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夫君攜手徵戰沙場十年。
當我斬盡他後背敵人之時,他卻轉身將佩劍刺入我的胸膛。
「三年了,我終於等到此刻。
「你就應該給瑤兒抵命!」
再次醒來,夫君帶著那名為瑤兒的女子站在我面前。
「夫人,我……我們……」
我立馬答道:「離離離,馬上離,現在就離!」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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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上,林啟將他的萬仞劍直直地插入我的胸膛。
而我剛解決完他身後的敵人。
「三年了,我等這一刻已經三年。
「你隻有戰S沙場,才不會有人懷疑我!」
鮮血從我的盔甲滲出,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為什麼?!」
我不明白!
我自幼習武,在戰場上躲過了多少次敵人的刀槍劍戟。
沒想到最後卻是枕邊人將佩劍刺入我的胸膛。
我與林啟攜手徵戰沙場近十年,情分何止夫妻!
多少次,我們將對方從鬼門關裡救出。
「是你辱了瑤兒清白,將她逼S。
「那我就要你為她償命!」
瑤兒?
唐瑤?
竟是為了三年前的那個女人。
我看著胸前的萬仞劍,心中泛起苦澀。
昔年他武藝不精,戰場上雖有我的保護,但也傷勢不斷。
我心疼至極,想著他的武器好些,便能少受些傷。
我為了他,去求了早已退隱的鑄劍大師,整整一年,每日登門拜訪。
大師才為他鑄了這把絕世好劍。
當年我為他求的劍,如今卻刺入我的胸膛。
我還想掙扎,裝作看不見他眼底濃烈的S意。
右手輕撫腹部。
「夫君,我已經……」
但林啟根本不想給我機會。
用力一刺,萬仞劍戳破我的心髒。
2
「夫人,將軍來信,已啟程回京,再有半月就能回府。
「此次將軍凱旋,陛下召回,想來是有重賞呢。」
春桃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
我竟回到了三年前。
回到了林啟將那女子帶回府的一年。
此時的我與林啟攜手徵戰沙場已七年有餘。
但因我徵戰多年,身子虧損,多年未有身孕。
所以此次戰事,我並未與林啟同行,隻留在家中調養身子,盼著有朝一日能懷上他的孩子。
這也是七年間,我唯一一次未能與他同上戰場。
也是這一次,他從戰場歸來,帶回一個女子。
3
林啟將唐瑤護在身後。
唐瑤怯生生的,當真惹人憐惜。
「夫人,瑤兒對我有救命之恩。
「她孤苦無依,無父無母,又曾舍命相救。
「我實在不忍心,我想……收她做平妻……」
林啟還有些不好意思,他說著話,不停地打量著我的臉色。
舍命相救?
林啟啊林啟,我又何止舍命救過你一次?
昔年我們成婚不久,第一次同上戰場。
由於初上戰場,粗心大意,有一刺客潛伏在林啟身邊,我們竟也不知。
千鈞一發之際,我推開林啟,那匕首徑直插入我的胸膛。
軍醫說再偏半分,便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我。
那時林啟守在我的床榻,說此生都不會負我。
此後數年,我更是不知多少次將他拖出鬼門關。
我沉默不語,堂內氣氛凝重。
「撲通——」
唐瑤突然跪在我的面前,哭得梨花帶雨。
「夫人,你不要怪林郎,是我放不下林郎,所以才一直追隨至此。
「我不求名分,若能留在林郎身邊,便是賤妾我也心滿意足。」
林啟感動之餘又心疼,連忙過來將唐瑤扶起。
「瑤兒,莫要這樣貶低自己。
「我又豈會讓你做妾?我定會許你平妻之位。」
他們二人在我面前海誓山盟,情深意重。
我站在這裡倒像個外人。
上一世,我雖心中難過,但見他們二人情真意切,又真的感念唐瑤對林啟的救命之恩。
我便同意唐瑤留下,隻說查清唐瑤出身,便讓他們二人成婚。
而林啟卻說:「瑤兒出身清白,不必再查。」
現在想來,那時的林啟當真蠢笨如豬,看不出唐瑤是細作。
4
是的,唐瑤是敵國細作。
我與林啟攜手徵戰沙場七年有餘,敵國一直無法攻破我國邊境。
故此,我與林啟二人便是敵國的心腹大患。
上一世,雖林啟不讓我調查唐瑤,但我卻仍舊不放心,便在暗中調查。
我發現,唐瑤多次偷偷出入我與林啟的書房,翻閱軍情奏報。
我與林啟說起此事,林啟反而說道:
「瑤兒若想知道我平日裡在忙些什麼,光明正大進我書房即可。
「我與瑤兒之間,沒有秘密。」
我心中甚是無奈,卻也不想打草驚蛇,隻繼續派人跟蹤。
一日,唐瑤與外人傳遞消息,被我當場抓獲。
林啟仍舊不信。
「瑤兒這般嬌弱,敵國怎會安排這樣的人做刺客?
「這件事情,定然是有誤會。」
我徵戰多年,對敵人的敏感讓我絕對不可放過她。
我S咬著這件事不放,堅決要審問唐瑤。
唐瑤為證清白,當場自刎。
但我以為證據確鑿,唐瑤自刎,不過是為了躲避審訊,怕她泄露本國秘密。
不承想,林啟竟記了我三年。
甚至處心積慮,要S我,給唐瑤報仇!
我回過神來,看著面前的狗男女,招來了家丁,指著唐瑤。
「來人,把她丟出府去。」
5
我與其他世家的當家主母不同。
我徵戰沙場多年,身上滿是S伐之氣。
若我發起狠來,無人敢不從。
「林郎,林郎……」
唐瑤被家僕架著抬了出去,她哭喊的聲音也逐漸變小。
林啟怒道:「你在做什麼?!
「你這般善妒不容人,哪裡有當家嫡妻的氣度?
「你如此行事,我還不如……」
我打斷林啟的話。
「不如怎樣?不如……我們和離吧?」
我的一句話,讓林啟瞬間啞火。
他指著我憋了半天,說出一句「你簡直就是瘋了」,接著甩手去追唐瑤。
我就知道林啟不舍得與我和離。
隻因我的父親是安國公。
若沒有我父親提攜,他一個小小武將還想做將軍?
倒不如做夢來得快些。
次日,我在演武場上操練著士兵。
餘光瞥見林啟身旁有個鵝黃色衣裙的女子。
我在心中冷笑,他還真是敢,外人也敢帶到兵營。
我厲聲喊道:「王大,王二!」
「將軍,在!」
「把那個女子,給我丟出去。」
他們有些遲疑。
他們知道這女子對林將軍的重要性。
但我治軍甚嚴,他們不敢不從。
於是唐瑤又一次被架起。
「放肆!我命令你們把她放下!」林啟大聲呵斥。
我反駁道:「我命令你們,把她扔出去。」
我隨後補充一句:「這是軍令!」
很快,唐瑤又一次被丟出去。
林啟氣得滿臉通紅,走上前來與我理論。
「謝婉!你怎麼敢?!」
「我怎麼不敢?」
我擺擺手,無所謂地說道,「林將軍,官大一級壓S人吶。」
剛好,我比林啟,官大半級。
「你!你仗勢欺人!」
我燦爛一笑:「說對了,我就是仗勢欺人。
「你奈我何?」
我轉頭對王大說道:「刻一個木牌,從今往後,軍營重地——
「狗可入,唐瑤不可進!」
「你這個潑婦!」
林啟怒得渾身發抖,他惡狠狠地走到我面前,「謝婉,三日後,皇上在宮中設宴,為我接風洗塵,咱們走著瞧。」
「好啊。」
宮宴嗎?
巧了,我也等著呢。
6
天近傍晚。
萬家燈火,星星點亮。
整個上京已經傳遍我與林啟為了一女子不和的消息。
所有人都很吃驚。
因我們夫婦二人攜手徵戰多年,伉儷情深。
是上京話本子中的故事,少女閨閣裡的幻想。
誰承想,如今竟因一個外來女子,鬧得走到和離這一步。
世人連連唏噓,背地裡痛罵林啟是負心漢。
「婉婉,這是怎麼回事?」父親、母親擔憂,連夜登府。
「林啟在外面遇到一個身份不明的女子,要許她做平妻,今後與我平起平坐。」
「放肆!」
父親怒拍桌子,「能與我女兒平起平坐、共享丈夫的女子,怕是還沒有出世!」
母親也氣憤不已:「這林啟,我看他是活膩了!」
我眼眶湿潤,父母親當真是疼我入骨。
不知一世他們聽到我的噩耗,該是有多傷心。
「父親不必擔心,女兒自有成算。」
「你要與他和離?」
我緩緩說道:「我不和離。」
7
三日後,宮宴。
我越過林啟身旁原屬於我的位置,走到他的對面。
見狀,宴席上的大臣紛紛竊竊私語。
我在皇家面前如此打他的臉面。
林啟怒目而視,但很快,理智壓住了他的情緒。
他仿佛想到什麼,陰惻惻地笑著。
皇上揮手,止住百官低語,說道:「此次宮宴,朕特為林將軍所設。」
「林將軍,你邊疆一戰,擊退敵國大軍,護衛我朝黎民百姓。
「朕代百姓敬你!」
隨後,皇上笑著問道:「你此番大勝而歸,你說朕賞你什麼才好。」
林啟大步走到宮殿中央。
「為陛下守國土、護百姓,皆是臣的職責所在。
「臣不敢邀賞。
「但君恩不易辭。」
林啟掀開衣袍跪下。
「臣求陛下賞賜,將唐氏孤女唐瑤賜給臣為平妻。」
宴席上的百官紛紛看向我。
「原來傳聞竟是真的。」
皇上一時之間也猶豫了起來。
「這……謝將軍,你怎麼看?」
我溫柔淺笑道:「既然林將軍與那女子情誼深厚,那這平妻之位也無不可。」
皇上得了我的意見,也放下心來:「那林將軍所求之事,朕準了。」
林啟回到座位看著我,眼底滿是得意之色。
嘴角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而我目不斜視,起身走到大殿中央。
「陛下既賞了林將軍所求,那不知皇上可否賞一賞微臣?」
皇上爽朗笑道:「自是可以,你們夫妻二人皆是我朝肱股之臣,你所求何事?」
我朗聲說道:「臣,要休夫!」
我一語畢,如驚雷般炸響整個宮宴。
「這謝婉雖為將軍,但畢竟是女子,她竟敢休夫!」
「還要陛下親賜休夫,這簡直是林啟的奇恥大辱!」
「老夫活了幾十歲,女子休夫,簡直聞所未聞。」
還未等皇上答話,林啟憤怒起身。
「謝婉,你在發什麼瘋?!」
「日前我同你說要和離,你不肯,那我便隻能休夫了。」
我取下頭頂的官帽,掀開前袍,雙膝跪地,大聲說道:
「陛下,臣願以將軍之位,徵戰多年之功名,換,陛下親賜休夫!」
8
宮宴散去。
所有人離開之時,眼神總是若有若無地瞟到林啟身上。
今日過後,整個上京都會知道林啟被休一事。
此刻的林啟臉色鐵青。
「謝婉,你辱我之仇,他日我必將加倍還給你。」
「我已休夫,望林將軍不要再喚我閨名。」
林啟臉上青筋暴起,甩袖便要離去。
「林將軍,請將我昔年贈予你的萬仞劍歸還。」
萬仞劍是早已退隱的鑄劍大師所做,是把絕頂好劍,削鐵如泥。
林啟自得了它,在戰場上受傷次數大大減少。
這柄劍,給他,實在浪費。
「你既已贈予我,那便是我的東西,怎可要求歸還?」
果然是這般模樣。
「林將軍,用不了多久,你會拿著萬仞劍雙手奉上,求我收回的。」
「哼,隻怕是謝小姐在夢中囈語。」
林啟冷哼一聲,「昔日,謝小姐說官大一級壓S人,現如今,你已不是謝將軍了,你見到本將軍應當行禮。」
林啟雙手環臂,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你這般言辭羞辱本將軍,你可知本將軍能治你的罪?」
我白了他一眼。
「你算個什麼東西?要我給你行禮,你也配。
「莫說我父親是安國公,即便我是個平民,我的禮,你也受不起。」
林啟目光冷冽。
「你這個潑婦,言行無狀,沒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沒了我,你看整個上京誰還敢娶你?」
你可知若我是個大家閨秀,你早S多少遍了。
「誰說女子一定要嫁人?
「若嫁到你這樣的夫君,倒不如此生不嫁。
「我身為女子,進能上馬戰沙場,退能回府掌中饋。
「便是一世不嫁人,我亦能活得精彩!」
9
林啟馬不停蹄地操辦起了他與唐瑤的婚事。
似是為了挽尊,林啟將儀式操辦得極盛。
但他忘了,此刻的榮耀與尊貴,大部分是我父親贈予他的。
且林啟為了一個不知來路的女子,拋棄多年攜手徵戰的妻子,背地裡遭許多人唾棄。
以至於他的婚宴賓客寥寥,無人前去。
但林啟並不在乎,隻日夜陪唐瑤穿林打獵,不思正事,根本沒有時間查看案桌上的軍情奏報,也根本沒有發現軍營裡的人事調動。
「邊境似有敵軍集結。」
直至加急軍報遞到御前,林啟才知邊境來犯。
一個茶盞徑直砸到林啟額前。
「敵國大軍已在邊境集結半月有餘,你這個大將軍是怎麼當的?
「你整日裡隻知風花雪月,這八百裡加急的軍報都遞到了朕的案桌上,我國已有不少邊境百姓慘受屠戮!
「林啟,朕命你三日內整軍出徵,你若再因那女子貽誤軍情,朕必當將她梟首示眾!」
10
而我正在府中吃著果子,看著手中的紙條。
前世此時,他也與唐瑤四處遊玩。
我雖心中難過,但也替他整日處理軍務,所以很快便發現敵國再犯我國邊境的信息。
我迅速集結大軍,準備前往戰場。
不至於發生軍報八百裡加急到皇上案桌,但將軍絲毫不知的情況。
「三日?」我冷笑著,「不知咱們這個林將軍能否在三日內出徵呢。」
王大說道:「將軍,軍營中主要裝備檢查及糧草籌備的人員,均已被屬下調走。」
「且往日裡出徵,皆由您整軍待發。」
「林將軍怕是做不來此事。」
我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轉身欲走。
「我早已卸任,你莫要再喚我『將軍』。」
王大單膝下跪。
「將軍,您一日是將軍,便永遠都是將軍,小的永遠聽令於您!」
「行了,準備一下,明日便有人來登門還劍了。」
11
果不其然,第二日中午,林啟便帶著萬仞劍登門拜訪。
在他自己昨日一整日的努力下,他終於認清了一件事——他沒辦法三日整軍出發。
現隻剩兩天。
若他無法按時出徵,那唐瑤便命不久矣了。
「告訴你家小姐,林啟前來還劍。」林啟站在府門前,仍舊高傲。
門房小廝說道:「我家小姐說了,她曾向將軍索要萬仞劍,那時將軍不肯歸還。」
「現如今若要歸還,便得雙手奉上,跪三個時辰,求著我家小姐收。」
林啟怒道:「放肆!」
「你家小姐呢,讓她出來見我!」
謝府的下人本就看不順眼林啟欺負自家主子,於是嫌惡地說道:「我家小姐先是欲和離,你不肯,小姐隻能休夫。」
「後是向你要劍,你不還,那此次便隻能下跪求小姐收。」
「你若不肯跪,那唐姑娘的命,怕是保不住了。」
「上京傳聞,林將軍愛唐姑娘如命,不知是尊嚴重要,還是唐姑娘的命重要呢。」
林啟沉默,隨後雙膝跪地,雙手奉上萬仞劍,大聲喊道:「林啟前來歸還萬仞劍,望謝姑娘收回。」
小廝來回稟時,繪聲繪色地說著林啟的表情。
我聲音喑啞:「他真的跪了?」
「回小姐,林啟猶豫許久,最後還是跪了。」
原來,他是可以跪的。
三年前一次戰役,敵國以三倍兵力遠超於我國。
我為掩護將士撤退,不幸被俘。
敵國首領綁了我,要求若林啟下跪求饒,便放了我。
林啟說:「男兒頂天立地,上跪君王,下跪父母,斷然再無跪旁人之理。」
到最後,我受盡刑罰,靠著自己逃了出來。
原來不是他不能跪。
是我,不夠讓他跪。
12
我撫摸著手中的萬仞劍。
萬仞劍寒光泛起,通體冰涼。
我的胸口開始隱隱作痛。
確實是把好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