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圈裡的人都說太子爺江懷宴不喜歡妹妹江枝。
我也這麼覺得。
直到被渣男設局害S,他拿著刀S紅眼時,我才知道他早已愛我入骨。
重來一世。
冷白腕骨與黑色佛珠碰撞著發出聲響,黑暗之中江懷宴環上了我的腰。
「枝枝,這一次哥哥不會再放你離開。」
1
我S的那天,是個罕見的暴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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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將我的S訊告訴了江懷宴。
手中的鋼筆停在文件上,暈開一大片的墨。
「什麼?」
他放下筆,聲音極冷,讓人聽起來不寒而慄。
助理是個沒來幾年的年輕小伙子,察覺到情緒的不對,極力穩著聲音又重復了一遍。
早晨、車禍、不治而亡。
辦公室一瞬的寂靜。
隻有雨點打在玻璃上的聲音。
許久,江懷宴再次開口。
「知道了,你下去吧。」
冷靜的、不帶情緒的。
2
辦公室隻剩下江懷宴一人。
節骨分明的手重新拿起鋼筆,他低頭,如過去一般看向文件,眸子隱藏在鏡片後,我看不清情緒。
也許我的S亡,對江懷宴來說沒什麼。
畢竟我與他毫無血緣關系。
近幾年,面對我這個妹妹,他的態度異常冷漠。
從不同框出行。
不主動靠近。
不允許別人在他面前提起我的名字。
甚至回家的次數都減少了,有意避開我……
所有人都說,江懷宴不喜歡江枝。
我也這麼覺得。
「哥哥。」
我終於鼓起勇氣靠近。
小聲喚他,卻不敢碰他。
即使我知道他看不到我,
「我S了,你會難過嗎?」
而下一秒。
一顆水珠落在紙上,洇出水痕。
江懷宴哭了。
3
連續的陰雨終於放晴。
我的葬禮在海邊被舉辦。
少女時期的我曾和江懷宴提過。
我說,哥哥,如果有一天我S了,葬禮想辦在海邊。
這樣葬禮結束後,我的骨灰也可以被撒入海底。
隨著日升月落,達及各處……
還未說完,嘴裡就被塞了顆糖。
「枝枝的想法和哥哥一樣。」
江懷宴低下頭。
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他說,「所以如果枝枝S了,哥哥也會陪著一起。」
我愣住了。
因為那雙專注看著我的黑眸。
以及語氣中。
病態的痴狂。
可是很快,他恢復成了往日溫柔的模樣。
微涼的指尖輕輕捏了捏我的臉頰。
笑意溫存,
「哥哥和枝枝開個玩笑,哥哥會好好保護枝枝,長命百歲。」
4
長命百歲沒有實現。
我隻活了 24 年。
葬禮上,江懷宴平和有禮地迎接每一個到來之人。
他長身鶴立地站在那。
量身裁定的西裝顯得他更矜貴,腕口戴著銀色的金屬制的袖扣。
這是他 18 歲生日時,我偷偷幫人寫作業攢下錢,送他的禮物。
原來他還留著。
很快,我看到了陸景琛。
他是我活著時候的男朋友。
或者說,是江懷宴母親塞給我的。
名義上的未婚夫。
他一見到我的照片就跪倒在地上,哭嚎著淚流滿面:
「嗚嗚嗚嗚枝枝,你與我說好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如今怎麼就拋下我離開了。」
「枝枝,我那麼愛你,你離開了讓我怎麼活啊!」
情真意切的模樣惹得在座的人紛紛感慨。
還有人跟著垂淚。
我冷眼看著。
隻覺得陸景琛的演技真好。
他口中的這些,我都不曾說過。
他說愛我,卻在與我交往時,在外面光明正大地養了許多嬌美的小明星、小模特。
本以為隻是花心。
卻不想是個連芯子都壞了的人。
不知何時染上的賭癮,欠了一屁股債。
不敢告訴家人,所以為了獲取高額賠償金償還賭債,早早便開始謀劃,派人在我的車上動了手腳。
最終害我殒命。
……
這些都是江懷宴這些天派人查到的。
但他沒有告訴警察。
5
葬禮結束後,賓客走盡。
陸景琛朝著江懷宴走了過去。
滿臉悲傷:
「宴哥,枝枝的離世,我很抱歉。」
「我真沒想到她會出意外。」
江懷宴沒有抬頭。
陸景琛臉上的悲傷演得更真,甚至拿起手帕擦了擦不存在的淚花,
「但是人S不能復生,宴哥,枝枝一定希望我們能夠好好活下去。」
一句話遲遲沒有等到回復。
「是嗎?」
許久後,一聲低沉的笑,
「可我並不想讓你好好活下去。」
電光火石之間,鮮血噴濺。
還來不及呼喊,陸景琛就被鋒利的刀刃劃破了脖頸處的肌膚。
全身一軟跌在沙灘上,他的臉上盡是不可置信。
江懷宴垂眼看向陸景琛,仿佛看待一塊腐爛的垃圾。
聲音無波無瀾,
「畢竟是你SS的枝枝。」
趴在地上,抖著身子,陸景琛想要逃離。
卻被踩住腳踝。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最終的結局。
眼中的恐懼被瘋狂與嘲諷代替,露出原本的模樣。
「你他媽有什麼立場指責我?」
瘋了般的笑回蕩著,聲音如破損的風琴。
他說,
「江懷宴,你別忘了,是你和你媽媽將江枝推向我的。」
一雙墨眸幽深黑諳,望不見底。
江懷宴的神情沒什麼變化。
「你說的不錯。」
清雋的臉龐沾上鮮血,江懷宴隻是單手摘下眼鏡。
他蹲下身子,掌心握住刀刃,再一次狠狠插入陸景琛的胸脯,
「所以,S了你,我會給枝枝賠罪。」
6
暮色四合。
陸景琛的屍體安靜躺在沙灘上。
而江懷宴隻是起身。
低下頭,細致地拂去了衣服上的褶皺。
又撿起一旁的眼鏡擦幹淨戴上。
他走向了我的照片。
跪坐在地上,伸手撫摸照片中笑得燦爛的臉龐,神色溫柔:
「枝枝,是哥哥錯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起身。
他拿起了我的骨灰罐。
轉身朝海水不斷上湧的海邊走去。
那麼多年的相處。
我感知到了他要做什麼。
拼了命地想要拉住他的手臂。
祈望有什麼怪力亂神能力的存在。
可他還是一步一步,抱著骨灰罐,堅定地走了過去。
「哥哥和你說過,如果你S了,哥哥會陪你。」
像是告白,又像是殉道之詞,
「枝枝,這並不是玩笑。」
7
「不要!」
眼角盡是湿潤,我猛然睜開眼。
入眼卻是熟悉的裝潢。
這是我在江家的房間。
也是我在一年前便早已搬離的地方。
可如今,我為什麼會回來?
難不成,是我重生了?
……
我立刻從床上爬了起來,推開門。
華貴的衣服、濃重的妝容、醇厚的香水……
滿眼的紙醉金迷。
緩過神,看清一切布置和參與的人員後我才意識到。
我真的重生了。
重生回了兩年前,江懷宴的生日宴上。
8
過去面對各類宴會,江懷宴從不允許我參加。
於是即使重來一世,我隻是站在二樓的角落處,低頭看著看著人群簇擁最中間的他。
周遭嘈雜,江懷晏是顯眼的存在。
淨白的手指握著酒杯,臉上對所有人帶著笑意,金絲邊的鏡框下,眸光卻疏離淡漠。
想要走近他、討好他的人很多。
有一人走到他的身邊,問:
「江公子,這次生日會,你還是不願意讓你那便宜妹妹來嗎?」
江懷宴神色不變:「枝枝她身體不好。」
「究竟是身體不好,還是……你不喜歡她啊?」
又一人聽到回答,嬉笑著湊得更近,
「這京城的人都知道,這江家大公子從不願意和別人提起自己的妹妹,甚至也不願意讓別人提起。」
說到最後,他拍了拍江懷宴的肩膀,意味深長,
「看來終究是異父異母的妹妹惹人嫌啊。」
周遭的人聽到這句話順勢起了哄。
握著欄杆的手緊了緊,我垂下眼眸。
在這一片起哄聲之中,前世的江懷宴隻是輕輕摩挲著酒杯,沒有說話。
可是出乎意料的。
這一世,江懷宴否認了。
面上的笑容仍在,他看向那人:
「我並不討厭枝枝。」
人群靜了幾秒。
似乎沒有想到他會如此直白地回答。
下一秒,我又聽到有人說:
「不過懷宴,你妹妹長得是真漂亮,不如……介紹給我吧?」
「別聽他的,江哥,介紹給我!」
「我!我!給我也行啊!」
「……」
前世的江懷宴是怎麼回答呢?
還沒等我回憶。
低下頭,猝不及防地便對上一雙眸子。
他又一次精確地發現了我,就像小時候一樣。
雙目相對。
我看到江懷宴貫是清冷的目光,此刻卻沉沉,在人群的哄搶之中直直鎖定了我。
看到他嘴角上揚。
「抱歉。」
似乎在對他們說。
又似乎在對我說,
「我舍不得將江枝交給任何人。」
……
我想起來了。
想起上輩子,面對這些起哄,江懷宴沒有回答。
隻是不久後,那些在宴會上將我貶低之人都受到了相應的、或大或小的報應。
9
可是不對勁。
一切都不對勁。
在聽到江懷宴的那一句話後,我轉身回到了房間之內。
前世直到我身S,江懷宴都不曾直接表露過愛意。
如今,卻提前兩年在別人面前說出這些。
究竟是我記錯了。
還是……
心髒怦怦跳,腦海之中浮現另一種可能性。
還是江懷宴也重生了。
10
零點之後,宴會結束了。
別墅內又恢復了一片寂靜。
大廳之內也隻剩下了江懷宴一人。
我還是如上一世一般。
拿著蛋糕,一步一步踏下臺階,來到他的面前。
江懷宴喝了酒,坐在沙發上。
冷白的肌膚染了幾分酡紅,褪去了幾分清冷。
我關了燈。
蹲下身子,將蛋糕上的蠟燭點燃,託在身前:
「哥,生日快樂。」
很少有人知道,生日宴過了零點,才是江懷宴真正的生日。
以前每次等到真正的生日,為他慶祝的就隻有我。
可是近些年,江懷宴突然開始躲著我,每次宴會結束便直接離開。
我已經很久沒有為他過生日了。
燭火搖曳,閃出細微又柔和的光,照得江懷宴的臉亮亮的。
他遲遲沒有吹蠟燭,沒有看向我。
半晌,他忽然問我:
「枝枝,接吻嗎?」
11
耳畔一陣鳴響。
仿佛聽見了什麼荒唐之言。
我抿唇問道:「哥,你是不是喝醉了。」
卻聽到一聲笑。
「喝醉?」
滾了滾喉結,聲音發啞,
「可能吧。」
我暗自松了口氣。
可下一秒,燭火被吹滅。
而與黑暗一起降臨的。
是一個吻。
沒有酒味,反而帶著淡淡薄荷味的一個吻。
久違的靠近,鼻腔也被淡淡的檀香縈繞。
這是江懷宴身上特有的氣味。
意識忽然出走,回到小時候。
從小我的身子不好,那些年江懷宴常常出入寺廟為我祈福。
每次回來,都會給我帶一份寺廟口賣的福糕。
第一次拿到時,我不知那是什麼東西。
江懷宴就摸了摸我的頭,與我並肩而坐:
「這是福糕,吃下去,能給枝枝增加福氣。」
「保佑枝枝身體康健、平安順遂。」
福糕的包裝紙和他的身上都沾染著檀香。
極淡、靠近了才能聞到。
而從他手中接過的那一刻,我聞到了。
保佑身體康健、平安順遂......
於是福糕一分為二,我遞給他。
抬頭看他,滿是赤誠:
「那麼,哥哥也要身體康健、平安順遂。」
……
手中的蛋糕被接過,不知放在哪裡。
江懷宴伸手摟著我的腰,將我扯到他懷裡坐著。
「所以枝枝,不要和喝醉的人撒謊,讓他不高興。」
江懷宴看著我,淡聲落嗓,
「比如,因為有了男朋友,所以想搬出去。」
我愣住了。
前世,在宴會之後我的確是以不存在的男朋友為借口,告訴江懷宴我想搬出去。
那時江懷宴聽到這一句,終於抬起了眸子。
鏡片下的眉眼像是浸了墨,望不進底。
可是最後,他隻是起身:
「我會讓人幫你找到合適的住處。」
我搖搖頭,「我可以自己找,不………」
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枝枝。」
雙目相對,甚至有一瞬要將我吸入其中的錯覺,
「這是我最大的讓步。」
可是如今,在我開口之前,江懷宴已經清晰地知道我想做什麼。
於是在江懷晏低頭,又一次覆上來的時候。
我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