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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明月照我心 4188 2025-08-14 15: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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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與裴祁安雙手綁在身後,被推推搡搡推到堤壩前。大雨打在臉上身上,又痛又冰。裴祁安歉聲道:「對不住了,沈姑娘。是懷之連累了你。」


     


    我還沒回應,就被一把推進了湍急的水流中。失去意識前,隻隱約知曉岸上火光、馬蹄聲、腳步聲亂作一團,還有那句不知道是誰喊的一聲「沈枝懿」。


     


    刺骨的冰冷,巨大的衝擊力也容不得我掙扎思考,我隻能任由水流衝走,想起阿娘教過我的,盡量放輕松身體,慢慢呼吸。但在一瞬間,我突然覺得,人生好苦,就這樣走了也挺好,最後完全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已是半月之後。


     


    遲晚推著坐著輪椅的我去院子裡透氣,將這半月發生的事情一一說給我聽。


     


    裴祁安早早通知了江浙知府,方強他們在等機會,而他們在拖時間。


     


    我被推入江流時,李言帶著一大群人馬正好趕來。如今,該發落的發落,該獲罪的獲罪,改稻為桑的國策也按照原本的要求來落實。裴祁安和李言繼續在此地待三個月監督。


     


    「我們趕到的時候,隻聽見了裴世子撕心裂肺在喊你的名字,跟著就要跳下去。是李言衝上去S命拽著。」遲晚認真看著我道,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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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朝她笑笑,反問她:「你與李言怎麼樣了?」


     


    遲晚生性熱烈,敢作敢當,敢愛敢恨,我很好奇,面對李言,隴西郡世子,她會怎麼選?


     


    遲晚燦爛一笑道:「家族獲罪前,我屬華氏旁支,本就配不上他。如今,更是天壤之別。」


     


    我垂下眼暗嘆,在絕對的差別面前,無論是誰都要低頭啊。


     


    隨即遲晚一字一句堅定道:「但我想試試。我想遵從自己內心的聲音。我的心在說,華遲晚,你愛他。」


     


    我抬眼望向她,明媚的臉上洋溢著自信與灑脫,那一刻遲晚散發出了無比耀眼的光芒。


     


    我們都明白這樣的選擇意味著什麼。


     


    放棄自由與熱愛,甘願為一人困在那一方小小的院子,這與我阿娘的教導相悖。


     


    16.


     


    「遲晚,我很羨慕你敢愛敢恨。不像我,不敢直面內心,明明很想要,卻因為知道得不到,於是假裝不在乎。」我嘶啞著聲音道。


     


    雖然很快被救起,但由於落水衝擊太大,我仍舊昏迷了半月,身體還在恢復中,聲帶也受損了。


     


    「落水後有那麼一秒,我覺得活著真沒意思,就這樣去了也挺好。」


     


    遲晚聽完緊皺眉頭,蹲在我面前緊握我的手,我朝她笑笑以示安慰,道:「你放心,隻有那麼一瞬間。我阿爹阿娘在我幼時,便帶我走南闖北。他們去世後,為了更好地打理生意,這些年也去過很多地方,走遍了萬水千山。我其實很明白,我動心了。但我對所有人說我不喜歡。也隻有在你面前,敢承認自己的感覺。」


     


    遲晚寬慰道:「我明白的,阿懿,感情就是這樣,不問緣由,摸不清道不明。」


     


    「所以,在知曉他身份後,我按捺住了內心的情感。我無法為了他,被困在後院。每天和那些女人勾心鬥角,挖空心思去討他的喜歡。每天為了讓他來看我,是不是便裝個頭疼腦熱。或許他今天喜愛我,但他明天也可以喜愛別人。我領略過這世間的無數美好,便做不到這身心隻圍繞一人。」


     


    我能感受到裴祁安對我有好感,但不多。


     


    世家大族教養出來的下一任家主,謙遜有禮的外表下掩蓋不住上位者的傲慢與睥睨。


     


    在大河發現黑火藥來跟我報信時,我匆忙去找裴祁安想商量對策,卻在拐彎處堪堪停住腳步。


     


    李言在打趣我和裴祁安。隻聽見李言意味深長道:「懷之,你與我不同。你若喜歡,到時納個貴妾便可。」


     


    裴祁安淡然道:「你覺得以她的性子,願意為妾?」


     


    「那總不能是正妻吧。你們裴氏絕對不會同意娶一個商戶為妻,更何況……」


     


    裴祁安不耐煩地打斷:「我知道。」又緩緩道,「我可以予她平妻。到時候爭取一下,讓她放棄這些產業,退居背後。」


     


    那輕描淡寫的語氣重重砸在我的心上,如雷霆萬鈞,心頭重石。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與其把希望和解決對策寄託在別人身上,倒不如靠自己。


     


    後來相處的每一處心動,我都刻意去忽視。


     


    我擋不住這莫名其妙的緣分和突如其來的心動,但我可以克制自己,讓自己時刻保持清醒。


     


    17.


     


    因李言懶得搬動,裴祁安與李言繼續在沈府住了下來,對外稱督察。為表公正,沈家暫時被朝廷徵用辦公,外面把守的人也多了一倍。


     


    遲晚做好決定後,便將戲班子交由自己徒兒打理。我也邀她過府一同居住,如此也方便了兩人。


     


    裴祁安既然有未婚妻子,那我也不會再主動靠近,保持應有的禮數。


     


    每當我規矩行禮,喊他世子時,他也隻淡淡頷首後便不再看我。


     


    他忙於朝事,我忙於生意,因此就算居住在同一府上,見面的機會也寥寥無幾。


     


    倒是李言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直接戳破我們,問為何變得如此生疏,被遲晚按著一頓暴打,此後也不再敢多言。


     


    遲晚因為三月後須隨李巖回隴西,如今便日日纏著我,說相聚的時光不多了,要珍惜眼下,聽得我一陣恍惚。對呀,三月期限一到,他們就要離開了。想到這裡,心裡煩悶,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真的太煩了。


     


    那日我日常出府巡視城中生意,其實是府上待得煩悶,想出來透透氣,於是和遲晚在自家酒樓包廂品菜,需要上新的菜品我會偶爾過來看一番。


     


    樓下吵吵嚷嚷,似有人大吵大鬧。竹青打探回來,說是有一位客人宣稱吃了我們飯菜之後,老父嘔吐腹瀉不止,現在仍在醫館,揚言我們酒樓飯菜有問題,要我們賠錢,要酒樓關門。


     


    我們在樓上聽這架勢,哪是要賠錢,這是要毀了這裡的生意。


     


    棘手的問題在於,前幾日確實有幾位客人來店用餐後出現了腹瀉的情況,我們也及時做了處理。好在是幾位常客,又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在我們再三擔保下,接受了私下諒解,該賠錢賠錢,該賠罪賠罪,該整改整改。


     


    而如今,又冒出來一位,是怎麼回事?


     


    我疑惑地看向掌櫃,掌櫃的抹了抹額頭薄汗,為難道:「酒樓來往那麼多人,那天出現腹瀉情況的均是點了一道竹葉青青,是季節菜。原材料是從相熟的農戶手上直接採購的。後面發現是那家農戶買的隔壁鄰居的竹筍,在中間倒了一手。問題應當是出現在了這裡。為免再出現問題,這道菜已下架。但酒樓來來往往那麼多人,我們實在是記不清是否有這位客人了。」


     


    18.


     


    樓下動靜越來越大,似有要動手之意。我們趕緊下樓,樓下已經亂作一團,用餐的客人全都躲在了一側,門口擠滿了看熱鬧的人,那伙人在大堂大大咧咧坐著,大喊:「這家酒樓要吃S人了!」


     


    見我下樓,那名領頭的男子五大三粗,橫眉豎目瞪著我道:「你就是沈當家?」


     


    我賠笑道:「這位大哥,我是這家酒樓的當家。有什麼問題,我們請上座。樓上設好了包廂,請各位兄弟先上樓,我們查清楚了之後,該我們的責任我們絕不推脫。」


     


    聞言,那名男子怒道:「聽沈當家的意思是,我錢塘冤枉了你們不成!我老父前兩日就在你酒樓內用的餐,回去之後腹瀉嘔吐不止。」又步步緊逼,怒吼道,「還是你們的責任不推脫,這不就是你們的責任!」


     


    遲晚擋在我身前,我們被逼得連連後退。


     


    錢塘把遲晚推到一邊,伸手來拽我,說要賠白銀,要這害人的酒樓倒閉,我不許護衛前來,一時不防被拽得生疼。


     


    人群中指指點點,有人說沈家做生意歷來幹幹淨淨,樂善好施,不可能貪圖這些小便宜。有人說,那可不一定,生意人唯利是圖,一時被利潤蒙了心也是可能的。


     


    我還沒來得及回神,隻見有兩人撥開人群直奔我們而來,恍然間就被裴祁安半抱在懷中護著,抬頭看著裴祁安以一種強勢姿態護著我時,驀然一股安心。


     


    裴祁安還沒來得及開口,人群中有人高聲道:「這沈家有恃無恐,怕是背後有貴人撐腰。」


     


    此言一出,人群裡炸了鍋。


     


    大家從剛開始的兩方互辯,到開始質疑酒樓是否真的有問題,最後竟一錘定音,直言我們仗著背後有人,開始胡作非為。


     


    這人心思如何歹毒,就算今日事情日後查清了,我沈家在酒樓這塊生意也做不成了。


     


    19.


     


    裴祁安不顧眾人非議,低聲詢問我是否安好,我朝他搖搖頭以示無礙,便掙脫了懷抱。此刻,官兵也來得很及時,江春景闊步走來。


     


    竹青疾步來到我身邊,細細低語一番後,我心裡有了底,也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便請江春景派人將這酒樓重重圍住。


     


    裴祁安在我身邊低語:「還撐得住嗎?」


     


    我朝他點頭道:「這不是我們的問題。」


     


    「嗯,我相信你。」擲地有聲,聲聲砸進了我的心裡。


     


    我抬眼望進一雙黑沉沉的眼睛裡,如同初見那般。如今那眼裡滿含信任,他相信我可以處理好,也相信我們清清白白。


     


    且今日之事,必須得我自己解決,還不能讓眾人知曉裴祁安的身份。否則,日後再難辯白半分。


     


    我與他都懂,於是他退居身後,把戰場讓給了我。


     


    我調整心緒後高聲道:「各位父老鄉親,今日之事若不當場有個了結,即使日後查清,大家對我沈家酒樓印象也隻會是不幹淨吃不得。所以不得已,拜請大家做個見證。


     


    「我沈家酒樓每日選取的都是最新鮮的原材料,進貨渠道經過再三考察才定下來,就是為了給大家提供最好最新鮮的吃食。


     


    「前幾日,我們確實出現了食後腹瀉的現象,剛開始以為是原材料不新鮮。但是剛剛得知,供應給我們原材料的農戶是隔壁聚歡樓掌櫃娘子的姨父。當然,這不能說明什麼,這隻是其一。


     


    「當日我沈家酒樓推出的是新菜,限量供應八份。開張日起,在我們酒樓內用餐的客人,結賬後都會有一張結賬單子。前八位憑著此結賬單子,可以在我沈氏胭脂水粉鋪享有新品試用權。因此,該結賬單一般都會帶回去好好保管。


     


    「而就在剛剛,我們已經收回了八張結賬單。請江大人一一過目。


     


    「不知這位錢大哥,可否出示結賬依據?或者請給您做聚歡樓掌櫃娘子的姐姐帶去一聲問候?」


     


    20.


     


    人群哗啦一聲,開始指指點點,錢塘漲紅了臉,望向人群。裴祁安順著視線望去,疾步過去揪出了一名男子,是剛剛趁亂說我沈家有恃無恐,是因為背後有人撐腰之人。


     


    有人認出這是聚歡樓掌櫃的二弟。事已至此,大家已經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那名男子雙手被剪在身後還不忘怒罵:「沈枝懿,你果然好手段。但是你再好的手段又如何,以為勾搭上了京裡來的貴人,就能有滔天的富貴嗎?嗚嗚嗚……」


     


    後面的話被官差捂住,但一字一句都落入了人群耳中。比起酒樓吃食事件,人們對於這種八卦更津津樂道,開始對我指指點點。


     


    聞言,我臉色一變,不知該如何作答,裴祁安卻突然朗聲道:「既然話已至此,也不瞞諸位了。一直是懷之心慕沈家小姐,但沈家小姐對懷之無意,一直拒絕。」


     


    我怔怔地看向他,他繼續道:「沒想到謠言竟已傳成這般,白白連累了沈小姐的名聲。是懷之的不是了。」


     


    人群裡突然傳來李嫻的聲音:「既是如此,裴公子可得加把勁了。佳人難覓哦。」


     


    眾人開始起哄,說也不失為一樁美事,我抬眼望過去,隻見李嫻對著我壞笑,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


     


    晚上我們四人一同在府內涼亭用餐,決定小酌一番。經此一事,我決定放下那些掙扎,交給命運吧。


     


    抵不過心動,我真的很喜歡他。我想明白了,於是也不再擰巴。


     


    我坐在裴懷之身側,無外人在,他時不時給我夾兩筷子菜,我也全都接受了。


     


    見狀,李言喝得滿臉通紅,笑道:「懷之,這可是人家府上。你倒搞得像是自己府上了。」


     


    遲晚拍了他一掌道:「喝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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