不是普通人,這種話說出來,那真是要命了。
“啪!”
班婳懶得跟這種執迷不悟的人說廢話,一鞭子甩在這個書生身上,這個書生慘叫一聲,頓時倒在了地上哀嚎。見他這樣,班婳更加瞧他不起,當初沈鈺挨了她兩鞭子,也不像這個讀書人這般,又哭又嚎還在地上打滾。
這也叫讀書人?真是可笑。
眾人被班婳的舉動驚呆了,誰也沒有想到她竟然說揮鞭子就揮鞭子,他們看熱鬧的都還沒反應過來。不過有些人看到班婳這個舉動後,似乎想起了什麼,頓時面上帶了幾分敬畏之色。
“我的祖母歷經三代皇帝,她老人家從小擅騎射,又使得一手好鞭法,但是三位陛下都誇她乃是巾幗英雄,可沒有誰說她應該在家侍奉父母,不然就是不守女子之道。”班婳揚了揚下巴,“你難道比陛下還要厲害麼?”
“婳婳何必與這樣的人多言?”容瑕走到班婳身後,似笑非笑地看著在地上哀嚎的讀書人,“像這般不知禮儀的讀書人,這輩子都不該有功名。”
其他幾個書生聽到班婳有個歷經三代皇帝,並且擅騎射擅鞭法的祖母,便隱隱猜到了班婳的身份。此刻的他們已經是後悔得腸子都青了,唯盼班婳出了這個門,就能能把他們當做空氣給忘了。
看了看這幾個長得像歪瓜裂棗的讀書人,再看了看容瑕,班婳心裡的火氣少了一半,她收回鞭子,小聲哼哼道:“這算什麼讀書人。”
“這種人自然不算讀書人,他不過是庸庸碌碌的小人,有幸得了一個功名罷了。等下我讓人記下這個讀書人的名字與籍貫,再把此事稟告陛下,奪去他的功名,免得他毀了讀書人的名聲,這種人即便是為官,也不過給我朝增添一名昏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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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容瑕的人這才發現他,頓時就想圍過來與他見禮,可是見容瑕身邊帶著一個會使鞭子的年輕女子,他們又不好離得太近,隻好遙遙朝容瑕拱了拱手。
沒過一會兒,一部分人似乎想到了什麼,用驚訝的目光看著班婳,仿佛看到什麼千年難得一見的異像。
據傳容伯爺早已經與一位貴女定親,但是這位貴女是哪家的姑娘,成安伯府一直沒有傳出消息,所以其他人也不知道,隻是京城有不少女兒家碎了一顆芳心。
這位敢拿鞭子抽人的姑娘,應該是大長公主的孫女福樂郡主吧?這位郡主娘娘,連當朝探花都敢打,還讓陛下革了沈探花的功名與官職,一個小小的秀才又算得什麼?
這是腦子生了重病還不要命的人,才敢去得罪這位主兒。
不對,容伯爺怎麼會與福樂郡主走在一起,難道福樂郡主……就是容伯爺的未婚妻?
眾位讀書人看著被班婳捏在手中的鞭子,默默倒吸一口氣,容伯爺日後若是挨了鞭子,可怎生是好?京城裡那麼多好姑娘,成安伯是有多想不通,才與這麼一個彪悍郡主定親?
謝啟臨沉默地走出湯面館,心裡說不出的難受。本來在剛才那個讀書人越說越難聽後,他準備站出去與之理論,沒有想到先他一步站出來的竟然是班婳,與妹妹極為不合的班婳。
原來……她竟是這樣的女子。
想到當年那些過往,謝啟臨摸了摸自己的左臉上的銀色面具,離開的步伐加快,連頭也不敢回。
容瑕對諸位書生拱了拱手,回頭朝面館門口看了一眼後,帶著班婳與面館的眾人告別,順便還給面館賠了三倍的桌子錢。
看到容瑕掏錢,班婳有些不自在的低頭把鞭子系回腰上,她剛才揮鞭子的模樣有點彪,不知道有沒有嚇到她的美人未婚夫?
“你剛才揮鞭子的樣子,好看極了,”容瑕走出面館,對班婳道,“就像是一隻驕傲的孔雀,讓人看了便移不開視線。”
班婳扭頭看他,表情十分復雜:“你認真的?”
容瑕點頭:“當然。”
“可是母孔雀很醜,又不能開屏,尾巴光禿禿的,沒有哪一處能稱得上好看。”
“……”
作者有話要說: 容瑕:這個天聊不下去了……
第65章
容瑕臉上的笑容僵硬了片刻,但也隻是眨眼的時間, 他驚訝地問:“原來那些最漂亮的孔雀不是母孔雀嗎?這是我的過錯, 每次看到你,我總是想到那些漂亮孔雀高傲悠闲的模樣。”
“沒事, 不知道漂亮孔雀都是公的也不是什麼大事,”班婳善解人意的安慰容瑕,“我們家別苑裡養了幾隻孔雀,下次我帶你去看。”
“好, ”容瑕感慨道, “前有一字之師, 今有婳婳做我一問之師。”
他對班婳行了一個學生禮:“多謝婳婳先生。”
班婳掩嘴輕笑, 連眉梢都染上了笑意,陽光灑在她的發間, 她整個人仿佛都在發光。容瑕含笑看著她, 眼神一點點溫柔起來。
忠平伯府, 謝啟臨剛走到門口, 便看到皇後宮中的太監總管帶著幾個小太監出來。他停下步子,向對方問好。
“謝二公子安好,”太監總管笑容溫和道,“雜家替皇後娘娘跑腿,給謝小姐送些禮物來。”
“多謝皇後娘娘,有勞公公了。”謝啟臨向太監道了一聲謝,想要塞給太監一塊玉佩,不過被他拒絕了。
“謝二公子太客氣了,”太監總管笑道,“雜家還等著喝貴府的喜酒呢。”
謝啟臨與太監總管客氣幾句,等太監總管騎上馬背以後,才轉身進了謝府大門。走進正院,妹妹與母親正在看皇後送來的禮,臉上的笑容他隔著老遠都能看見。
“啟臨,你回來了?”謝母見到兒子回來,放下手裡的珍珠,招呼著他坐下,“皇後娘娘賞下今年的新茶,我讓下人泡來給你嘗嘗。”
謝啟臨看著母親與妹妹興高採烈的模樣,沒有提自己在外面聽到的那些闲言碎語,淡淡道:“既是皇後娘娘賞的東西,自然是好東西,兒子也不是什麼講究人,便不用特意給我泡了。”
謝母見兒子臉色不太好看,以為他還不能接受壞了一隻眼睛的事實,便道:“胡說,茶葉就是讓人喝的,什麼講究不講究,喝著高興就好。”
謝宛諭放下手裡的東西,起身走到謝啟臨身邊坐下,“二哥,你怎麼了?”
“我沒事,”謝啟臨勉強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謝宛諭的額頭,“你與二皇子殿下的婚事就在下個月,這些日子就不要出去了。京城人心復雜,我擔心有人對你做不利的事情。”
“放心吧二哥,最近我天天都要宮裡派來的嬤嬤學規矩,整日忙得暈頭轉向,哪還有時間去外面跟其他人聚會,”謝宛諭是個心思有些敏感的人,她見謝啟臨臉色不對,猜到他可能在外面遇到了什麼事,“哥,你是不是在外面聽到了什麼?”
謝啟臨笑了笑:“沒事,你想多了。”
“二哥,你別騙我了,一定是有什麼事,”謝宛諭從小跟謝啟臨感情極好,所以對方若是撒謊,她一眼就能看出來,“是跟我有關,所以你才不願意說?”
“跟你沒關系,”謝啟臨搖頭,“我今天在外面遇到福樂郡主了。”
“她?”謝宛諭表情有些復雜,她原本極其討厭班婳,現在雖然仍舊討厭,但是卻還不至於有除之後快的那種想法。
她真正不喜班婳,是從她與二哥定親的時候。那時候總是有人在她耳邊暗示,班婳配不上她二哥,二哥與班婳在一起,她與二哥的感情一定會冷淡下來。
那時候是誰呢?
謝宛諭搖了搖頭,怎麼也想不清那些臉,或許……不止一個人對她說過?
想到二哥與班婳曾是未婚夫妻的關系,難怪二哥看到她以後,會有所失態。她下意識便開口道,“哥,你以後還是離她遠著些,外面都傳,是她八字不好,克了你……”
“宛諭,”謝啟臨皺著眉打斷妹妹的話,“那不過是街頭巷尾無知愚昧之人說的闲話,我不曾放在心上,你也不必當真,更何況……更何況我當年與福樂郡主有婚約的時候,並未發生過任何不好的的事情。”
想到外面說妹妹的闲話,班婳會站出來斥責他們,而自己的妹妹卻仍舊怨著班婳,謝啟臨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是他們謝家對不起福樂郡主。惟願兩別之後,福樂郡主能夠餘生歡喜,容君珀待她體貼真心,不要像他立場不堅,做出傷害她的事情。
“什麼街頭巷尾,便是貴女之間也有很多人這麼說她,”謝宛諭嘟著嘴道,“你不會因為她跟你有過婚約,便幫著她說話吧?”
“宛諭,夠了,以後你就要成為二皇子妃,這些克不克的話是皇家禁忌,你若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早晚給你招來禍事。”謝啟臨眉頭皺得更緊,“當年先帝身邊的林妃,便是前車之鑑。”
“我隻是在家裡說說而已,”謝宛諭被謝啟臨說得有些害怕,小聲道,“大不了我以後不說了。”
“好了,好了,你們都少說兩句,”謝母站出來打圓場,“午時都已經過了,準備用飯吧。”
“婳婳,聽說你今天跟容君珀出去了?”班淮見班婳午飯用得不多,放下筷子以後,終於把藏在心裡整整一中午的話問了出來,“好玩嗎?”
班婳仔細回想很久,肯定地點頭:“他這個人挺有意思的。”
班淮肩膀瞬間聳拉了下來,看起來竟有些可憐,“哦。”
“不過我最期待的還是父親您帶我去泡溫泉,”班婳一臉期待地看著班淮,“我們什麼時候能去啊?”
“再過幾日吧,我已經讓下人去把溫泉莊子收拾好了,”班淮聳拉下的肩膀頓時又變得精神起來,“這幾日天氣還不太好,去山上容易受寒。”
“嗯!”班婳重重一點頭,開始於班淮商量起去溫泉莊子要帶什麼東西,莊子裡修的大溫泉池子適不適合遊泳,父女倆很快便把容瑕忘在了腦後。
班恆默默地看了班淮一眼,父親,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其實他真的很想知道,姐姐跟容伯爺究竟玩得怎麼樣了?
“伯爺,披風洗好了,要派人給福樂郡主送回去嗎?”一位嬤嬤小心翼翼託著一件披風站在容瑕面前,仿佛自己手裡託著的是一件難得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