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說,女孩子沒必要吃太好。
我立馬停了她的補品,斷了她的零花錢,再逼他兒子淨身出戶。
護犢子這種事兒,要的就是個快狠準!
第一次當媽,怎麼滴也得讓我姑娘當個公主!
1
當婆婆輕車熟路地把牛排放在她兒子那邊,我抄起面前的稀飯,淋了老公一頭一臉。
不給我們吃,誰特麼也別想吃。
老公頂著一頭稀飯茬子,懵逼地看著我,甚至顧不得抹一下鏡片上厚厚的米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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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從這個角度來看,我婆婆給我撈的稀飯還是挺稠的,我謝謝她。
老公:「老婆,這是幹嗎?你手滑了嗎?」
求生欲不錯,可惜今天我一個都沒打算放過。
「劉明成,姑娘平均身高有些落後你是知道的吧?」
「啊,是啊,怎麼啦?」劉明成取下眼鏡,婆婆趕緊遞上剛擰的熱帕子,在她兒子那張四百個月的小臉上心疼地擦拭。
「有話不能好好說麼,這要是燙著了怎麼辦?」婆婆小聲嘀咕,把分貝控制在不引人注意而又絕對能惹毛我的數值,像一隻捍衛崽子的老母雞。
「怎麼啦?我每個星期從山姆買二十片牛排,想著早上給圓圓補充點兒蛋白質,你媽自告奮勇,說這早餐這事兒就交給她。結果呢?整整兩周,圓圓就落著半塊兒牛排,還是你那天急著上班沒吃完的!」
椅子一蹬,我衝到廚房,從冰箱裡抽出抽屜,往桌子上一砸。
「你特麼瞧瞧,咱家是缺這幾塊肉嗎?全擱這兒當僵屍都舍不得給孩子吃,這是親奶奶能幹出來的事兒?」
劉明成張大嘴,轉頭看向他那已經紅著眼眶抹眼淚的老母親。
「你看你媽幹嗎?我今天收拾的就是你!」
我雙手叉腰,把潑婦行徑演到了極致。
「但凡你這個當爹的要點臉,也不至於兩個星期都沒發現自己姑娘天天喝稀飯,就連那杯睡前奶,我要是不親自調,濃度就得減半!」
「你媽日子過得摳搜,你這當兒子的不會提點?可著全家就你一人吃飽喝足就行了?我一個月交五千塊錢伙食費,你特麼沒看到老娘天天喝稀飯?」
長吸一口氣,我把小手捂嘴哭得喘不上氣的姑娘摟在手裡。
「劉明成,這是你親生的娃,你捧在手心長大的娃,你自己睜大狗眼看看,你媽來這兩個月,孩子成啥樣了?連哭都不敢大聲哭!」
「這日子,是真沒法過了!」
拿上手機,我抱著姑娘衝出了家門。
切,搞得好像外面沒好吃的似的。
要不是看婆婆天天對著外賣盒子長籲短嘆,訴說艱苦歲月,我能輪著班兒點外賣。
隻要姑娘能多吃一口,花點錢算啥。
五歲的圓圓很懂事,非要把披薩上那隻蝦喂我吃。
老母親又是欣慰,又是辛酸。
啥時候開始,蝦在圓圓心中居然成了好東西?
當初為了讓她個子趕上平均水平,我就差神農嘗百草。
蒸蝦烤蝦白灼蝦,蝦泥,蝦餅,蝦球變著花樣來。
吃到後來,就連手擀面裡揉一丁點兒蝦泥進去,孩子都能皺眉頭。
就連牛排,她也隻能接受特定品牌,特定部位。
要不是蘿卜白菜黃瓜茄子她吃得賊歡,我簡直懷疑自己養了個豌豆公主。
呵呵,誰能想到,就是這麼個小公主,昨兒晚上跟我說:「媽媽,你能再給我生個小弟弟嗎,我可以回老家上學,省下錢來養小弟弟。」
我當時就懵了。
抱著孩子問:「寶寶你知道回老家就不能每天和爸爸媽媽在一起嗎?」
孩子哇地就哭了。
「媽媽媽媽,我不要離開你。可是奶奶說了,要是沒有小弟弟,爸爸就不要我了,也不要媽媽了,圓圓就沒有家了。」
你聽聽?
這你能忍?
2
實不相瞞,我其實是個包子。
任人捏扁搓圓絕不反抗那種。
被親爸趕出家門,我忍;被同學欺凌,我忍;被外公的大孫子放狗咬,我還忍。
因為我媽總是教我,不要在外面惹事兒。
我懂。
作為一個初中學歷的單親媽媽,她帶著我在娘家看弟妹臉色,用那一點微薄的收入供我上學,確實再也無法承受任何節外生枝。
所以我從小乖到大。
哪怕 985 畢業,年薪五十萬,家庭事業一把抓,我依然沒能養出一點跋扈之氣。
今天,是我有史以來,第一次與人正面交鋒。
不是沒想過友好溝通,可惜有些玩意兒根本聽不懂人話。
這不,我一旦亮劍,人家就慫了。
才下班,婆婆就低眉順眼到我房間:「娟啊,吃飯了,今晚特意做了你喜歡吃的紅燒羊排。」
呵呵,那羊排還是她剛來時我買回來的。
第一天我要做,她說她兒子今晚要健身,不吃油膩的;第二次我要做,她說她兒子出差了;第三次,羊排都解凍了,劉明成打個電話說不回來吃飯,她就麻溜兒把羊排收進了冰箱。
想想那帶著血水的羊排被反復鞭屍的場景,我就一陣惡心。
「請你出去,我要陪圓圓睡覺。」
「砰」!無辜的門,發出了慘叫。
她從來都是這樣,不敢明面上發作,但私底下的小動作數不勝數。
也是,作為一個在暴力老公與風騷小三的雙重夾擊下,能熬過三十年的女人,沒幾把刷子,那是不可能滴。
可惜那會兒我太年輕,居然還同情她。
生孩子的時候,她風塵僕僕從老家帶來四隻土雞,一袋紫蘇葉和一麻袋幹艾蒿。黝黑的臉上刻滿了辛勞,讓我想起多年前的我媽。
可能當媽的都這樣,總想把最好的東西,都留給孩子。
圓圓生出來,婆婆掛著笑走進我房間:「娟啊,沒事,先開花後結果,生個姑娘也挺好的,咱不難過。」
她還虎著臉教育劉明成:「成子你沒事少進娟房間,月子裡受風寒,那可是要留下病根的。」
給我感動的啊,把那營養品不要錢一樣地給她買,還給她支招,教她怎麼打扮自己,怎麼放松那勞作了一輩子的老腰。
就算她月子裡不給圓圓用尿不湿,泡奶粉總是兌稀點,把我定了一個月的月嫂私自改成一周,我都忍了。
人非聖賢,不過是摳搜點而已,我可不能惹事。
劉明成也還算上道,我給他媽買營養品,他就給我媽發視頻看圓圓;我給他媽買個大金镯子,他就給我買了個好包。
作為被重男輕女思想荼毒了整個童年的我,對劉明成寵愛圓圓非常樂見其成。
誰能想到,人家媽媽打著友軍的旗幟,私下致力於給我孩子洗腦呢?
欺負我可以,欺負我孩子絕對不行。
哄睡孩子,我起身來到客廳。
是意料中的場景。
一盤紅中泛黑的羊排孤零零躺在餐桌上,膻味兒混著油光。
婆婆蹲在沙發邊,一把鼻涕一把淚,帶著無限哀怨與委屈,勸她兒子要忍讓。
「娟這個人不壞,除了脾氣大,有點兒顧娘家,花錢大方了點,沒毛病。」大金镯子在空中晃了好大一圈,才拍到她自己那幹瘦的胸口。
「至於給你娘受點兒氣,那算什麼呢?想當年,你爹帶著那賤女人打上門來的時候,娘不也護著你熬過來了嘛!」
「明成啊,咱不生氣啊!」
大金镯子顫顫巍巍,又撫上了劉明成略顯陰鬱的臉。
看看,這綠茶伎倆,打得我這張熬夜帶娃,膠原蛋白嚴重流失的憔悴臉啪啪作響。
讓你同情別人,讓你不尊重她人命運!
這要是再忍下去,人家分分鍾就能原地起飛!
我冷笑鼓掌。
「好演技,好口才!您在我這當真是屈才了,就憑你這演技,隨便找個馬戲班子,那也能衝出亞洲走向世界呀!你擱我這演啥白蓮花呢?」
3
顧娘家這事兒,一直是他們老劉家拿捏我的把柄。
我媽中風過後,基本沒有了勞動能力,我便一個月三千塊錢,請了個老家人來陪她。
照顧一日三餐,再隔周去醫院復查一次。
每次我回家看媽,媽總會哭。
她說:「娟啊,媽連累你了。要是媽當年能生個兒子,也不至於還要你一個女兒來養老,讓你在婆家抬不起頭。」
我總是很理性地跟她分析:「媽,你要有個兒子,你那點血汗錢可不夠兩個人讀書的,那我沒準正在那個車間做流水線工人呢,我照顧你,是應該的。」
聽到這兒,我媽總會又放心又失落地嘆上一口氣,然後第一萬次交代我回去對劉明成好點兒。
「你是嫁到他老劉家的人了,他還讓你拿錢養我,給我治病,這是多寬厚的心胸呀,你可得對人家小意溫柔點。」
「媽,你花的是我的錢,和劉明成有什麼關系?」
何止是這點兒錢呢?
買房的首付我出了一大半,貸款又用我公積金的戶頭,就連去他家辦酒席的錢,我都攤了一半。
可我媽就是直不起腰。
她就是沒辦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是由出嫁的閨女來養這個事實。
久而久之,劉明成竟然把給我媽發個視頻,表達哈關心,都變成了激勵我為家庭付出更多的籌碼。
這不,來了。
「媳婦,你這麼跟我媽說話就過了啊!我媽在咱家,任勞任怨,怕你起不來,連早餐都搶著做,每天晚上還督促圓圓給外婆發視頻道晚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這麼夾槍帶棒的,可不符合你一直以來展現的優良品格。」
劉明成站起來,一副有理有據有節的高貴範兒。
哦,忘了告訴你們,他是個初中老師,教政治的。
他平生最自豪的事,一是二本畢業卻成功上岸考了個編制;二是慧眼獨具在高中時期鎖定了我。
現在我得給他補充一條:憑三寸不爛之舌成功 PUA 女強人老婆。
「你也知道,在家庭關系中,小家關系必須大於原生家庭,這是我一貫以來的信條,可你娘家情況特殊,你媽獨自拉扯大你不容易,所以,你對她的赡養我樂見其成,甚至主動去說服我爸,讓他別心裡不平衡,畢竟,十裡八鄉誰不知道他有個能幹的兒媳呢?咱得互相體諒對吧?」
劉明成扶扶眼鏡,把一套組合拳打得融會貫通,水潑不進。
但凡我要點兒臉,想穩住我一貫以來的賢惠通情理人設,他這碗迷魂湯,我就得捏著鼻子灌下去。
可惜,今兒我吃了秤砣鐵了心。
不把他那張被我用各色護膚品養出來的小白臉撕爛,難消我心頭之恨。
4
「劉明成,你少在那佔領道德制高點!」
我氣沉丹田,掃過老綠茶,怒瞪虛偽男。
「你爹要蓋房子,你出了十二萬;你媽要買養老B險,我又掏了八萬;你妹妹出嫁,拉著我去挑三金,我又一人給他們買了條金鏈子;對了,你家祖墳要立碑,我又攤了兩萬!這就是你說的小家重於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