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他為什麼給我,但我還是握住了那把劍。
「來。」他拉著我,從身後環住我,右手握住我執劍的右手。
沒等魏知謹求饒的話說完,他便帶著我的手一劍狠狠地送入了魏知謹的胸口。
隨後他像是不解恨一般,又抽出,刺入。
反復好幾次,卻都避開了要害。
魏知謹疼得倒在血泊中,連一句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了,最後竟活生生地疼S了。
我問十七:「你這麼恨他嗎?」
十七點頭,眼眸中卻沒有半分報仇後的痛快。
他早就不是萬劍宗的宗主了,接下來的殘局他也無心再管。
魏知謹S後,他將萬劍宗宗主之位交還給了葉瀟。
我們回院子裡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了柳靜姝給陸子晨留下了治好臉的藥和注意事項。
後來我們將柳靜姝的屍身帶回了兖州城,和她爹的印章葬在了一起。
和陸子晨分道之後,十七便說要帶我去個地方。
我不知道十七要去哪兒,隻知道應該是有非常緊要的事等著他去幹。
他帶著我一路向北,找到了一座名為「孤月」的山。
在這座山腰上,有一座墓,碑上刻著「吾此生摯友,無雙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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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無雙公子應該便是魏知謹說的那位,願意為了十七擋劍的人。
他跪在碑前,沉聲道:「無雙,你口中那個可愛純善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來看你了。」
明明是非常簡單的一句話。
落在我耳朵裡,我卻怎麼也無法將這些字連在一起。
我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
「十七,你想佔我便宜也不用這樣吧。」我幹笑道,「我是不會因此叫你哥哥的。」
十七回頭看我。
臉上哀慟、心疼、不忍、內疚……唯獨沒有開玩笑後的得意。
不可能。
我搖頭:「不可能!」
「我哥,溫執玉!」我大吼道,淚從眼眶落下來,「他溫潤如玉,成熟穩重,克己復禮,不可能是什麼無雙公子!這麼搞笑的名字,他才不會起!」
「十七,你要是再這樣,我要不理你了,你是我撿來的也不行!」
我怒吼著轉身就跑。
十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溫凌,來見見他吧,他一個人在這裡等了兩年。」
50.
我哥是這個世上最厲害的人。
他能掏樹上的鳥窩,能捉河裡的小魚,能替我挨罰,能給我做竹蜻蜓。
唯獨不會睡懶覺。
一睡兩年的懶覺,他更不會!
我在他的墓前跪了五日,見他一直不肯醒後,徹底崩潰了。
十七問我:「要不要帶他回去。」
我說:「讓他在這兒睡吧,他在山上從沒這樣好睡過。」
因為我總是會跑到他的房間裡搗亂,大師姐也總是會在他的房外大吵大鬧。
小師弟身體不好,三天兩頭地生病,也是他守著。
十七說:「好。」
後來我們在山上又住了一段日子。
我爹來的時候,我剛跟十七從山上砍了棵樹回來。
我想在這兒建一個屋子。
我爹雙手背在身後,就站在我哥的墓前。
「我跟他說,闖了禍事,不要連累逍遙派。」我爹的嗓音低啞,顫抖,「他倒好,S了也沒提一句。」
我站在他身後,沒有說話。
他回過頭來,眼底有水光,他張了張嘴,最後問我:「他不要爹了,你也不要爹了?」
這是我下山之前問他的話。
我抬眼看他,才發現他早已兩鬢斑白,不知什麼時候,竟已老了許多。
我看了一眼十七,嘆了口氣:「我把木屋建好,就回去。」
我爹或許是怕我再跑了。
也或許是他也想多陪陪我哥,便也留下來跟我一起搭木屋。
從最開始的一間小屋改為了最後的一排小屋。
建成這日,他拍了拍手:「你別回去了。」
我手裡的榔頭「啪」地一聲落地上,砸在了十七的腳上。
我爹一直看十七不爽,見狀倒是難得地笑了一聲。
「你又要幹什麼?」我問他。
他捋了捋胡子:「這座山風水不錯,我決定把逍遙派遷居到這裡來。」
我:「……」
他做事雷厲風行,說完連我的回應也不等,隻叮囑我繼續修房子,他回去通知我的師兄姐弟妹們。
總共就十七八個人。
遷過來也不是什麼難事,隻是一個門派說遷就遷是不是有點太隨便了。
「那有什麼。」小師弟拿著十七給他買的糖葫蘆,吃得不亦樂乎,「反正也沒人知道我們逍遙派。」
我戳了戳他的腦袋:「天天吃糖葫蘆,小心你的牙。」
他吐了個鬼臉:「這是十七孝敬我的,我可是他的師兄!」
我被他氣笑了,雙手叉腰:「你就知道欺負他,你怎麼不欺負十八?」
說到這個他就來氣,伸出手上一道抓痕:「你看看你看看,誰敢欺負它啊,它就隻聽十七的!十七那麼嫌棄它,它還總是扭著十七,沒臉沒皮!」
身後的大師姐聽了笑得喘不上來氣。
我們仿佛又過回了以前的日子,隻是多了一座墳。
每個人一有空都會去墳邊坐一會兒。
大師姐坐得格外久,許多次我隔著老遠都能聽到她在那兒罵。
可是回來時又總是雙眼泛紅。
我爹實在看不下去了,便張羅著給她嫁出去。
可她各個都看不上。
這日,她又將一個上山來說媒的男子打了出去。
我坐在我哥的墳邊上,雙手捧臉看著那被打下山的男子嘆了口氣。
十七從旁邊遞了一個竹蜻蜓來:「嘆什麼氣?」
我雙手將竹蜻蜓一搓,竹蜻蜓飛起來後,我才道:「都怪我哥。」
說罷我回頭看了一眼我哥的墳。
「他那時候,要是喜歡大師姐就好了。」
51.
我要和十七成婚了。
這是逍遙派這麼多年來,第一件喜事。
全派上下都喜氣洋洋,最高興的是大師姐。
她拉著我試了好久的喜服,就好像這些喜服是給她試的一般。
「我們的小師妹終於長大啦。」她摸著我的腦袋, 看著鏡子裡我的裝扮,露出了欣慰的笑。
我知道。
她也想穿, 穿給我哥看。
但我沒拆穿她,陪她試了個高興。
到了大婚之日,在我眼前消失了一個月的十七總算是出現了。
隔著喜帕, 他牢牢抓住我的手,拜過天地父母後,他牽著我來了我哥的墳前。
他對我哥鄭重承諾道:「我活得很好, 日後, 我會一心一意對阿凌好,你放心吧。」
我也道:「哥, 他活得很好, 我也活得很好,我們都很好,你放心吧。」
如此一來,才算是禮成。
陸子晨趕來的時候, 我已經坐在了房間裡。
隻聽小師弟說, 從京城趕來的那個小子喝得爛醉如泥, 拉著十七不讓走。
十七好不容易脫身回來,我坐在床邊都差點睡著了。
「阿凌。」他站在我身前,又輕又柔地叫我。
他身上冷冽的香氣混著酒香, 格外好聞。
「嗯?」我應他。
下一瞬間,他挑開喜帕。
喜帕在空中揚起又落下, 一旁的喜燭也隨之晃蕩。
滿室的紅光, 落在他身上,更是襯得他姿容絕世。
我不是個扭捏的人, 此刻卻不由臉紅起來,隻覺得心跳聲如滾雷一般。
他看著我,眉眼間都是無限柔情。
「該喝合卺酒了。」我提醒他。
他回過神來,連忙去拿酒杯。
兩隻酒杯用一根紅線連在一起,我接過一隻酒杯一飲而盡, 再盯著他喝。
他卻不喝, 隻問我:「好喝嗎?」
「我爹藏了許久的女兒紅, 還不錯。」
「那我嘗嘗。」
還沒等我說他在前廳沒喝夠,他便扔了酒杯欺身上來,吻在我唇上。
他好似真的隻為了嘗我唇上的酒,用舌尖又輕又柔地在我唇上點了點。
就在我以為他要抽身時, 又開始吸吮玩弄著我的下唇。
實在是荒唐!
「荒唐?」他眼中染滿情欲, 笑聲中都帶著由欲而生的沙啞, 「我以為阿凌喜歡呢?」
「阿凌往日對我。」他故意停了一下, 「不也是這般戲弄?」
我那都是嘴上的!
雖然他如今也算是嘴上的……
也不止是嘴上的!
很快我的衣服便被他剝了個精光, 大紅的喜袍層層疊疊鋪在地上。
又不知從哪裡找回了當初我給他的月白色帶子,竟纏上了我的眼睛。
喜燭新晃,香爐暖帳。
滿室的春色。
一夜便這般過去了,第二日我醒來時隻覺得腰酸背痛。
十七給我端洗臉水進來時, 我用眼神狠狠地譴責了他。
他好聲好氣哄了我許久, 我一時心軟便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這一口不得了。
兩天後滿派上下都傳遍了,我大婚第二日起不來床,給我羞得恨不得一拳把十七打進土裡。
春去秋來。
逍遙派還是一個寂寂無名的小派, 但我也漸漸明白了逍遙派名字的來由。
又是一年春節。
等所有人都散了後,我和十七才牽著小丫頭走到我哥的墳前。
「念雙,給舅舅拜年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