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孩子八周歲。錢的事不是大事。
「再說八字還沒一撇呢。」
說完，他讓我專心開車，他閉眼休息。
他語氣中的猶豫出賣了他。
想必他已經做好了出錢出力討好公公的打算。
而公公這時候提出領養，是因為看到了老公的賺錢實力。
到時候公公明面上當大善人，婆婆當保姆照顧他的私生子，老公背地裡當冤大頭。
老登打得一手好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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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幾天，公婆就把我們喊過去公布了這個消息。
公公率先發話。
「這孩子聰明懂事，以後肯定比家成還有出息。
「早點領養回來培養感情，以後你們也多個幫襯。
「你們不急著生孩子，我們充分尊重。」
婆婆立刻唱起了紅臉。
「悠悠，你肚子怎麼還沒動靜？
「誰家娶媳婦不想抱孫子，老尊重小，小也要體諒老。」
開口閉口倚老賣老，真想再扇她幾巴掌。
我按下怒火，敷衍幾句，借口有事，拉著老公起身離開了。
一出門，老公就嚴肅地開了口。
「我們的確可以準備起來了，免得兩個孩子年齡差太大。
「爸媽住在鄉下，我們一直不生，他們被指指點點，壓力很大。」
他弟的年齡，關我孩子什麼事？
要不是我知道內情，準得懷疑那孩子是他的私生子。
老公前一陣才說再自由兩年，現在卻忽然改口。
這話一定是公公告訴他的。
知道他尋求父母的認同，卻不知他愚孝至此。
公公隨便說句話他都跟聖旨似的捧著。
我一直認為的老公和我一條心，此刻就像個笑話。
但我知道他本性不壞，隻是被「懂事孝順」這種話洗腦多年，一時間很難改變認知。
我坦誠說道：
「老公，你不覺得你太在意你爸的看法了嗎？
「如果一直這樣，你很累，我也會很累的。」
老公瞪大眼睛，提高音量，語氣中泄出一絲憤怒。
「跟我爸有什麼關系？你知不知道我爸已經很包容你了。」
7
面對老公，我第一次產生對牛彈琴的無奈感。
我們都沒再說話。
沉默著回到家，氣氛壓抑得可怕。
以往鬧矛盾，老公都會耍寶哄我。
而這一次，一道無形的隔閡在我們之間產生。
我不禁懷疑，如果必須二選一，他是否會放棄我選擇父母？
深夜入睡前，老公忽然翻身湊近我，將頭埋在我的頸窩。
悶聲悶氣道：
「你不希望我們有個愛的結晶嗎？」
我還沒回答，他的手已經掀開睡衣，遊離在我的皮膚上。
黑暗中，我打破沉默。
「你真不覺得你爸在控制你，把你當成附屬品嗎？」
他手上的動作僵住，掀開被子起身。
坐在床沿背對著我，聲調冷冷。
「是我把你慣壞了。爸媽對你的不滿，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
「讓你以為你什麼都對，他們什麼都錯。
「如果他能控制我，當年我就會聽他的，不跟你結婚。」
我啪地按亮床頭燈，終於失去耐心。
「你真以為他當年妥協是你贏了？
「看來他們不僅在別人面前嚼舌根，還在你面前挑撥。
「這麼久了，我說過一次你爸媽的壞話嗎？」
我越說越委屈，語氣哽咽，眼角流下淚來。
他卻像沒看到似的扶著額。
「悠悠，你說得對，這樣子你累我也累。
「你哭也沒用，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說完他起身走出房間，房門突兀地撞到牆上。
隨後客房的門被砰地關上。
我們從來沒有爆發過這樣的爭吵。
從一開始戀愛，我就發現他面對衝突時會失控。
因此一直小心應對，發現意見不合，我會先閉嘴。
我的忍讓他都懂，沉默過後他就來哄我。
我不理解的是，公婆不是第一次催生。
公公以前也隱晦地表達過想抱孫子的願望。
為什麼這一次，老公的態度格外強硬？
8
掙扎一夜，我決定還是找老公好好聊聊。
但老公顯然沒消氣，將我「好好聊聊」的提議堵了回去。
「過幾天再說吧，我需要一些時間。
「這幾天我就先睡客房了。」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踏出家門。
完全忽略了我準備的一桌子早點。
這時婆婆給我打來電話：
「悠悠，小豪接回來了，晚上我送他去你那裡。
「我這幾天要去你大姨家玩，你照顧幾天。
「孩子在長身體，你晚飯多做點肉菜，別舍不得。
「早飯也別落下，你每天隻需要早起半小時就行。」
小豪就是公婆的養子宋家豪。
沒等我回答，婆婆就掛斷了電話。
我真是氣笑了。
我上班離家近，為了老公吃得幹淨健康，每天下班趕回家做晚飯。
在婆婆眼裡，這是我作為兒媳婦的本分，從未誇過一句。
還總指指點點，讓我注意營養均衡，提升色香味。
現在倒好，把養子塞給我，讓我當保姆？
這一來，恐怕會生出八百個不接走的理由。
難怪自私如婆婆，卻從未反對領養。
晚上，孩子一進門，我仿佛就看到了表姨。
極為相似的五官印證了我的猜想。
這必定是公公和表姨的私生子！
婆婆站在小豪身後張望。
「怎麼還沒做飯，我們都還沒吃呢。」
我將她腳邊的拖鞋往旁邊踢了踢。
她停下彎腰脫鞋的動作，抬頭看我，眼中透著小人得志的快感。
我慢悠悠說道：
「我問了爸，他說沒打算去大姨家，讓你把小豪帶回去。
「你要是不信，現在就可以給他打電話。」
9
婆婆掛斷電話，含糊不清地咒罵幾句。
龇牙咧嘴觍著臉，非要吃了飯再走。
我指了指廚房。
「鍋碗瓢盆都在，你去做吧，剛好我也沒吃。
「你以後別想搞這些小動作，你永遠不可能鬥得過我。」
老公正好回來，在門外聽見我這句話。
婆婆看到他，一屁股癱坐在地。
「來兒子家，門不讓我進，一頓飯都吃不上。
「悠悠，你天天做飯，就今天不做，是不是故意氣媽？
「媽媽到底哪裡做得不對？是不是我S了你才甘心？」
老公瞟了我一眼，將婆婆扶起。
沉聲道：「我帶你們去飯店吃。」
三人鑽進電梯，將我獨自晾在家門口。
我躺在沙發上，被老公回家的開門聲吵醒時，已經接近午夜。
他臉上的錯愕一閃而過，隨即低下頭。
濃重的酒氣彌漫在空ŧū́₍氣裡。
「你去哪裡跟誰喝酒了？」
他嗤笑一聲：「不用你管。」
徑直回了臥室。
除了工作應酬，他從來不喝酒。
哪怕應酬也沒喝醉過。
之後連續幾天，他都到深夜才醉醺醺回家。
我跟蹤他後發現，整夜陪他喝酒聊天的女人，是婆婆娘家親戚的女兒。
也是公婆曾經頗為中意的兒媳人選，叫秀美。
回到家，我扯了個理由，讓保安幫忙調監控。
發現從老公第一次喝醉起，每天送他到小區門口，扶他下車的人也是秀美。
10
我假裝沒事人一樣，第二天一早再次做了精致早餐。
還換了件低胸連衣裙。
他看見我時，眼神一亮。
我笑著迎上去，撲到他懷裡撒嬌。
「老公，不鬧了好不好？
「你說得很對，我就是被你慣壞了。
「我們今天就開始備孕，爭取早點讓爸抱到大胖孫子。」
他被我哄得撲哧一笑，語氣溫柔。
「怎麼突然開竅了，不犟了？」
我嗔怪地嘟嘟嘴。
「你天天晚上不回家出去喝酒，我擔心你跟別人跑了。
「你跟誰一起去喝酒了，是不是別的女人？」
他搖搖頭，無奈道：
「我能為什麼事喝酒你不清楚？這幾天在談一個大項目。」
我松開他，給他端上早餐。
習慣的食物裡混進了復雜的情緒，他咀嚼的聲音格外刺耳。
「聽說小豪病了，我們晚上去看看他。
「爸責怪媽照顧得不好，兩個人吵了一架。
「爸對小豪格外上心，怕別人說他對領養的不如對親生的。」
我暗暗想，宋家成你真是沒救了。
竟然自動美化他爸的偏心。
我沒戳破，附和道：
「那你當哥哥，也多承擔點，畢竟爸年紀大了。
「上次媽來，是想找借口把小豪丟給我，沒跟爸商量。
「爸很生氣，我才說了那樣的話。你一直沒給我機會解釋。」
老公皺著眉。
「媽怎麼騙我說，你罵爸闲得慌，還說你才不會幫忙？」
婆婆雖然壞，但也確實蠢。
不知道她認為我沒長嘴，還是宋家成沒長耳朵。
「我有沒有說過這種話，你問小豪就行，孩子不會撒謊。」
晚上，老公大包小包買了不少東西。
到公婆家時，婆婆正在門口抹淚。
11
小豪的小臉燙得通紅，公公嘴唇煞白，氣色很差。
我提出將小豪帶回家照顧。
「萬一你們也急出病來，我們更忙不過來了。
「家成常說媽不會照顧人，以前我還罵他矯情。
「剛剛看了下小豪的衣服，那麼單薄。
「做媽媽的，怎麼能這麼不上心。
「我帶他回去，順便買幾身衣服。」
老公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回到家，將小豪安頓好，我突然收到上司信息。
「領導讓我收拾收拾明天跟她出差。」
我將手機遞到老公跟前，煩躁地嘆氣。
「怎麼偏偏這個時候，B 崗還請產假了。」
宋家成雖然面露難色，卻還是安撫我沒關系。
第二天，我出門時，宋家成假裝不經意地打翻了監控攝像頭。
但他不知道，我提前安裝了針孔攝像頭。
我清楚地看到，我前腳一出門，秀美後腳就來了。
她熱絡地對老公說：
「你去忙吧，我反正不上班，你請臨時工還不如找我呢。」
我在公司附近的酒店住了幾天，假裝出差。
感謝好閨閨裝成領導給我發消息，演了這場戲。
回家時，那女人已經離開，小豪也康復了。
沒能讓宋家成吃到帶孩子的苦頭，但也算有意外收獲。
我故意問小豪：
「哥哥把你照顧得怎麼樣，你白天一個人在家怕不怕。」
「哥哥對我很好，我一個人在家，他給我點外賣，都很好吃。」
誰說孩子不會撒謊呢？隻要有大人教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