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聯系的母親突然給我打電話,要來看我。
後來才知道,她被打斷了腿,再也看不了孩子。
不想給哥哥一家添麻煩,想讓我這個沒有用的女兒給她養老。
我直接拒絕,她哭訴:
「你可是我親生的啊,沒有我哪有你?就算我把家產給了你哥,你也應該給我養老。」
「家產給了誰你就找誰去養,有本事你去告我,法院怎麼判我怎麼執行!」
眼看計劃落空的她破口大罵。
可惜,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任她欺負的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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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這是我和家裡斷聯的第五年。
我失去了學業,沒有依靠,孤身一人在遙遠的南市打工。
從小到大的玩伴長輩,不時會給我媽他們聊些我在外的情況。
得到的回答都是,S丫頭白眼狼,要是能給家裡寄錢就算了,誰知道是跟哪個野男人跑了。
尤其是在我哥家二胎出生後,他們急著要我的聯系方式。
張姨以為他們良心發現,想要關心我這個孤苦無依的女兒。
誰知他們張口就要我回家給孩子包紅包。
張姨張著嘴頓在那裡,沒有說出我已經在南市困苦地被房東趕出出租屋。
於是,張姨絕口不提我的行蹤。
聽到發小說這件事的時候,我正在南市的橋洞下和流浪漢搶位置。
他們罵我惡狗,我歇斯底裡的樣子,為我贏得了一小片屬於自己的一隅。
寒冷,卻自由。
遠在千裡之外的老家,我媽我哥他們住在溫暖的小區房裡,慶賀著新生命的到來。
我躺在南市的橋洞下,想到哥哥第一個孩子出生的時候,我媽說的話。
那時我看著小奶娃,可可愛愛,我媽就讓我給外甥包滿月紅包。
「你不是說沒結婚不用給紅包嗎?以前哥哥沒結婚,家裡小孩他就沒有給。」
「你懂什麼?這是你外甥,那是你親哥,你要給個大的才顯出誠意,以後家裡就指望你外甥呢!」
「再說了!等你有孩子了,你大哥不一樣還給你嗎?這是巧存錢,懂不懂!」
我聽話給了外甥紅包,一個月工資還不夠,我媽話裡話外罵了我幾天,最終外甥的紅包,花了我兩個月的工資。
可是,嫂子卻話裡話外罵我這個做小姑子的不疼外甥,我想著自己省吃儉用攢的錢都給了外甥,感到委屈極了。
後來才知道,錢是給外甥了,卻不是以我的名義給的。
2
大嫂又一次指桑罵槐,我再也忍不住反駁,終於知道了紅包的緣由。
我把紅包給了我媽,我媽給了外甥,卻是以自己的名義給的。
「誰知道你小小年紀就會騙人了,怪不得不上學去打工,一肚子社會人的壞水。」
嫂子因為紅包的事對我叉腰大罵,我媽站在一邊讓她消氣,別氣壞了身子沒有奶水。
「媽,我明明給了小外甥兩個月的工資當滿月禮啊!你是知道的!」
我滿眼淚水,卻被我媽一巴掌拍在頭上,拉出家門。
「別鑽錢眼裡了!你的錢,我用了,以我的名義給了你小外甥,誰給都一樣!」
我媽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我呆愣當場。
「那你剛才為什麼不給大嫂解釋?」
「說我給的,你大嫂不是更尊重我?你是我女兒,我用你點錢怎麼了?放心,媽欠你一個人情,以後再還!」
可是,大嫂借著由頭,趕我出家門時,大哥和我媽冷眼旁觀,仿佛我是個毫不相關的陌生人。
南市的橋東下,我被冷風吹得無比清醒。
大嫂二胎了,想起了還有我這個可以提供紅包的人。
幾天後,發小來電話,託她父母給我找了進廠的工作,我終於告別橋洞下的生活,有了暫時的住所。
聽著電話裡張姨的長籲短嘆,發小氣憤地罵他們無情,我已經沒有太大感覺了。
發小說,他們大張旗鼓地辦滿月宴,我媽還在滿月宴上,宣布家裡所有財產都給大哥和兩個小外甥。
提起自己的女兒,他們統一口徑,女兒和野男人私奔了,就當沒有這個白眼狼。
聽到這裡,我心裡冷笑,我媽的好日子快來了。
大哥大嫂什麼人,我清楚不過。
3
剛上班,我們線的組長方山居然是我初中同學,那個曾經在學校凌霸我的人。
顯然,他也認出了我,我閉眼默念,忍。
「宋清,是你啊,老同學。」他眼裡不懷好意的笑,讓我莫名打了寒戰。
可想起來我在橋洞下露宿的苦,我決定拼上一拼。
畢竟,我已經不是中學時候的我,也沒有讓我一味忍讓,毫不在意我感受的家人。
中學時,我剛來例假,不懂世事的我,嚇得拿衣服捂住自己腰下。
可是卻被方山一把扯開,還造我黃謠,說我小產才這樣,在我躲閃不及,他抓破了我內衣的肩帶。
我捂著上衣,顧不住腰間的衣服,情急之下踹了他一腳,他磕破了腦袋。
家長被叫到辦公室時,我媽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是一巴掌:
「讓你在學校惹事,還打同學,趕緊去道歉!」
「是他先欺負我,我才還手的!」
我們班主任是個年長的老頭,皺著眉斥責我媽:
「宋清真是沒教養,把方山打流血了還有道理?方山欺負你女兒,你女兒怎麼沒事?流血的是人家方同學!」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女兒能惹事,你們家長的責任最大!」
我媽更惱怒了,在辦公室裡對著我拳打腳踢,因為,方家讓她賠了醫療費,而學校,沒有一點責任。
班主任,已經把所有責任都推給了我。
在方山得意的目光中,被我媽打得狼狽不堪的我低頭道歉,因為我媽說,不道歉就讓我退學去打工。
我屈服了,可是,最終,我還是沒能上完初中,而方山的霸凌,一直持續到我退學。
如今,我們又相遇了。
雖然前幾天相安無事,但我們都知道,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們都沒有忘記以前,他的目光中,滿是狩獵的惡意。
而我,低眉順眼,等著他出招。
一周後的晨會,廠裡突然要抓小偷,我知道,他出手了。
隔壁組的女組長去搜我宿舍、我身上,回來給領導匯報。
領導臉色鐵青,我看到方山被帶走,他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大喊冤枉。
我看著錯愕的他,一如當年,他居高臨下看我狼狽道歉的眼神。
4
廠裡重要的金屬原件被盜竊,卻在方山行李箱裡搜到了,這下證據確鑿。
我記得他被開除那天,滿臉的怨恨,朝我吐了一口。
直面迎上他的眼神,現在,沒有家人再來揍我,逼著我給他道歉了。
那天,他偷偷把金屬原件交給室友時,我已經看到了。
室友拿著東西,放進我的櫃子,她不知道,我已經在旁邊按了小型攝像頭。
後來我找到她,給她看了那段錄像。
「我是把這段錄像交給警察,你坐牢,還是你聽我的,我饒了你?」
「求你別交給警察,我什麼都聽你的,我是受了方山威脅,不是故意害你的!」
她一臉驚恐,就差給我下跪了。
於是我告訴她,把這個放進指使她人的行李箱裡,並且在廠裡事發時,寫匿名信,揭發他。
室友為了保全自己,很快接受了。
我在廠裡順暢了幾個月,突然接到張姨電話。
說我媽病危了,我一時間五味雜陳。
我哥加我微信,我很快通過了,他給我發了一段視頻。
視頻裡,我媽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躺在病床上打點滴。
「妹啊!咱媽這樣了,說最不放心的就是你,雖然這麼久沒聯系,她還是疼你的。」
我在手機這頭已經泣不成聲,看著我媽灰敗的臉色,好像一切怨恨,都減少了很多。
最終,我把幾個月的工資,全部打給了我哥,讓他和嫂子在家照顧我媽。
聽說我媽這次很嚴重,能不能挺過去,就看過年了。
嫂子打電話來,很是不開心:
「真心疼自己媽,就應該回來照顧,光給那一點錢夠什麼?」
5
本來想反駁,畢竟我媽把家裡財產都留給了哥哥一家,現在,我媽病了,怎麼要我出錢又出力呢?
想想還是算了,畢竟我媽在家,還要靠他們照顧。
臨近過年,再沒聽到我哥發消息。
我主動聯系他,他也不理我。
唯一一次吭聲,是問我要錢,給媽看病。
實在沒辦法,我給張姨打電話,問家裡情況,她說家裡很怪,挺長時間沒見過我媽了。
正當我猶豫要不要回去時,我媽電話打來了。
「清清啊!媽媽快不行了,你能回來看看媽媽嗎?」
「媽媽很想你啊!你在外面,沒少吃苦吧!快過年了,回來吧!」
我媽聲音沙啞,帶著大病初愈的虛弱感,一下就擊碎了我的心理防線。
雖然我恨她偏心,恨她不分青紅皂白誤會我,讓我連學都沒上完。
可是,她畢竟是生養我的媽媽呀!
很快,我就買了回家的車票,回去那天,我給張姨、小外甥和嫂子買了禮物。
給媽媽買了補品,大包小包帶回家。
沒人接我,我在門口敲了很久的門,嫂子才慢悠悠過來開門。
「宋清回來了,你媽整天叨念你,弄得跟我們N待了她似的。」
小外甥看到我帶了禮物,興奮地跑過來圍著我轉,被嫂子一頓罵。
「沒見過一點玩具吶!玩物喪志不知道啊!宋清你安的什麼心?買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深呼口氣,壓下心頭的不快:
「嫂子,我媽呢?還在醫院嗎?」
「放心,S不了!」
6
很快找到了我媽住院的地方,我沒進病房,先去問了她的主治醫生。
我媽不是什麼嚴重的病,隻是肺炎,年齡大了,需要住院。
有醫保報銷,花不了多少。
想起我給我哥轉了自己幾個月的工資,一萬多。
自己在外地過得摳地板,他拿錢拿得心安理得,心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沒進病房,就想直接回去,被騙了一次,又一次,我媽,真是好樣的。
誰知道走到樓梯拐角,就碰到出來散步的我媽。
「清清,你回來了,怎麼現在才來醫院,我還沒吃午飯呢。」
「那你去食堂吃吧,我先走了。」
在家呆著,還不如我回去上三薪班。
她拽著不讓我走,我拼命想掙開她的手,誰知她更絕。
撲通一聲就跪在我腳下:
「清清,我是你媽媽啊!我為以前的事給你道歉了行嗎?」
「剛回來,陪陪媽媽吧,快過年了,媽媽想你啊!」
說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得那叫一個傷心欲絕,好像做錯事情的人是我。
周圍人對著我指指點點。
「這孩子真不行!讓自己媽給她下跪,不怕折壽嗎?」
「母女倆哪有那麼深的仇怨,這孩子真是個白眼狼。」
我心口簡直像被擂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我崩潰地喊出,不走了還不行嗎?
她才滿意地從地上站起來,擦擦眼淚:
「清清,我還沒吃午飯。」
「我去買。」
7
眼看我媽這樣,在醫院一天,都沒人管她,我哥沒出現,更不要提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