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寧蓁頭腦炸開,另一隻手狠狠掐他一把。陸執倒吸一口涼氣,就是不松開,一副死也要耍流氓的樣子。
她要被氣死了。
哆嗦著唇:“你,你松開。”
“你認賬我就松。”
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非要那麼執著,非得聽她說一句喜歡。
打罵都不管用,她眼角都紅了。
陸執抬眸,恰好看見她這樣,松了手,有些無措的樣子:“你別哭啊。”
怎麼這麼嬌的?打人的是她,她自己反而被急哭了。
“是我輕浮孟浪行不行,欸你別哭,要是氣就再打一下,我不碰你了行不?”
她也沒想哭,她就是急。生理性紅了眼睛,還有些恍惚,他哄人總是這樣,但是這小混賬說話不算數的。
該碰還是碰。
她平復下來也就沒事了,深吸一口氣,門被推開,裡面的打牌的人僵硬了一瞬。
“宋老師,李老師,唐老師……”
六個主科老師,來了五個,今天果然熱鬧又精彩。
張軍晗捏著手上的牌,眼淚都想掉下來。
陳東樹笑嘻嘻地,一點都不慌張:“宋老師你們來不來?那邊還有一副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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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寶芸揉了揉額角:“不來,把牌收了,烏煙瘴氣像什麼樣子?”
“哦,行。”
其他人見沒事,也紛紛松了口氣,其實打牌也沒什麼,都是半個大人了,隻是在一群老師面前打牌,實在尷尬。
宋寶芸拉開椅子坐下來:“你們物理老師今天不來,他家裡有點事,讓你們好好玩,以後學習上有問題還可以找他幫忙。”
牌收好,大家都自覺圍著桌子坐下。魏毅傑訂的大包間,裡面三張桌子,每張桌子大概可以坐十來人,非常寬敞。
林子川他們不想和老師坐一塊兒,往窗邊的桌子走。
寧蓁起身,想坐老師那邊去。
一封信放她腿上,她動作頓住。
淡藍色的封面,上面幹幹淨淨,什麼都沒有。很厚的信,她知道這是陸執的情書。
這次他沒碰到她。
她看過去,陸執拿出手機在玩,清清冷冷的側顏,沒再看過來。
她指尖攥緊了信封,也不敢起身去老師那邊了,她沒有背包出來,裙子隻有一個很小的口袋,放不下這麼大個信封。她一過去這情書就暴露了。
哪怕是現在,她藏都沒地方藏。
寬大的桌布垂下來,剛好遮住她的膝蓋,寧蓁看一眼陸執,他跟沒事人一樣的,悠哉悠哉打遊戲。
她一咬牙,用桌布遮住那封情書,像是在遮一顆幼齒。
陸執唇微彎。
陳東樹他們依次挨著陸執坐下,放暑假一部分同學沒來聚餐,還有空餘的位置,他們這座比老師那一桌還詭異,剩下兩桌都坐滿了,這桌隻坐了五個人。
詭異到宋寶芸都皺了皺眉。
夏小詩推門進來:“不好意思啊,呼,我家裡有點事來晚了。”
她給老師打了個招呼以後,環視一圈,莫名覺得蓁蓁有點可憐。想了想,硬著頭皮去寧蓁身邊坐下。
唉,反正都做了他倆那麼久的後桌了,夏小詩心理素質已經強大。她以後說不定不和蓁蓁一個班了,最後再救她一回。
兩個女生,四個班上最混的男生。
好一點點了,但也沒好多少,宋寶芸看了兩個柔弱的女生一眼,清了清嗓子,剛想開口。
陸執懶洋洋地起身,往人最多的那一桌走。
他拿著手機,沒插耳機,遊戲的聲音傳出來。
還挺鏗鏘的。
陳東樹滿臉嗶了汪的表情,臥槽執哥要做什麼?
陸執走到那一桌,沒什麼表情地開口:“坐過去。”
他的視線掃了幾個班上的男生女生一眼,平平靜靜的,甚至帶著三分倦怠的慵懶。
那幾個人看了他一眼,默默起身坐到了陳東樹他們這桌。
人數分配,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解決了。
宋寶芸想說的話又咽回了喉嚨裡,改成和其他任課老師講話了。
陸執又坐回去。
陳東樹豎起大拇指,和林子川嘿嘿笑:“臥槽哈哈哈,執哥好騷的操作。”
林子川點了點頭,有幾分心不在焉。
陸執還是不同意回B市,隻是這回他不確定陸執是心裡仍有隔閡,還是單純為了寧蓁。
夏小詩松了口氣,拉著寧蓁說話:“嘿嘿蓁蓁,我悄悄告訴你,我其實是起晚了,昨晚追劇到大半夜,快到中午才想起還有聚餐這麼一回事,魂都給我嚇飛了,還好不算太晚。”
寧蓁看了眼夏小詩的臉色,雙眼很腫,看來確實熬夜熬到了很晚。
到點了,菜被陸陸續續端上來,他們點的中餐,很普通的席面。
寧蓁不敢動作太大,裙子上的一封信她怕遮不住。她隱隱後悔,剛才應該把這個坐住。
夏小詩在剝蝦,含含糊糊和她講話:“蓁蓁,你今天好漂亮哦,正式放假啦,你決定好要去哪裡玩了嗎?我之前遇到童佳,她說你可能回你外公外婆那裡。”
陸執手中的筷子點了點碗底,含笑看向她。
夏小詩做事,總是這麼出乎意料,寧蓁笑都笑不出來,完蛋,外公外婆那裡都不能去了。
她無奈道:“應該會在家,我爸爸讓我假期好好復習,馬上要高三了。”
到底有點兒心虛,她不敢看陸執的表情。
其實一開始的打算,是先去看外公外婆,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再去S市參加比賽。
外公那裡僻靜,兩個老人家住在鄉下,日子過得悠闲,也支持她跳舞。
何況從那邊出發去S市,不會引起寧海遠的懷疑。
但是夏小詩無意間扔出了她的底牌,她欲哭無淚。
她至今還記得前世,她自以為回了鄉下,就能暫時遠離陸執,還沒樂兩天,就在陪外婆散步的時候,遇到了陸執。
他開車來的。
鄉下道路崎嶇,車身濺了很多泥。
他身上還有幾分有錢子弟的矜貴,眉眼間均是嫌棄。
還沒來得及問路,恰好抓住了正主兒。
他驀然笑了,朝著他們走過來。
陸執似笑非笑地看著寧蓁,寧蓁被他的眼神看得腿軟,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他慢悠悠地移開目光,問外婆:“婆婆,請問哪裡有住宿的地方?”
外婆笑著一指:“鎮上才有旅館呢,小伙子,你開車去,大概十來分鍾就到了。”
陸執道了謝,也沒再回頭看她,開車往鎮上去了。
寧蓁知道這事肯定沒完。
第二天她被他抱在懷裡逗的時候,恰好被外公撞見。
老人家老當益壯,一根拐杖舞得虎虎生風,追了陸執一裡路。
他攥著她的手腕跑,眉眼肆意,與她如喪考妣的表情形成鮮明的對比。她不肯配合,他低笑道:“乖一點哦,不然隻有抱著你跑。”
抱著她跑,她外公隻會更氣。
他指尖下她的脈搏在跳動,他的心跳也控制不住加快。她眸子清亮,微微喘著氣,雙頰緋紅,發絲飛舞起來。
他突然開口:“寧蓁,我覺得,你藏了什麼。”藏了很耀眼很迷人的東西,足以迷得他神魂顛倒。雖然這樣的她,已經讓他喜歡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沒頭沒腦的一番話,寧蓁還沒領悟過來,就被他扯進了旁邊的玉米地。
高高的莖秆把他們遮住,她一時間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蟬鳴起起伏伏,遠處朦朧能聽到摩託車發動機的雜音。
“寧蓁。”身邊的少年輕聲喊。
她憋著氣,側過頭。
暖風吹著玉米葉子沙沙響,他吻住她的唇。
心跳一瞬間失控。
那樣的感覺,似看潮汐漲落,星辰流轉。他扣住她的頭,喘得厲害。
她的手抵住他的肩膀,使勁推他。
外公的叫罵聲傳來,近在咫尺,她緊張得足尖都要繃緊。他低笑一聲,得逞一般:“別出聲哦。”輕輕抬起她的下巴,“也別動。”
“……”
那是她記憶裡,與陸執的第一個吻。
強橫、霸道、溫柔、失控。百般輾轉,她這輩子都沒做過這麼刺激而羞恥的事。
總之……算不得什麼好回憶。
他倒是餍足。
寧蓁回過神,驚覺自己想得太遠,但這回她當真苦惱。不能讓那事再重演一遍,外公恨不得打死這混賬小子,她也羞得想把自己埋了算了。
不能去外公外婆那裡,她練舞都得偷偷摸摸,還得想個理由騙過寧海遠去S市,想想都頭疼。
夏小詩沒意識到不小心把她小女神給賣了,樂滋滋地吃完了一頓飯。
吃完飯免不了得嘮嗑一會兒,宋寶芸讓各科老師都給學生們講幾句話。
化學老師“禿頭李”最先開口:“老師也沒什麼和你們說的,希望大家像寧蓁同學那樣,永遠保持對學習的積極性……”
他至今還覺得這舉手的好學生很難得。
底下一陣笑,寧蓁紅了臉。
“但是千萬別像林子川同學那樣,對老師惡作劇。”
這回大多數人不明所以,唯有陳東樹和肖峰笑得驚天動地:“哈哈哈川子……”
林子川黑了臉,臥槽見了鬼。這老師怎麼什麼都記,這仇八百年前的事了好不好!
語文老師講了幾句場面話,看著陸執默默嘆了口氣。
唉她努力了那麼久,還是沒把這孩子帶上正軌,整天和群不務正業的富二代混,他的將來怎麼辦喲……
講了一圈,宋寶芸最後開口:“將來不管你們去了哪裡,做什麼工作,老師隻希望你們不忘初心,成為對社會有用的人。也希望大家一輩子開心美滿,像這一刻這樣健康快樂,人呢,一輩子很長,不管做什麼,都不要讓自己在將來回想起此刻感到悔恨……”
她的話說得煽情,好幾個女生都紅了眼睛。陳東樹他們都沒再嬉皮笑臉了,和這些老師兩年的感情,怎麼都有那麼一丁點兒舍不得。
寧蓁怔然,活了兩輩子,雖然她年紀依然不大,但是沒有人能比她更理解這樣的感覺了。
人的一輩子很長,總得做些讓自己想起來不會遺憾的事。
夏小詩聽哭了,抱著寧蓁的胳膊:“我天,吃個飯這麼煽情,受不了嚶嚶嚶嚶,真的有種畢業了的感覺啊。”
然而這究竟不是畢業。
老師們說完,學生們依次也對老師表達了感激。
記起對宋寶芸感謝的事情,寧蓁覺得自己腿上這封情書實在是想要燒起來了一樣,她不能站起來,隻好看向陸執。
陸執挑眉,有幾分懂她的心思。
他唇微動,無聲告訴她:“待、會、別、走。”
桌布下,他動作無意又迅速地拿走了那封情書。
誰也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
陸執拿著這封又回到自己手中的信,輕輕嘖了一聲。連人帶情書,都被人家嫌棄得徹底。
他看著她站起來,淡藍色的裙子很漂亮,貼合著她纖細的腰線,勾出少女窈窕的身姿。
裙子下的小腿又白又勻稱。
漂亮得勾人,他卻隻覺得她乖。
乖得不行。
寧蓁對各科老師一一表示了感謝,最後輪到宋寶芸。
蝴蝶扇一扇翅膀,都可能引起一場龍卷風。今生的寧蓁,到底成熟了許多,宋寶芸對她的照拂不如前世,但她心裡的感激不減。
真心實意地道了聲謝謝。
宋寶芸笑著抱了抱她:“寧蓁,好好努力啊。”
“嗯。”重來一輩子,她要去彌補缺憾,成為不一樣的自己。
好不容易一頓飯吃飯,陳東樹隻覺得無聊地要死。
聽好學生們和老師寒暄,他們這群學渣坐這裡玩手機玩得頸椎都疼了。
偏偏執哥淡定得不得了,也沒想搞什麼大事的樣子。
超脫得不像話,陳東樹都恨不得衝著他吼一嗓子:“執哥!你的小寶貝都要走了有木有,你咋還這麼淡定!分班以後悔死你啊喂,告白啊,上啊,抱住啊,親啊!”
但是心裡再澎湃,這段話他還是不敢說出來……
和老師們吃飯,下午就注定沒什麼娛樂活動。
陳東樹他們玩得興致恹恹,但是對七班的其他人來說卻是一種解放,終於不用在大佬的淫威下故作淡定。他們也難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