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長長地舒了口氣。
祖師爺誠不欺我。
我今日波折,卻可以化險為夷。
悍馬的駕駛室被打開,從上面跳下一個男人。
他快步跑到我的車旁,彎腰費勁的把我從車廂裡一點點的扯了出去。
我頭頂的血已經糊滿了大半張臉,模糊的視線忽遠忽近。
但還是依稀看清了男人清冷雋秀的五官,和雙眸中陰鸷沉鬱的情緒。
傅徵行。
我的意識漸漸抽離,腦袋一歪便倒進了傅徵行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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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幽幽的檀香很是熟悉,我卻已經來不及仔細分辨了。
再醒來的時候,混白一片的空間裡,各種儀器滴滴作響。
傅徵行盍眼仰靠在沙發上,眼下有明顯的烏青,很是疲倦。
周家的人都不在。
我張了張嘴巴想要叫人,卻不小心扯到了幹涸的唇角,瞬間撕裂了一道口子疼得我龇牙咧嘴。
傅徵行就是這個時候睜開眼睛的。
他看到我的樣子明顯一愣。
我第一次覺得有些尷尬,迅速收斂了表情。
傅徵行起身走到我身邊,從旁邊的桌子上拿過一個紙杯,取出一根棉棒沾了點水,小心翼翼的替我擦拭唇瓣。
我們兩個人靠的有些近了。
呼吸灼熱卻平穩,隻是他的喉結始終在上下滾動。
終於,傅徵行手上的動作停住了。
他掀起眼眸盯住我。
卻沒有起身。
“為什麼顧淮源會認定,你會選擇他?”
“嗯?”
傅徵行喑啞的聲音帶著氣,輕輕撫蹭過我的臉頰。
曖昧滋生仿佛隻在一瞬間。
我垂下了眸子。
“我們合作吧傅徵行,本來沒想過拖你下水,但很顯然你跟顧淮源之間的關系絕非普通的表兄弟那麼簡單,傅爺爺雖是你爺爺,但他更喜歡顧淮源吧?”
傅徵行唇角彎起了一抹愉悅的弧度,顯然他很滿意我的聰明和坦誠。
這兩樣東西,勢必成為日後我們各取所需的有力保障。
“那你說來聽聽吧,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6
我想要的是什麼......
這個問題自從我回來之後,每個人都問過。
周悠然,周家父母,顧淮源和傅爺爺。
我是個撒謊的慣犯。
或者說是個頂級的獵人。
我以獵物的方式出現在他們面前,有所圖謀的人又豈止一個。
唯獨傅徵行。
九次的筊杯,竟都是大吉。
我輕輕抬起手,將仍舊逼視著我的傅徵行緩緩推開。
嘆了口氣,開口道:
“十九年前,我五歲的時候,從周家走丟。”
話剛說到這裡,傅徵行卻突然起身,對我比了個“噓”的手勢。
下一秒,走廊裡傳來了一陣急促凌亂的腳步聲。
病房門被撞開的瞬間,顧淮源率先撲了進來,反彈回去的門差點砸在周悠然的臉上。
“歲白,你怎麼樣了,好端端的怎麼會出車禍呢?!”
我唇角的傷口還疼,也不想用力開口,說話含混不清:
“我怎麼出車禍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後還會不會再出,是吧悠然、爸媽?”
被我點名的人臉色驟變,氣氛瞬間冷卻。
我收斂起眼中的戲謔,雙手用力撐了撐床面,將自己的身體往上了一點。
“好了,開個玩笑,不過有件事情還是要跟你們說一下,我剛剛跟徵行商量過了,為了安全起見,我出院後就直接住進傅家準備的婚房裡了。”
這事是我臨時起意,好在傅徵行並沒有反駁。
周家父母的臉色不太好看。
訕笑這開口:
“說什麼呢,住在家了哪不安全了,到底不是我們從小養起來的,就是沒有良心。”
周悠然也在一旁幫腔:
“就是啊歲白,你這樣說的好像是你的意外是爸媽造成的一樣,太過分了。”
我挑挑眉:
“那也未必。”
周悠然一怔,沒理解我話裡的意思。
我好笑的睨著她:
“也有可能是你造成的也不一定哦?”
“你!”
周悠然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眼看著就要撲上來教訓我。
卻被顧淮源一把推開。
“周悠然我還在這沒S呢!”
周悠然的眼眶瞬間紅了,顧淮源的反應讓她更難接受。
“你是我的未婚夫,現在是在維護一個即將成為你表嫂的女人嘛?!”
眼見這就要劍拔弩張的氣氛,被護士打斷了。
室內的光線充足,明亮的讓人晃眼。
周悠然憤憤的瞪著我。
周家父母卻顯得淡定了不少,面色毫無波瀾,露出不真切的笑意。
“那既然徵行沒有意義,我們作為父母也不好再說什麼,畢竟女大不由娘,我們管不了你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之後,就先帶著周悠然離開了。
全程都沒有問過我一句傷情。
我想他們一定在懊惱,為什麼卡車司機這麼沒用,沒有直接撞S我。
顧淮源賴在病房裡不走。
他壓著嗓子問我:“歲白,你是在怪我把你的行蹤讓人透露給周家嗎?你不想回京北?”
當然不是。
可我不可能跟他解釋。
有時候卜卦的人,也是會說謊的。
“這跟你沒關系,是我的命不好。”
顧淮源眼眶都紅了。
他猛的站起身,堅定的盯著我:“你放心,以後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站在你這邊支持你!”
我淺笑不語。
蒼白無力的承諾,我五歲的時候就不相信了。
“你喜歡我,或者不喜歡我,都不可能改變我要做的事情,其實你沒有必要多做努力,顧淮源你想要的又是什麼呢?”
我的聲音很輕。
沒有落到實處的縹緲,讓人聽了泄氣。
顧淮源離開後,傅徵行坐到我的床邊,似笑非笑的問:
“看樣子你知道的事情,對周家人的打擊,遠比無法聯姻更重要啊,周歲白,我倒是對你越來越感興趣了。”
我知道,是時候交底了。
故事該從哪裡說起呢?
7
我五歲的時候,爺爺過世了。
貪婪無度的父母從來不是爺爺心目中最合適的繼承人,所以他把期望放在了我身上。
一份遺囑,開啟了我的噩夢。
18歲成年後,爺爺名下所有財產和股權會自動劃入我的名下,包括那個傳了世代的碼頭。
與此同時,周家父母在一個所謂大師的指點下,找到了孤兒院裡一個命格旺他們的小女孩,讓她如同公主一般入住周家,成為了沒有血緣關系,卻備受寵愛的掌上明珠。
5歲的周悠然,誣陷我的每一句話,都成為了我詛咒父母而被毒打的理由。
“你這麼欺負悠然,肯定是不想爸爸媽媽好,你就是巴不得克S我們!”
“周歲白,你鬥不過我的,我才是爸爸媽媽最愛的小孩,你是親生的又怎麼樣,還不是被我輕易比下去了!”
所以我被“人販子”恰到好處的帶走了,走進密林,成為了一個交易的工具。
暗無天日的日子我過了兩年,直到一次意外的機會,我遇上了被當地人信奉為神明的養父。
他把我藏在書箱裡,帶回他住的那個村子。
我的身上,有上千條陳舊的傷疤。
是我的宿命,也是他們的原罪。
上門問卜的人漸漸多了。
所以我為了方便,直接開了一家店。
漸漸的會不少人,拿著一些別人的問題,來找我擲筊。
我知道是周家人。
卻仍舊給了答案。
多可笑啊,嘴上說著我是歪門邪道,卻仍舊想要利用我給他們解惑。
我怎麼可能不利用好呢?
直到婚禮舉行前,周家的生意,已經在我幾個方面同時著手的情況下,開始漸漸走上了下坡路。
傅徵行是個最好的合作伙伴。
婚禮結束後,周悠然也離開了周家。
她在我們回門的那一天,趾高氣揚的盯著我,笑道:
“我想擁有的一切我都得到了,現在你說的那些屁話都被證明是假的,你也不過如此嘛。”
我不置可否,瞥了一眼顧淮源。
“我跟徵行先走了,你們請便。”
剛走兩步,又停下,回頭上下打量了一圈周悠然。
她珠光寶氣的樣子的確跟從前不一樣了,但在屋裡還穿著大衣,遲遲不肯脫下來,氣色更是虛浮,很顯然,她病了。
“你看什麼看?!”
周悠然被我看的心裡發毛。
我聳聳肩,轉身離開。
路過院子的時候,跟周家父母擦身而過,他們突然拽住我的手。
“周歲白,你別以為你嫁進傅家就了不起了,鹿S誰手還不一定!”
我當然知道,他們還會想盡辦法對我下手,我不S他們永遠寢食難安。
但傅徵行站在我的身邊,攬住了我的肩膀。
“嶽父嶽母真是說笑了,我們傅家的人什麼時候輪到你們周家來威脅,有這功夫還不如去看看自己生意。”
周家父母被氣的發抖。
卻無能為力。
但傅徵行的話卻引起了他們的注意,所以連當天的晚飯都沒陪周悠然吃,就火急火燎的回了公司。
與此同時,傅家對周家的打擊全面開花。
導致那些表面光鮮背裡腐朽的虧損全部展現出來了。
周家的垂S掙扎,隻用了兩周。
他們找到傅家,跪在院子裡求我出去。
我拎著一張已經翻了黃的文件走出去,上面一字一句的寫著爺爺當年的遺囑。
周媽媽大驚失色:
“它…它不是被我燒了嗎?!”
我冷笑出聲:
“爺爺留了兩份,你們刪掉的,其實是備份。”
“至於這份嘛,還要感謝你們的好養女。”
他們疑惑的看向我,不明白我在說什麼。
我倒是好興致的回答道:“周悠然為了怕被你們利用完了就拋棄,所以她發現了爺爺藏在祠堂的遺囑正本後,把它存進了顧家銀行的B險櫃裡。”
8
周家父母怒不可遏的衝進了顧家。
他們認定是周悠然和顧淮源從中作梗,恩將仇報的想要搞垮周家。
拎著一根棒球棍就砸向了周悠然。
周悠然應聲倒地,口吐鮮血,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嚇傻了。
周家父母更是恐慌,不明白隻是輕輕一下人怎麼就這樣了。
他們被抓了起來。
報紙網絡媒體也紛紛開始爭相報道,隨著黑料越挖越多,周家當年聯合另外拐賣集團,賣掉了自己親生女兒的八卦,被傳的滿天飛。
我先去看守所看了周家父母。
他們狼狽又憔悴。
“周歲白,我真後悔,當初就應該S了你!”
我深以為然:“是啊,你們不光應該S了我,還不應該為了利益把我找回來,殊不知那正好是我故意讓你們找到我的,也是顧家故意提起聯姻的。”
“當然,顧淮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打著愛我的旗號,想要的從始至終都會遠在京海的那片碼頭。”
“所以你們每一個人,都不無辜。”
我說過,卜卦的第一步,是看透人心。
可從來沒有人當回事。
離開看守所,我去了醫院。
周悠然形如枯槁,渾身插滿監護儀,躺在病床上。
“你很開心,很得意吧?”
看到我進來,她努力睜了睜眼睛。
但終究一動沒動。
很可惜,她這輩子都動不了了。
“得意倒是沒有,我也不恨你,你在我的生命中無關緊要,我想要的東西也沒有一樣屬於你。”
周悠然張了張嘴,眼眶猩紅。
“那你到底想要什麼?!”
又來了。
“我想要獨立自由的人生,而不是藏在深山裡,還要時時害怕被你們發現,不如我主動出擊,把自己完全曝光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就在這時,顧淮源推門走了進來。
當著周悠然的面,看著我問:
“歲白,現在一切都結束了,我把你想要的都還給了你,你能不能跟傅徵行離婚,我們在一起?”
周悠然聞言大駭。
“你們果然有奸情,周歲白你不得好S!”
我斜眸睨著她。
神情沒有半點波瀾。
警察破門而入的時候,周悠然正像瘋子一樣罵我。
說我勾引了她的男人。
下一秒,她心中最完美的男人,就被警察叔叔帶上了手銬。
“你們憑什麼抓我!我是顧家人,你們瘋了。”
顧淮源拼命掙扎。
“你涉嫌長期給你的妻子周悠然女士下毒,導致她神經系統受損,我們警方已經得到了確鑿的證據,請你回去協助調查。”
顧淮源和周悠然都傻了。
“為什麼?”
顧淮源看向我。
我手中拿著一張報告,扔在了他臉上。
“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為了讓我能順利回來,對我的養父下手。”
本來我打算,以身入局。
可周悠然硬闖了進來。
她覺得我在騙她,可那是我對她最後的仁慈。
牆倒眾人推的道理,被傅徵行運用的很明白。
他很快就成為了傅爺爺授意的接班人,徹底掌管了顧家和傅家。
而我,則得到了周家的全部產業。
那些在商業鬥爭中從周家賺走的錢,也都還給了我。
我去見了傅爺爺,向他提出了要跟傅徵行離婚。
他有些意外。
“我知道你的野心很大,所以也想看看,那兩個孩子,會有哪個被你選中,站在塵埃落定了,你的好日子也快來了,為什麼要急著脫離傅家?”
我隨手擲了三次筊杯,都是陽牌。
“傅爺爺,你看,祖師爺也覺得我的決定是對的。”
他有些啞口無言。
我扯了扯唇角:
“我從來沒想過嫁進誰家,我這樣的人,注定一生孤獨,我們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就不浪費傅徵行的時間了。”
傅爺爺最終長長嘆了口氣,答應了我的請求。
我起身走出傅家,迎面對上傅徵行。
“為什麼?我們不是最合拍的伙伴嗎?”
我慢慢走進他。
“傅徵行,我要去過自在的人生了,那地方在大山裡,不在豪華的都市裡。”
“周家的碼頭我會無限期的租借給你們,隻要筊杯不翻,我們的合作就不停,這是我的誠意。”
說完,我繞過他,離開了。
未來無限光明,我是個女孩又如何,還不是讓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