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的心撲通撲通跳,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他不吭聲,就站那裡淋著,眼睛漆黑,隱帶笑意。
他知道她心軟。
她有顆世上最幹淨的心。
寧蓁小聲衝著下面說:“陸執——你快走呀——”
也不知道他聽見沒,總之沒動,她要被氣死了,最後小心翼翼輕手輕腳下去給他開門。
這回陸執倒是靈活,抵著門:“讓我進去。”
她憋紅了臉,站門口,雨還在下,農村的房間不隔音,她隱隱聽見外公的咳嗽聲,驚得臉都白了。
陸執挑了挑嘴角。
她最後還是妥協。
小樓房就那麼兩個房間,她翻出櫃子裡老舊的被單給他,許是久了不用,有些味道。
陸執就有點嫌棄。
燈光很暗,他看了眼她蒼白的小臉,沒再吭聲了。
寧蓁好不容易在家裡湊齊了讓他擦幹的東西,遞傘給他,小聲道:“你快走吧。”
這麼晚,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走過來的。
陸執擦幹黑發,黑眸深得像夜色:“別趕我走啊寧蓁,我今天生日,你忍心不?”
她怔了怔,好半天,陸執聽見她輕聲道:“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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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軟得不行,差點笑出聲。
寧蓁又說:“你不能待在這裡,你快回去。”
“外面很晚了,在下雨,看不見回去的路。我就睡門口好不?保證不碰你,明天一早我就走。”
於是湊了幾根椅子,在離她最遠的地方,搭了個簡易的床。
陸執被硌得渾身不舒服,他輕嗤一聲。他可能真的有病,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他竟然覺得還挺愉悅的。
“寧蓁,睡沒有?”
她沒有,但她不想回答他的話。
“你說要幾年,我才能睡在你身邊?”
這話讓她忍無可忍:“你別亂說話了。”
“嗯?讓我猜猜看,你臉紅了對不對?我說的真話啊,我真想知道要幾年,太他媽難熬了。”
她後悔得不行,恨不得把他推出去淋雨算了。
他低低的笑聲蓋過雨聲,擾得她心煩意亂。
~
彼時都不知道未來,但此刻的寧蓁卻知道那個答案。她抱著被子嘆了口氣,是永遠都不可能呀。
奔波了一晚上,她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外面仍是沒有放晴,寧蓁將窗戶打開一小條縫隙透氣,下樓買了早飯又回了房間。
這場雨越下越大,她心裡有些不安。
勉強將明天要跳的舞蹈練習了兩遍,她點開手機上網,查了下A市的天氣。
果然也是下雨。
手機響了兩聲,她點開看。
【寧蓁,我到了,你下來吧,我等你】
這個時候才早上八點。
他不知道她不在家裡,已經來了S市。寧蓁手指在屏幕上點了一會兒,刪了寫,寫了刪,最後還是隻剩下幾個字。
【你別等了,回去吧。】
她才發出去,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嚇了她一跳,一看號碼陌生,才知道不是陸執。
電話那頭是個甜美的女音。
“您好,是寧蓁同學嗎?比賽明天就要開始,今天請您來舞臺這邊,把初賽要表演的類別和曲目錄入,請問您方便嗎?”
“好的,我現在就過來。”
寧蓁出門去比賽場地,由於是全國性質的比賽,每一屆舞蹈大賽都特別熱鬧。
外面的雨下得小了些,但到底影響出行,寧蓁到達時,聽見好多人埋怨這場雨。
她看了下現場,大多參賽的面孔都很稚嫩。
初一到高三的學生都可以參加,因此一般都是由家長或者老師陪行。在門口就可以看見大紅色的橫幅,旁邊宣傳的海報也做得特別漂亮,由於是初賽,人特別多,大廳裡面人頭攢動,隊伍排得老長。
寧蓁不急著去錄入,細細看巨大的海報,海報最上面是比賽獎勵。
前三名都有現金獎勵,十分豐厚,依次是五萬元、三萬元、一萬元。
分初中組和高中組,分別評選前三名。
她的視線往後看,最後定格在了一組照片上。
——歷任冠軍。
“第六屆全國中學生舞蹈大賽,初中組冠軍寧蓁。”
十四歲的小姑娘,頭戴小王冠,手捧金杯,笑容純真。
她看著看著忍不住笑了。
旁邊一個高高帥帥的男孩子走過來,他戴著黑色鴨舌帽,年紀和寧蓁差不多大,身高挺顯眼的。
他看了一眼海報上的照片,目光定格在第六屆那處,彎了彎唇角。
奧,搶了他冠軍的小姑娘。
耿耿於懷很多年。希望她今年還來,不能繼續虐死他的話,就該被他虐死了。
嘖嘖,一朵盛放的小嬌花,不知道過了兩年,長成了什麼樣。
人擠人的現場,寧蓁排了好半天的隊,才輪到她錄入信息。
分組果然是最後一組。
工作人員給她交代了很多注意事項,寧蓁聽得認真,一一記下。
“初賽人數太多,每個人隻有三分鍾的表演時間,上場前把號碼牌給工作人員就行了,不必做自我介紹。十分鍾以後大屏幕上會刷新入選名單,如果沒有看到自己的名字,就意味著可以回家了。”他聳了聳肩,“要是想當觀眾也還可以再留兩天。”
等把一系列事情做完,寧蓁出去大廳的時候,已經中午一點了。
她揉揉微疼的太陽穴,突然心裡一驚,點開手機。
十來個未接電話,似乎透著森森冷意。
顫巍巍地往下翻。
最後是一條短信。
——【我等你】
第26章 初賽
寧蓁趕緊給他打電話, 電話接通,陸執的聲音有點兒啞, 聽不出什麼情緒。
“寧蓁, 終於舍得理我了?”
不安和愧疚湧上來,寧蓁輕輕開口:“陸執, 對不起。”
他笑了:“嗯, 沒關系,還記得檢討書不?”
檢討書?
寧蓁一愣, 想起他戲謔般寫的檢討——都是陸執的錯,寧蓁永遠沒有錯。
她心裡酸酸軟軟, 不知道說什麼好, 隻好問他:“你等了一上午啊?”
那邊輕輕嗯了一聲。
其實不是一上午, 陸執坐在駕駛座上,看雨幕匯成簾,又被雨刷器刮下去。
他等了一夜加一上午。
他昨天凌晨從B市開車跑的, 陸老爺子不攔他,陸明江毫無所覺。
他開了整整一天的車, 又在她家小區外面守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八點才舍得叫她。
兩天沒合眼,他揉揉太陽穴,笑得無奈:“心疼我就來見見我啊。”
他算不得什麼守規矩的人, 世上大多數規矩法則在他眼中形同虛設,上樓去找她的念頭起了好幾次,但終究想到她膽兒小,經不住他折騰, 隻能坐車裡等。
“陸執,你別等了,我不在A市。”她捏緊手機,愧疚感如潮水般湧過來。
陸執勾唇:“想騙我?”
“我真的不在。”
陸執驀然沉默下來。
他覺得自己真他媽像個笑話。
活了十八年,第一回 巴心巴肝對一個姑娘,人家連半點憐惜都舍不得給他。他怕她也和餘姍姍一樣,嫌他窮,特地回了趟B市,與陸家老爺子達成共識,拿回了自己母親留下的那部分資產。
沒成想開著跑車回來,連人家小姑娘的面都見不到。
他脾氣算不得好,心中鬱氣堵得慌。
說話的語調就有點兒冷:“你在哪裡?”
寧蓁絞緊手指頭:“你別來找我了,我有很重要的事。”
陸執低笑一聲,寧蓁按開電梯,聽他那笑聲就知道他生氣了。終究是她不對,早知道他固執,就不該讓他等那麼久。
她怕進電梯沒信號,猶豫著站外面,旁邊一個阿姨大聲道:“進去不小姑娘?不進去就別站這裡。”
寧蓁趕緊道歉,退到一邊。
陸執突然出聲:“寧蓁,一個穿藍色上衣,黑色長褲,戴著眼鏡的人,很像我們學校的徐老師。”
寧蓁一噎。那不就是徐倩的慣常穿著!
“她打著傘回小區,你說我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她心裡一緊:“陸執,你別亂來。”
他修長的手指扣在方向盤上,這個時候倒是不急了。“那乖一點,給我說說你在哪裡?”
寧蓁心裡發寒,她來S市的消息隻有外公和外婆知道,上輩子到她死,陸執恐怕都不知道她會跳舞的。
她總覺得,一旦說了,她和陸執之間更加牽扯不清。
兩人之間安靜了一瞬。
陸執勾唇,按了下喇叭。寧蓁忍不住道:“你做了什麼?”
“那位徐女士看過來了。”
“……”
寧蓁哭笑不得,這是在威脅她嗎?她磕磕巴巴道:“在、在S市。”
她不能再騙他,是她不對,讓他等了那麼久。
寧蓁想了想,勸道:“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陸執,你……你假期快樂。”
那聲生日快樂在唇齒縈繞了一瞬,被她及時更換掉。差點露了餡。
陸執皺眉,想不通她去S市做什麼。
外面徐倩拎著菜,朝他這邊看了一眼,離得遠看不清車子裡面坐的人,徐倩沒多想,邁著步子進了小區。
陸執再看手機時,通話已經掛斷了。
嘖,果然是個小沒良心的。
他點開手機,試著搜索S市,彈出的頭條讓他挑了挑眉。
舞蹈大賽?
陸執將手機一扔,想到了一個看起來不太靠譜的可能。寧蓁該不會去參加比賽了吧?
那麼乖的女孩子,一個人去參加跳舞比賽?
他想起之前看到她手中的“飛熒舞蹈室”的傳單,又覺得這個猜測非常有可能。
跳舞的寧蓁?他眸子暗了暗。
他原以為了解她夠多,膽子小,乖,脾氣好,軟萌可欺又善良。
他忍不住罵了句髒話,他收斂性子好好學習,本來以為他們總會越靠越近,沒想到她突然來這麼一出,他看到的,可能隻是她性格中很小的一部分。
聽到了她的聲音,見到了她的臉,還有更大的秘密在瞞他。
哪裡是膽子小?騙他騙得很順手啊。
陸執冷著臉,查了下去S市的機票,晚上九點的航班,到S市剛好十一點。
這小慫貨敢騙人,想來也承受得住騙他的後果。
~
寧蓁下午在房間練舞,陸執一直沒再打電話過來,她松了口氣。
徐阿姨和爸爸那邊也沒動靜,看來陸執並沒有亂來。
雨下得小了,夏季的天氣多變,快到黃昏時候,太陽一出,地面反而幹了。
寧蓁房間的地理位置好,拉開窗簾,遠遠能看到比賽大廳的外面人來人往,有人臉上寫著興奮,有人堆滿失落。
初賽的效率高,晉級與否十多分鍾就能知道結果,很多被淘汰的人也沒心思看其他人比賽,神情恹恹地回家。
許是心態平和,她倒是一點都不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