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未婚夫腿根紋身是前女友頭像後,我下了床。
被戛然而止,顧澤壓不住火,語氣煩躁。
「是不是要讓紋身的主人親自跟你解釋,才行?」
顧澤熟練按下一串號碼,接通後把電話遞給我。
電話那邊鄙夷地冷哼一聲,語氣戲虐。
「我說大姐,既然相親了就別奢望愛情了。不行我把他紋身洗了就是了,隻不過到時又要看見他小兄弟,嘻嘻,我無所謂,隨你咯。」
顧澤顯然沒想到對面會這樣說,倉惶掛斷電話,挽留走到門口的我。
「蘇星眠,你現實點,我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總不至於因為一個紋身,取消婚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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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澤滿臉緊張不安,生怕壞了兩家聯姻的好事。
我擰動門把手,深吸一口氣,語氣平靜。
「婚禮照常。」
顧澤松了口氣,也松開了我的手腕。
關上門,我打開手機相冊。
照片上的男人在人群中十分搶眼,鼻梁上的金絲框眼鏡閃著微光。
婚禮照常,隻不過新郎換了,顧家又不是隻有一個兒子。
1
我早就想換了顧澤。
隻不過缺一個正當理由。
畢竟京圈裡蘇顧兩家聯姻是大事,要換人我必須拿出充分的解釋。
為避免打草驚蛇,我決定在婚禮當天換人,同時給兩家一個交代。
將照片發送給特助。
特助效率極高,很快顧政的所有資料出現在我郵箱裡。
顧政,顧老太爺大兒子遺腹子。
父母相繼意外去世後,寄養在顧老太爺二兒子家,叫顧澤爸爸叔叔,叫顧澤弟弟。
起初,顧家待兄弟倆面上還能做到相差無幾。
可隨著顧老太爺年老,顧家由顧澤他爸掌權後,顧政徹底被邊緣化。
甚至在兩家商議聯姻的聚會上。
所有人圍繞的都是我與顧澤,仿佛顧家壓根沒有其他孩子。
人群中,他坐在角落,腰板挺直,沉默不語,垂目不知在想什麼。
聯姻議定後,眾人拍掌,相互道賀。
顧政在掌聲中抬起頭,推了下鼻梁上的金絲框眼鏡。
勾起唇角,跟著拍掌,眼底淡漠一片冷然。
也是在那天,我才知道顧家竟然還有一個孩子。
在我們這群京圈富二代橫行霸道時。
早早被送出了國,直到顧老太爺病重,才被允許回國探望。
劃動屏幕上的照片。
八九歲的顧政,被一群白人小孩圍著扔泥巴,髒得像條流浪狗。
十一二歲的顧政,穿著洗得泛白的 T 恤,滿頭大汗不知疲倦地派發傳單。
十七八歲的顧政,做侍應時因長相優越被女顧客頻頻偷瞄,被男顧客打得鼻青臉腫。
二十二歲的顧政,站在學校最高領獎臺上,笑意不達眼底,禮貌應對各大名企的爭搶,遊刃有餘。
資料到此結束。
顧政並沒有接受任何企業拋出的橄欖枝。
他堅持要求回國探望病重的爺爺。
於 3 個月前,返回了拋棄他的顧家。
我看著資料上顧政回國新辦的手機號碼。
打開微信輸入,點擊添加好友。
2
第二天,顧澤黑著臉出現在我家門口。
「蘇星眠,你什麼意思?電話不接,信息不回。」
婚禮還有一個月。
我壓著厭煩,敷衍解釋。
「靜音了,找我有事?」
「陪我去趟醫院。」
顧澤表情有些別扭。
「昨天我子彈都上膛了,你給我撂那,知道那種感覺多難受嗎?我現在連……」
顧澤頓了下,掩飾難堪。
「我現在連尿尿都疼,事關蘇顧兩家後代的大事,你必須跟我一起去醫院。」
昨天,顧澤以項目為由將我約到他家。
進了房間二話不說就脫褲子。
美其名曰,婚都定了,該進一步了。
此刻他臉色蒼白,看起來不像胡扯。
真不行了?
那我換人的理由豈不是又可以加上一條。
生殖科專家診室。
醫生皺著眉看了半天。
「今天早上晨博正常嗎?」
顧澤不自然地輕咳兩聲,小聲回道:
「沒有了。」
醫生表情凝重,扒拉兩下,又拎起來細看。
眼神掃到某處,語氣冷了下來。
「胡鬧,這地方怎麼能紋身呢?」
顧澤伸手擋著,支支吾吾。
「我前任開了個紋身店,給我紋著玩得,這都一年前的事了,哪能怪到紋身上。要怪就怪她!」
顧澤指著我。
「是我現在這個女朋友,昨天好好的,我都上膛了她給我撂那了,然後我才難受的。」
醫生順著他的手指看向我,眼裡沒有顧澤期待的責怪,隻有理解與點贊。
「還是自身硬件質量問題。」
「先給你開點藥回去觀察,十天後復診。」
走出醫院,一個女孩急切走來。
是顧澤前女友,紋身的主人。
她無視我直奔顧澤,關切地扯了下顧澤的衣角。
「怎麼樣?還很疼嗎?我……我能看看它嗎?」
女孩泫泫欲泣,顧澤下意識要拍頭安慰。
手停在女孩頭頂上方時,忽地想起我還在旁邊,僵在空中幾秒收回了手。
語氣是刻意的疏離。
「你怎麼來了?」
「當然是擔心你啊。」
說到一半,女孩發現顧澤正忐忑地看著我,注意力明顯不在她身上,不悅地翻了個白眼。
這才順著顧澤的視線看向我,故作卑微,語氣委屈巴巴。
「哎呀,對不起大姐,剛才我實在太心急澤哥的傷,都沒看見你。」
「你千萬別多想,昨晚是你先扔下了澤哥,他心裡煩悶才跟我訴苦,我才知道他傷著了。」
「大姐,你也是的,以前隻要澤哥想,不管什麼時候、不管在哪我都配合,你怎麼能這麼任性呢?」
「我說要看看,也隻是普通朋友間探望受傷的地方罷了,澤哥哪裡我沒看過,你千萬別上綱上線又跟澤哥發脾氣啊,他現在還是病人呢。」
我看了看她,直接將醫生開的外用藥膏扔在了她臉上。
3
女孩不明所以,蹲下撿起來看清後,臉上先是一紅,隨即受辱般咬著唇,帶著哭音。
「我……我就是看看,我不碰!你憑什麼不相信人,憑什麼把別人想得那麼賤?」
我雙臂交叉在胸前,身體微微後仰,勾起一抹冷笑。
「我怎麼會懷疑你們這麼純潔的男女關系呢?我感動還來不及,你不僅可以碰碰給它上藥,還可以用用它試試藥效。對了,試完記得反饋給醫生哦。」
顧澤瞬間黑臉,大步走到女孩身前,保護者姿態擋住女孩。
「蘇星眠,你別太過分了!有什麼衝我來,欺負一個沒家世沒背景的小姑娘,算什麼能耐?」
「沈佳單純,關心則亂才那麼說,我又沒答應讓她看,你用得著陰陽怪氣嗎?」
「連前女友知道我傷了都能關心關心我,你呢?從進醫院到出醫院,關心過我一句嗎?你覺得做我的女朋友你合格嗎?你有什麼資格在這挑剔真心對我好的人。」
真想回他一句,誰 TM 愛當你女朋友。
可是不行,現在鬧翻。
不僅倆家名聲受損,我在蘇家的地位也會被有心人利用搖動。
我收起戾氣,雙拳攥緊又松開。
「我這樣還不是因為在乎你嗎?」
顧澤很吃這一套,聽了明顯暗爽起來。
「僅此一次,以後不準再犯同樣的錯誤了。行了,你打車走吧,沈佳被你嚇到了,我得送她回去。」
我點點頭,腳尖轉動轉身去打車。
身後傳來顧澤得意洋洋的聲音。
「呵,她就是個紙老虎,沒有我顧家不行,你怕她幹什麼?」
「別擔心,她不敢跟我鬧,哥實力在這擺著呢。」
「別說你隻是我前女友,你現在就是我小情人兒,她蘇星眠也得睜隻眼閉隻眼。」
沈佳破涕為笑,錘了顧澤一下,嬌嗔道。
「滾~我才不要當你的小情人兒。當初你家就看不起我,你才跟我分手的,要是當你的情人了,你家指不定怎麼笑話我呢。走啦,去我那上藥。」
聲音消散在轉動的車輪裡。
我坐在後排,打開微信。
那條發出去的驗證消息,一個小時前,通過了。
4
驗證通過了,卻沒有發來一句話。
沉得住氣,好感+1。
「小姐,盛京集團到了。」
司機將車停在樓下門口。
助理早在門口等待,拉開後車門。
我收起手機,一頭扎進工作中,沒時間再想其它。
四點一刻。
手機有電話進來,我掃了眼屏幕,是顧澤,掛了電話,示意會議繼續。
一分鍾後,電話又響起。
號碼是顧家老宅。
我頓了下,停止會議,去裡間接通了電話。
顧澤語帶抱怨。
「忙什麼呢?連接個電話時間都沒有,你家公司沒有你能倒閉啊?」
我懶得跟他廢話。
「什麼事?」
「我爸叫你來我家老宅吃飯,順便跟你聊聊兩家合作的那個項目。」
掛了電話,我結束了會議。
帶著助理準備好的禮物,去了顧家老宅。
別墅內燈火通明。
一進門,保姆接過禮物,坐在沙發上的幾人齊轉頭過來。
「小蘇來了?林阿姨,告訴廚房可以上菜了。走,小蘇,咱們邊吃邊聊。」
顧澤爸爸親切地招呼到餐廳。
給了顧澤一個眼神。
顧澤會意,殷勤地替我拉開椅子,盛了碗湯。
「你啊,就是太要強,這麼拼身體遲早出問題。這是廚房特意給你煲的滋補湯,多喝點。」
席間。
顧家父子一直套話,對項目數據存疑。
幾番下來,都被我裝傻敷衍過去。
顧澤爸爸開始沉不住氣。
「小蘇,顧澤是你男朋友,理應為你分憂,不如就讓他過去幫你一段時間吧。」
我面不改色,心中冷笑。
顧澤父子這手,未免伸得太長了。
訂婚了而已,就妄想入侵我的地盤。
我放下湯匙,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視線轉向餐桌最不起眼的一角。
露出甜甜的笑。
「還是顧叔叔心疼我,那就讓顧政哥哥來幫我吧。」
氣氛瞬間變得詭異。
顧澤父子愣在原處。
唯有被我點名道姓的顧政,仿佛一切與他無關般,仍舊淡定垂目吃飯。
可我分明看到,他握著筷子的手緊了幾分,青筋愈發明顯。
顧澤他爸臉色有些難看,瞥了顧澤一眼。
顧澤回過神,幹笑了幾聲。
「還是我去幫你吧,星眠。我哥剛回國,對國內市場不熟,別麻煩人家了。」
我天真的眨眨眼,語氣無辜至極。
「可是你在顧家各個領域都有掛職,忙得過來嗎?倒是顧政哥哥無事一身輕,又是高材生,正適合來幫我呢。而且……」
我眼神意有所指掃過顧澤下身,語氣帶上了些許警告與威脅意味。
「而且,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嗎?我哪舍得再讓你受累。」
接著,我轉頭看向從始至終置身事外的顧政。
「顧政哥哥,你覺得呢?你願意過來幫我嗎?」
顧政終於抬起頭。
5
對視的一瞬間,我心頭一緊。
是怎樣的一雙眼,能深如深淵,危險又迷人。
聲音比預料的好聽數倍,低沉微啞,帶著淺淺的倦意。
說出的話,卻能要人命。
「所以,蘇小姐昨天深夜加我,是為了這個?」
我呼吸一窒,莫名渾身發冷。
錯了,都錯了。
顧政他,哪裡是任人欺凌的可憐流浪狗。
分明是,蟄伏已久出手便致命的豺狼。
顧澤聽了顧政的話,一臉驚訝。
「星眠,你加他幹嘛?」
一旁顧澤他爸的眼神也冷了下來,充滿審視與質疑。
我舔舔微幹的嘴唇。
逼自己目不斜視,不肯敗在和顧政的第一次對視中。
「昨天晚上,我被顧澤前女友的電話氣到了,本想找顧叔叔告狀,又怕打擾到您休息。都說長兄如父,就加了顧政哥哥,也不知顧政哥哥是對我有什麼意見嗎?我等了一夜,都沒通過呢。」
合情合理,顧澤自知理虧,心虛地賠笑臉。
顧澤他爸怒其不爭,狠狠瞪了顧澤一眼。
又轉頭問顧政。
「顧政,小蘇是你弟妹,以後都是一家人,加你很正常,怎麼能這麼沒禮貌不通過呢?你啊,就是在國外受西方影響太嚴重,親情觀念太淡薄了。」
字字是關心,卻句句透著傲慢與偏見。
顧政不再說話,像是習慣了被挑剔指責。
我卻莫名覺得,他隻是輕蔑地無視這對父子罷了。
顧澤爸爸皺眉問顧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