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忙活。
15
晚上,陳淮安家。
「味道應該還行?」
他在收拾吃完的桌子,我坐在椅子上摸著吃飽的肚子。
沒看出來,他廚藝還真有兩下子。
我頭一次真心實意誇獎。
「太好吃了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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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就是不知道吃了這頓還有沒有下頓了。」
他動作一頓,目光定在我臉上。
我眨巴眨巴眼睛。
他撇開視線,擦著桌面。
「我又沒說不讓你吃。」
「不太方便呀,下個星期房租到期我就搬走了。」
吃飯時我已經觀察確認過了,他單身獨居。
這麼大的房子,空著多可惜。
我這人最擅長的就是得寸進尺。
陳淮安站直身子,低頭看著我。
呼之欲出的心思被他瞧得透徹。
對視兩秒。
他似笑非笑。
「可我是個傳統的男人,能住進來的要麼是保姆,要麼是對象。」
我喜不自勝,
「哥你摸摸我,像不像做保——」
「保姆的話,需要二十四小時待命每天全屋二百平打掃消毒安排一日三餐不重樣所有房間床上用品都要更換手洗包括窗簾和——」
「等等。」
我捂住耳朵出聲打斷,「對象對象,我肯定是做你對象的料子。」
他轉身勾唇,端著碗往廚房的方向走。
語氣平淡。
「行,我接受你的表白。」
「......」
為了盡快過上好日子,我第二天就收拾收拾搬家。
雖說被趕出家時淨身出戶,但由於我愛買買買。
最後也有一大堆東西。
來回搬了好幾趟。
最後一趟。
陳淮安單手推著兩個三十寸行李箱,右肩上扛著四十斤重的編織袋,背上還背著裝的滿滿當當的超大號登山包。
我打著傘,腕上挎著兩個僅剩的名牌包。
跟在他後面慢悠悠地走。
天熱的緣故,男人身上的布料被汗水沾湿緊貼著皮膚,映出肌理的輪廓。
從後面看,身材高大健碩,腰腹緊實流暢。
就是渾身散發著暴躁的氣息。
像隨時要炸毛的大狼狗。
「哇,哥哥好 man,好厲害。肌肉一看就是真材實料的,才不是某些靠蛋白粉吃出來走兩步就喘的呢。」
誇完就見他瞬間挺直腰板,不屑嗤了聲。
「那種小雞崽也配跟我比?」
腳下走得飛快,一掃剛剛的疲態。
招不在多,好用就行。
————
之前吃飯時,我沒多注意。
直到我看著面前的房間,一頭霧水。
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
他家能睡的,除了主臥,就隻有一個兒童房,裡面放著一米五的小床。
剩下的被改成了書房、健身房、影音室。
這布局,這裝修。
我遲疑地望向陳淮安,不是很確定。
「這怎麼看著像......婚房?」
他倚靠著門框,沒否認。
我拿捏不準了。
住進人家婚房算什麼事。
喉間好似哽著一塊東西,不上不下的。
他突然瞥我一眼。
「你住你的,現在不是了。」
「嗯?」
他直勾勾盯著我,不吭聲。
末了唇線拉直,用一種明知故問的眼神直接道:
「因為有人不同意唄。」
我愣了下。
反應過來隻能裝作沒聽懂。
人太好哄也不行。
當初為了維系和冤大頭的關系,什麼話好聽說什麼,根本不過腦子。因為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信啊。
誰知道他還直播間求婚。
求婚不說,竟然連婚房都準備好了。
我岔開話題,繞了一圈。
「那保姆住哪,你這也沒有客房。」
「保姆住兒童房。」
他轉身從主臥把自己東西三下五除二搬到兒童房。
又給主臥換上全新的床上用品。
忙得熱火朝天。
幹活麻溜又細致。
間隙還抽空解釋了一句,「我搞兼職。」
「......」兼職當保姆。
見我站那不動,他嗤了聲,正色道:
「怎麼,你還想跟我睡一個房間啊,都說了我很傳統,這個便宜你是想都別想佔。」
「......」
得,良心裡僅有的愧疚這下是一點沒了。
16
陳淮安很少出門,大部分時間在家辦公。
問他是做什麼的,他含含糊糊說自己搞工程。
見他不想說,我也就不問了。
反正也不感興趣。
住這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什麼都不用操心。
衛生陳淮安打掃,飯陳淮安做,錢陳淮安掙,需要什麼陳淮安買。
就算是出門應酬,他也會把我帶上蹭飯。
我躺著徹底實現擺爛。
他話說的不好聽,事是一樣沒少幹。
跟我算是兩個極端。
偶爾脾氣有點暴躁,也是雷聲大雨點小,兩句好話就能哄好。
糊弄他兩個月翻車的事,他也沒再提過。
我其實看得出來他是有點喜歡我的。
但這種喜歡大概很淺薄。
僅僅因為我的臉,至於個人魅力那應該是一點沒有的。
我的缺點在他面前從不藏著掖著,沒人會喜歡上完整的我,一個停止前進、不再優秀、在外人看來任由自己墮落的負面且真實的我。
就連我的父母也不能接受。
所以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和他也算是各取所需。
仗著他那點喜歡,我擺得理所當然。
不過陳淮安是有點爹系在身上的,愛操心又嘴硬心軟。
例如我經常睡到下午才醒。
導致他等我等到飯都冷了,硬生生把午飯當做晚飯吃。
次數一多,他忍不住開啟教育模式,「我就納了悶兒了,夢裡到底有誰在啊?整天睡不醒,非要餓到臉煞白才肯起來。就這樣飯也不多吃,跟飯裡有毒一樣。」
我:「天生冷白皮懂不懂?」
他:「嘴唇也有冷白皮嗎?」
我:「......對,你這種黑炭不懂。」
其實黑炭不至於,就那種健康的膚色。
他氣笑了,也不跟我爭論。
「得,我看你是那天晚上的酒還沒醒,我去給你整點醒酒湯。」
然後面無表情從廚房端來一杯我最愛的鮮榨檸檬汁。
他還有點潔癖和強迫症。
不過這點他不肯承認,按他的話來說,他隻是勤快愛幹淨。
每隔兩天就要全家大掃除。
為了不讓我的房間成為漏網之魚,他專挑晚上我睡醒的時候。
我被趕到客廳沙發上躺著。
他戴上圍裙開始洗洗刷刷。
由於他獨特的戶型改裝,偌大的家裡隻有一個衛生間。
每回都得跟他錯峰使用。
「好了沒啊,我要洗澡睡覺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打了個哈欠,對著衛生間喊。
「等會的,十分鍾。」
就聽洗涮的聲音加快了速度。
他真是我見過的除我爸之外,第二個會主動承包家務的男人。
比我爸幹的都賣力。
牆壁他拿刷子刷,馬桶幹淨的能泡面,地面站著都打滑。
我都怕他上頭了順手把我摁盆裡搓搓。
突然衛生間傳來一道清脆的破碎聲,震得我瞌睡跑了三分。
水也不衝了,刷子也不刷了。
半天沒動靜。
我直覺不對,走過去看。
映入眼簾是一地的玻璃碎片,我的乳霜被摔的四分五裂。
某個罪魁禍首貼牆站著,僵硬著身子一動不動,時不時偷瞄我的反應。
少有的氣勢弱。
「那什麼,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答,反而湊近。
他下意識屏住呼吸,睫毛顫了顫。
最後發現我隻是伸手越過他,將身後濺起的玻璃碴拿開,不動聲色松了口氣。
「你這擦臉的多少錢,我給你重買。」
我臉不紅心不跳比了個數,價格往上翻了數十倍。
怕他不信,隨口補充道:
「私人定制的,主打美白養膚。」
其實是便宜貨,見光用還容易反黑,我都用來擦腳。
結果他眼也不眨,大手一揮,豪氣得很。
「給你轉了,去買十瓶。」
我莫名就被戳中了笑點,彎起眼眸。
一把摟住他的胳膊晃了晃,露出兩個小虎牙。
「謝謝哥哥,哥哥還看中什麼隨便摔,我不會生氣噠。」
他頂著泛紅的耳尖,順從地任由我拉著,嘴上卻不情不願嫌棄。
「神經病啊,包變臉的你,這真是我不小心摔的。」
我高高興興離開後,陳淮安蹲在地上收拾殘局。
他捏著剩半瓶的玻璃罐,在距離垃圾桶還剩一釐米的位置,頓了下,又收了回來。
有些納悶,小聲嘀咕。
「金子做的嗎,要五萬一瓶。」
想到什麼,然後起身照了照鏡子,伸出手指往罐裡摳了點,抹在自己臉上。
對著鏡子左看右看,自言自語。
「是不是白了點?好像真白了點。果然一分錢一分貨昂。」
17
我以為我們是彼此心知肚明的塑料情侶。
但陳淮安好像並不這麼認為。
那天,我破天荒醒的很早。
上午九點,我從臥室推門出來。
就見敞開的廚房地上,堆滿了買的菜,多到陳淮安穿著圍裙站在中間甚至難以下腳。
客廳也堆著亂糟糟的紙箱。
我走上前,他轉頭看到我。
嚇了一跳。
「诶呦我去,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我揉了揉眼睛疑惑。
「做這麼多?是今天過完明天不過了嗎?」
「......」
他沉默幾秒,眼神無語。
「我闲得慌,我樂意。」
「你回去睡覺吧你。」
我就這樣迷迷糊糊又被他推回房間,睡了一個回籠覺。
再次醒來,已經是傍晚。
外面靜悄悄的。
太陽沉落,暮色降臨。夕陽的鉛雲像是一團團棉花漂浮在上空,簇錦的霞光透過落地窗,入目皆是粉藍色。
從門口至窗前,無數開的盛爛的玫瑰圍成一個圓,鋪就出一條七彩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