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來的劍，卻刺向了我自己。
僅一劍，便可刺穿我的盔甲，刺入我的心髒。
那時的林啟，該是用了多大的力。
13
林啟不舍唐瑤跟著他受徵戰之苦，隻讓她待在上京，自己整軍出徵。
王大謹慎地說著：「將軍，就這麼輕易放過林啟嗎？」
「他此番出徵，若是一戰既勝，待他回京，定是會加官晉爵。」
「哼！」我冷笑一聲，「他倒是想一戰既勝，怕是他心心念念的唐瑤不同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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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啟本想大幹一番，但不知為何，敵國大軍似是如有神助。
不僅處處佔得先機，對城池的弱點也都極度熟知。
唐瑤前些日子在林啟處翻閱不少機密文件。
城池要塞、兵家布局，皆爛熟於心。
即便她不跟隨出徵，敵軍有了這些消息，林啟也被打得連連退讓。
連損數座城池，皇上氣得下了軍令狀。
「若林啟再退，提頭來見！」
這一世，無人提醒林啟，唐瑤是細作。
林啟被打得暈頭轉向，不明所以。
王大雖然開心林啟的境遇，但也很是擔憂。
「將軍，無論林啟如何，但林啟丟的可是我朝疆土，就這樣讓敵國輕易奪了去嗎？」
王大知我，無論如何，不會任由家國不管。
「將軍可要披甲出徵嗎？」
「我定然是要去的。」
「收拾一下，馬上會有人來請我。」
14
深夜，林啟穿著一身夜行衣，潛入我府中，立於我門前。
王大走到林啟身旁。
「林將軍，主帥臨陣脫逃，可是要砍頭的。」
林啟並不搭理王大。
「婉婉，此乃我生S存亡之際，你當真不管我嗎？
「況且，丟的可是我朝疆土。」
王大鄙夷。
「林將軍，我家小姐吩咐，老規矩，先跪上三個時辰。」
林啟心有不甘，但有前車之鑑。
他若不聽，那麼我的要求隻會更加刁難。
林啟正準備下跪。
「將軍慢著。
「屬下方才說的是老規矩，小姐還加了新規矩……
「讓唐瑤隨將軍一並跪下。」
林啟額前青筋暴起，握佩劍的手，緊了又松，半晌憋出兩個字。
「稍等。」
唐瑤在睡夢之中，被林啟拉到我的房門前，下跪。
天近破曉，大地逐漸染上金色。
林啟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幾度欲起身破門。
我推門而出，身著盔甲，手持萬仞劍。
「第一，此次出徵，你須得全權聽我調派，不得抗命。
「第二，帶上唐瑤。」
林啟雖不知我為何要帶上唐瑤，但他已別無他法。
「好。」
唐瑤知道自己能上戰場，跪在一旁暗自欣喜。
王大急忙暗示：「將軍，那唐瑤可是……」
我暗暗頓首：「我自有安排。」
15
我回到營中，眾將士看到我，全部激動起來，齊聲高喊：「屬下恭迎謝將軍。」
似是要把之前所受的窩囊之氣，全部吼出來。
隨我與林啟徵戰多年，他們還從未被打得節節敗退，毫無反抗之力。
王大在一旁偷偷抹眼淚。
我也眼角含淚。
他們都是我親手帶的兵，我怎麼舍得讓他們受盡委屈？
我高聲喊道：「即日起，之前所有攻伐陣型全部改變，城池防衛全部調整。」
「所有都尉全部進我營帳學習新的攻伐陣型。」
我在家中數日，並不隻是飲茶賞花。
唐瑤將原有軍機重密偷傳出去。
那原有的陣型便不可再用。
臨戰換攻伐陣型，風險極大。
我在家中不停推演，才得出合適的陣型。
因我的回歸，我帶領的大軍，一鼓作氣，連連奪回數座城池。
林啟踏入我的營帳，近日連連獲勝，林啟也輕松不少。
「婉婉，還好有你。
「隻有我們並肩作戰，才能戰無不勝。」
唐瑤跟在他身後，仍舊柔柔弱弱。
「瑤兒良善，她說軍營之中沒有女子。
「你生活多有不便，她也無事，想來伺候你。」
我放下手中的筆，抬眸看著唐瑤，若有所思。
「那便留下吧。」
林啟十分欣喜。
「太好了，瑤兒是個好女子。
「你們若能和睦相處，那便是最好了。」
16
起初，唐瑤還算貼心服侍。
她發現我對她並無防備之時，便開始起了小動作。
比如趁我不在時，翻閱我的案桌。
我全都了然於心，但並不作聲，更是特意將我房中的人，經常派到外面幹活，讓她有機可乘。
唐瑤很是小心，終於收集完情報，偷偷外出欲將情報送出。
我特遣人將林啟引到唐瑤傳遞情報處。
「瑤兒，你在做什麼？！」
「來人，將她給我拿下！」
林啟目眦欲裂，終於想通了許久沒有想通的問題。
為什麼敵方總是知道他陣型的破綻，哪裡防御薄弱？
唐瑤竟是細作。
他竟為了一個細作，被休夫、被皇上訓斥！
林啟掐著唐瑤的脖子，似是要將她掐S！
林啟咬牙切齒。
「我真心待你，為你做了這麼多，你怎麼敢如此對我！」
既然身份暴露，唐瑤不再言語。
「來人，把她捆了送給謝將軍發落。」
我看著眼前的唐瑤，心中悵然。
前世今生，相似的場景在我眼前重合。
曾經我字字真誠，但林啟不信，還因為唐瑤，親手S了我。
而現在，卻是他抓著唐瑤，讓我相信她是細作。
「婉婉，唐瑤是敵國細作。」
「過往種種是我被奸人欺騙。」
我俯下身子，摸著唐瑤的臉蛋，故作疑惑，說出他曾說出口的話。
「她這般嬌弱，怎麼可能是細作呢？」
唐瑤以為我信她，連連哭著搖頭說自己不是細作。
林啟急切、真誠地說道：「她確實是細作，傳遞消息時，被我當場拿獲。」
我故作驚訝。
「哦，當真？」
「當真！」
我勾唇淺笑。
「既然如此，事關重大，不如，由林將軍親自審問她如何？」
17
很快，林啟將遍體鱗傷的唐瑤拖到我的面前。
「婉婉，這是她的供詞。」
「哦，她竟真是細作。」我翻閱著供詞。
唐瑤被傷得已經不成人形，暈了過去。
「說起來，你與她也是拜過堂，成過親。
「林將軍對枕邊人下手倒是絲毫不留情面吶。」
林啟一臉嚴肅。
「對於細作，自是不必留有情面。」
我突然拔高聲音：「林將軍你可知罪？
「身為一國將領，竟被細作蒙蔽！接連損失我朝數座城池，令無數百姓遭難！」
林啟惶恐，此事可大可小，若皇上責怪起來，將他革職都是輕的。
「婉婉，你是知道我的。
「我隻是受她蒙蔽，不是有意的。
「況且是我將她抓獲，說起來也算將功抵過。」
我戲謔地看著他，隻覺得惡心。
「婉婉，我們多年夫妻之情，你真要將我推上S路嗎？」
「呵，S路？」我嫌惡地看著他，「若真有S路，那也是你自己求的。」
我不願與他多嘴。
「此事容我考慮一下，你先出去。」
林啟不甘地走出我的營帳。
我轉身對王大說道：「皇上既下密旨，讓我監督唐瑤，她的身份已經證實。
「將此事修書一封，送到皇上手裡。」
王大接過唐瑤的供詞。
「是。」
「還是將軍有勇有謀，將唐瑤身份有疑之事稟告陛下。」
「陛下才下密旨，讓將軍跟來前線徹查。」
我看著地上的唐瑤。
「林啟那個蠢貨，還真以為他求我，我就能來這裡行將軍之事嗎？
「他都沒有發現其他參將是真敬我為此戰統帥。
「若無皇上授意，誰敢臨陣換主帥？」
18
「你沒事吧？
「若我知道林啟這樣待你，定然是不會讓他審你的。」
我特為唐瑤設了一個營帳，安排專人為她看護養傷。
唐瑤哭得梨花帶雨。
「謝將軍，是我對不住你。」
我故作溫柔，連連安慰：「大家都是女子，我知你的不易。
「你好好休息，等戰事平息，我讓人送你回家。」
回到營帳後。
「王大，好好養著唐瑤，把她身體給我養好。
「再派人跟緊她。」
19
戰爭是殘酷的。
這一世，我不再保護林啟。
他在戰場上很是艱難。
一次偶然，他被敵方偷襲，重傷暈厥，險些喪命。
20
前世這場仗，我與林啟整整打了三年，十分辛苦。
直到我們偶然發現敵軍對火焰的反應與旁人不一樣。
他們認為萬物皆因火才有生命，所以十分敬火。
遇到火焰時，反應總是慢上許多，且手足無措。
我們借助火陣，一舉擊潰他們。
重活一世，我知他們敬火這一點沒有改變。
於是我改用火陣。
林啟醒來後，總是沉默地看著我腰間的萬仞劍。
但當我使用火陣時，他卻與我配合得當，十分順利。
一時之間，我們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
我們聯手利用敵方的弱點，不僅將他們打回自己的國家，更是直搗黃龍，打到他們都城。
我朝兵臨城下，敵國皇室被迫籤下降書，願為我朝附庸之國，年年朝奉，永不再犯。
一時之間，眾將士歡喜雀躍。
這戰事總算是結束了。
我們再無邊境之亂。
「謝將軍威武！」
「謝將軍威武！」
20
夜晚的城牆更顯莊嚴。
林啟邀我散步，但他一路沉默許久。
「婉婉，我們就快要啟程回京了。」
他頓住腳步，看著我。
目光閃爍。
「婉婉，對不起。」
「那一劍，對不起。」
在他配合我用火陣時，我就發現了。
林啟，也重生了。
我撫摸著城牆，沉默不語。
他繼續說道：「一直以來，無論是兵法謀略，還是家室出身，我總是不如你。
「我得到的每一份戰功，都要分你一半，甚至是因為你我才能贏。
「無論我多麼努力，都沒有用。
「你雖然是我的妻子，但我總是要仰望你。
「但是唐瑤不一樣，她仰望著我，我在她的面前才是個真正的大將軍。
「我們攜手作戰多年，我起初是信你的，但是她以S明志，我……我被她騙了。」
我走到城牆角，俯身，摸著地上泥土。
「我就是S在這裡，我的血，浸入這裡的泥土。」
林啟哭了。
前世今生，我都未見他哭過。
「婉婉，前世你S後，我午夜夢回都是我們攜手徵戰的日子。
「多少次，你舍身救我。
「婉婉，我錯了。
「回京後，我們……還能重新開始嗎？」
我起身，直視他。
「你不配！」
21
我拿著手中的名單，低頭思索。
「王大，明天的事，都安排好了嗎？」
「都安排好了，由林將軍親手行刑。」
我點點頭。
「唐瑤的身子好些了嗎？」
「已經大好了。」
22
雖說敵國已經籤訂降書，我朝要按照約定，返還俘虜，但少數性質惡劣、濫S百姓的，我們仍舊會親手斬S，以慰我朝百姓亡靈。
林啟手起刀落，一顆人頭落地。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唐瑤親眼看到這一幕，臉色慘白，暈了過去。
23
我拿著包袱走到唐瑤的營帳。
「戰事已平，這是一些衣服和幹糧。
「你回去找家人團聚吧」
唐瑤臉色慘白地躺在床上，雙眼空洞，並不答話。
「這是匕首，削鐵如泥。」
「你拿著防身吧。」
我將匕首放在床榻上，轉身離開。
唐瑤緩緩起身，拿起匕首，眼神逐漸變得陰冷。
24
「這杯酒，我敬S去的兄弟們。」
我高舉酒碗，行禮，倒酒。
「這一杯酒，我敬大家，徵戰多年，為國效力！
「從此之後，我們再無邊境之患！」
「好！」
「好！」
這一夜，大家喝了許多的酒。
有的在感念S去的兄弟，有的在欣喜可以回家見妻子。
林啟也傷感不已，喝醉了，獨自回到營帳休息。
王大對林啟營帳的看門士兵說道：「謝將軍說，今日不必值守，回去收拾東西，明日啟程吧。」
夜深人靜，無人注意，一個嬌小的身影, 進了林啟的營帳。
25
唐瑤悄悄走近林啟的床邊。
寒光一閃。
匕首徑直插入林啟的胸膛。
強烈的刺痛, 讓林啟轉醒。
「你！你！你沒S？」
「我當然沒S。」
唐瑤陰沉地笑著，臉色慘白, 如地獄爬出的鬼魂。
「我既為細作，你嚴刑拷打我, 我沒有半句怨言。」
「畢竟成王敗寇。」
「但你不該, S了我父親，他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家人。」
林啟想逃，但他身受重傷, 早已無法行動。
「我何時S過……是昨日那個俘虜？」
「你終於想起來了。」
林啟面露驚慌，正欲大聲呼喊。
「來……人……」
唐瑤猛地上前，將匕首插入林啟的心髒。
鮮血, 染紅整個被褥。
「哈哈哈。」
唐瑤癱坐在地上，發瘋似的大笑。
她揮手打翻了油燈。
26
「起火了, 起火了!」
「林將軍的營帳起火了！」
我站在林啟的營帳前。
「將軍, 那唐瑤果然去刺S林啟了。」
「您一開始, 就沒有打算留唐瑤的命嗎？」
衝天的火光, 映照在我的臉上。
我曾以為報仇雪恨後, 是暢快，但現在卻覺得悲涼。
「即便她是細作，但她也是為了自己的國家忍辱負重，才做出這許多事來。」
「同為戰士, 我們不過是立場不同。」
「但她父親在攻下我朝城池後, 放任將士對我朝百姓奸S擄掠, 自己則更甚。」
「所以我才要S她父親, 以慰我朝亡靈。」
「無論哪國將士, 都不應該屠戮百姓。」
「我給她幹糧、匕首, 也是讓她自己選, 若她要走, 我亦會放她走。」
27
班師回朝, 舉國歡慶。
「愛卿, 你身為女子, 但巾幗不讓須眉！平了我朝多年的邊境之患！朕心甚慰！」
皇上龍顏大悅。
「那林啟受美色引誘, 差點犯下大錯。」
「你昔日休夫，做得果然沒錯！」
「你如今大勝歸來，我朝大好男兒，任由你挑選作為夫君。」
我恭敬行禮。
「謝陛下關心，但人生道路, 何其漫漫, 我志不在宅院。」
「不願守在家中，每日擔憂丈夫是否變心, 婆母是否不滿。」
「天高海闊，臣想出去看看。」
「臣請辭去將軍之位，今後遊歷四方。」
「若他日家國需要, 臣必重上戰馬，為國徵戰。」
皇上欣慰地將我扶起。
「也罷, 隨你。」
「謝將軍，你就是我朝邊疆的一座大山，有你在, 百姓安。」
這一次，我不再謙虛。
「陛下，我本就是高山。」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