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是周家找回來的真千金,一對筊杯擲出,能辯吉兇。
我回家沒多久,爸媽就想讓我跟假千金周悠然分別聯姻。
聯姻對象是京圈名門望族裡的傅家和顧家,他們讓自己更疼愛的周悠然先選。
周悠然討好的找到正跪在祠堂裡投擲筊杯的我,求我告訴她,應該嫁給誰更好。
我誠實的回答:“傅徵行。”
周悠然卻不信,她認定了我會把好的留給自己,於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顧淮源。
我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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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的就是看不出來誰是真貨”
......
我被找回周家前,是當地有名的算卦大師。
《周處除三害》的熱播,更是讓擲筊被更多的人了解到,我坐堂的道觀一時間成了打卡聖地,不少人慕名前來。
我給的建議,次次都準。
最後名聲大噪,驚動了遠在幾千公裡之外的京北周家,他們在網上看到我的照片,一眼就認出了我是誰。
周家那個自小走丟的真千金。
他們找到我之後,提出帶我認祖歸宗。
我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邁巴赫門前站著的女孩,正惡狠狠的盯著我,像是生怕我會取代她的地位一樣。
我隻笑著對周家父母提出了三個要求。
第一,不許阻止我擲筊問卜。
第二,不許趕走上門求問的人。
第三,周悠然留在家裡,不要送走。
我伸出手,指著邁巴赫前的女孩,似笑非笑的說出這句話時,她驚呆了。
但周家父母卻歡天喜地的答應了下來,因為這正合他們的心意。
如果不是必須要帶我回家,他們壓根不會來找我。
周家在京北,地位十分尷尬。
最高層的圈子混不進去,下面的人他們又不屑於來往。
所以聯姻成為了勢在必行的出路。
兩個女兒,就有兩塊掣肘,無疑是在京北的圈子裡,給周家多了一層保障。
剛回家就要嫁人,我有些抵觸。
周悠然卻顯得很期待,每次都故作親昵的挽著我的手臂,跟我咬耳朵。
“歲白姐姐,聽網上的人都說,你是有名的卦師,說的事情就沒有不準的。”
“你說我們嫁人之後,都會過得幸福嗎?”
最開始周家準備接回我之前,所有人都以為我會為難她,畢竟是她侵佔了我二十多年的人生。
可出人意料的是,我會在見到她第一眼的時候,就表現出那樣不同尋常的友善。
所以她也就漸漸對我敞開了心扉,凡是都要問我的意見。
“我說認真的呢歲白,我真的好忐忑啊,生怕嫁進那種頂級豪門裡,會被欺負,像小說裡寫的那樣下場悽慘。”
我放下筊杯:
“不會的,你不是都看網上的評論了嗎,我說的話都是準的,你隻要聽我的話,就能歲歲安然無憂。”
擲筊卜卦,最重要的一點,是能看透人心。
周悠然瞪圓了眼睛,滿是期待。
“真的嘛歲白,你可不要騙我。”
她是笑著的,可一字一句都咬著牙。
我搖搖頭,將一對筊杯捧到她的面前。
“隻要它們不欺騙我,我就絕對不會欺騙你。”
周悠然高興的一蹦三尺高,用力地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2
傅家和顧家,選在同一天跟我們兩個人見面。
其實顧家現在的掌權人是傅家的女婿,兩家聯姻這樣的事基本都由傅家老爺子做主。
所以這天是傅老爺子親自上門,帶著傅徵行和顧淮源。
傅爺爺一見到我,就眯起了眼睛,饒有興致的問:
“聽人說你卜得一手好卦象,這玩意放在二十一世紀,可是有些玄乎了。”
“傅爺爺,現在網絡上有句流傳很廣的玩笑話,科學的盡頭就是玄學,咱們老祖宗五千多年的文化,不是沒有半點道理的,否則的周易、黃歷這種東西,怎麼到現在都有?”
傅太爺輕笑著,並不表態,而是對著周悠然招了招手。
“你是周家之前的那個丫頭?竟然還能留在家裡,她倒是好心性。”
周悠然握著茶杯的手一頓,臉上的表情卻難看了起來。
她微微起身,垂下的眉眼很是惹人憐愛。
“是歲白心善,給了我繼續生活在傅家的機會,我很感激。”
傅爺爺笑, 又轉身對我開口道:
“聽說你是南邊最有名氣的卦師,找你的人連道觀的門檻都踏破了,那怎麼會看不出自己的運數?”
這話說的別有意味,周悠然的臉更白了。
“傅…傅爺爺…”
周悠然委屈的叫了一聲,剛想說點什麼,卻被傅爺爺嚴厲的眼鋒止住。
周家父母趕緊攥住了她的手腕,把人按了回去。
顧家和傅家之所以最終同意跟周家聯姻,無非是看重了周家世代經營的那個碼頭。
周家生怕到嘴的鴨子飛了。
我輕笑出聲:
“傅爺爺,數是天象,自然波譎雲詭多有變化,吉兇更不是定論,事在人為。”
傅爺爺很明顯不屑,卻沒有再繼續難為我們。
指了指長桌對面的兩個男人,眉眼懶怠的抬都不抬:
“他們都是傅家和顧家選出來聯姻的孩子,至於你們分別想選誰,自己決定吧。”
說完就起身離席,帶著管家回去了。
周家父母也很識趣的借口有事,紛紛退場。
偌大的包廂裡,隻剩我們兩男兩女面面相覷。
我搓弄著手中的筊杯,抬眸打量著對面的人。
傅徵行和顧淮源的氣質截然不同,一個陰鸷沉鬱,一個陽光幹淨,唯一相同的就是,他們都有一副萬裡挑一的好皮囊。
身高腿長,體型勻稱,五官像是精致雕刻的藝術品。
讓人賞心悅目。
傅徵行始終沒有正眼看過我們,他對於將來必須要娶的人,全無興趣。
顧淮源眸光幽深,笑容燦爛如和煦的風,明晃晃的視線絲毫不加掩飾。
周悠然的臉紅了,她偷偷的拉了拉我的袖口,壓低聲音道:
“歲白,我更喜歡顧淮源,他溫暖燦爛,很適合我。”
我們第一次的見面後,便各自回了家。
約定好三天之後會給傅家和顧家最後的答案。
回家之後,我就進了祠堂裡,跪在蒲團上連晚飯都沒吃。
周悠然端著一託盤的飯菜送到我面前,怯生生的揪了揪我的袖口。
“歲白,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3
我睜開眼睛,目光落在格外精致的飯菜上。
周家有規矩,錯過飯點沒有飯,當然這隻是針對我這個鄉下丫頭規定的。
有好幾次我從外面給人問卜回來晚了,都是餓著肚子過夜的。
周悠然以規矩的名義冷眼旁觀,隻會在我看向她的時候,裝出一副柔弱可憐的模樣,茶言茶語:
“歲白,你也知道我不是爸媽親生的,我也不敢忤逆他們的決定,你受委屈了。”
今天這麼殷勤,很顯然周悠然有事求我。
她直接在我身邊的地面上跪了下來,神情殷切近乎祈求。
“歲白,你最有本事了,而且你壓根就不喜歡聯姻不是嗎,所以你嫁給誰都一樣的對不對?但我不同,我真的想要一個一輩子的依靠。”
“求求你告訴我,我嫁給誰最好,行嗎?”
我猶豫了一會。
當著她的面,扔了九次筊杯。
祖師爺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
“如果你隻是想要安穩過日子,將來有個依靠的話,就選傅徵行吧。”
周悠然怔愣住了。
片刻後突然嗤笑出聲:
“周歲白,是因為我跟你說,我對顧淮源有意思嗎?”
“所以隻要是我喜歡的,你就要硬生生的拆散,是因為我搶了你周家大小姐的身份這麼多年嗎?你記恨我?”
說完,她從地上站起來,隨手推開了旁邊的餐盤。
裡面的盤子和碗隨著慣性磕碰到一起,所有的飯菜撒了一地。
味道在周遭彌散開,整間祠堂裡都是,渾濁了檀香的味道,讓人生厭。
周悠然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漠然的跟剛剛諂媚的樣子大相徑庭。
“周歲白,就算你是周家的親生女兒,也逃不過從野外鄉下長大的事實,都什麼年代了,還信這些封建迷信的東西,我來問你,就是想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像你說的那樣真心對我。”
說完,她轉身走出了祠堂。
我看著她的背影,決絕的像是一陣風。
重新將視線落回面前的朱紅色的筊杯上,有不少菜湯噴濺在上面。
我嘆了口氣,喃喃自語:
“是你自己選擇的路,將來就不要怪我了。”
三天後,傅爺爺帶著傅徵行和顧淮源帶著聘禮登門了。
周家從一大清早就開始忙裡忙外,把所有角落都清理的一個遍。
我站在二樓臥室陽臺上向下看。
正好對上顧淮源的視線。
他遠遠的盯著我,目光中的期待很是明顯。
我當然看得出來。
他在向我釋放信號,他希望我會選他。
此刻的場景就像是一年前的傍晚,他跟朋友一起在暴雨的山裡迷了路,誤打誤撞的去了道觀,我站在幾十層的臺階上打著傘,也是這樣看向他。
但現在,我底下了頭。
周家會讓周悠然先選。
我下樓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在客廳中落坐了。
傅爺爺手裡端著一杯茶,略略抬眼看向我,目光威嚴。
我對著他欠了欠身子,走過去坐在了周悠然的身邊。
周悠然的目光瞥向我,神色陰沉了不少。
周媽媽見都到齊了,連忙開口道:“她們倆都決定好了,我們做父母的尊重她們的意願,悠然,你先說吧。”
周悠然羞赧的站起了身,笑著走到了顧淮源的身邊。
顧淮源原本和煦如春風的面容上,難得的出現了一絲龜裂。
他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看向傅爺爺。
“外公,是不是也該問問我們的意見?”
傅爺爺沒有回答,反而看向了我。
他聲音渾濁厚重:“那歲白呢,你要選誰?”
意思再清楚不過,如果我也選擇顧淮源的話,最終的決定權就會落到顧淮源的身上,可如果我是選擇的是......
“我選傅先生。”
我率先開了口。
原本始終垂眸沉思的傅徵行,驀的抬起了頭,眼底探究的神色一閃而過。
而顧淮源的臉色,徹底灰敗下來。
再也無法維系從前的謙和明媚。
他不解的看向我,似乎在問為什麼。
我卻看向了周悠然。
她正一臉得意的回視我,很滿意我的識相。
但周悠然不知道的是,昨晚她走後,我也給自己擲了筊杯。
4
傅爺爺最終拍了板。
婚期定在年後。
一行人離開之後,顧淮源又折了回來。
“為什麼你不選我?”
我手裡攥著筊杯,目光沉靜的看向他:
“悠然先選擇了你,而我選誰都一樣。”
“怎麼可能一樣呢林歲白,那天晚上我們明明聊得那麼投機,我們......”
我打斷了他。
“我現在叫周歲白了,顧先生請回吧,你應該清楚現在大局已定,你的未婚妻是周悠然。”
顧淮源神情低落下來,張了張嘴。
我沒再給他繼續開口說話的機會,轉身準備回去。
他在身後突然開口:“隻有我能幫你完成你想要做的事情,傅徵行不可能!”
我的身行一頓。
抬頭卻看到周悠然臥室窗口一閃而過的身影,和瞬間被重重拉上的窗簾。
不由得嘆了口氣。
上樓的時候,周悠然站在樓梯口怒氣洶洶的瞪著我。
“周歲白,以前怎麼樣我不計較,但從今天開始顧淮源是我的了,你如果覬覦我的男人,我會跟你拼命。”
我的表情依舊毫無波瀾。
溫吞的邁上最後一級臺階。
站在和她平齊的位置,慢慢貼近到她的耳側,一字一句道:
“那你可能是多慮了,如果我想要跟你爭男人,今天傅爺爺給我機會的時候,我就會選顧淮源了,你應該清楚,他心裡更喜歡我不是嗎?”
“所以別惹我周悠然,我這個人脾氣並沒有那麼好。”
周悠然渾身猛地一顫,雙目圓睜的看向我。
她似乎沒有料到,自從回來就對所有事情都表現淡淡的我,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看著她愚蠢的表情不免輕笑出聲:
“我想要的從來不是一個男人,所以我不是你的假想敵,但如果你所求的真的如同你對我說的那樣,那你的未來還是自求多福吧。”
我說完就走,準備回去補一覺。
卻被周悠然緊追兩步SS的拽住了手腕。
劍拔弩張的氣息在我們兩個人之間升騰,我冷凜下來的眸子,微垂著看向她攥著我手腕的那隻手。
青筋微突。
已經開始有了猙獰之色。
周悠然情緒激動,連說出來的話都走了調:“那你想要的是什麼,你這麼看不上周家為什麼要答應回來,又為什麼這麼痛快的要求我留下來?!”
我不耐煩的用另外一隻手揉了揉耳朵,臉上的笑意也淺了。
“可能因為我太無聊了,所以就來看一看,周家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周家父母還是防備我的。
他們把我叫進了書房,態度客氣又疏離。
跟平常縱容周悠然的樣子大有區別。
“歲白,你畢竟不是從小長在我身邊的孩子,有些規矩我們也沒有教過你,但你應該很清楚,現在對於周家來說,是一個關鍵時期,你嫁到傅家之後,要本分順從,時刻記得自己的身份。”
我手指微顫,沒經過他們的同意就坐在了對面的椅子上。
“你們怎麼這麼確定,周悠然嫁進顧家就一定能夠為周家盡力呢,難道她沒告訴你們,我給她擲過筊杯嗎?”
周家父母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互相對視一眼,衝我喝道: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們壓根就不信你的那些歪門邪道,你也不要在周家裝神弄鬼的嚇唬人!”
我嗤笑出聲:
“是嘛?你們真的不信嗎?”
周家父母怔住了,他們疑惑的審視著我,試探性的開口問道:
“周歲白,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所以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能知道什麼呢?
知道他們當年的那些骯髒交易,知道自己當年走丟的真相。我聳聳肩,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轉身離開書房前,意味深長的上下打量了兩個人一圈。
“你們不好奇嘛,我回來之後,有沒有給你們兩個,擲過筊杯?”
5
說完大步出了門,留下屋裡面色漸漸陰沉狠厲的兩人。
我沒有料到,他們動手還挺快。
連聯姻的好處都顧不得了,便迫不及待的要弄S我第二次。
我被人請去看公司選址回來的路上,天色已經很晚了,開著家裡用來買菜的小車回去的路上,正停在一個偏僻的路口等紅燈,一輛大卡車突然失控衝向了我。
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除了我的車跟這輛大卡車,周圍一輛車都沒有。
四車道寬闊平坦。
說明它是專門衝著我來的。
我躲閃不及,隻能硬生生的被頂了上來,安全氣囊瞬間全部爆裂,車子直接翻了個身。
大卡車停頓幾秒,司機探頭看了我一眼。
然後再次換擋,加足馬力朝著我撞了過來。
我頭朝下被安全氣囊和安全帶SS的固定在車廂裡,完全動彈不得。
額頭上一股溫熱的液體滑落,我安靜的閉上了眼睛。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轟鳴聲自遠處響起,隨著刺耳的撞擊聲,一輛加裝了四周防撞槓的悍馬毫不減速的撞上了卡車的車頭。
竟然硬生生的把卡車頂住了。
力量僵持瞬間,卡車的方向被詭異的改變了。
司機竟然直接從降落玻璃的車窗裡,“嗖”的一聲飛了出來。
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在我的眼前劃過,司機整個人砸了了我的車子前方不遠處的人行橫道上。
他猛地抽搐幾下,便吐出一口鮮血染紅了臉上帶著的醫用口罩。
隨即便一動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