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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明珠不蒙塵 3842 2025-08-15 14:5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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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茫然無措地看向周炀。


    卻見他低著頭,仿佛什麼都沒有聽到,沒有看見。


     


    沒有責罵,也沒有寬慰。


     


    隻是抱著周煜,頭也不回地沉默離開。


     


    他,默認了他的母親,對我的定罪和譴責。


     


    周煜靈前,他終於開口。


     


    卻隻冷冷問了我一句話:「你不是向來算無遺策嗎?」


     


    我張了張嘴。


     


    想辯解,我是人,不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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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我的錯。


     


    另一道更大的聲音卻在腦海中回蕩:不,這就是你的錯!


     


    西北境軍隊,都在你的調度之下。


     


    無論誰S,都是你的失職!


     


    北風呼嘯,瀚海闌幹,天地空茫。


     


    管夏,害S了周炀最疼愛的弟弟。


     


    你等著永遠被困在北國的冰雪裡。


     


    贖罪吧。


     


    10


     


    見到周炀時,他正在同蘇璃一起用膳。


     


    見我過來,他身邊的總管連忙打個手勢,讓御膳房加菜。


     


    周炀卻隨意揮了揮手,表示不用。


     


    他給蘇璃夾著菜,眼睛都沒抬。


     


    「你來幹什麼?」


     


    我看向蘇璃:「讓她們都出去。」


     


    沒有人動。


     


    僵持了許久。


     


    周炀放下筷子,擦了擦手,這才淡淡道:「你們都出去吧。」


     


    蘇璃哼嚀了一聲,賴在他身邊沒有動。


     


    威儀日重的周炀竟不以為忤。


     


    輕拍了兩下她的腰臀,又刮了刮她的鼻尖。


     


    附身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


     


    蘇璃才綻開一抹笑意。


     


    摟著他脖子親了一口。


     


    腳步輕快地出去時,還嬌憨地撞了我一下。


     


    自始至終,周炀淡淡看著,神色不變。


     


    冷漠的讓我幾乎不敢相信。


     


    這就是曾經小心翼翼地,捧給我珍珠的那個少年。


     


    原來早就幹涸萎縮的心,還可以一痛再痛。


     


    仿佛連呼吸都帶著刺。


     


    讓人難受到心絞。


     


    恨不得緊緊蜷縮著,放任自己在被世界遺棄的角落裡抽搐。


     


    拿出那封血色遺書。


     


    我生平第一次給周炀跪下。


     


    努力壓住喉嚨裡的酸澀哽咽:


     


    「我雖有過,但亦非無功。」


     


    「既陛下身邊已有新人,


     


    能否高抬貴手,放我離開。」


     


    周炀沉默許久。


     


    皺眉:「盈兒月兒需有生母照料。」


     


    「蘇璃溫婉賢淑,想必能做得比我更好。」


     


    提起蘇璃。


     


    周炀眉頭松開,眼中浮起少許柔情。


     


    他平靜地確認最後一次:「你當真要如此?」


     


    我深深叩首,語氣決絕。


     


    「如不離,毋寧S。」


     


    這是我唯一的活路。


     


    若繼續呆在周炀身邊。


     


    或許用不了多久,我就會被黑暗吞噬。


     


    我還不想S。


     


    「好。」


     


    「朕成全你。」


     


    周炀聲音冰冷。


     


    面無表情地揮手。


     


    總管太監連忙遞上一道空白絹布。


     


    成功拿到聖旨,松開被握到鮮血淋漓的掌心。


     


    我起身離開。


     


    跨出門檻時,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無論如何,你是孩子生母,若是想他們了,不妨回來看看。」


     


    我怔住一瞬。


     


    忍了許久的淚水,斷了線一樣落下。


     


    「不必了。」


     


    「從此以後,他們的母親是蘇璃。」


     


    聖旨是中午拿到的。


     


    東西是下午收拾好的。


     


    我打算在傍晚離宮。


     


    悄悄地,不驚動任何人。


     


    畢竟有些東西實在割舍不了。


     


    我還悄悄地夾帶了一些違禁品。


     


    周炀身邊的大總管過來的時候,我驚出一身冷汗。


     


    倒不是自戀地以為周炀突然放不下我,改變了主意。


     


    而是唯恐他們發現我還有夾帶。


     


    「皇後娘娘。」


     


    大總管深深一拜。


     


    他湊近一步,嘆了一口氣,低聲道:


     


    「您走後,陛下在屋中枯坐了許久,晚飯都沒有用。」


     


    「奴婢瞧著,陛下心裡還是有您的。」


     


    「您二位生S之交,何至於此呢?」


     


    他揮了揮手。


     


    身後小林子連忙跑上前。


     


    打開懷裡抱著的匣子。


     


    一瞬間,屋中光輝明亮,仿佛連空氣都奢華了幾分。


     


    定睛細看,隻見匣子中竟是一整套珍珠頭面。


     


    流光溢彩,華美驚人。


     


    11


     


    總管絮絮叨叨地說著哪顆珠子,是哪年哪月哪日得的。


     


    周炀又是如何細心挑出來,小心珍藏。


     


    又說哪根玉絲,周炀失敗了幾次,才成功雕出。


     


    我無心聽這些。


     


    隻問了一句:「這頭面是什麼時候做的?」


     


    便成功堵住了他的嘴。


     


    總管吶吶無言。


     


    我卻清楚。


     


    這必然是六、七年以前就做好的。


     


    周煜S後的周炀,再看見我,心中怕是隻有恨。


     


    馬車駛出皇城。


     


    我翻開座椅,把裡邊一個小小的人兒抱了出來。


     


    月兒喝了安神湯。


     


    此時睡得正熟。


     


    她小小軟軟的臉蛋兒睡得紅撲撲的。


     


    可憐又可愛。


     


    好歹我也是陪著周炀一路打拼過來的。


     


    手底下還有幾個能用的人。


     


    要抱走月兒,再在路上掩掉我們的行蹤,並不是什麼難事。


     


    隻是可惜了盈兒。


     


    若是帶上他。


     


    無論是周炀還是太後。


     


    恐怕都會天涯海角追擊,勢必不能放我走。


     


    月兒醒來哭鬧不已。


     


    這我早有預料。


     


    狠狠心餓她一兩頓。


     


    再拿出她最愛吃的糕點玩具。


     


    月兒頓時就隻知道吃了。


     


    什麼哥哥、父皇、蘇夫人的。


     


    都忘到了腦後。


     


    如此技倆用了兩次。


     


    期間我悉心陪伴,溫柔照料,耐心引導她多與我談話。


     


    沒有了某些小人每日陰暗地耳提面命,惡意教唆。


     


    不過八九天,月兒的記憶裡就都成了我。


     


    有什麼事,也下意識先找我。


     


    一路上再帶著她打打鳥,捉捉魚,採採花,爬爬樹。


     


    養一隻兔子,溜一群麻雀,逛幾次集市。


     


    月兒就一心隻剩下外面的廣闊天地。


     


    險些連皇宮是什麼樣子都給忘記。


     


    一路到達北境的時候。


     


    月兒早就再也不想穿上那些繁復沉重的宮裝。


     


    戴那些叮鈴當啷的首飾了。


     


    她騎著我給她找來的小馬駒。


     


    握著我身邊的沈碧給她做的小木槍。


     


    一連套稚氣的衝鋒舞槍動作下來。


     


    娘子軍裡那些個個武藝高強、身經百戰的姐妹們。


     


    紛紛誇張地鼓掌叫好。


     


    周月梳著高馬尾,帶著皮革護腕,俏生生地往那兒一站。


     


    還沒開口說話,耳朵臉蛋兒先被誇地羞澀得紅透。


     


    像是一抹再絢爛動人不過的火燒晚霞。


     


    這是身在禮教森嚴,處處被規矩約束的宮中。


     


    無論如何也不能見到的勃勃生機。


     


    看著如同脫胎換骨一般的女兒。


     


    我心中的鬱氣,終於消散了大半。


     


    半夜,沈碧同多年不見的姐妹們吃酒回來。


     


    又是瘋醉,又是興奮。


     


    她拿出長劍在燈下擦拭半響。


     


    忽而靜靜流淚。


     


    忽而一拍桌子。


     


    「將軍!接下來,咱們打哪兒?」


     


    我看著牆上掛著的巨大輿圖。


     


    目光鎖定在北方一望無際的林海雪原。


     


    心中忽然燃起萬丈豪情。


     


    振臂道:「打遼東!」


     


    12


     


    理想過於豐滿。


     


    現實總是殘酷。


     


    我脫離軍隊多年。


     


    當年鐵骨錚錚,叫人聞風喪膽的鐵甲娘子軍,早已四散。


     


    嫁人的嫁人,生子的生子。


     


    就是那日來迎接我們的幾位姐妹。


     


    雖說堅持留在軍中,也早被打壓的不成氣候。


     


    每日隻能在廚房倉庫間無聊度日。


     


    不過管理後廚也有管後廚的好處。


     


    至少軍隊的糧草布置,她們再清楚不過。


     


    更讓我驚喜的是。


     


    聽說我一回來,原本許多嫁人的姐妹,竟都偷偷來見我。


     


    說若我願重掌軍隊。


     


    她們必定回來生S追隨。


     


    「嫁人有什麼好的?」


     


    「看看將軍,嫁給了皇帝,


     


    成了天底下頂頂尊貴的人,


     


    身邊全是頂頂好的東西,


     


    有頂頂多的人伺候著,


     


    不還是艱難度日,被那老太婆想著法子嗟磨……」


     


    這話還沒說完,周娘便被身邊的人拍了一下。


     


    她柳眉倒豎:「你打我做什麼?我說錯了嗎?」


     


    「瞧瞧將軍膝蓋上那些陳年舊傷,身子裡那氣血兩虧!」


     


    「將軍曾經,那可是能在馬上金鉤飛箭、冰天雪地裡連續半月急行軍的人物啊!」


     


    「將軍原不是咱們這些粗人。


     


    更不是武將世家出身。


     


    隻是深深閨閣一嬌滴滴的小姐。


     


    當日為了輔佐周炀那混球兒,


     


    將軍練這身馬術、箭術,練了多久,付出了多少努力,


     


    你我可都是親眼看著的!」


     


    周娘話落。


     


    屋中一片寂靜。


     


    我知道她們在想什麼。


     


    豈止是我。


     


    在座的姐妹,哪一位不是夏練三伏,冬練三九,才練出一身本事?


     


    不是真正將生命置之度外,才能在大大小小的戰場中活下來?


     


    可如今,一聽到我來。


     


    便都要來找我。


     


    迫不及待地想回到軍中。


     


    可見,她們如今的日子,過得並不舒坦。


     


    隻有當人對現狀不滿意時,才會想回到從前。


     


    可如今的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


     


    「你們若想跟著我,一切便須從頭開始。


     


    你們還願意嗎?」


     


    13


     


    「願意!怎麼不願意?」


     


    仍舊是直爽潑辣的周娘先開了口:


     


    「從前在軍中,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天地間任我馳騁。」


     


    「可自從嫁了人,我便被困在院內,不得出行寸步。」


     


    「我家那婆婆,家裡不是什麼高門富戶,架子卻擺的比皇帝老兒還高!」


     


    「站規矩,伺候吃飯,聽訓……」


     


    「若非是我家相公好言哄勸,老娘早掀了他李家的門楣了!」


     


    我看向周娘:「這麼說來,你丈夫還是疼你的,你又何必……」


     


    周娘冷笑:「疼我,他倒是幫我洗衣做飯啊!


     


    我辛辛苦苦做了飯,不能上桌。


     


    他留給我一些熱菜,我還要感恩戴德。」


     


    「如果我沒在男人堆裡、軍營裡待過。


     


    不知道他們男人過的是什麼好日子。


     


    我還可將就著,糊弄自己。


     


    偏偏那些年跟著將軍你,


     


    我天南地北地闖過,自在過,見證過。


     


    我現在眼紅的不得了、不得了!」


     


    「隻要一想起來他們男人衣來張口,飯來伸手,


     


    不用生孩子,不用來月事,不用伺候公婆,


     


    動動嘴就被說孝順,


     


    夾夾菜就被誇恩愛,


     


    我就嫉妒得要發瘋!


     


    嫉妒得日夜抓心撓肝、睡不著覺!


     


    那點口頭上的情啊愛啊,能值當什麼?」


     


    「對,周姐說的對!


     


    橫豎當初在軍營,咱們也沒有男人,就是這樣相互扶持著過來的。


     


    過的不比什麼高門小姐快活?」


     


    「要真說起來,我聽將軍你的話,一直在偷偷讀書。


     


    見書上寫那前朝什麼小姐公主,有錢有勢了,自己買個小白臉兒在屋裡養著。


     


    叫人往東就往東,叫人往西就往西。


     


    這不比自己伺候旁人自在?」


     


    ……


     


    14


     


    我原以為姐妹們既已嫁人生子,有了小家。


     


    便都落地生根,再不願漂泊動蕩。


     


    卻不想,屍山血海裡S出來的這些人。


     


    身上都是有點子瘋勁兒和狠勁兒的。


     


    尤其是在帶頭人是我這個皇後。


     


    是一國之母。


     


    是曾經號稱算無遺策的管將軍的情況下。


     


    既然軍心可用。


     


    我們便迅速議定了計策。


     


    第二日晚,軍隊大營西郊的一處皇家養馬廠,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臨近的軍營去救火。


     


    稍遠一點的軍營,則被下了麻藥。


     


    還有些軍營營帳著火。


     


    有些軍營被野獸衝襲。


     


    總之,各有各的麻煩。


     


    如今不是戰時。


     


    各軍管理松懈,輕易便被得手。


     


    我們也不用擔心制造出這些麻煩之後,大軍會被趁著內亂敵襲。


     


    在一片混亂之中。


     


    重新組建起來的娘子軍。


     


    還有一些被我拉攏過來的,


     


    在我走後同樣被打壓、鬱鬱不得志的舊部。


     


    悄悄運著成批的糧草。


     


    騎著高頭大馬。


     


    連夜向東北趕去。


     


    當年周炀放棄遼東,決定暫緩收復。


     


    不是沒有道理的。


     


    瓦剌人在此處經營已久。


     


    此地又水土肥沃,物產豐饒。


     


    更養的他們兵強馬壯。


     


    我們想從他們手上啃下一塊地盤,很難。


     


    但再難也要做。


     


    連夜逃出居庸關的那一刻,我們就已經沒有了退路。


     


    經過數次大小戰役的交鋒。


     


    我們嘗試出了「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的作戰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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