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老師們先走,學生們陸陸續續離開。
寧蓁跟在宋寶芸身後,悄無聲息出了包間。
外面的熱浪襲來,縱然涼爽消失不見,但心裡的輕快沒法形容。她夾在好學生們裡面,聽大家絮絮叨叨許久,陸執向來不算什麼耐心極好的人,看了他們幾眼,就皺著眉打遊戲去了。
想來也是覺得她沒膽跑。
但是宋寶芸的一番話為她壯了膽,她對著陸執也說不出口那幾個字。
所以,跑就跑了……吧……
這樣最好了。
和陸執的那些過往,再來一回,他們誰都受不住。
陽光照下來,一半揮散著光芒,另一半在樹影下變成陰涼。
她沿著另一條路慢慢走回家。
斑駁的陽光偶有落在她身上的時候,難得有這樣的時光,陽光暖而溫柔,算不上炙熱。靜謐的午後,街道兩旁的綠蔭濃密,她心事稍有緩解,總算與宋老師道了謝。
好多事情都會不一樣,她腳步輕快起來。
轉角的小巷,手腕突然被人攥住,她撞進一個懷抱,那人的氣息她再熟悉不過。
寧蓁掙開他就想往外跑!什麼情況!他明明沒發現她走了,她還特意換了條路。
陸執攬住她的腰,將人抱在懷中。
他襯衫領口微敞,額上布上一層薄汗,氣息微微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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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錯了一條路,他才意識到這小壞蛋是真的無情透頂!
膽子也沒他想象那麼小。
他低低哼笑道:“寧蓁,再跑一個試試看啊,我也是有脾氣的人。”
第24章 騙自己
她當然知道他是有脾氣的人。
霸道的壞脾氣。
她掙脫不開, 耳畔是他的心跳聲,快速而有力, 他出了一身汗, 氣息不穩。
“你松一松。”寧蓁伸手推他。
他垂眸看懷裡的人,到底怕她生氣, 松開了手臂:“不許再跑聽見沒?”
寧蓁悶悶地嗯一聲。
跑也跑不過呀, 她不想找罪受。
樹影遮蓋下來,小巷一時安靜。
陸執平復呼吸, 輕聲道:“寧蓁,我的情書。”
他伸出手, 藍色的信封遞過去。
一團很小的水跡在上面, 應該是被他的掌心汗湿。
她很早以前就知道, 陸執向來執著。
他黑色的額發湿透,眼睛卻晶亮。
他伸出手,安靜地等待她動作。
寧蓁指尖微微蜷曲, 接了過來。他驀然笑了,眼裡的笑意濃鬱, 寧蓁有幾分無措,她低下頭:“那我走了。”
“你先看看行不行?”他歪頭笑,“寧蓁同學, 我怕你一走就扔垃圾桶了。”
她紅了臉,她有那麼壞嗎?
“看看,嗯?”
寧蓁咬唇,拆開了那封信。
白色的紙張, 黑色的文字意外地寫得認真整齊。
很厚很厚的情書,全是那六個字。
寧蓁看清紙上的字,怔了怔。
他低低笑道:“知道你會賴賬,我也就騙騙自己。”
寫一遍愉悅一遍。
心在動,身體就永遠不會累。
他寫的六個字是——寧蓁是陸執的。
寫了一萬遍,他險些以為是真的。
他見她呆呆的模樣,又忍不住心痒,喉結微動:“答不答應啊?”
寧蓁退後一步,手指捏緊紙張。心跳如擂鼓。
緊張成這樣,他遺憾地收回手。
她才啟唇,就被他略微煩躁地打斷:“別說拒絕的話,聽來聽去都是那一套。”
他彎腰,對上她漂亮的眼睛,語氣有點兒痞:“喂,我哪點不好?說說唄。我改啊。”
寧蓁失語,其實讓她說,她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一年的陸執很好,真的很好。
他見她不答,唇角微揚:“說不出來,嗯?寧蓁,說實話,你其實對我不是沒感覺吧。”
一瞬間的靜默,她捏緊手中的信紙,輕輕搖了搖頭。
他眸中的色彩黯淡下來,很快嘖了一聲:“給我抱一下行不行?”他盯著她的眼睛,“就抱一下。”
寧蓁還記得上次他抱她時做的壞事,“不要,你說話不算數的。”
“這次真的算數。”他無奈地笑,“很長一段時間都見不到你,你又不肯想我,給我抱一下,就不來煩你好不好?”
他張開雙臂,眉眼清俊:“自己過來,還是我過去?”
風吹動她淡藍色的裙擺,他作勢走過來。
寧蓁上前兩步,輕輕地抱了抱他,一觸即離,輕柔得讓他仿佛以為是錯覺。
鼻尖縈繞著她身上的香氣,那味道一瞬即遠離。陸執手指握成拳,沒再為難她:“寧蓁,你走吧。”
好歹她主動過了。
沒什麼不滿足的。
她最後看他一眼,轉身往外走。陸執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低低罵了句髒話。
他就不該心軟,才放她走就後悔了。
陸執靠在牆上,手指觸到褲兜裡的手機,他摸出來。
點開照片。
全是同一個人。
她挺直的背影,認真寫題的模樣,嬌憨的側顏。
他手指上下滑動,唇邊帶上一抹笑。
沒結束呢。
他們之間,才剛剛開始。她已經邁出了那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由他來走下去。
~
假期過得既緩慢又快。
那封情書被她壓下相冊下面,上了鎖,成了寧蓁難解的兩樁心事。
一件她開始追逐,另一件卻應當舍棄。
幸好現在還早,兩件事都還來得及。
唐琢出發去他外祖父家那天是七月十八號,寧海遠和徐倩都在上班,唐琢起晚了,自己坐大巴去Q市。
天氣陰沉沉的,唐琢沒和寧蓁打招呼,拖著行李箱出了門。
行李箱的輪子在客廳發出巨大的聲響,寧蓁在房間裡練舞的動作停了停。
她有幾分猶豫,作為繼姐,她不知道該不該送一送他。
雖然唐琢對她不鹹不淡,但徐倩對她真的很好。
這一猶豫,唐琢就走出了家門。
寧蓁關了舞蹈視頻,站在窗邊往樓下看,小少年穿著深藍色的T恤,拉著行李箱面無表情地往外走。
不管前世今生,唐琢應該都不喜歡這個家。
他和寧蓁一樣的處境,卻又不及寧蓁,好歹徐倩想和寧蓁親近,寧海遠對著唐琢卻隻有尷尬。
他的背影才消失,天空飄起了雨絲。
灰蒙蒙的天色,看起來很壓抑。很小的雨,有漸漸下大的趨勢。
寧蓁推開窗戶,伸手感受了下冰涼的雨絲。
她等了兩分鍾,唐琢始終沒有回來。
寧蓁合上窗戶,拿了兩把傘穿鞋出門。
她跑著去的,雨絲飄在臉上,不一會兒雨果然越下越大了。
她也顧不得那麼多,加快步子,很快就看到了唐琢的背影。
他還是那個速度,沒有因為下雨加快步子。
“唐琢——”她喊了一聲,前面的人停下腳步,回過頭。
寧蓁追上去,她跑了好一會兒,喘著粗氣,也來不及打開另一把傘,用自己這把遮住他,一面把另一把傘遞過去:“你拿著這個。”
唐琢身上半湿,頭發上也沾了雨珠,他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出聲道:“不需要。”
“你拿著吧,到了Q市你還要走一段路,到時候雨還在下容易感冒。”她幹巴巴地勸,一直知道這孩子不太喜歡她,她也從來沒有湊上去自找沒趣。
唐琢接了傘,寧蓁才松了口氣。
“你到了以後,記得給徐阿姨打個電話,免得她擔心。”
唐琢抬起眼睛,很冷漠地看了她一眼:“那是我媽,我自己知道,不需要你操心。”
氣氛冷下來。
寧蓁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了。”
強行組合的家庭本來就面臨很多問題,重生回來,她雖然願意接受這個家,但是唐琢不願意,她也就不會已姐姐的身份自居。
唐琢撐開傘,退出她的傘下。
拉著行李箱往前走。
走了好幾步,他皺著眉回過頭:“你自己在房間動靜小點。”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寧蓁反應過來先是尷尬,後來耳尖都紅了。
唐琢的房間在她隔壁,她練舞不可能沒聲音,原本以為已經足夠謹慎,唐琢也一直沒什麼反應,沒想到他知道。
被一個十四歲的少年知曉秘密,除了無盡的尷尬,她還有愧疚。
寧蓁訥訥道歉:“對不起。”
她不知道打擾到他了。
唐琢沒什麼情緒,也不回答,轉身拉著行李箱走。
寧蓁沒辦法,咬牙道:“唐琢,你能不能別說出去?”
雨簾中,唐琢沒應聲,也沒再回頭。
~
唐琢不在家,她練舞就方便了許多,徐倩和寧海遠都和以前無異,寧蓁松了口氣,唐琢應該不會說出去。
日歷一頁一頁地翻,她心中的緊張感反而淡了。
寧蓁沒太在意名次和獎項這種事,她欣慰的是能重新站上舞臺,與以前的自己握手言和,不再逃避。
個人舞蹈,跳JAZZ會比較好看,她時間倉促,也不如以前熟練,因為選擇跳MODEN JAZZ。
MODEN JAZZ是爵士舞的一種,由芭蕾舞演變而來,是優雅和自由的融合。
重生以來,這是她最安寧的一段時間。
陸執沒有食言,假期過了這麼久,他真的沒來打擾她。
隻有某一天清晨,她打開手機,看到一條他的短信。
【想你快想瘋了】
接收時間是04:35。
是瘋了,想到半夜輾轉難眠。
但除此之外,他徹底安分下來,不知道在做什麼,也不知道他人在哪裡。
寧蓁關上手機,沒有回他。
一切都會好起來,她於陸執,才不過剛剛相遇,她還不是他生命中戒不掉的東西。
翻日歷的時候,她看著標紅的7月30日,突然想到7月29日也是個特殊的日子。
是陸執18歲的生日。
他上學上得晚一年,比班上大多數人都要大一歲。
寧蓁忍不住笑了笑,嗯,重生回來的自己,心理年齡19了,比他大。
哼,一個才成年的少年,哪怕是整天痞痞的霸道樣,她也沒理由犯慫的。
寧蓁一直不知道自己一旦跳舞,膽子和自信都會回來。簡直不像她,卻又是更美好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