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林蔓有孕是大事,這是侯府這代的第一個孩子。
聽林蔓說,陸景淵那晚激動得一宿沒睡,連孫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真是煩S人了!早晚把他休了!」
已故侯夫人的長生牌位供奉在京郊南山寺,陸景淵要帶林蔓去添些香火。
南山寺的素齋很好吃,是以我也顛顛地跟著去了。
陸景淵原本請了一日的假,結果剛上山不久,府衙便有人來尋他。
「蔓娘,待我辦完事再回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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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快走吧!
「有皎皎在,頂十個你。」
兩人黏糊了好一會兒才分開,我簡直沒眼看。
傍晚,陸景淵遲遲未送信過來,我們預備自行下山。
行了半途,馬車突然停了,我掀開窗簾詢問車夫。
「出什麼事兒了?」
「回二少夫人,馬車的前輪被石頭卡住了,要修整半刻才能上路。」
我把身子撤了回來,心裡有些說不出的忐忑。
林蔓則沉了沉眸,從頭上拔下了兩支金簪,把其中一支塞到了我手裡。
風起林動,路邊茂密的樹叢中蹿出一伙蒙面黑衣人。
「皎皎,拉緊我的手!」
這是一場暗S,是衝著林蔓腹中的孩子來的。
老侯爺突然病重,府裡有人動了歪心思。
22
人生在世,總要遇到一些意外。
侍衛護著我與林蔓一路奔逃。
可到底雙拳難敵四手,對方在人數上佔了劣勢。
眼見林蔓用簪子解決了一個刺客,又被後面上來的人挾持。
危急時刻,我也不知從哪裡生出的勇氣,趁那刺客不備,撲了過去,抱著他滾下了山坡。
「皎皎!」昏迷的前一刻,我的耳邊是林蔓撕心裂肺的哭喊。
許是我命大,到底沾染了些穿越女的光環。
那山坡下是一條小河,我被水流帶到了下遊,又被蘆葦叢攔住。
天逐漸暗了下來,我也在冰涼的河水裡恢復了一絲意識,爬了出來。
嘶,好痛!渾身的筋骨都好像被碾過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好像聽到了周圍有狼群的嚎叫。
țů₋草叢裡有窸窣的動靜傳來,那一瞬間,我什麼都想到了。
老虎,黑熊,豹子,蟒蛇,幽靈!
「啊!救命!」
突然,我被人從身後緊緊箍住,他好像想把我嵌入身體。
「皎皎,是我,是我!別怕!」
陸景渝找到我了。
他的衣服也是湿的,被刮破的地方透出絲絲血跡。
我感覺到脖頸處有些湿潤,陸景渝的身子也在微微顫抖。
他,是哭了嗎?
陸景渝原來這麼喜歡我嗎?
我有些無措,隻好拽著他的袖子,小聲地說道:
「陸景渝,我餓了。」
這時,我的肚子也配合地傳出咕嚕聲。
「好好,我們回家,我們現在就回家。
「我把全京城最好的廚子都請到家裡給你做飯。」
23
可惜還沒回到侯府,我又昏了過去。
我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人,是林蔓。
她不顧陸景淵的勸阻,一定要守在我的床邊。
看著我大口地吞著碗裡的白粥,她心疼地往耳後掖了掖我的碎發。
「不著急,慢點兒吃。
「你夫君還在廚房學著給你做大餐呢。」
我聞言頓了一下,望了一下四周,趴在林蔓耳邊說悄悄話。
「蔓蔓,我覺得陸景渝有點兒不對勁兒……」
「你才看出來?」
原來沈家當初動了想把我送給老鳏夫做繼室的想法,被林蔓巧合下知曉。
「沈家若是以父母之命壓你,我亦無法出手相助。
「情急之下,我隻能想到給你尋一戶門第更高的婚事……」
這時,陸景渝主動找到林蔓,毛遂自薦,說心儀於我。
所以不是林蔓把我塞進了侯府,而是陸景渝真心想娶我。
入夜,我看著穿著單衣的陸景渝,怎麼看怎麼秀色可餐。
「怎麼了,今日怎麼淨知道傻笑?」
他俯身過來揉了揉我的頭發,我順勢往他懷裡一鑽。
「夫君,我們,我們什麼時候圓房呀!
「我看今日,花好月圓,就很不錯……」
我試探著伸手拉他的衣襟,他紋絲未動。
「不行哦。
「你的傷還沒好呢。」
陸景渝微笑著用被子將我裹成了一條毛毛蟲,我欲哭無淚。
「急什麼,日子還長呢……」
於是,我和陸景渝又過了一個蓋著被純聊天的夜晚。
24
陸景淵當日回程時,也受到了襲擊。
他帶人趕回南山寺救下林蔓,還活捉了幾名刺客。
我休養在床的這些日子,陸家兄弟對這幾名刺客嚴刑審問。
猜到是誰下手很簡單,找到證據也不是什麼難事。
此事最關鍵的是如何說服老侯爺。
畢竟在老侯爺眼中,家醜不可外揚。
最終兄弟倆在老侯爺屋外跪了一夜,又保證會善待弟妹,才得了應允。
「你膽敢搜我的院子!
「我可是侯爺的妻子,你的母親!你眼中還有沒有孝道!」
侯夫人的手都在抖,面上卻還要強裝鎮定。
「我不尊孝道?若不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我豈會忍到你今日?」
陸景淵掃視了院中眾人一眼,不怒自威。
「我倒要看看,他日誰敢出去亂嚼舌根?」
林蔓接替了我的工作,跟在陸景淵身後補刀。
「就是就是!」
侯夫人被休棄,以謀S的罪名送入刑部大牢。
這都是後來林蔓繪聲繪色地講給我聽的。
「皎皎。」林蔓突然正經了起來,讓我有點兒不習慣。
「嗯?咋了?」我不明所以。
「謝謝你。」
林蔓的眼眶微紅,牢牢握住我的手。
「如果陸景渝那天沒把你帶回來……
「我真的,真的會愧疚一輩子。」
我把她攬進懷裡,輕拍著她的後背,像她無數次對我的那樣。
「沒事啊,都過去了……」
25
今年的第一場雪來臨之前,林蔓發動了。
許是她一向活潑好動,身體強健,這孩子生得還算順利。
屋裡生了銀絲炭,燻得人暖洋洋的。
我趴在林蔓床前,看著小孩吐泡泡,沒留神把人戳醒了。
那孩子睜大了眼睛看著我,也不哭鬧,笑呵呵的。
「好玩嗎?」林蔓陰惻惻的聲音在我頭上響起。
我繼續逗弄著他,頭都沒抬一下。
「好玩!
「你瞧!他抓住我的手指了哎!」
於是,孩子他娘也加入到了玩孩子的隊伍中來。
傍晚的時候,陸景渝來接我。
我臨走前扭扭捏捏地湊到林蔓跟前。
「蔓蔓,你給我也生一個吧,我不敢生……」
「沈明皎,你是不是皮痒了!」
迎頭一個抱枕就向我砸來,被陸景渝擋住。
我則一個下蹲,抱著床上的孩子就跑。
「我就玩一晚上!明天就給你送回來!」
「沈——明——皎——」
次年春,老侯爺病逝,陸景淵繼承了爵位,成了新任的明德侯。
不久,沈家給皇家提供的絲綢查出來問題,沈朗上門來求助。
「皎皎,我好歹是你父親啊,你難道就這般見S不救嗎?」
這沈朗當真能屈能伸,對著往日瞧都不瞧一眼的女兒也能彎得下膝蓋。
隻是,我忽然想起了那個同ẗŭ̀ₙ名同姓,被凍S在沈府偏遠的女孩。
「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被稱作父親的。」
最後,聽說沈家為保全性命而散盡家財,被趕出了京城,滾回了嶽陽老家。
26
七夕時,陸景渝帶我去城東的月老祠。
街上行人成對,燈火通明, 一派熱鬧。
他牽著我的手,在月老樹上掛上紅綢。
「皎皎, 我心悅你。」
「我,我也是。」
我其實分不清這句話裡有幾分是出於真心, 又有幾分是為了求得庇護。
但,這一刻,我的心髒確實在猛烈地跳動。
後面傳來熟悉的聲音。
「我就說了,他倆肯定在這兒。」
「哎,蔓娘,你小點聲兒……」
轉頭,一家三口在燈火處與我們回望。
番外:陸景渝
1
兄長看上了林尚書家那位潑辣千金,硬是拽著我去宴會偶爾裝偶遇。
我不喜這種交際場合,經常宴會中途就找個地方貓著躲清闲。
那日,我在假山後頭補覺,無意中聽到兩個女子的談話。
「沈明皎, 你給我有點兒出息!被欺負了不知道打回去?」
一個怯怯的聲音回應道:
「可她爹爹是戶部侍郎啊……」
「我爹爹還是戶部尚書呢!幹她就完了!」
「好, 好吧。」
這是誰家的小姑娘,怎麼這麼可憐呀?
我探頭出去,正巧看到她背在身後,攪成一團的手。
於是,我開始注意林蔓身邊那個小尾巴。
又一日,林蔓與裴家的二小姐狹路相逢,二人互不相讓。
「好狗不擋路,裴小姐難道沒聽過嗎?」
那可憐的小姑娘揪著林蔓的袖子, 憋紅了臉, 也就吐出來四個字。
「就是就是!」
我沒忍住笑出聲來。
兄長隨著我的目光看去, 差點誤以為我喜歡林蔓, 將我暴打一頓。
後來兄長抱得美人歸,嫂嫂為了她的小跟班煩憂。
不知怎麼的,向來不愛管闲事的我卻主動湊了上去。
「嫂子, 你看我行不行?」
2
與皎皎互通心意後, 我有點兒明白兄長了。
林蔓和皎皎就像一對連體嬰, 日日都要纏在一起。
聽說她們還計劃過一起和離。
我給皎皎買的玉簪不見她戴,林蔓給她的金簪,她當個寶。
我輪休準備帶皎皎出門遊玩,她說已經約好了與林蔓逛街。
逛街!她們天天都一起逛街!難道還差這一天嗎?
我嘴上說著好, 實際在書房生悶氣。
沒過一會兒,有人來敲我的窗戶, 皎皎從下面探出頭來。
「我和蔓蔓請好假了, 我們出去玩吧!」
行吧, 還算她有良心……
一次, 趁著皎皎睡得迷糊,我在她耳邊問:
「如果我和林蔓一起掉進河裡,你先救誰?」
「當然是你啦!」
我的心剛熱乎一點兒, 就聽我的小娘子補充道:
「林蔓會狗刨, 才不用我救呢!」
很好,我的心又涼了。
過了一會兒,皎皎好似反應過來了什麼似的,打了個激靈, 睜開了眼。
她湊過來親了我一口。
「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呀,她不讓我往外說的。」
我無奈地笑笑,這輩子可真是栽她在手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