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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明月照我心 3703 2025-08-14 15: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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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李言起身敬我酒,全被裴祁安接過了。


     


    因此,現在的情況是李言喝得滿臉通紅,開始胡言亂語。裴懷之不上臉,但也隱隱有了醉意,趴在石桌上。留下我和遲晚兩人面面相覷。


     


    21.


     


    護衛送裴祁安回房,安置妥當後我準備離開,被醉酒的裴祁安一把抓住手腕。我心想,好了,這下這隻手也要廢了。


     


    裴祁安喃喃道:「阿懿,不要放棄我。我可以去爭取的。」


     


    想起今日他在眾人面前承認心悅於我,雖說是解圍,且京城離汝城千裡之遠,但難保不會有有心人將消息傳過去。


     


    他此番行為,要是京裡方家知曉,就是在打他們的臉。世家大族最注重臉面,我也或多或少知道他處境艱難,但他還是為了維護我做了。


     


    滿腦子的權衡利弊,抵不住當下真心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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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下一陣感動,我坐在床邊看著意識模糊的他低聲應道:「好。」


     


    裴祁安突然睜開了眼猛然坐起,眼眸裡星光閃閃,眼神熠熠看著我道:「你,你再說一遍?」


     


    我溫柔笑道:「我說,好,裴懷之,你聽到了嗎?」


     


    在他吻下來之前,我逃了。


     


    看著他吃癟的樣子,背過身後我忍不住笑出聲,世子其實也是一個尋常男子啊。


     


    此後,府內氛圍大轉變,一掃之前低沉氣壓,時不時歡聲笑語。我們四人也開始了夜宴小酌,那個涼亭成了我們四人心照不宣的聚集地。


     


    後來屢屢回憶,那應當是我們最快樂的時光了。拋開身份地位,禮儀規矩,暢所欲言,兩心相惜。


     


    裴祁安第一次外出帶回來了我愛吃的糕點時,我詫異地看他,他不自在地掩唇道:「那個,李言說要給Ŧųₗ喜歡的人帶她喜歡的東西。」


     


    此後,他外出,必然有各種小東西帶回來。有時是吃食糕點,有時是珠釵,有時僅僅是攤上一個可愛物什。


     


    在我們一次吃酒時,李言打趣道:「孺子可教也。」


     


    裴祁安也不回避,直直看著我道:「為心悅之人而已。」


     


    我羞赧不已,胸腔心跳如雷,心裡蜜意不斷。


     


    我們一起去城外小院品茗,一起討論經商事宜,他為我出謀劃策,我為他排憂解難,我們以好友知己形式相處,懷有一片赤誠之心。也會有爭執,但爭執過後的思想碰撞讓我們更加親密。


     


    我萌生出「隻要能和他在一起,平妻就平妻吧」的想法,並漸漸能夠接受。不過是受些委屈,但能與他相守,我想我是願意的。


     


    22.


     


    夜宴小酌多了,我們漸漸更加了解對方,知曉對方的處境。


     


    李言是隴西郡王獨子,自小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郡王府對這個世子含著捧著,就算他想要天上的月亮也會去給他摘。


     


    隻不過母親一直不同意他與遲晚的婚事,華家出事之前就隻勉強同意接受,出事後更是極力反對,以S相逼。


     


    但李言也有法子,母親絕食他也絕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最終磨得母親同意,出來一心一意求娶心上人。


     


    而裴祁安則處境完全不同。裴氏子弟個個出類拔萃,裴祁安雖是個中翹楚,但也危機四伏。同輩個個想爭奪裴氏家主之位,稍有不慎,便會落人話柄。


     


    於是裴祁安從小便很有危機感,容不得一絲錯處。這種危機感既是家族給的,也是父母給的。


     


    為了延續家族榮耀,裴家與清流世家方家聯姻,這是自小便定下的婚約。方家被天下讀書人所追捧,門生無數,雖無實權,但聲望很高,有這樣一位嶽家,會使得裴氏家主的位置更加穩固。


     


    裴祁安對此苦澀道:「享受了世家大族帶來的無限榮耀,自然也要扛起相應的責任。世人隻知我們錦衣玉食,但藏在之下的深深枷鎖卻無人知曉。」


     


    「原本我也會按照這樣的軌跡走下去,但我現在想,或許可以搏一搏。」裴祁安眼神定定地望著我。


     


    遲晚也問過我,我阿爹未曾納過妾室,一生隻有我阿娘一人,我如果嫁給了裴祁安為平妻,是否可以接受他有其他女人。


     


    我當時說:「雖九S而猶未悔。」


     


    我決定再賭一把。


     


    隻是對不起我阿娘的教誨了,阿娘教我女子也可頂天立地,為這世間貢獻出自己一份力量,可以不依附男子生存,甚至是生活。


     


    好在隻是我被困在後院,學堂的其他女子還在發光發熱。前段時間北城的疫情,我們的醫女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如此,也不算太過辜負吧。


     


    三月之期很快就隻剩半月。我們約好半月之後一起去逛廟會花燈,分別前四人再在小涼亭一醉方休,舉杯敬明月,明月照我心。


     


    但沈府又來了兩位貴人,是裴祁安的母親國公夫人和他的那位未婚妻,方家嫡女方梓虞。


     


    23.


     


    當日,我們四人受李嫻相邀過府遊園會,回來時已然暮色。


     


    我心緒復雜,一直在想李嫻對我說的那番話。


     


    李嫻姐姐是李家獨女,是家中悉心教導出來知書達理的女子。一家好女萬家求,雖為商戶之女,但求娶人家眾多。


     


    她娘家富庶一方,夫婿陳誠當時隻是一位普通的讀書人,家境普通,長相俊秀,帶有讀書人獨有的清高氣質。


     


    李嫻對陳誠一見鍾情,不顧家中反對義無反顧地嫁給了他。家中拗不過她,便同意了婚事。


     


    陳誠大婚時信誓旦旦向她保證,此生絕不納二色。二人過了三年神仙眷侶的日子,陳誠也在李家扶持下,棄文從商,生意越做越大,隱隱超過李家。


     


    不知道從何時起,陳誠開始不著家,天天流連煙花之地,跟李嫻說是生意所需。兩人爭吵越來越多,感情逐漸破裂。


     


    李嫻當時的原話是:「他看我的眼神從滿懷愛意到滿心厭倦,甚至是憎惡。我當時忽然想,當初說要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少年郎去哪兒了?」


     


    如今,她已然不在意陳誠納幾房妾室了,懶得聽他的說辭,兩人相看兩相厭。她說,與我說這些,一方面是覺得裴懷之真心可貴,但也要我記得真心瞬息萬變。


     


    等闲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倘若真的不得已走到情意耗盡那一日,普通人家和離尚且不ťųₓ易,更何況是最注重顏面的世家,要我三思。


     


    回到家我埋頭走路,絲毫沒注意府外多了許多護衛。


     


    行至大堂,隻見廳內坐著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臉上隱隱怒色,知州在旁坐著相陪,我突然有點搞不清這到底是不是我府上。


     


    裴祁安的一句「見過母親,母親怎的來了」如同平地一聲驚雷,將我思緒拉回,慌忙見禮:「見過國公夫人。」


     


    裴母面色不虞,但也還是保持應有的禮數讓我起來,後又對著兒子解釋道:「聽聞你在江南遇險,我與你表妹梓虞十分著急,於是讓你父親秘密派人護送我們至此。」


     


    「表妹梓虞」四字頗重,我心中已然有數,是他的未婚妻。


     


    24.


     


    我靜靜地站在那裡不動聲色,其實內心已是掀起一場海嘯。我竟不知,原來內心翻江倒海是此等滋味。胸悶氣短,我默默地站遠了。


     


    「你就是沈枝懿?」裴母不輕不重道,我低頭稱是,一時氣氛有些尷尬。


     


    一名年輕女子解圍,嬌俏笑道:「表哥莫怪,我未曾來過江南一帶,貪戀江南好風景,便央求姨母一同前來的」。又笑著前來拉住我的手道,「你是枝懿吧,果然是大美人。日後我們就以姐妹相稱吧,表哥喜歡的我也喜歡。」


     


    是世家主母有的大度和賢惠。


     


    裴母一行也在沈府住了下來,本來國公夫人看中了祖母的院子,禪意十足,但考慮到祖母近日將要歸府,於是我便把她安排在了阿爹阿娘在時的主院。


     


    一時間沈府熱鬧非常。


     


    她們二人前來是打算與裴祁安一同回京的,方梓虞也好似真的來遊山玩水。


     


    在裴母的壓力下,每日就變成了我和裴祁安一同出門陪著方梓虞,帶她領略江南風光。方梓虞有著世家小姐的風範,其間表現得有禮可親,不曾對我有過半分臉色。


     


    但我總覺得哪裡不太舒服。


     


    她會在挑選簪子的時候問裴祁安哪枝好看,隨後我與她一人一支。本是年輕的年紀,為了與裴祁安相配,選的布色均是天青、暗綠,也是雙份。與我「妹妹」「妹妹」地叫著,裴祁安見我倆相安無事總會松口氣,於是方梓虞會更甚。


     


    我們四人小酌如今也有她的一份。她會端起酒杯敬我:「以後我們就算姐妹了。」裴祁安這時總會惴惴不安,直到我端起酒杯回敬。


     


    細細思量一番後,我得出了答案。


     


    我知道不舒服的地方在哪兒了。她太過把我當自己人了,她自動將我歸為裴祁安後院的人,有意無意端起未來主母的架子。


     


    她在用言行告訴裴祁安,我們會相處得很好。


     


    這樣揣測別人我很抱歉,但這是我內心真實的想法。


     


    裴母也會經常叫我去她的院子喝茶,一站就是大半日,之後又歉然道:「年紀大了梳洗得慢,請見諒。」


     


    原本是阿爹阿娘住的院子,可親安心,如今也不是我的避難所了。


     


    25.


     


    李言和遲晚隻得日日背後勸慰我,裴祁安偏偏此時忙得腳不沾地,不知道我此時的處境和想法。


     


    我惡意地想,或許他是知道的,但那是他的母親和未婚妻子。


     


    我曾聽李言無意中說漏嘴,裴祁安有想過放棄家主的位置,但裴母性情剛烈,決絕地以命相逼。方梓虞其實要嫁的也隻是裴氏家主,而不是裴祁安這個人。


     


    但裴母認定了裴祁安,不願意放手。


     


    她們其實可以接受任何一個女子在裴祁安的後院,但絕不能是裴祁安要為了她放棄家主這個位置的我。


     


    所以現在是S局,我們三人坐在後院亭中心照不宣。


     


    李言遲疑道:「其實,不過是受些委屈。懷之他心裡有你,努力給你爭取平妻的位置,日後子女也算是嫡出。」


     


    遲晚怒罵道:「不過是受些委屈?你們是前庭的人,怎會知後院這磋磨人的手段。」


     


    李言和遲晚爭執間,裴母和方梓虞緩緩走來。我們起身行禮,裴母卻說想與我單獨談話,李言和遲晚便先行離開。


     


    裴母坐定後緩緩道:「沈小姐,來了這麼久了,我也就開門見山了。你跟我們回京吧,我也想明白了,懷之他喜歡就接受好了。這孩子從小就不容易,克己復禮,刻苦用功,我這個當娘親的,沒理由連個心愛的女子也不讓他迎。」


     


    迎?自古娶妻迎妾。


     


    心頭已然是重重一擊,方梓虞也勸道:「妹妹放心,是貴妾,不是那般低賤之人。」


     


    裴母見我不語,淡然道:「你沈家在江南這帶雖可稱富庶,但在京裡是不夠看的。再說了,縱然有萬貫家財,說到底不過是一個商戶之女。簪纓世家娶妻納妾,那都是要經過千挑萬選的。你這個身份,貴妾已然是抬舉。」


     


    我內心本就掙扎不已,這些天在反復思考,我真的想要這樣的生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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