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開學兩個月後，我買了一輛電瓶車。
本以為有了它，校區再大也不怕，每天路上的時間能省不少。
宿舍樓下就有掃碼充電樁和停車棚，很方便。
可第一周，充電器就被拔了兩次。
1
這次充電時，我特地在車上貼了張紙條：
【充電器亮紅燈時勿拔，否則掛科！】
我實在忍無可忍，才出此下策。畢竟，我總共才充了兩次電，每次都沒充進去就被拔了，錢卻照扣不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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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收到公眾號的充電完成提醒，所以下樓的時候看到充電樁上插的是別人的充電器，我也沒多想。
畢竟我充滿了被拔掉很正常。
但是開起來才發現動力不足，明顯是一點電都沒充進去，隻能龜速前進。
還好之前出門還算早，不然這麼折騰差點就遲到。
下午出門的時候還下起了雨，幾步路就能到停車棚，就沒上去拿傘了，反正一會車上有雨衣。
我心想，這次電一定能充進去了吧，畢竟沒有哪個大學生不怕掛科的詛咒。
結果到了充電處我傻眼了，我的新車正在車棚外淋著雨，上面貼著的紙條也被淋透了，馬克筆的墨跡都洇得看不清。
充電樁邊上還有空位，不存在沒位置充電故而把我的車挪出來淋雨的情況，這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
不僅如此，我的充電器此刻也在淋雨，根本沒有接通電源，可是我的小程序裡明明顯示還在充電。
一股怒意湧上腦門，氣得我顧不得正在淋雨，直接拔下他的充電器，如果我冤枉他，大不了我再花錢給他充上！
果然一分鍾不到，我的手機就收到充電結束的通知，我確定了，這就是在白嫖我的電啊！
我很想就在這等著，等他來了問問清楚，他有錢買電瓶車，卻沒錢充電嗎？
別人偷外賣還十塊八塊的，這個極品連兩塊錢的充電費都要貪別人的。
可我馬上要上課，顧不上生氣了，隻能先拍下這「偷電賊」的車牌號，拔了他的電，算是給他個警告。
等上完課，再找他算賬！
我發動車子，心裡一沉，這點電能撐到教室嗎？
今天教室雖近，卻在五樓，跑過去肯定來不及，還得淋雨。
隻能賭一把，聽天由命了。
開出宿舍區沒多久，車子就開始龜速前進，我隻能蹬著車艱難前行。
幸好，前方 50 米就是一排共享電瓶車。我費力地劃過去，看了一眼時間，隻剩 5 分鍾了。
我低頭看了看湿透的衣服和新車，把雨衣留在車上，隻戴上頭盔，掃碼後直接騎上共享電瓶車，來不及擦幹坐墊。
一路風馳電掣，雨越下越大，模糊了視線，但我知道，安全還是比平時分重要的。
等我趕到教學樓下，上課鈴已經響了。
我隻能一邊爬樓梯一邊還車，可這裡不是還車點，要麼計費鎖車，要麼交 20 元調度費。
計費鎖車每分鍾扣 1 元，太不劃算，我咬咬牙，交了 20 元調度費。
氣喘籲籲地爬到四樓，老師剛點完名，看見我狼狽的樣子，皺了皺眉，隻說了一句：
「遲到的同學坐前排。」
全班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我身上，我低著頭坐到第二排，心裡直罵晦氣。
明明我買電瓶車是為了方便，結果怎麼搞得更麻煩。
2
一下課，室友王恆就提醒我看萬能牆，說我拔別人充電器被掛出去了。
我趕緊打開一看，雖然照片模糊，但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來，衣服都是一樣的。
配文是：【上大學還有這麼沒素質的人，就純拔人充電器，惡心！】
我氣得笑了，真是惡人先告狀！我本來已經平息的怒火瞬間又被點燃，我一定要找到這個人，分清楚誰才是真沒素質！
我和王恆說了事情的經過，他手一拍，提醒我：
「你可以去找保安問問看，我記得你之前說電瓶車進校是需要登記車牌的，應該會有車主信息吧？」
對哦！我激動地拍了一下大腿，如果他不提醒我，我都忘了這件事。
那時候找學校物業登記的時候還交了通行證的工本費 30 元，物業既然收了錢總得辦事吧。
我先推著我的車去找了保安，和他說了事情的始末，就想找到這個亂發帖的白嫖怪。
結果保安大叔面露難色。「這些資料都是保密的，是學生的隱私，我做不了主。」
行，看車牌登記人不行，那我看看中午時段的車棚監控總可以吧。
結果他還是搖頭說不行。「要看監控的話，你得去保衛處開證明我才能給你看。」
他見四下沒人，還小聲對我說：「而且啊，關於充電這事你去了也不好開，還是別折騰了，每天那麼多外賣被偷的找我們說要查監控，實際上能看的根本就沒幾個。」
「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說得容易，收錢的時候怎麼不說要這麼多證明，讓你們辦事的時候開始找借口！」
保安大叔沒有防備，被我突如其來的大聲嚇得一顫，我嘆了口氣還是和他道歉了。
「對不起啊叔，剛剛我不該衝你發火，畢竟這事和你沒關系，你也是好心才和我說這麼多。」
他的職責也不是給我找人，我遷怒於他實在是不應該，但是這件事絕對不會就這麼輕易算了。
我回到宿舍樓，看到他的車還在，又開始充電了。
我快速回宿舍換了件衣服，湿漉漉的衣服粘在身上太難受了，再大的火氣也烘幹不了。
我推著車去充電樁充上電，然後坐在一旁等著。
既然沒辦法直接找到他，我就用笨辦法，哪怕蹲到晚上，也要把他揪出來。
我也學著他給萬能牆投稿，把他的投稿截圖和我的扣費通知發出來。
【澄清一下，不是我拔他的車，而是他白嫖我掃的碼給自己充電，牆你幫我轉達給他，我就在這裡，等他說清楚，他要是半小時內不下來，你就幫我發帖澄清，把他是「偷電賊」的事公布出去。】
那邊秒回了一句【收到】。
說實話，每天萬能牆發那麼多內容，什麼撈人的、偷外賣的、吐槽的……一打開全部都是。
如果不是正好刷到，天天盯著看的人也不多吧，對於我被人掛出去這件事，澄清不澄清的我並不在乎，那麼模糊的像素，如果不是王恆給我看，翻了天換了衣服我自己都不一定認得出。
但是他的小人行徑我是一定要和他當面掰扯清楚的。
沒多久我面前就站了一個男生，長得還挺壯的，這一拳下去估計能把我撂倒。
他朝我點了一下頭，就開口說話了：「兄弟，真是不好意思，誤會一場，這車是我的，但是拔你線的人真不是我。」
3
我愣住了，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別人借了他的電瓶車，不想充電就白嫖別人的？
既然不是他拔的，他下來幹啥？
「那是誰拔的？你告訴我，冤有頭債有主，我不找你麻煩。」
他掃了一眼四周，似乎在找什麼人，但沒找到，隻能撓撓頭，語氣裡滿是歉意：
「就這邊有個大爺，每天坐在躺椅上曬太陽，你見過吧？」
我仔細想了想，好像確實有這麼個人。
我們校區裡有幾棟居民樓，但我平時除了上課就窩在宿舍，接觸的人少，也沒太在意。
何況他隻是個普通大爺，又不是極品校花，我哪會多看幾眼。
可他提起這大爺是什麼意思？
看到我一臉疑惑，他大概明白了，我確實不知道內情，於是耐心解釋道：
「其實這裡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每個月要給張大爺交 15 元管理費，才有資格在這裡充電停車。要是沒交錢，他就會把你的充電器拔掉，給別人免費充，他管這叫『交了錢的福利』。
「中午我充電時沒多想，大家都是這樣的，他怎麼安排大家就怎麼做。下午收到張大爺的消息，說我的車被人拔了線，還發了你的照片和充電碼，讓我重新掃碼充電。」
他似乎怕我不信，還給我看了他和張大爺的聊天記錄，每個月都給張大爺轉 15 元。
不僅如此，張大爺給他發完照片，還發語音大言不慚地說：「既然交了管理費，我就有責任幫大家看車。」
真是荒唐！地是學校的，電是自己付的，他一個普通居民，擺張躺椅就敢收錢，還美其名曰「管理費」。
看著車棚裡密密麻麻的電瓶車，我心想，這比搶錢還容易，還能讓一群大學生感恩戴德。
「沒人反抗過嗎？舉報他啊，學校不管嗎？」我氣得咬牙切齒，難道我們大學生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沒辦法，他是這裡的居民，有大把時間守在車棚。我們還要上課，總不能時刻盯著車吧，隻能當花錢消災了。」
他壓低聲音說：「而且聽說他有後臺，學校也拿他沒辦法，以前也有人反抗過的，後來不知道為啥也乖乖交錢了。」
我有些驚訝。「什麼後臺？他是校長他爸啊？」
他搖搖頭。「不清楚，聽其他宿舍的人說的。我的車也是從學長那買的二手車，早就聽說張大爺的事，每個月 15 塊，我也認了。」
我心裡直犯嘀咕：買車、登記、充電，哪一樣不是自己花錢？
最後還要給一個無關緊要的大爺交「保護費」才能充電，這算什麼？
買個電瓶車這麼多隱形消費？
這老頭要是再敢動我的充電線，我非得讓他好看！都 21 世紀了，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麼後臺！
4
我沒在車邊待著，故意站遠一些。
既然張大爺總在這守著，我就等他自投羅網。
等他拔我充電線時，我一定抓他現行，讓他知道大學生不是軟柿子。
等了二十分鍾，張大爺才晃晃悠悠地回來，大咧咧地坐在躺椅上，喝了口茶，又把茶葉渣吐在地上。
他拿出一個小冊子，對照車牌，沒走幾步就來到我的車前。
他連看都不看，直接拔掉我的充電器，想把車挪到一邊。
這次我早有準備，車頭鎖S了，兩側也有別的車擋著，他費力地坐上車，想扭轉車頭。
我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大喊：「有小偷！有人要偷我的電瓶車！」
張大爺急了，想從車上下來，卻被我堵住去路，隻能梗著脖子喊：
「你胡說什麼！我隻是……你踩著我腳了！快讓我出去！」
我趁機踩了他幾腳，算是報了淋雨遲到的仇。
「別動！等警察來了再說！抓賊拿贓，你別想跑！」我故意不讓他坐下。
聽到我要報警，他反而放松了，甚至有些得意。
「我不過是收點辛苦錢幫大家看車。你的車停得不規範，我幫你挪一下。警察來了也沒我事。倒是你，確定要報警嗎？小心跌跤吃苦頭！」
我不信邪，警察來了難道還會偏袒這種胡亂收費的小偷？
從小到大，我隻知道「有問題找警察」。
5
果然，報警沒多久，警車就開進了學校，引得一群人圍觀。
動靜越大越好，要是這老頭真有後臺，讓他也吃不了兜著走。
警察一到，張老頭立刻換了一副面孔，高聲叫嚷自己是被冤枉的，做好事沒好報。
他裝得像極了一個被欺負的可憐人。
「警察同志，您別聽他胡說！誰整理車輛會拔了充電器，還騎到別人車上？前面那麼多亂停的車他不管，偏偏針對我的車，不就是看我的車新，想賣個好價錢？」
我義正辭嚴地反駁：「他剛才還盛氣凌人，您一來就裝可憐，這就是做賊心虛，而且我手機拍了全過程，這就是證據！」
警察接過我的手機，看完後問張老頭：「你還有什麼說的？」
張老頭訕訕一笑。「警察同志，這是誤會。是其他學生們花錢讓我幫忙佔個好位置充電，這學生沒交錢就想佔便宜，我不過想把他的車挪開，好給別人充電。」
「你胡說！你剛剛明明讓人提前準備好充電器，一拔我的就能給他的車免費充電。這地方又不是你的，你憑什麼收費？」我反駁道。
張老頭繼續裝可憐，說學生們是主動找他幫忙的，他也是好心幫忙。
警察雖然覺得他不對，但也無法因此抓人，隻能調解幾句。
直到張老頭保證不再拔我的車，警察才離開。
「我還以為你後臺多硬呢，剛才還大言不慚地說要讓我吃苦頭。」
我冷笑道：「結果警察來了，你還不是得找理由糊弄過去。」
張老頭沒反駁，隻是奸笑著讓我等著瞧，那表情猥瑣極了。
我正琢磨他是不是傻了，班長的電話就來了。「趙家明，剛才是你報警的吧？」
「對呀，連你都知道了。」
警察才剛走他就打電話過來，學校裡的消息真是傳得快。
「可不止連我都知道了，咱們輔導員都知道了，現在叫你馬上去他辦公室呢，他平時嘻嘻哈哈的，現在聽著挺生氣的，你做好準備吧。」
我納悶了，輔導員平時下班準時得很，我們平時請假啥的去他辦公室都找不到人，班級事務基本都交給班長，今天怎麼這麼積極？
張老頭對我揚了揚眉毛，搖頭說：
「年輕人，還是火氣大。」然後就自顧自轉身走了。
我這下就是再遲鈍也知道，輔導員找我肯定沒好事。
但他是管我們班的，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我隻能硬著頭皮去了。
6
