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徐亞在南初耳邊低聲說:“忽然發現看不到林隊長那張臉,連訓練都沒勁兒了。”
這話被嚴黛聽去了,冷哼地瞥她:“你不是說林隊長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嗎?”
“我喜歡他的臉,不喜歡他的職業。”徐亞吐吐舌頭,“要當他女朋友,整天在家提心吊膽的有什麼意思,不過想睡他的人,一定比想當他女朋友的多。”
說完,曖昧地看了眼嚴黛,後者臉色微紅,調整情緒,低聲:“看我幹什麼?”
徐亞了然:“你一定是前者。”
“行了別說話了。”嚴黛倉促地白她一眼。
南初全程都認真訓練,沒搭腔,上午的登降樓做的很好,連教官都頻頻表揚她一小姑娘這麼淡定,挺勇敢的。嚴黛側頭看她,冷諷:“突然這麼認真訓練,搞成乖寶寶模樣幹什麼?你平日裡不是挺愛找林隊長事兒麼?”
南初沒理她,在隊伍裡站得筆直,“忽然想認真活一把,不行?”
這話在嚴黛耳朵裡聽來,就像一個跳樓自殺的人跳到半空中忽然朝天空大喊自己後悔了那麼可笑。
她冷笑:“你不是向來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你,我記得沈光宗給你的人設都是瀟灑不羈愛放縱,怎麼,人設崩了?”
她一直認為,南初的不在乎是裝的,人這一世爭來爭去不就是個名頭,如此不在乎自己名聲的女人要麼特立獨行要麼就是裝逼。
南初朝她看過去,帽檐遮了她半張臉,讓嚴黛瞧不出她此刻臉上的表情,聲音是冷淡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頹廢,我墮落,是我的事,你一直活在我的陰影裡,你不累嗎?”
一語中的。
南初一句話就讓嚴黛變了臉色,她不願意承認自己嫉妒南初,卻又在暗地裡默默地模仿她的穿衣風格和性子,當她發現南初對什麼都很淡,那種灑脫不羈是她學不來的。
她發現南初抽煙,她也學著抽,盡管討厭死那股尼古丁的味道,可每次看見南初叼著煙,眉眼生媚,狐媚子的生相很勾人,她又忍不住去學。
她曾在冉冬陽的手機裡見過一張南初抽煙的照片。
Advertisement
她穿著過腿根的黑裙子,上身倚著吧臺,一雙玉腿筆直修長,一隻手撐在吧臺面上,長發散在耳後,黑烏烏的,散著光點,細長的指尖夾著一根煙,煙頭燃著屢屢青色的煙絲,縈繞而上。
眉眼清淡,卻帶勾。
嚴黛想到一個詞,狐媚生煙。
被人踩了痛腳,怨憤積深,到了下午四百米障礙時,一觸即發。
仨女生同時出發,跨樁、壕溝、矮牆、高板跳臺、水平梯、獨木橋、高牆、低樁網總共八個項目,徐亞是三人中體能最好,一出發就把兩人甩到身後,南初跟嚴黛前後緊咬,前方路過一陣泥路,後方是男兵們加油吶喊聲。
過獨木橋時,嚴黛從後方趕超,沒有防備的南初猝不及防給人退下獨木橋,狠狠摔進泥坑裡,吃了一臉土。
南初平靜地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繼續爬上獨木橋。
過高牆,南初被人直接一腳踹下來,尾椎骨著地,疼得呲牙咧嘴,嚴黛笑靨如花趴著牆頭友善地問她:“沒事吧?我拉你上來?”
南初站起來,拍拍手,不甚在意地說:“爬你的。”
嚴黛咬牙下去。
過壕溝,兩人一前一後,底下是泥坑,坑上是一排單槓,兩人交替勾手吊過去。
行至中段,嚴黛沒了力氣,落坑之前,用腳去勾南初的腰,連帶著她一起給摔進泥坑裡,後方男兵瞧著幹著急,“怎麼回事兒!南初怎麼一路摔過去的。”
坑底水又髒又涼,滲透心底,南初撐著手站起來,還沒站穩,就直接衝嚴黛撲過去,拎起她的衣領就往坑壁上撞。
嚴黛一陣眩暈,一個反掌把她推回坑裡,南初往後踉跄一步,泥坑裡汙水四濺,把兩人的褲腿都打湿。
“打一架!來!”
南初一轉頭,就看見身後的攝像直直對著他,腦子嗡嗡響,全是昨晚林陸驍那句警告,“要惹事兒就給我滾蛋。”
她揉揉太陽穴,腦仁直泛疼,“滾開。”
嚴黛憋著一股勁兒。
這股勁兒從三年前,甚至說更久之前,當初爆出冉冬陽跟南初的緋聞時,心裡就疼的發緊,可總覺得既然進入娛樂圈了,就得適應這裡頭的潛規則,比如緋聞,以後也會還會有吻戲和床戲,這些都是他們藝人必須介懷的。
所以盡管當時媒體炒的多麼火熱,她也隻當做沒聽見,頂多買幾個水軍去南初微博底下攻擊一頓就當給自己出出氣兒,倒也沒往心上放,直到有一天,她在冉冬陽的手機裡看到那張照片後,她才知道那混蛋是真的動了心思。
她拿著手機質問冉冬陽,那混蛋倒也坦誠,直接承認自己對南初有意思,甚至還要求導演加了一場吻戲,結果被南初駁回。
那口氣,從當時一直憋到現在。
自始至終,她都認為,南初就是她的小三。
嚴黛仿佛蠻牛上身,一把扯掉麥,餓虎撲食般衝她直直撲過去,手腳並用給她整個人摁到泥坑裡,隨手抓了一把泥石揮手往南初臉上抹,南初一腳把她踹下去,徹底火冒三丈,反身將她壓在身下,手掐上她脖子,把她牢牢摁在地上,眼眶憋得通紅,“你他媽瘋了!”
嚴黛目露兇光,抬手一巴掌扇在她臉上,混著泥水,南初被打得側過臉,狠意凸顯。
“你搶我人的時候,沒想過我會瘋!”
南初一腳把她踹開,嚴黛還要張牙舞爪地撲上去,被身後趕來的男兵給生生扯住。
兩人撕扯中衣服散亂,臉上身上糊得全是泥巴,模樣難堪至極,像兩隻發狂的小獸,耳邊散落著碎發。
嚴黛幾乎是惡狠狠地回頭看向正在拍攝的攝像師,“拍個屁,不許拍,這段不許播!”
話音剛落,張教官背著手過來,厲聲呵斥道:“自己敢做不敢給人看?你們倆給我上來!”
張教官說話時,肌肉都在抖,臉黑得要吃人。
邵一九嚇得一個哆嗦,心道,完了完了!
……
林陸驍考完試剛出考場,又被孟國弘叫進辦公室,揚手一直面前的椅子,“最近隊裡怎麼樣?”
林陸驍坐下,擺正帽子,說:“挺好的。”
孟國弘點頭翻文件,“嗯,後續的交接工作你可以楊指導先準備起來。”
林陸驍笑出聲,“您就那麼肯定我能考上?”
孟國弘終於正眼看他,見他嬉皮笑臉,手去撈邊上的煙灰缸作勢要砸死他:“要考不上我弄死你!”
林陸驍依舊笑,沒做聲。
孟國弘揮揮手,“行了,滾回你中隊去。”
林陸驍戴好帽子,敬了個禮,轉身走了。
暮色降至,駛進中隊已是傍晚,過了訓練時間。車子剛停好,林陸驍甩著車鑰匙插兜出停車場,就見遠方跑來一人,模樣歪歪扭扭瞧上去像邵一九,再定睛一看,還真是邵一九,小伙一臉著急,相處這麼幾年,也沒見過他急成這樣,“隊長!”
林陸驍停下來,手上還甩著車鑰匙,“著火了?”
喲黑的臉上全是汗。
邵一九喘著粗氣兒,眯著眼,說:“不是。”
“那你這著急忙慌上哪兒去?”
邵一九剛看見他車過來,連忙從宿舍跑下來,一下跑猛了,一下沒喘過來:“南初跟嚴黛打架,被張教官罰,倆人現在還在——操場……”
話音未落,邵一九面前的人已經跑沒影了。
第26章
已是傍晚,天空放出七彩,霞光丈地,雲朵像團團火焰在燒,火光燒著操場上兩道纖瘦的身影。
林陸驍叼了根煙站在臺階上,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一前一後,兩人渾身都是泥水,臉上更甚,汙泥沾滿全臉,黑黑乎乎,有些風幹結了塊開始往下掉。
邵一九從身後跑過來,撐著膝蓋,在他耳邊喘著大氣。
林陸驍把煙拿下來,目光仍舊盯著操場,不鹹不淡問:“跑多久了。”
邵一九抹一把汗,眯眯眼,說:“張教官罰她們負重5000米。”
“誰先動手的。”他默了會兒,問。
400迷障礙的壕溝泥坑離他們很遠,男兵們都看不太真切,直到兩人打起來,那邊才有人大喊跑過來,再往坑底一瞧,兩人已經扭做一團,而當時離泥坑最近的是小九兒。
邵一九有些不確定地說:“小九兒說,是兩人在過壕溝的時候,嚴黛支撐不住把南初也給拉下去了,南初摔地上後就衝嚴黛撲過去了……不過這都不重要,你也知道張教官這人,最討厭部隊裡打架,不罰到她們心服口服是不會罷休的,我怕時間長了,這倆姑娘吃不消,本來就是錄個節目,要是鬧出點啥也不好跟制片方交代啊。”
林陸驍抽了口煙,“節目組人呢?”
邵一九努努嘴,“不知道,一出了事兒就顧著拍拍拍,也不知道勸著點,剛跟導演說了,導演還說犯了錯就得罰,似乎一點兒也不著急。”
“你看著點她倆。”說完,林陸驍收回視線,轉身上臺階,跑了兩步,邵一九衝著他背影喊,“你上哪兒去?”
……
林陸驍來到指導員辦公室。
張教官正跟楊指導在制定第二天的訓練計劃,轉頭瞧見門口站了一高大的人影,他眯眼一瞧,確定來人,露齒笑,衝門口的人招招手,讓他過去。
張為楊將近四十,早年入伍下隊,在林清遠手下打過雜,後轉戰訓,為人嚴肅,豎著眉教訓人時,那眼底乍現的寒光能把人嚇死,林陸驍剛下隊時沒被他少折騰,偏偏就是這股子勁兒讓人又愛又恨。
楊振剛掃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
林陸驍走過去,臉上難得掛了笑,“張叔。”
張為楊警覺不對,這麼些年,哪聽他這麼討好的叫過自己,也是個人精,有來有擋,淡淡道:“考完試回來了?”
林陸驍站到兩人中間,低頭瞥了眼中間的課程表,淺笑:“剛考完。”
“考的怎麼樣?”
“就那樣。”
張為楊知道這人的毛病,從小就這樣,吊兒郎當,不爭第一,混個前三保命,問他為啥不努努力考第一,他能跟你插科打诨地說,爭啥第一,咱得給人機會。話雖這麼說,反正沒見他哪回考試發揮失常過。
“得了,我這話吶白問,你要考不上,我頭剁下來給你當椅子坐。”張為楊笑說。
誰料,林陸驍一派正經道:“頭我就不要了,我這拜託您一事兒。”
張為楊覺得新鮮,跟楊指導說道:“喲,這從小到大還第一次聽這小子開口求人?說來聽聽。”
楊指導連連點頭,看著林陸驍的表情,直覺心裡不妙,生怕這小子又說出啥大逆不道的話來。
林陸驍也不拐彎,直白地說:“今天這事兒,您就當沒看見過,可別往訓練報告裡頭寫,回頭也別跟領導匯報。”
張為楊一愣,沒成想是這事兒,心裡莫名打起警鈴,“我這兩眼珠子都明晃晃地看得清清楚楚,我咋裝沒看見?敢情是這倆丫頭請你來當說客了?”
說完,覺得不對,“不對啊,陸驍,在我眼裡,你可不是這樣的人,這隊裡要是誰敢打架你罰得可比我狠吶!”
說完,又覺得不對,目光變得意味深長起來:“你不會是瞧上哪個丫頭了?我告你,這可不行啊,這哪個都不是好的人選,你可別犯糊塗。”
“您要這麼說,那可沒話聊了,我這不是剛從支隊回來,您這報告打上去,明天孟處肯定又找我,再說也不是大事,您就當幫我省了這頓訓行不?”
張為楊始終覺得不對,擰著眉說:“你是怕挨訓的人?我怎麼這麼不信呢?”
林陸驍靠在桌上,抱著臂,目光幽深:“您就說成不成?”
“真不是看上哪個了?”張為楊試探地問。
林陸驍一愣,眼神筆直,無比坦蕩,“真不是。”
張為楊手搭上他的肩,“那行啊,你這從小到大第一回開口求人,我還能不幫?不過我可警告你,你可別讓我失望。”
話音剛落,邵一九從門口跑進來,跑得急赤白臉的:“林隊,有人暈倒了。”
林陸驍站起來,一提神,“誰。”
“倆都昏了。”
林陸驍神色一緊,張為楊剛要說找人送軍醫處看看,身邊的人已經提步走到門口了。
張為楊瞧見這幕,指著他離去的背影,問楊指導:“這是正常反應?”
楊指導想了想,說:“正常,當初孟處開會的時候說了,要保證所有人的安全,這有人暈倒了,著急是正常的,說著我這心裡也急了,我也去看看,您自己坐會兒,等會讓陸驍找人送您會支隊!”
張為楊擺擺手,“我也去瞧瞧,瞧完順路就回去了。”
……
軍醫處。
林陸驍到的時候,軍醫處隻有嚴黛,邵醫生正拿著聽筒檢查,見門口有人進來,著急忙慌的樣子,“邵姨,南初呢?”
邵軍醫:“醒了,回宿舍了。”
剛落話,後頭陸陸續續進來楊指導和張為楊,林陸驍把車鑰匙拋給邵一九,“一九,你送張教官回大隊,我出去一下。”說完,人就往外走,邊走邊解外套扣子,楊振剛追上去,“陸驍,你上哪兒去?”
林陸驍瞥他一眼,腳步未停:“我去慰問傷員,怎麼了?”
楊振剛追上去:“你這樣子像是要去找南初打架。”
林陸驍拍拍他的肩,寬慰地說:“放心,我不打女人。”
“你知道我什麼意思。”
林陸驍停下來,微抬首,撇了下頭,懶洋洋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